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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深处的绝响。这眼神看得世子心里刺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被冻裂撕碎,短短几秒,他就再也受不住,被迫转过头去。她回过头去:“郑大人,这个人要怎么判?”
郑大人拍惊堂木:“赵世合,打入第十八层无间地狱,每日要历尽前面十七层地狱的刑罚,再投入油锅炸煮,等煮成泡沫,再赐予人形,继续丢油锅,刑期一百八十年,中间不得有间断。一百八十年后返回阳间之时,转生二十世为猪牛鱼等,任人宰割;再转生二十世,为奴为妓。”
一个无常抢着说:“郑大人判得太轻了,他欺辱我们阎王府的人,应该把罪行加倍!”
世子听到如此残酷的酷刑吓得不轻,再看了看周围的鬼差,个个对他怒目逼视,恨不得把他立刻剥皮拆骨的凶狠样,再想想平日里他是怎么欺负阿正的,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战战兢兢地磕头认错,涕泗长流,嚎啕起来:“我知道错了,阎王你饶了我吧!不是我的错!是法律的错!是法律允许我这样做的!”
郑大人口气平缓了一些:“人间的法律是人定的,一个人的命是天给的,然后才是父母生养成长,不听天命,不遵天法,注定是自取灭亡。而所谓天法,其实就是人的良心。如果一个人的良心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人间法律是否合适,顺从不正确的法律,那他也该获得罪责和惩罚。来人!”周围两个无常走上来,“把他拖下地狱去马上受刑!”
世子见阎王毫不留情,知道没有挽回的余地,便破口大骂:“你这个公报私仇的贱奴!你娘是个偷腥的贱人,背叛了王爷,你生下来就是最低等最下(和)贱(谐)的孽种,连地上的爬虫都不如!”那几个无常看着气愤狠狠地踢打了他几下,拽着绑他的链子粗鲁地将他拖走。
听到辱骂,郑大人倒是轻松一笑:“我并没有将你折磨我的罪算进去,算是以德报怨了。”
世子的骂声还没有停止,他被越拖越远,但恶毒的语言似乎还在不停回荡。
“这种人你竟然要给他减刑?!你在开玩笑吧?他平时是怎么欺负你的你都忘了?”白真真不满问道。
郑大人轻轻一笑,然而眸子里却显示出一丝冷酷和无情:“就当是被臭虫咬了,难道还要去找臭虫讨债去不成?”
这人是太高傲了,还是太无情了?白真真冷笑摇头:“真是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我有几千年的记忆,你才十几年?”
这算是炫耀吗?算了,难得和他理论,接下来还有很多案子要审。这整整一个星期死的人都要在这一天审完,也是一项费脑的工作。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个灵魂被拖走后,白真真歇了一口气,叹道:“累死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等等,还有一件,”郑大人提醒,并把声音压低,“关于阎王府无常总管擅自放小鬼出去咬人的事。”
白真真心里一紧,一群小鬼已经冲到前面跪成一排,喊到:“大人,我们知罪啊!请轻罚!”白真真也冲过去挡在他们面前,“大人,事情是我指使的,有什么问题我一个人承担。不过,也不知道是谁先不负责任丢下一个烂摊子,让我们群龙无首,逼得我们这么做的。”他真好意思提出来,要不是她,他现在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吗?这要大义灭亲也不是这么灭的。白真真带着一股倔强气狠狠地瞪着他。
“身为无常总管,利用阎王府的资源去干扰人类社会,执法犯法,罪加一等。”郑大人毫不客气。
“你!”白真真怒视,“真是岂有此理……做好事反而被狗咬……”
郑大人皱了皱眉头:“不过,此事因为而起,理应由我承担,这次的罪过就记在我头上,等我转生回来,再受责罚。”
白真真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真正应该受罚的不该是她,也不该是郑大人,凭什么恶人做的事要拿好人来承担?郑大人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道不清的理想乡
白真真和郑大人一起回到了人间,一个晚上审一周的案子,紧张得像是打仗一样。即使如此,白真真的身体却不感觉到疲惫,就像是刚睡过一觉一样轻松。倒是郑大人回到阿正满身是伤的身体,依然显得一身疲惫,他盘坐在厨房的地上,检查着自己的伤势。
“白大人能今天送我回去吗?”郑大人直切话题。
“你这么急着走?”白真真讽刺一句,“我懂了,合着你是想让他们好好折磨你,让他们犯罪然后记录入生死簿,再等他们到了地府之后便好好折磨回去?真是低级的报复方法。”
“他们折磨我的份,我不会记着,也不会报复。我只是希望能赎清奴隶的罪,切断恨的锁链。孟婆汤能洗脑,却洗不干净感情,人的爱和恨是可以生生世世传递的,所以人才会有所谓的一见钟情,或是天生厌恶的人。你可知道,那些奴隶转生以前也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狂徒,他们现在的承受是在偿还以前的罪业;而现在欺负奴隶的人,上辈子也是被奴隶的前生欺负,这种事情叫因果报应;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发生的事,也没有完全无辜的人。”郑大人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却显得幽深。
白真真觉得奇怪:“那么说,世子杀人是应该的,只是要回以前的债而已,那他又为什么下十八层地狱了?”
