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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楔子
云开著天光,风来草木香。
多日难得一见的阳光从那云的裂缝里直如扇子一般斜斜地投射下来,将整个平定王府宽阔的猎场包裹在这一片绮丽的辉煌之中。
天庆国二十五年初春。
平定王府。
严戡坐在黄色麂皮毡子铺就的红木椅主位上,望着弱冠年华的“儿子”骑着玉骢马在猎场上纵横驰骋,恍惚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身影。
一晃神,又想起了已故的亡妻素月,那温柔的目光仿佛追逐在眼前欲语还休。叹一口气,严戡喃喃自语:素月,我没有辜负你。你看,咱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生龙活虎、英气勃勃,如果你能九泉有知,也该心有所慰罢。
“父帅——”玉骢马上的少年收起长弓,一抖缰绳,马蹄得得,风一般地转头奔到平定王跟前。严惊傲利落地踩镫翻身下马,缰绳已顺手扔到了随身侍卫怀中。
“父帅,你看我猎到了什么?”少年难掩眉间的兴奋之情,把捕猎到的狍子呈给父亲。严戡慈爱地注视着身着皂色骑射短装一头汗水面色微红的儿子,露出少有的满意笑容:嗯,好,好,我儿真的长大了,为父也老了——”
右丞相苏腾义捻着髭须笑道:“严兄此言差矣,有道是虎父无犬子,强将无弱兵,贤侄虽是少年英杰,卓而不群,但严兄也是宝刀未老呀,若打起仗来,定还是勇冠三军、所向披靡!”
严戡向老友笑着摇了摇头,苏腾义因道:“严兄,贤侄身为名将之后,既到加冠之年,照我天庆律法,已该进封爵位。依愚弟之见,严兄不妨带贤侄到宫里走一趟,到皇上跟前讨个封号。严兄是开国元老,当今圣上对严兄向来颇有倚重,到时把贤侄招个驸马也未可知啊,哈哈。”
“苏丞相说笑了,严某乃一介莽夫,竟日戍守边关,年老力衰才蒙皇恩浩荡暂时回京城休养,若为犬子讨个封号倒还使得,哪里能倚老卖老,做那非分之想呢。”
说话间,右丞相之子苏见信也携猎物凯旋而归,嘴里直嚷嚷:“痛快痛快,严世伯家的猎场果然宽敞,侄儿今日方觉出狩猎的趣味了。”
苏见信是严府常客,性子又直爽,竟不见半点拘束,比在自家府院还欢闹些。
搭上儿时玩伴的肩,苏见信歪头笑道:“傲,今年的围猎我虽略输你一二,可明年我定要加倍讨回来的,你可要小心了。”
两个少年站在朝阳光辉中,一样的长身玉立,器宇轩昂,只是年龄尚小的严惊傲稍稍白净削瘦一些,却愈发显得丰神俊朗,别有一番风流。
平定王笑站起身:“老夫知你们兄弟二人素来交好,已吩咐厨下准备了饭菜,贤侄定要多留几日,也让傲儿跟你多学学剑法,以期有所长进。”
苏见信忙摆手道:“严世伯过奖了,小侄那几手三脚猫功夫岂能在惊傲面前班门弄斧,还不是又叫他耻笑了去?不过若说能在严世伯府上小住几日,那倒是多多益善,只怕父亲不要骂我乐不思蜀才好!”
“你这小兔崽子!”苏腾义故作生气地瞪起眼睛。
苏见信吐下舌头,一拉严惊傲的衣袖,两个人立刻默契地溜之大吉,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向易大人表示崇高的敬意,《日出东方》是我看过的最好的GL文,没有之一。看过数遍之后遂生东施效颦的心思,只是我实在欠缺那份写长篇的耐心和才情,效得不及易大万分之一。希望亲们看文时能持一份宽容心,不要把砖头扔得太狠。此文跳跃性很强,原因是经常遇到难写的地方就像儿时有不会写的字一样画圈圈代替,不,我甚至连圈圈都懒得画,直接跳过去不写,嘿嘿,顶锅盖逃……幸好我的读者都冰雪聪明的,肯定会理解(读者黑线:一个破碎的我,怎么拯救一个破碎的你……)!
总之,谢谢大家。
、一 、半面妆
天庆国都最繁华的玄雀大街上,严惊傲和苏见信换了天青色锦袍便装,屏退近身侍卫,自在得如同刚出笼的鸟儿,看什么都新鲜。
“傲,快来,你看这个泥人捏得多像你。”
“像我?拿来我瞧瞧。”泥人还未拿过来,苏见信屁股上已挨了一脚:“你这厮又作怪,本小爷怎的也比这天蓬元帅生的好看些。”
“哎呦,好痛!你出手速度真是越来越快,躲都没处躲。”
不一会儿,苏见信又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傲,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如何?”
