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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马啸啸顺势看去,见是一处寻常青山,并无出彩之处,只跟随李三娘子往山中而去。
因得先前在清风寨中停留了一会儿,又加上行路,眼下已近薄暮,太阳余晖尚在,透过树叶缝隙,一点一滴而下。林中竟是倦鸟归巢,扑腾翅膀从头顶而过,巢中雏鸟叫声清越,马蹄踏过,也未曾搅扰半分。
马啸啸坐在马上,恍然间想起从前和墨子昂在昆仑谷底的生活,现在想来竟觉十分悠闲,她侧脸看了看墨子昂,见他眉目清朗,似乎对山中之景亦是甚为喜爱。
往山中更深处寻去,一行人忽然听见水流之声。
行得近了便听有人声杂乱。
只见一条曲径溪流自山涧而下,流到山间一处平地上,蜿蜒盘绕,水中漂浮着大大小小的叶片,行若莲花叶子,每一片叶上均托着一小杯酒盏,溪流旁更有一个茅草凉亭,却是四处无座,溪流旁十数人皆是席地而坐。
有的是虬须大汉,有的是白面书生,还有一两个女子轻轻扇着手中白羽小扇。
只听一人口中念道:“江流有声断岸嶙峋枯石”
另一人却接道:“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便有人叫好。
再有人却道:“曾曰月之几何而江山不可复识焉。”
一言一出,众人皆默。
一位摇扇女子嗔道:“林郎,好没得意思,说好不谈国事乱世,只论江湖风雅,该罚酒一杯。”
那林郎笑了一声,从溪流中一片叶子上提了杯盏一饮而尽。
马啸啸看得呆了,此番流觞曲水,诗兴风雅,哪里是什么武林会,看着倒像是文人会。
见到一行四骑而来,溪边众人恍若未觉,只顾饮酒逍遥。
吴七痞笑一声,道:“我行四人乃是从清风山而来,赴此宴会,叨扰了。”
说罢,翻身下马,往溪畔空处盘腿而坐。
其余三人接连下马而坐。
马啸啸坐定细看水中杯盏,杯中酒色不一,有清涟无色,有红如晚霞,有黑若玄墨。
适才那摇扇的女子开口道:“四位新来,也要和着规矩,一人一饮。”
墨子昂转脸一笑,举过杯盏一饮而尽。
众人称好。
那摇扇女子看着他的面目,似乎呆了。
李三娘子和吴七自不含糊,也是一饮而尽。
马啸啸自穿来以后,滴酒不沾,眼下只觉稀奇,挑了一杯红彤彤的杯盏,学着他们的样子,一饮而尽。
瞬间,喉咙如同火烧,一股甘冽酒气似乎萦绕鼻腔,她兀自顺气,适才没有喷出来,一张脸却是微微红了。
那摇扇女子格格一笑,道:“姑娘饮了这杯烟霞烈火,面目果如红霞。”
马啸啸只觉脑中眩晕,看着周围之景,皆若水雾笼罩,朦朦胧胧。
墨子昂伸手附在她的背心,一股盈盈热力传来,马啸啸却想,原来内力还可以解酒啊。
耳边却听墨子昂开口道:“敢问这位姑娘,可曾听过医仙的名号?可知他现在何处?”
那摇扇女子听得墨子昂问话,娇笑道:“公子若要提问,先要饮一杯才好。”
墨子昂再饮一杯。
李三娘子适才饮酒已知这里的酒甚是霸道,她素来自认酒力尚好,也觉得颇有些微醺,本想劝墨子昂慢饮,却见他接连一饮而尽,却是面色如常,便也没了言语。
那摇扇女子见了,满意地点了点头,朗声问道:“今日各位在此,有谁可知那医仙名号,有谁可知他身在何处?”
那摇扇女子乃是今日武林会主客,溪畔众人听她一问,皆停下动作,朝她看来。
原本在溪畔敲击一块断木作诗的白面书生,停下手中击打,答道:“前日我途经相州府与那医仙见过一面,听闻他欲往南面鸠山,采摘草药。”
墨子昂道:“多谢。”
马啸啸一听,心中一喜,再顾不得脑中晕眩,忙也转向那摇扇女子,问道:“那你可知道懂占卜的卓姓人现在身在何处?”
那摇扇女子抬手,道:“姑娘先饮一杯再问。”
马啸啸想也不想,拿起一杯碧蓝如海的酒,仰头而尽。
喉头更是火热难耐,酒劲如浪,一波一波让她更加晕眩,险些栽倒,心道这是什么酒,这么厉害。
墨子昂手仍旧撑在她背后,以防她摔倒。
那摇扇女子又问:“各位谁知道卓姓后人的下落?”