“因为他要债要得太多了,反而欠了那群奴隶的。人一恨起来,或是嚣张起来,就没了限度,反而把自己拖下了地狱,下辈子投胎做奴隶,被他曾经虐待的人虐。说简单点,就是你恨我,我就更恨你,你报复我心狠,我报复你更毒辣,人类就是这样,冤冤相报,人之间的敌意越来越深,恨越来越大,每个人的日子都过得痛苦,却陷于互相的仇恨中不可自拔。如果有一个人能原谅其中的事,这种无限制叠加的仇恨与偿还的死循环就能终结,这是我想做的事情。”
白真真眨眨眼,嘟嘟嘴巴,想了一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出来:“这么高级,我才听不懂,”啪!白真真拿来一个医药箱,摔在地上,“少在那里忧国忧民,先照顾好自己才是王道,先上点药吧。”
“人类的药这么低贱,我不会用。”郑大人嘀咕道。
他就是这样!你对他好吧,他从来就不领情,还指责这门那门的。这次好了,居然说她的药低贱,人类是低贱的?他在讽刺她是个低贱的人类是吗?真是怒不可遏,也管不了其它了,白真真的音量提高了八度,破口大骂起来:“你才低贱呢,你这奴隶非要自己作死,自讨苦头,能有比你更低贱的吗?”
只见面前的人的把头沉下去,马上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用一个标准的奴隶姿势跪好,把头狠狠地磕下去:“下奴该死!下奴不该睡过头!下奴知错!”
阿正从昏迷中醒来,却见新主人在骂他低贱。看窗户外阳光的位置已经是晌午,他竟睡了那么久?难怪主人会生气,不管如何,先认错才能逃离更严重的惩罚。
这是阿正?郑大人从来不会这么低姿态地说话,看来阿正的那一面已经回来了。白真真愣了一下,她刚刚在骂他低贱吗?阿正会怎么想?哼,她以前从来不会骂那么难听的话,他刚刚要是不说低贱二字,她绝对不是用低贱二字骂回去的。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候惹她生气,让她回骂,绝对是故意的!越是这样想,白真真越是气得脸红脖子粗。
阿正小心地抬头,见到新主人正在火头上,他四顾看了看,因为在厨房,墙边堆了柴伙,地上也散落了几根。他随手捡起身边的一根柴,约有手腕粗,上面有一些倒刺,看来是不错的刑具,或许这个能消了主人的气,他马上双手托起柴伙,跪直了:“请主人息怒,请责罚下奴!”
责罚他?他的意思是让他用这个柴伙狠狠抽他一顿?然后让他在生死簿上记上一笔再把自己推向地狱?白真真才没有这么傻,她夺过这个柴伙正准备折断了出气,右手食指却被柴火上的倒刺狠狠咬了一口,豁出一个血口子,她啊了一声忙措不及手将柴伙扔在一边,心疼地看着食指渗出的血,显出恐慌的样子,忙放进嘴里含着,又忙去翻放在地上的医药箱,好好上了药,找出绷带来裹了几层。白真真偷偷瞟了一眼阿正,觉得无比尴尬,这么点小伤就慌成这个样子,一定被他看扁了吧,说不定现在正在偷偷地嘲笑她。他又怎么会知道她很怕流血的原因?
