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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昭仪怔怔地看着,不敢出声。
却见皇帝兀自说着,却猛然抓过珠子,朝窗外用力掷去,“砰”一声巨响,击破窗棂而出,撞上一块石头,夜明珠顿时摔个粉碎,中间点点绿影飞出,渐渐消散于空际。
她吓得倏然跪地,嘴里不禁叫道:“皇上息怒。”
皇帝闻言面上惊愕一闪而过,倏而全身仿若一震,恍然清明起来。
神色却是无喜无忧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司昭仪。
他恢复了往日的神态,冷冷问道:“此际有何话要说?”
司昭仪心中大骇,却答道:“皇上说,最喜我笑,我便笑。皇上说,最喜我穿鸢萝松红衣,我便穿鸢萝松红衣。皇上说,最喜我梳长辫,我便梳长辫。”
皇帝闻言大笑,郎朗笑声久久不绝。
司昭仪心下略松,抬头一望却是大惊,皇帝眼中却分明是滚滚热泪。
耳畔忽听他大声呵斥道:“你滚,给朕滚出去!”
吓得司昭仪肝胆俱裂,立马起身,从那楼阁逃了出来。
第二日,皇后斥责司昭仪惹恼圣颜,禁足三月。
三月之间,司昭仪骤染恶疾,药石无救,香消玉殒。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之二
我姓墨,名不才。
是前日同我娘比剑输了,被我娘硬改的。
什么时候我若是比剑赢了我娘再赢了我爹,我就又可以叫回原名了。
唉,只怕是遥遥无期了。
对了,我还有一个七岁的小妹,却从未被改过名,一直叫墨里。
我娘说,这名字非常的,怎么说来着,时髦,可是我却觉得极其下里巴人,土里土气。
当然这话我不会当着她的面说,不然我就只能一辈子叫墨不才了。
自我有记忆以来,我们就一直住在昆仑山上,地方倒是挺大挺好,可是离城镇太远,委实不便。我自会了轻功,又骑得斩鬼以后,便经常去城里逛逛。
不像我妹,一直在山上,过着野人一般的生活。
她年纪虽小,却随我爹的性格,颇为老成,素爱鼓捣些药草,在山里常常一蹲就是半日。
有时候,我娘就会悄悄跟我说,她怀疑我妹是穿越来的。
我不懂穿越为何物,但也附和点头。
我爱我妹,若有人欺负她,我头一个不服。但是,平日里话不投机半句多。
今年翻年以后我便十六岁了,我爹说按照旧俗应该放我出门闯荡,可我娘说按照他们家乡的规矩要等到十八岁。虽然,从来没有人听说过她家乡在哪。我爹却是知晓,但也不告诉我和我妹。
总之,由于我一意孤行,加之我爹暗中推波助澜,此际,我终于下了昆仑山。
下山之前,我爹再三叮嘱我,不可到处惹是生非,天下之大,随处可去,记得每月按时写信回家便可,但唯独一处不可去,就是皇城。
当然,我爹不会告诉我为什么。
如此,我却偏偏要去皇城。
不进城不知道,皇城真是不同于我们住的那些个小地方的城镇,又大又气派,街上商贩流窜,一派繁荣,我有的时候就很纳闷,为什么我们不住在城里,偏要住在鸟不拉屎的昆仑山上。
终于,思虑无果。
我一路骑着斩鬼,一路看街上众人朝我投来艳羡目光,其中颇有些年轻男子向我频频注目。
我叹了一口气,不禁想到,我爹说我乃一介女流,独身上路,虽有武艺傍身,但还是以帽檐遮挡面目更好。
且照我娘的说法,我继承了他们优良的……叫什么来着,对了,基因,长得不错,甚是危险。
我倒是不以为然,因为我毕竟长得像我娘多一些,然而,我却更羡慕我妹长得更像我爹一些。
当然这话,我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说。
在皇城逛了半日,我便找了一处客栈住店。
夜间,正欲入睡,却听楼下传来打斗声,甚是烦人。我便翻了一个身朝里,拉过被子盖过头顶。
却忽听一声:“救命啊!”分明是女子的声音,岁数听着该是和我妹一般大小。
于是我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抓起墨子剑,匆匆跑下楼去。
果见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被一个大汉拎着衣领,吊在半空中,店内食客见到那大汉模样骇人,腰间一柄戒刀,皆作鸟兽散去,唯独店内靠墙处坐着一位年轻公子,面墙而坐,看不清面目,分明一派事不关己。
我便站在楼梯前暴喝一声:“放下那小姑娘!”说罢,脚尖点地,提剑跃步而去。
那大汉轻巧转身避过我的长剑,将那小女孩夹在腋下,后退两步,狞笑道:“哪里来的小娘子这般俊俏,爷不嫌弃,就收你做个小妾。”
“我呸,就凭你。”我骂完犹不解气,提剑再攻。却见他左手拔刀,用力一挡,竟将我右手震得一麻,心下顿时叫遭。
那大汉见我后退一步,又提刀往前来攻,我以剑抵挡,兵器相接,他手下忽然一阵猛力,我双肩发软,手中不觉卸力,墨子剑一歪便飞了出去,我心一惊,连忙闪避,险险躲过一刀,侧眼见墨子剑孤零零地落在一旁地上。
爹,小女不才,实在是对不住您啊。
转眼却见大汉满面狞笑再一刀砍来,我翻身欲躲,却听他腋下小女孩忽然大喊道:“三哥还不快来救我!”
