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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滚出去。”没待谦哥儿话说完,就听到程夫人的怒吼声,“哪有你这样不孝子,你不过睡着了,你是不是就盼着他死才好……”程夫人说到这,拿起床头的迎枕,就要往谦哥儿心头扔去。
这话可谓字字诛心,无论跪着的谦哥儿还是琳姐儿,脸色都陡然一变,忙地磕了头,连道不敢。
陆辰儿瞧着程夫人满脸怒容,气得气息都有些不稳,忙地起身拦住程夫人,唤了声娘亲。
转头就对跪着的谦哥儿和琳姐儿道:“你们俩先出去。”
谦哥儿和琳姐儿听了,忙地起身往外走去。
程夫人又扔了两个枕头,口中还嚷道:“这些人都不安好心,没一个安好心的……”
陆辰儿已顾不得其他,只得忙地哄住程夫人,“娘亲,您下来好不,您这样,父亲躺着也不舒服,让父亲好好躺着,您下来好不好?”
程夫人看了眼怀里的陆老爷,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女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遂才把陆老爷放平在床榻,下了床榻。
“女儿在这守着父亲,娘亲先去换身衣裳吧,父亲这会子大约不会醒来,你先去吃点东西。”
程夫人听了这话,很是受用,“好,那你好好守在这儿,不许那些庸医靠近,我等会儿就过来。”
瞧着娘亲竟然出了屋子,听进了她的话,陆辰儿直觉,娘亲这必是入了痴魔了。
云锦和玉翠应该就在帘外,希望她们能见机配合。
程夫人听了这话,很是受用,“好,那你好好守在这儿,不许那些庸医靠近,我等会儿就过来。”
瞧着娘亲竟然出了屋子,听进了她的话,陆辰儿直觉,娘亲这必是入了痴魔了。
云锦和玉翠应该就在帘外,希望她们能见机配合。
第三百七十七回 丧事(1)
第三百七十七回丧事(1)
陆旋之,名令凯,号西疆居士,宣州人,祖,秦地布政史,父,户部尚书,少有才名,景帝甚赞之,天佑元年,进士及第,召入翰林,充编纂官,编《景帝实录》,次年,吏部考第馆诸儒,武帝得策,奏第一……后入上书房教诸皇子书,转大理寺观政,十年,论国富兵强策,与蔡相等十余人同流放西疆,十九年,召还,寻青州知县,山东巡抚,转吏部左侍郎,吏部尚书……二十八致仕还乡……元兴五年,明帝征辟之,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十一年三月卒,赠太师,谥文贞,墓葬于京郊白云山南麓。嗣子子谦……
文臣的谥号,最高是文正,其次是文贞,再之后就文成、文忠、文端,
上一世,父亲的的谥号是文成,这一世提升了一级。
香案青炉,乌压压地跪了一地的人,香烟缭绕间,山呼万岁谢恩,谦哥儿起身从来宣旨的秘书郎手中接过圣旨,领着秘书郎往灵堂走去上了柱香。
陆老爷病了三个多月,一应后事都早已准备了。
上午的时候发了丧,府里挂起了白丧,设了灵堂,在几位先生的帮忙下,一应事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是直到此刻,放在灵堂的棺盖都没有盖上。
灵堂中间放置灵案,上供羹饭,孝幛高垂,香烛高燃不灭。四个僧人念经超度,边念敲铜磬。
待秘书郎离去后,一身孝服的陆辰儿又重新趴在棺木上,神情呆滞的望着躺在棺木里的的父亲,父亲身穿朝服,头戴顶梁冠,两手抱胸。面容安详平和。这样的场景与那个梦极其地相似,只是父亲再也不会睁开眼了,不会对他笑了。
一旁的谦哥儿拿着那套太师的礼服,放进了棺材中,近前对陆辰儿“阿姐,合上棺盖吧,到下午晚上,来吊孝的人就更多了。”
“先这么放着。“陆辰儿的眼睛动都没有动一下,说话的声音又低沉又干涩。
“阿姐,十七叔和几位先生都说这样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来吊孝的人,若是想看父亲的遗容,也不用再重新打开棺盖了。就这么放着,吩咐人去地窖中多取些冰来,停灵七天,七天内,冰不能少。”她记得前世的时候。她赶回京师,连父亲娘亲的遗容都没见到,后来,马晓赶来也是如此,棺木阖上就钉死了。
陆辰儿又转头问着一旁的云锦,“娘亲醒了没?”
