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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穿越的狗尾巴草-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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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息之间,背后却又是一阵风起,一瞬间她的鼻间仿佛是闻到了昔日熟悉的昆仑山下松树与柏树的味道,然后她便听见一种犹为可怖的声音,一种剑入骨肉的声音,“呲”一声响,残酷地穿过皮与肉的声音。
她听得头皮发麻,回头的时候,心中山崩地裂,霎那之间,周遭整个世界似乎尽数坍塌,在她耳边轰隆作响,人的叫喊和马的嘶叫全变成了她耳中嗡嗡回响。
她眼睁睁地看着不知何处而来的拓拔槐,将手中长剑穿过墨子昂腹中,再一剑凌厉而出,血色浸染,他的眉目却只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和僵硬,恍惚之间好像是对她笑了笑。
整个动作,快得不可思议。
在马啸啸眼中,却是慢得不可思议。
她膝盖蓦地一软,人便跪了下去,手中正好接住,同时跪地的墨子昂。
他的重量落在肩上,仿佛还带着昔日昆仑山下熟悉的松树与柏树的味道。
马啸啸的眼泪夺眶而出,喉头一热,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哭得全身发颤,上气不接下气,肩上的墨子昂手一动,抚上了她的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心。
一时间,马啸啸哭得更是凄惨,仿若长水决堤,大河漫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墨子昂,你千万别死。你要不死,就算是有什么盈盈草,我也绝对不回去了。你可千万别死。”
肖陆是众人中间最先回过神来的那一个,立时几剑逼退拓拔槐,段子敬身形一闪,再一剑穿过拓拔槐胸膛,血溅三尺。
绿荷适才反映过来,匆匆跑来拉马啸啸。
可马啸啸手里抱着墨子昂,说什么也不肯撒手,绿荷不禁大骂道:“马啸啸,你再不撒手,我们回不了武城,墨子昂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吓得马啸啸赶忙松开了手,段子敬才扶着墨子昂上了马。
众人一路摆脱追击,疾驰回武城。
武城府尹闻言连忙又去寻了武城中最为德高望重,有长长白胡子的大夫。
那大夫替墨子昂包扎了伤口,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脉搏,半晌,捻着胡须却是摇了摇头,气得马啸啸登时摔了一个硕大的花瓶,把人撵了出去,口中大骂道:“庸医,庸医!”
武城府尹也被吓得一溜烟地跑了。
床上的墨子昂已是陷入了昏睡,面白如纸,一动不动。
马啸啸坐在地上,双手趴在床上,头枕在一只胳膊上,瞬也不瞬地看着墨子昂,也是一动不动。
待到月明星稀之时,门扉“砰”一声响,只见绿荷火急火燎地奔了进来,头上原本插着的翠绿荷叶玉簪也给跑得歪掉了,口中直呼道:“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不待喘匀了气,便递给马啸啸一个小葫芦瓷瓶,又道:“这是我来武城之前,去求医仙给的药,墨公子许是用得着。”
马啸啸一瞬间像是活了过来,头从胳膊上抬起起来,回身接过药,立马倒了几颗在手心,喂给墨子昂吃。
一旁的吴七却狐疑道:“绿荷,你先前不是说,你去求医仙,他只肯给你痒痒药么?”
绿荷一听,便答道:“你当我傻啊,他不肯给,我难道就走了?这一小葫芦药可是我好不容易与他下了一天一夜的棋赢来的。”
吴七听罢哈哈大笑,只道:“甚妙。”
段子敬听了,心中大石倏地落地,也叹一声:“绿荷是个妙人。”
于是,绿荷羞答答地脸红了,还不忘抬手扶正了头上跑歪了的玉簪。
鸡鸣三声,天光破晓。
武城城门大开,千军万马奔涌而出。
墨子昂醒了,马啸啸长长地舒了一口大气。
他第一句话问:“你之前所说的话算数不算数?”
马啸啸连忙点了点头。
他第二句话问:“外面打起来没有?”