话音未落,便见那面墙而坐的身影倏地一动,手中长剑轻巧拨开那大汉手中戒刀,竟将他生生逼退三步。
我看得呆了,却见那公子转过身来,朝我伸出一只好仿佛要来拉我,嘴里问道:“姑娘可好?”
我当下宛如一口血卡在喉头,心中百般恼怒,原是一出闹剧,害我白白热心一场。
这小女孩三哥武艺如此高强,想来必无大碍。
我不禁瞪了那公子一眼,却见他歉意一笑,收回了手,举剑三招将大汉制服,救下小女孩,那大汉见小女孩被夺回,心中不忿,却只能掉头疾走,刚走半步,便被黑压压涌上来的一群黑衣人压住带走。
我长叹口气,不禁想爹说得对,皇城不该来,来了竟被当猴耍。
我气愤地站起身来,捡过墨子剑,正欲上楼,却觉裙角忽地一沉,回身却看那小女孩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一只小手扯着我的裙子,我忽然有些想念墨里。
只听她说道:“姐姐不要生气,是我淘气独自跑了出来,三哥故意要治我,先前才不出手救我,那大汉是个通缉的童贩子,今日终于被擒住了。”
我转回身,叹了口气:“我不生气,也不怪你。”
那小女孩听了,眯眼一笑,委实可爱,对我说道:“我叫阿九,这是我三哥。你可以叫他……”只见她眼珠滴溜溜一转,“叫他阿启。”说罢,指了指她身旁立着的黑衣男子。
我顺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长相倒是颇为俊朗。
他开口问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不知姑娘姓名?”
我冷冷答道:“我叫不才。”
那人显是一愣,小女孩却是噗哧一笑:“姐姐好奇怪的名字。”
见她一笑,我也笑了,说道:“我也累了,要上楼睡了,二位有缘再见。”
刚想走,却听那公子又道:“姑娘孤身上路,住在客栈,多有不便,今日之恩,在下无以为报,但在下在皇城有一处宅院,尚有客房,姑娘若不嫌弃,索性可去住下。”
我一听,刚想开口拒绝,却又转念一想,这次出门,囊中甚为羞涩,全因我娘素来抠门不肯多给银子,如今不出钱便能住,岂不正好,又见阿九期盼地望着我,我心一软,点了点头。
待到收拾停当,我便和阿启和小九出了客栈,他们共骑一匹白马,我自骑斩鬼。
只见那阿启打量了我脚下斩鬼许久,斩鬼不耐地喷了个响鼻,却听他赞道:“姑娘这匹马果是一匹千里好马。”
我甚为得意,答道:“这马原是我娘的马,名唤‘斩鬼’,速度可谓追云逐月。”
阿启点了点头,思量了片刻,问道:“姑娘不是皇城人?”
我还想呢,却只得摇了摇头。
他又问:“姑娘如今打算是在皇城定居?”
我想了想,便道:“尚无决定,我从西面来,第一次来皇城,先四处转转,再做决定。”
阿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却见他身前阿九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靠在她哥的臂弯里,只听阿启小声道:“我九妹是我们兄弟姐妹中最小的,自小就被惯坏了,姑娘莫怪。”
我却忽然恍然大悟,问道:“这么说来,你家竟有九个兄弟姐妹?”