“没有。”云锦摇头。“姑娘也知道那迷香的厉害,只怕也到今晚才会醒来。”
“玉翠,你去上房。和玉翡多带些人守着娘亲,记得,绝不能让娘亲身边少人。”
一旁的玉翠应了一声,躬身退出了灵堂,谦哥儿瞧着陆辰儿仍旧趴在棺木上。没有移动的意思,对灵堂旁的几位先生和陆十七老爷摇了摇头。不再多说话,重新又跪到了灵前。
哀乐遍遍,回荡在整个陆府上空。
一应丧仪,皆按制度,由着冯先生安排。
到了下午,往来吊丧者无数,先时,灵堂里,只跪着谦哥儿,到了傍晚,灵堂里里已黑压压的一圈人,打头的两人是史修和公孙梁,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冯先生说,这些都是父亲的门生。
犹记得,下午来的时候,史修几乎哭成了泪人,公孙梁也红了眼眶。
随着夜幕降临,烛火灯上,整个陆府映照在一片火光之中。
岑先生瞧着陆辰儿已在棺木旁一动不动地守了一下午,遂上前劝陆辰儿去吃点东西,陆辰儿正要摇头回拒,却瞧见玉翠面带恐惧,惊慌地走了进来,及至到灵堂前都没有放慢脚步,甚至不顾场合失措地嚷道:“姑娘,不好了,夫人醒来了,但夫人拿着把匕首要自杀,姑娘快过去劝劝……”
一语既然,满堂皆惊,陆辰儿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上一世的事,猛然涌入脑海中,转身就跑出灵堂,两腿好似不是自己的,人就冲去了内院,口中念念有词:娘亲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似只有这般,才能压住心头要冲出来的恐慌。
将将赶到上院门口时,就听到里间隐约传来乒乓叮当声,还有嘶吼怒斥声,甚至有争夺声,门口连一个丫鬟婆子都没有,进了屋子,才发现里面已满满是人,娘亲正和玉翡在抢一把匕首,刘妈妈更是扼住了娘亲拿着刀的手腕,还好,还来得及。
但无论是刘妈妈还是玉翡的身上,都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陆辰儿的心,一下放下又吊了起来。
娘亲的发髻凌乱,声嘶力竭地说反了,冲着玉翡和刘妈妈喊,让她们撒手。
陆辰儿瞧着娘亲面容悲戚,满眼绝望,知道娘亲这是走出了痴魔,完全清醒了过来。
同时,程夫人也见到了陆辰儿,瞬间停止了挣扎。
众人见到陆辰儿来了,都纷纷后退,让出了条道。
陆辰儿走去,走到娘亲身边,仔细瞧着娘亲,见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心头微微一松,眼前的匕首,很是精明,刀身是银白色,灯光映射下,闪烁着光芒,刀刃十分的锋利,一看就不是内地打造的兵器,这把匕首,应该是外域传来的。
程家世代为边将,驻守凉州,常年与柔然作战,娘亲手中有这样锋利匕首,并不为奇。
陆辰儿伸手抚向刃口,刚一靠近,就听到娘亲嚷了一声,“姐儿,小心,会伤手的。”
然而,陆辰儿似没有听到般,手依旧稳稳地挨了上刀刃,只轻轻一碰,就割破了的皮,血立即就冒了出来,果真锋利无比。
一旁的丫鬟婆子,瞧着陆辰儿似还要使力般,都惊住了,程夫人突然缓过劲来,急切地阻止道:“姐儿,别碰到,都流血了,别碰到……”
“那娘亲松手,把匕首给女儿。”陆辰儿手合了起来,握住了刀刃,鲜艳的血液从手心慢慢淌出,往地下掉去,程夫人看着眼睛都红了,瞪大着眼,急冲向旁边的玉翡就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匕首拿起来。”
玉翡忙地从程夫人手中拿过匕首,这回程夫人连半丝力道都不敢用。
匕首到了玉翡手中,直到刘妈妈取了刀鞘过来,陆辰儿才松手,匕首入鞘,陆辰儿松了一口气,望向玉翡道:“交给云锦吧。”然后,对着程夫人道:“娘亲把这把匕首送给我吧。”
程夫人现在哪还有心思理这些,忙地上前要来看陆辰儿手,又嘱咐秋痕去拿金创药过来。
摊开手,手中握了一手红色的血,四指指腹有一道浅浅的伤痕口,手心割有一道长而大的伤口,大部分血是从那里流出来的,程夫人倒吸了口气,忙又让人去打水,拉着陆辰儿到炕沿上坐下,“姐儿,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不爱惜自己。”说着,程夫人拿出手绢,替陆辰儿擦去手上的鲜血。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虎口处有道伤疤?”