“哪里?”
“我听说这玄雀大街的勾栏院女子个个容貌出众,温柔多情,今天你我兄弟二人去见识见识如何?”
英眉微皱,严惊傲略一思忖的功夫,苏见信已然改变了主意。
“哎呀,逛了这半晌,都忘了祭祭五脏庙了,傲,我们先去摘星楼填饱肚子,喝点小酒,微醺时再去岂不更妙?”
苏见信一脸遐想中的陶醉,只差将口水流出,也不知道是想到了美食还是美人。
“也好,我们先去喝几杯再说。”一听还有小酒喝,严惊傲立时把传说中的美人们抛到了脑后,说起来,纵然是平日里被严父教导出的稳重少年,毕竟也才初脱孩童心性。
“两位客官,楼上请——”店小二头一见这么矜贵天成的人物,呆愣过后殷勤地把二人带到了二楼最好的靠窗位置。
听着苏见信一口气如数家珍般地点了菜,严惊傲合了折扇,安心的等待竹叶青被店小二端过来。
竹叶青还未上桌,便听楼下一阵喧闹之声,有开道官兵喝令百姓不可随意走动。严惊傲心中纳罕,叫了小二来问。
店小二藏了攀龙附凤的心,巴结得恨不能把所知所闻全告诉了这位看起来华胄贵气的小爷:“这位爷,今个儿是初一,听说是宫里的谦妃娘娘清早携长公主去龙吟寺上香,现有官兵开路,定是娘娘和公主上完了香回宫呢。
”
说话间,下面传来一片叩头声:“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公主圣福金安!”
严惊傲用折扇拨开窗纱,往楼下望去。
两乘轻便六人抬暖轿正从西面姗姗而来,虽然是轻便步舆,却也尽显皇家风范。黄缎织就的轿帘上绣着暗纹缂丝镂金盘螭,四周俱都精细地滚着七彩掐丝不断头的“卐”字花样。轿顶的珠玉流苏微微摇动,在训练有素的抬轿宫人们的小碎步下竟不曾听得一点声响。
正要放下窗纱,忽见后面一乘公主的小辇被清风一吹,侧面的轿窗帷幔被掀起了一个角。
轿里的女子似有所动,往轿外看了一眼,严惊傲看到那半张侧颜,心儿被骤然揪紧,竟一下痴了。尽管有帷幔遮挡,但这半张面孔足以让世人神魂颠倒,黛眉新月,双瞳剪水,美目盼兮,似嗔似笑。
燕赵多佳人,美者颜如玉。
可惜清风不作美,忽地一下又将帷幔放下。再看时,轿外随侍的丫鬟宫女们已将轿子遮得严实,再也不见美人那绝世的容颜。
严惊傲一时抓耳挠心,只恨不能生出翅膀去追。
“喂喂,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直到苏见信挥着鸡腿在眼前晃,严惊傲仿佛才魂魄归位,恢复元神。
“怎么了,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莫不是生了什么急病?”
苏见信倒是少有的细心。
“没,没什么。”严惊傲倒了满杯的竹叶青,一仰头悉数喝了下去,眼下似乎只有这微辣的液体才能阻止砰砰的心脏跳出体外,喝完一杯,又倒一杯。
苏见信按住严惊傲倒第三杯酒的手腕。
“傲,虽是好酒你也不能独吞啊,太不够兄弟义气了,怎的突然喝得如此之急?”
严惊傲不理,手腕翻飞,又一杯酒下肚。
苏见信眼珠一转,促狭地笑了。
“傲,你既不说,我便大胆猜了,你是不是看上这貌美如花的长公主了?”
“你————”严惊傲又羞又窘,却被说中心事,又不敢否认。
“哈哈,想不到我这小弟终于开窍了,看上长公主又有何难,就像我爹所说,等严世伯带你进宫讨封时,顺便把长公主也一并讨了来。”
严惊傲抿住好看的薄唇,一声不吭。苏见信又自顾自地说下去:“长公主正值出阁的碧玉年华,又非皇后嫡出,断是免不了和亲或者下嫁亲王贵族的。依严世伯的资历威望,皇上亦须仰仗三分,只要开了口,定没有不允的道理。到时候傲若成了当朝驸马,可别忘了提携提携我这当哥哥的啊。”
苏见信越说越来劲,眉飞色舞倒似已经喝上了长公主与严惊傲的喜酒。
“哎,哎,你别走啊,傲,我这还没吃完呢————”
平定王府的小王爷终于受不了这别有意味的调侃,丢下酒杯落荒而逃。
、二 、误终生
一宫宫脊吞金稳兽,一殿殿柱列玉麟鳞。
复道回廊,处处玲珑剔透;三檐四簇,层层龙凤翱翔。
碧玺杯,琉璃盏。
觥筹交错,丝竹悦耳,舞姬低腰回旋,一派奢华。
皇太后八十寿诞日。
宫娥们百蝶穿花般列阵而行,各式贺寿贡礼在描有松鹤延年图案的屏风前堆得满满当当。
大殿两侧密密地摆着雕有祥云纹饰的乌木长桌,一干大臣整齐地跪坐在长桌之后,共同举杯祝愿皇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严惊傲小心地坐在严戡左手侧,父帅叮嘱的“到宫里谨慎行事,切忌不可乱动乱说”还言犹在耳,伴君如伴虎,万万不可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诸位爱卿不必拘礼,今日是皇太后大寿喜日,故朕请列位爱卿赴此家宴,爱卿们放开吃喝,以免扫了老太君的兴啊!”