马啸啸又点了点头。
他第三句话说:“我尚有些累,再睡一会儿。”
这一仗,鲜卑军原本四十五万人的队伍,因匈奴旧部北撤,乞伏一部铩羽,仅余三十万有余。大穆军原本八万,折损一万,又得蓟州加之段氏,再兼西域之军,统共三十万有余。
堪堪旗鼓相当。
李彦一身金色甲胄,身披黑袍,手持红缨长枪,在千军万马中找到拓拔檀的身影,打马而至身前,拓拔檀现下已是双目通红,人尚存一丝神智,颤巍巍地指着李彦,嘴里却吐不出半个字。
李彦正色以答:“昔年你以陀罗花害我父王,今时今日,以彼之道还彼之身,昨日,你碗中之酒,沾有我大袖中的陀螺奇花,你今日毒发,身死此战,已算大幸。”
说罢,红缨长枪一晃,挑开他的狼骨甲胄,一枪穿心。
拓拔檀立时坠马毙命。
鲜卑大军得见拓拔檀身亡,一时大乱。
慕容归闫遥遥一望,徒劳地整饬了一会儿军阵,却见无果。
当即大喊道:“慕容不战。”
慕容一部得令开始后撤。
宇文宏业一听素来狡猾的慕容老儿此时竟然不再战,心道不能舍了自家吃了大亏,于是随即大喊道:“宇文不战。”
战场之上片刻之后,仅余熙熙攘攘地拓拔一部与几个鲜卑小型盟落。
那挥舞军旗的小将一看,立时慌了神,丢开军旗,从怀里摸出一张白布,系在旗杆另一端,高高举起挥舞了起来。
这一场打了整整一个冬,酝酿了整整一个冬的大战,如此戏剧性地仓促地收尾了。
鲜卑大败,按约退回了漠南以北。
李彦又拟了一道文书,加盖帅印,昭告天下:“大穆之内,禁着鲜卑服,一律改着穆服。禁言鲜卑语,一律用大穆语言;凡迁入大穆的鲜卑人,一律以大穆为籍,死后葬在大穆,不准归葬漠北;禁止大穆境内的鲜卑族通婚。”
当天夜里,武城城内载歌载舞,宴饮欢庆。
马啸啸守着墨子昂,并没有出门去凑热闹,隔着大帐听了好一会儿的欢声笑语。
武城城内欢歌达旦,一连三日。
武城府尹深受鼓动,上得大台,讲了长长的一段话,感谢众军协力,保住了武城,保住了齐州,更保住了大穆,说得又是哭哭啼啼了一场,最后竟然哭晕在地,被两个军士架住胳膊,拖了下台。
春天到来的时候,西域人便动身回西域了,段子敬也动身回邺城了,小童,吴七等一行人便回清风寨了。
临行前,绿荷急匆匆地跑来问马啸啸:“你说邺城究竟冷是不冷,干是不干,我带些什么衣裳去才好?”
马啸啸翻了一个白眼。
回皇城是在三日之后,马啸啸和墨子昂坐在马车里随大军而走。
墨子昂虽已是好得七七八八,但仍需休养,便没有策马。
马啸啸自也不策马,斩鬼幽怨地拉着马车前行,甩得脖上铃铛叮当作响。
春光正好,沿途鸟鸣花香。
马啸啸坐在马车里,闲来无事,摸出秘籍,又算了一卦。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这一次,算得手中仅余一张卦牌,下书“龙女”二字,卦上是一个白衣女子,眉清目秀,头上却肿了两个龙角。
马啸啸十分惊讶,忙翻了秘籍解卦,照着那一页一字一顿地念了出声:“龙女一卦意欲君临天下。”
念完她怔忡了片刻。
沉默之际,墨子昂了然地出声问道:“你可是在想,这个‘君’是不是‘盈盈现世,必为明君’的‘君’?”
马啸啸心虚地点了点头。
墨子昂则笑道:“你到时去看看,不就知晓了。”
马啸啸听后便想,这是让她去皇宫里看的意思?
尚不及鼓起勇气去问他,却见墨子昂已经闭上了眼睛,斜靠在车壁上。
马啸啸便没有再出声细问。
唯听马蹄嘀嗒,脖领叮当。
到达皇城城门之时,马啸啸卷起车帘,见城门下跪着一个人,一身玄服,衣袍长长地托在地上,在太阳底下跪得纹丝不动,身上背负着好几根荆条。
竟然是先前登基作了皇帝的北王周静。
这周静糊涂了好一阵,现在终于聪明了一时,自从晓得周宁衍军中称帝,大胜鲜卑之时,他身在皇宫,明黄加身,却是吃不下也睡不着,日日夜夜备受煎熬,思来想去,终于想了负荆请罪这一出,等在周宁衍班师回朝之日上演。
对着回朝之师,周静好生哭诉了一场。
马啸啸耐心地听完之后,总结了一番,大意就是说他先前见东王周田意欲撺掇皇位,便急欲保护幼帝,与周田在皇城门外打了起来,后来不慎被周田打进了皇宫,杀了幼帝,他悲愤交加,奋起反击,终于胜了周田,又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自己做了皇帝,如今见大帅回朝,当为真正的明君,便自知有罪,来向明君请罪。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伏低做小,又将弑君的罪名推得干干净净,反正周田已是死无对证,幼帝横竖就是他杀的。
马啸啸默默地在心中给他点了一个赞,真乃人才。
李彦听罢却没有做声,打马径直从他身边而过,把他又晾在了太阳底下。
行到内城门时,队伍停了下来。
马啸啸见面前黑布车帘一掀,露出个小兵的脸来,憨厚地一笑道:“马姑娘,大帅请你入宫。”
马啸啸一听,立马转眼去看墨子昂。
却见墨子昂眉目间尽是疏朗笑意,道:“你去罢,你若不去,恐你今生必不得心安。”
马啸啸闻言,心中融融暖意,却问道:“那我看完盈盈草之后,上哪里去找你?”