阿启笑着点了点头。
我大为惊讶,真心赞道:“你娘好厉害。”
却见他哭笑不得,说道:“我娘只得我一子,其余兄妹都是……”却听他顿了顿,又道,“其他妻妾生的。”
我震惊到无以复加。
阿启见我面上变了颜色,问道:“姑娘莫非是家中独女?”
我摇了摇头,答道:“我家中只有我爹和我娘,我还有一个妹妹和阿九一般大小。”
阿启闻言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
行了半刻,阿启勒马在一处朱门宅院前。
只见宅门前立着一对石狮子,颇为气派。
果是大户人家,难怪妻妾众多。
谁曾想,府中却只住着阿启一个主子。
管事立在一旁,恭敬地对阿启道:“如今那边已经落了锁,九小姐怕是今夜不能送回去了,便安排在内堂歇下了。”
然后,转头看向我,道:“姑娘请随我来。”
见阿启点了点头,我便随他走了。
我被安排在另一处宅院里,绕着长廊走了许久才到,幸亏我家也是这般长廊蔓绕,否则准得迷路。
房间里装饰也颇为华丽,床头尽是雕花的楠木,我心想,大树地下好乘凉,这个阿启想来便是一棵大树。
第二日,当我醒来时,却听说小九已经被送回家了。
我心想,看来这个阿启果真不和父母,兄弟姐妹住在一起,也对,人那么多,住着也怪不舒服。
其后接连多日,阿启一尽地主之谊,带我四处游山玩水。
毕竟是富贵人家,吃穿用度都讲究得很,我不掏钱自乐得逍遥。
却未曾想,他家既然富贵至此。
当三声击鼓,响在府门外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哪家戏班来了。
我尚在花厅喝茶,却听外面传来拉成一声叫喊:“皇上驾到。”
我嘴里一口茶便倏地喷了出来,转眼却见阿启神色不变,递给我一张素色锦帕,我赶紧接过锦帕擦了擦嘴,又听他沉声说道:“是我父皇,你莫怕。”
我心道我怕个鬼啊。
人也只得跟他站了起来,后又跪在地上,跪得我膝盖痛,又再次感叹还是爹有先见之明,我来皇城作甚啊。
我埋着头,眼前一抹明黄一晃而过,便坐到了花厅上首,我跪着随大流地转了个方向,头上传来声音道:“都不必多礼,朕不过是来看看阿启。”
我赶忙起来,用手拍了拍膝盖,却听周遭一片倒吸气声,我心下叫遭,赶紧低头。
却听皇帝问道:“阿启,这是何人。”
我却觉得皇帝声音爽朗如玉,倒挺好听。
阿启答道:“这是臣儿府中贵客。”
皇帝“哦”了一声,问道:“这位姑娘姓何名谁?”
我于是抬头答道:“我叫不才。”
只见眼前皇帝两鬓虽已微染白霜,却是气宇轩昂。
此刻,只见他面目倏地一愣,叹道:“果真如此。前日朕听肖陆说,皇城里又现斩鬼,朕本不信,今日来看,果真不差。”
这是什么意思,皇帝认识斩鬼?
我连忙犹疑地望向阿启,却见他也是一脸茫然。
却听座上皇帝忽然厉声喝道:“再实说一遍,你到底姓谁名何?”
我心中一惊,却朗声回答:“我真叫不才。”顿了顿,还是补充道:“姓墨,名不才。”
“当真是墨不才?”却听皇帝里声音分明带着隐隐笑意。
我赶紧郑重而庄严地点了点头。
他却面目一柔,忽然说:“你长得倒像你娘。”
隔了半刻,却又笑道:“墨子昂一世聪明却给你取个名字叫不才,当真可笑。”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连忙反驳道:“不是我爹取的,是上月比剑输给我娘,她给我改的。我本名叫盈盈,墨盈盈。”
“墨盈盈……”皇帝徐徐地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我心中颇觉古怪,却听他又问:“那此际,你家居在何处?”
我却不想答。
等了片刻,只听皇帝缓缓问道:“不愿答?”
我便忽觉面前隐隐威慑而来,一时竟不敢摇头。
“那尚好,墨盈盈,此际你便写信给你爹娘,就说皇帝十五日之后就要将你问斩,可好?”
他终于狡黠一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发现错别字告诉我一声,速速去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