“谢皇上!”众大臣们放松了些许精神,大殿内顿时喧闹了许多。
主位上座的皇太后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神采奕奕,庄重慈祥。身着喜色宫装的后宫妃嫔们也得以列席入座,千娇百媚地如鲜花般簇拥在皇太后身旁。
严惊傲因记着父亲教诲,不敢多看。正要低头,眼角却瞄到一个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清丽身影,忙定睛望去,霎时,周遭喧闹之声似乎与天地一同隐去,只听得自己的心跳声“咚咚”一下一下撞得胸腔发疼。
皇太后身侧的那团粉衣丽影,不就是那天在玄雀大街见过的长公主吗?只见她身着淡粉撒花软烟罗裙,外罩同花色蝉翼纱,裙幅迤逦三尺有余,华贵典雅。乌云般闪着亮泽的青丝绾成了飞月髻,斜插一根含苞待放的玉兰花玲珑簪,仪态万方,翩若惊鸿。纤纤细腰弱柳扶风,似不堪一握,恍若见有月华流动倾泻在她全身,袅袅烟烟。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兴许是被痴痴的目光灼热,那佳人也抬起了小巧白嫩的下颌,向严惊傲瞟来。
严惊傲贪恋地望着佳人不点而红的樱唇,不画而翠的蛾眉,凝脂如玉般的肌肤,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此时竟是一瞬也舍不得眨。
那人是谁?竟敢如此胆大无礼。长公主慕容沁羞红了脸,想低头,又怕那登徒子更嚣张得意;想抬头,又觉得与礼法不合。一时为难,求救般地看向二公主慕容嫣。
那知慕容嫣粉面含春,香腮微晕,一双杏眼星光般闪灼不定,只顾往黑压压的人群瞧去,慕容沁顺着妹妹眼光一瞄,赫然看到了那个张狂的登徒子,不由得呆了一呆,耳边只听得慕容嫣声如蚊纳般自言自语:“天下竟真有这般标志的男子,俊眉修眼,貌比潘安,哪个姑娘若能嫁与他为妻,真真不枉此生了!”
“傲儿!”平定王隐有怒气,再次呼唤神游物外的严惊傲,傲一惊,心智瞬回,眼看着父亲已经站起来回皇上的话,此时正微怒地盯着自己。
“啊”短暂的错愕之后,严惊傲立刻站起身来,走至大殿正中撩袍而跪,不慌不忙。其声彻亮,其音朗朗:“臣乃平定大将军严戡之子严惊傲,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愿皇太后寿比南山,洪福齐天!”
“好,好,平身。”天庆王面露悦色,皇太后也颔首笑道:“原闻平定大将军独子生得美如冠玉,相貌堂堂,今日哀家一见,果然气度不凡,且起来回话吧。”
“谢皇上、皇太后!”
严惊傲又做一揖,不卑不亢,垂手恭立。
“惊傲儿今年多大?可曾娶妻?”像每一个慈爱的祖母一样,皇太后看到这样眉清目秀、俊逸乖巧的后生就心有欢喜。
“回皇太后的话,微臣今年二十岁整,尚未娶亲。”严惊傲一一恭敬作答。
“噢”皇太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更是笑眯了眼:“二十岁了,那,可有封号呀?”
严戡瞧着皇太后高兴,忙顺势进言:“回皇太后,老臣斗胆,今日正是想求皇上恩典,给犬子赐个封号,臣已老迈,还请皇上恩准老臣告老还乡,解甲归田。”
天庆王会意地对皇太后点点头,道:“来人,拟旨,封平定王之子严惊傲为安康王侯,袭将军职,衔正二品,接管其父严戡手下十万兵马,万望安康王如你父一样,平乱定国,保我天庆国江山安稳。”
“臣谢主隆恩!”严戡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