可惜,溪畔寂静一片,无人作答。
马啸啸大失所望,觉得自己吃了暗亏,什么都没问到,还喝了一杯稀奇古怪的酒,身子绵软无力,更是昏昏欲睡。
耳中断断续续传来琴声,抬眼便见方才击打断木的书生,正在抚琴。
有人提议道:“这位要寻医仙的公子腰悬玉笛,何不应和一曲?”
墨子昂见马啸啸醉酒本想带她走人,可眼前众人纷纷附和,仿佛由不得他。
他细细聆听琴声一会儿,也摸出长笛吹奏起来。
吴七与李三娘子先前只听得笛声如魔音,如今听来却觉声声悠扬悦耳,琴笛相和在这林中久久萦绕。
马啸啸转眼去看墨子昂,轮廓似乎笼在一息微光里,眼中似光华流转,如月色倾覆,缓缓地倾入她心里,安然而恬淡,她早已醉得情思昏昏,目光只能聚在他拂笛,指节分明而修长的一双手上。
动也动不得半分。
一曲奏罢。
天上星月已现。
摇扇女子收起小扇,道:“时辰已到,诸位开始罢。”
开始什么?马啸啸大为不解,转眼也见墨子昂甚为迷茫。
吴七却是说道:“武林会自然是要比武。”
想走也是走不得了。
马啸啸适才明白,先前喝酒作诗原来只是个开场,又听那摇扇女子说道:“还是依照往日传统,自上流而下的两只杯盏若停在谁面前,两人便要比一场。”
马啸啸早已醉得七荤八素,尚余一丝清明,心中默默祈祷千万不要轮到她。
头两杯盏停在了两个虬须大汉面前,马啸啸长吁一口气,只见两人一个尚年轻,一个胡须已是微花白。
片刻之间,面前两把戒刀一晃,刀上铜环随之作响,两人隔着一弯浅浅溪流,往来过招,双刀相碰,擦出一星火花,在夜色里如流星亮眼。
两人堪堪斗了百招,终是年长一方取胜。
那年纪较轻,也不多言,举国一杯酒盏,一饮而尽。
两人复又落座。
马啸啸远远望见两片莲花叶拖着两杯酒盏缓缓而下,随着溪流涌动,旋转,进退,忽左忽右。
她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牢牢将杯盏看住,待快行到身前,叶子则是越来越慢,那金色鼎状酒盏,离她愈来愈近。
马啸啸心中隐隐升起不祥之感。
果然金鼎酒盏被莲花叶托着,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而其后那杯银色杯盏受到这片莲叶阻拦,恰恰停在一旁的吴七面前。
墨子昂却是站起身来,正欲开口,那摇扇的女子轻笑一声,道:“公子还请坐下,我们这里不兴代人比武,莫要坏了规矩。”
马啸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拉了一把墨子昂的袖子,说道:“还是我自己来罢。”说罢,双手撑地站了起来,身形微晃了晃后,方才站稳。
墨子昂却忽然伸手将墨子剑递给了她。
马啸啸笑了笑,一双眼因为醉意仿若波光潋滟。
她转过脸,见吴七也站起身来,一步跨到溪畔对岸站定,手中也拿了把短刀。
马啸啸与他过了几招,身子虽感软绵绵,但是剑势却如往常凌厉,墨子昂稍稍放下心来。
按理说,吴七本不是马啸啸的对手,先前尚算好,可她的酒后醉意愈上,越使剑招越只觉眼前人影晃动,看不清面目,脑中开始轰轰隆隆作响。
此时此刻,身旁皆若无物,马啸啸不知身在何处。
她眼前唯一能够看清的只有那一朵小小的桃花。
她听得刀过随风响,凭本能见招拆招。
眼睛却只落在那一朵殷红的桃花之上。
鼻尖仿佛闻到那一棵桃花树的气味,人也随之模模糊糊起来,心中旧事顺着一点缝隙,怦然而出,她身不受控,嘴里一字一句开始念道:“念去去,参商永离,不如,不如归去。”
剑势也随口诀而动,一字一式。
吴七见马啸啸恍然间变了招式,只得随之抵挡,可那马啸啸甚为古怪,竟然开口又念了一遍:“念去去,参商永离,不如,不如归去。”
使得也是一模一样的招式。
吴七看了两遍,已将其中破绽看得一清二楚,待到她再使第三遍的时候,手中短刀一转,刀柄碰上她的右肩,微一使力,马啸啸因为酒醉,脚步不稳,便向后倒去。
被墨子昂稳稳接住。
马啸啸看着近在咫尺的面目,一时之间,双目似乎有些茫然,嘴里低声嘟囔道:“怎么不是……”话音刚落,人便沉沉睡了过去。
墨子昂怀抱入睡的马啸啸,见她睫毛微颤,已是入梦。
这一局,自然吴七胜。
坐在墨子昂身旁的李三娘子,见到他怀抱马啸啸的情状,又想起他先前的古怪之处,心中已是明了,低低叹了一声。
其后,李三娘子与那抚琴的书生比了一场,却是落败。
月白风清,如此良夜,旗山比武会一直持续到中夜,众人适才散去。
墨子昂将马啸啸放在身前,共乘一骑,想到夜深已无落脚之处,便随李三娘子和吴七回到了清风寨。
马啸啸因喝了一杯烟霞烈火和一杯碧蓝如海,睡得极为深沉,马行了一路,也未曾转醒。