阿正偷偷抬头看着白真真这一系列举动,吸了一口冷气。新主人可能是不会用柴伙打人,才拿错了拿了不该拿的一头伤到了手指。不过也就是划破手指的伤,她竟然做得如此夸张,又是上药又是裹绷带,应该是故意小题大作,找个合适的理由来好好修理他。他有些惊慌,忙如捣蒜般磕头:“下奴让主人受伤,罪该万死!请主人狠狠责罚下奴!”他知道等会一定有一场腥风血雨般的惩罚,不知道还能不能讨得食物有力气逃回去;如果伤得不省人事逃不回去,让管家自己找上门来,那下场更加悲惨。这样想着,阿正不禁有些惊恐。
白真真看着阿正有些害怕全身微微有些颤抖,似乎是连支撑着跪姿也很耗体力的样子,也觉得可怜。她不想因为生郑大人的气而为难他,毕竟郑大人是郑大人,阿正是阿正,就算是同一个灵魂,也可以看做两个人;就像白痴和白真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样。她蹲下来,伸出手摸了摸阿正右手上的脉搏,才发现他身上的伤竟然好了许多,看来郑大人已经自己疗过伤了。郑大人不想用药其实也是有道理的,因为是药三分毒,什么药都有副作用,如果能通过自己的功能修复身体自然比上药好很多。可是阿正的身体依然很虚弱,想起阿正这七天因为守灵被禁食,应该饿坏了,她故意撅起嘴调皮道,“罚你吃东西可好?”
阿正心里揪了一下,这“吃东西”是王府里的一种刑罚,也是非常侮辱人的方式。这吃的“东西”,往往是污秽肮脏的东西,也有可能是根本无法下口的木块,石子,泥巴……吃了这些东西,有时候呕都呕不出来,在胃里翻腾难过要好几天,比起显在明处的伤,这种刑罚更让阿正痛苦,更让他耻辱到无地自容;他有时候宁愿挨上几十鞭子也不愿受这种惩罚;不过现在这个特殊时期,这种刑罚倒是比起痛打一顿好,至少还能让他保存一点体力好逃跑。阿正强忍着心中的屈辱,低头道:“是!请主人责罚。”
白真真白净的脸上浮起一阵暖色的欣喜,她心想,这阿正还算不错,至少不会像郑大人一样随便拒绝别人的好意,不会惹她恼火。她拿了火钳子,往炉灶里掏了掏,从煤灰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圆滚滚的焦黑色物体:“你把这个吃了吧。”
阿正看着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煤炭而已,还好没有太脏也不会太硬,吃下去说不定还能压住一点饥饿感,他一把抓过狼吞虎咽吃了下去,那黑黑的东西不怎么的就瞬间下了肚。阿正嘴里竟尝出一股香甜的味道,没想到饿了这么多天,连煤炭也那么那么美味。
白真真倒是被他刚刚的举动吓了一跳,吃得那么快她也没办法阻止,皱眉问道:“喂,你吃烤红薯都不剥皮的吗?”
刚刚吃的是烤红薯?阿正十分吃惊,新主人竟愿意给他吃那么珍贵的食物?他真有点后悔刚刚没有细嚼慢咽而是囫囵吞枣,这辈子可能也就这一次机会能吃到红薯,他竟然没好好珍惜,细细尝出究竟是什么味道来。但转念一想其管家的话,又觉得可悲,因为他现在的用途是给主人割血,只有吃好一些,或许才能生出一些血来。再加上前几天他的血基本流尽了,新主人当然要给他点吃的让他快速生血。他低头请罪:“主人恕罪,下奴低贱,从来没有吃过红薯;下奴肮脏不堪,怕弄脏主人的食物,所以禁止在厨房干活,也不认得那是红薯,不知其吃法。”
那红薯的确烤得焦了点,但白真真平时就喜欢把红薯烤出一点焦糊味道来反而香喷喷的,那是平常老百姓的烤法,那黑乎乎的样子露不出本色,生在王府里的奴隶没见识也是情有可原,毕竟王府不喜欢那种土里土气的食物,她又问“那你平日吃什么?”
“回主人,按规定,奴隶不能和人吃一样的食物,只有和马牛一样吃糠饼和豆饼,每日一餐。如果发现奴隶吃了人吃的东西,会被责罚。”阿正低头,规矩回答。
白真真没想到王府对奴隶会这么严苛,如果是其它地方,奴隶至少能领到粗粮做的馍馍。这么想来,郑大人平时吃的也不是人吃的东西,常常看到郑大人在天庭的朋友从天庭带回来珍馐送给他,比如说人参果叶子做的抹茶糕点,蟠桃榨的果汁,还有很多叫不上名的很精致的菜肴。不过郑大人都是把食物分给阎王府的人,人人有份,白真真也吃过几次,次次都是终生难忘的美味。白天吃糠饼,晚上锦衣玉食,这么跳跃性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