陆辰儿低头望去,是今日清晨时候,听到消息,手触到梳妆台前,让一根金簪子戳了一个口,“我心里难受,把簪子戳的。”
啪的一声响,屋子里丫鬟婆子都惊呆了,连程夫人都有一瞬间的怔愣。
陆辰儿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痛,长至这么大,两世为人,她还是头一遭挨耳光,挨着还是娘亲的耳光。
“谁许你这么做的,你难道不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程夫人吼完,又突然哭了起来,“你这个混账东西,当初就不该把生下来的,累我和你父亲劳累二十余年,他这才刚走,你就自己作贱起自己来,谁允许你的,你就得给我好好活着,你就得给我好好活着……”
“娘亲。”陆辰儿喉咙干涩地唤了一声,想解释,又顿住了,只是伸手替娘亲擦去泪水,“我这不是没事吗,只要您好好的,我一定会好好的。”
程夫人伸手推开陆辰儿,趴在炕上的案几上就大哭了起来,只是喉咙发出来的声音,尽是呜泣声,很是低哑,一边哭还一边数落。
“你就是个讨债的,让我和你父亲生前死后都不得安宁……”
陆辰儿只木木地坐在程夫人旁边,挨在程夫人身边,没有再说一个字,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个字都没有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应该说,从今日清晨接到父亲逝世的消息起,她就没掉过一滴眼泪,装棺的时候,琳姐儿和谦哥儿都流眼泪,唯有她,呆滞地睁着眼,神情萧索,她心里难受,只是不知怎么,眼睛都干涸了,一滴眼泪都没有。
丫鬟打了水进来,上前给陆辰儿洗了手,上了药,又用白布条包扎了起来,陆辰儿看了眼一旁的玉翡,瞧着她的左手也包了白布,再联想到刚进来时,刘妈妈和她衣服上都有血迹,就猜到大约是让刀刺了,向玉翡投去了一瞥,带着几分感激,没有说话,挥手让丫鬟们退下,又重新回到炕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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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回 丧事(2)
第三百七十八回丧事(2)
“姑娘,岑先生派人进来问,夫人怎么样了?外面来吊孝的人都很操心。”
瞧着玉翠走了进来,陆辰儿这会子才忆起玉翠在灵堂说那句话时引起的激烈反应,要不,玉翠也不会这么久才能进来,只怕那些人问了个细节。
“快去和岑先生说一声,娘亲没事了。”
陆辰儿看着趴在案几上的程夫人,待玉翠走后,近前,拉了拉程夫人,“娘亲,我让丫鬟打水过来,您洗把脸吧。”苏夫人柳夫人孙夫人还有安定公府的柳夫人,北七街的程陈氏赵雅南下午的时候就过来了,只是娘亲一直睡着,就让琳姐儿在取我轩陪着。
刚才这么一闹,只怕那边也得到了消息,不一会儿就会过来。
果然,没一会儿,就听到刘妈妈进来禀报,说是几位下午到的,在取我轩坐着的夫人都过来上院看望夫人了。
听了刘妈妈的话,程夫人有了动静,抬起了头来。
陆辰儿吩咐着丫鬟们去打水,又对刘妈妈道:“先领着她们去西厢,娘亲等会儿就过去。”
刘妈妈忙地退了出去。
陆辰儿扶起程夫人,拿手绢替陆辰儿擦去脸上的泪痕,只瞧着两只眼睛都有些红肿,“娘亲梳洗一翻,去见见几位伯母吧,和她们说说话好不好?”
程夫人看了眼陆辰儿,“去给我取白布丧服过来吧。”傍晚醒来时,丫鬟给她拿了丧服,她当时心头一时呈亮,存了死志,于是不愿意穿丧服,还是穿了寻常的衣裳。这会子看了陆辰儿一身孝服,丫鬟婆子都换上了丧服,她要出去见客,自是不能再穿艳色的衣裳了。
陆辰儿连道了声好,望向旁边的云锦,“你快去。”
云锦退了出去,紧接着秋影带着小丫鬟打水进来,服侍着程夫人洗了脸,又替程夫人梳了头,陆辰儿在一旁瞧着。看到娘亲满头银发,才发现,这头发好似一夜之间。白了许多,不由下炕沿走到梳妆台前,伸手摸了摸程夫人的头发。
程夫人从铜镜里看了眼陆辰儿,又一旁梳头的春绸道:“随便绾个简单的发式,也不用想着遮掩白发了。反正如今,他再也不会看了。”说到后面,语气中又多了几分哽咽。
陆辰儿心头一滞,微微怔了一下,自己搬了张绣墩在旁边坐下。
待程夫人梳好头,陆辰儿伸手把程夫人转过来。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