待到入了清风寨,墨子昂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床榻之上时,她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猛然抓住墨子昂的一截袖子,把他拉扯倒身前。
墨子昂毫无防备,瞬时之间,他已与马啸啸四目相对,鼻息相对。
她的眼睛里却是朦胧醉意,仿佛在仔仔细细地打量他。
墨子昂一时未动。
马啸啸却忽然笑了起来,眉目如月,她喜悦地唤了一声:“墨子昂。”
墨子昂心念一动,不料马啸啸手中却忽地用力,将他拉扯到了床榻之上。
墨子昂低头见她右手紧紧扯住他的衣袖,却也挣脱不得。
此时此刻,马啸啸就在他的怀里。她的气味混杂着甘冽酒香,渐渐充盈鼻尖。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雷,手掌原本撑着床榻,此刻却觉渐渐滑腻。
马啸啸睁大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松开了右手,两手握住他的臂膀。
墨子昂只觉双臂被她触碰之处,如火光灼热。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夜寂静无声。
墨子昂昔日耳中可听到的飞鸟叶动之声,顷刻已是荡然无存。
马啸啸两手攀在他的手臂上,一时之间,却也没了动作,只睁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她本是穿着一件大袖的交领小衫,眼下因为手臂抬高的姿势,袖口落了下来,落出大半个光裸手臂,肤白胜雪。
墨子昂忽觉今日溪畔饮过两杯的醉意猝不及防地涌了上来,令他一阵晕眩。
却是摇了摇头,兀自敛息凝神。
马啸啸却是猛然一动,墨子昂只觉双臂一沉,只见马啸啸双手攀着他的手臂,抬起头来,鼻尖碰着鼻尖,带着一点难耐酥麻的痒,直到他的心底,她嘴里满是灼热的香气,盈盈缠绕在他的唇间。
她蓦地开口问道:“墨子昂,你懂不懂什么叫阴阳交……媾……”双唇霎时相贴。
墨子昂脑中清明轰然陷落。
他手臂一松,唇间尽是她的气味,触感温软。
这一吻令马啸啸全身俱软,身上笼着密密实实的温热。
万籁俱寂,时间仿若生生停止在了这一刻。
天地之间皆是温柔缠绵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墨子昂忽觉停留在她背后的双手一松,滑落到了身侧。
一吻方才结束,他抬眼一看。
马啸啸闭着眼睛,气息均匀,显是睡去,此刻只见她脸上微动,竟是一声酒嗝而出,满室旖旎再不复存。
墨子昂哭笑不得,长舒一口气,翻身仰躺在床榻外侧。
不知这究竟是幸或不幸……
隔天一早,马啸啸醒来以后,自然是记不起一星半点昨夜发生过的事情,她的记忆仅停留在似乎她要和吴七比剑的那一段,往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是照镜子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嘴唇似乎比以往更红更肿一些,不过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与清风寨众人辞别以后,马啸啸和墨子昂便往鸠山去寻医仙。
马啸啸莫名觉得今日的墨子昂有些不同,但又说不出是哪一点不同,若真要让她说起来,她便觉得他仿佛多了一点人间烟火气,可具体的,她也说不上来。
诸如眼下,墨子昂竟然主动提议让她拿出秘籍算卦。
这就十分诡异。
马啸啸虽感意外,却只拿出卦牌,坐在马车中细细算了起来。
孰料,算来算去,最后仍只得“朱厌”与“如何”两张牌。
马啸啸默然,这两张牌她早就是解过的,一张意欲战争之兆,眼下鲜卑蠢蠢欲动,该是灵验的,另一张象征阴阳……交……媾,她想,怕是只有不准的。
墨子昂看了一眼仍是那两张牌,不言不语,脑中复又想起,昨夜马啸啸最后问他的那句话,面上不禁有些赧颜,只得撩起车帘又坐回了车前赶马。
马啸啸觉得墨子昂今天实在是……太奇怪了……
马车还是原先那一顶,摇摇晃晃地前行,因为小童提前画了去鸠山的图,按图索骥地行路,并未耽误时辰。
行到鸠山脚下之时,马啸啸听见一声铜钟声响,遥遥从山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