墨子昂答道:“自然是一品轩。”
马啸啸了然地点了点头。
皇城一品轩,就是那个她发足狂奔追了墨子昂的马车,追了足足十八条街而去,又守了他一天一夜的地方,也是他们第一次说话的地方。
墨子昂下了马车以后,马啸啸趴在车窗上,见他背影再看不见,才对那小兵说道:“我们走吧。”
是夜,马啸啸站在皇宫里最高的九重塔上看天空明亮的焰火,一朵又一朵金色耀眼绽放,塔楼之上回荡着拖长的声音:“天恩浩荡,新帝即位,万民所向,建号隆裕,国隆民裕……”
后面还有好长的四个字儿,接连往外蹦,马啸啸无暇再听,只顾看那天上的金光银光,成线成簇,煞是好看。
隔天,来传话的年长太监告诉马啸啸,祭祀的殿堂正在准备祭礼,不得入内,她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她便耐住性子,没有去看那座种有狗尾巴草的炉鼑。
再隔天,来传话的年长太监告诉马啸啸,祭祀的殿堂虽已礼成,可她无名无份,不得参加祭礼,需等到祭礼之后再去庙堂,她又想确实也有这个道理,她便耐住性子,仍旧没有去看。
再再隔天,来传话的年长太监告诉马啸啸,祭祀虽然已经成了,可是皇帝圣明,下令关闭祭堂三日,使得神气缭绕充盈殿堂,方可惠及万民,国运昌隆。
马啸啸一听就想,有个鬼的神气缭绕,分明是李彦找些借口,不让她去看那盈盈草。
年长太监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个年纪较轻的小太监,恭敬地端着托盘举过眉毛,上面放着纸与笔,细声细气地说道:“这阁楼尚未命名,皇上让马姑娘给这个住处赐个名儿。”
马啸啸入宫以来,一直住着的就是此处阁楼,地方不大,却很清静。
此时此刻,马啸啸心中正因祭堂关闭一事起火,接过纸笔,胡乱地写了“怒海听涛”四个大字。
那小太监并不多看,只“喏”了一声,将纸卷成了轴,又举案齐眉地端走了。
隔天,一块沉木的牌匾就做好了,挂上了她住的阁楼,那怒海听涛四个字已不是她那狗刨一般歪歪扭扭的四个字,分明被人重新写过,字迹俊逸潇洒。
马啸啸认得正是李彦的字迹,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急匆匆地就跑去前殿书房找他。
谁知,走到半途,却遇见了一个故人。
马啸啸立时欣喜地大喊出声道:“素喜!”
素喜一听,急忙走了过来,捂住马啸啸的嘴,皱眉道:“怎么在这宫里头都这般咋咋呼呼,这里断不兴人大喊大叫,扰了圣驾。”
听得马啸啸心中连连叹息,这才短短几日,茶痴素喜姑娘竟然就学得这般封建,一点儿也不风花雪月了。
不过,她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素喜才松开了她的嘴,口中说道:“我正要去找你,可巧在这里碰上了。”
马啸啸狐疑道:“找我作甚?”顿了顿,却又笑道:“莫不是想我?”
听得素喜“噗哧”一笑,“想你,想你,太皇太后也想你,差我去寻你。”
马啸啸一听,这太皇太后不就是太君么,便点了点头,跟着素喜去了。
素喜一路上行得稳重,面目端庄,白色纱裙拖在地上,妥贴地覆住了丝履小鞋,马啸啸心中那点要与她沿路说说笑笑的小火花刹时灭了,只得默默跟在她后头,走起路来都感觉不大对劲了。
直行到一座红墙青瓦的殿堂之前,两人脚步才停了下来。
素喜转过身来,对马啸啸说道:“我先进去通报一声,你听到传唤方可入殿。”
说罢,便小步小步地进殿去了。
马啸啸立在原处,抬头去看青色瓦当上雕刻而出的龙面,栩栩如生,虽有青苔点点,却是气派威严。
等了许久,才听见拉长的一声传唤:“宣民女马啸啸入殿。”
她才迈步上了台阶,进了大殿,抬眼只见太君一身玄青庙服,正襟危坐在一把凤椅之上,身后左右站了八个侍婢。
马啸啸照例福了福身,拜道:“参见太皇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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