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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檐上忽然变得一片死寂。
古浪僵立当场,他未及说出口的话是:那慕容十七虽好为人师,素来不通情理,但非大奸大恶之人,莫要害其性命,否则鲁苍驹只怕要出手。
然而,骆易发现了最好的出剑之机,是任谁也拦不住的。
果不其然,“君子剑”鲁苍驹冷笑道:“好一把“将军剑”!原来叛儿交的便是这种朋友?”
骆易面色一寒,没有说话。
无论在谁面前,他似乎都是会随时随地闭上嘴的。
古浪恨得咬牙切齿,心道你这臭脾气还打算平白惹上多少麻烦。但他终究生怕骆易再次骤然出手,下意识挡在他右侧,向鲁苍驹拱手,干笑着打了个呵呵道:“是我没有拦住小骆,鲁前辈大人有……”
“阿浪!”
古浪心中紧了紧。他知道骆易绝不会要自己为他担责任,但这种眼神下的骆易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对这个眼神清凛的少年而言,有时候杀人并不是什么件大不了的事。
夜风清寒,可骆易竟似是浑然不觉,傲然道:“‘将军剑’剑出见血天下皆知,我也懒得对你解释。看在你是左叛的师父,我不用剑接你三百招。若是不满慕容十七之死,三百招内尽可取我性命。”
鲁苍驹未料到骆易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沉吟。
古浪心里微微一颤,他明白,那是骆易骨子里的傲岸。但他也明白,骆易一身修为都在这柄“将军剑”上。没有剑的骆易,是无论如何不能在“君子剑”下撑过三百招的,连一百招都绝无可能!
当下,他微微一笑,按住骆易道:“如此弃刃相斗,不是对鲁前辈大为不敬?料想鲁老前辈为人正直,于剑道一路甚是执着,当愿与你公平切磋。这三百招由我来接!”
骆易一挣,却发现脉络已被古浪控住,不得动弹。
鲁苍驹皱眉道:“你又是谁?这事本与你无关,为何要两次三番地把麻烦往自己身上揽?”
古浪朗声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小骆是我的朋友,一枚铜板也会傻到分我一半的朋友,他的事与我的事又有何分别?”
鲁苍驹点头道:“好,就冲这句话,我让你三招。”
古浪放开骆易,含笑道:“‘君子剑’下,不敢托大。”言罢已然攻出一招。他没有观察鲁苍驹的破绽,因为鲁苍驹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君子剑”果然是个君子,让三招就是实实在在地让上三招,连破绽都不掩藏。
一直发呆的雪尤清也站了起来。这时古浪三招已经使完,鲁苍驹却依然毫发无损。“王掌柜”坐在一旁,眼神阴冷,不知在想些什么。
骆易握紧剑柄,骨节微微发白,眼神寒凛。他无所谓什么对决的规矩,如果鲁苍驹不是左叛的师父,只要一下杀手,他手中的将军剑就立刻出鞘取其首级。
短短片刻,古浪被鲁苍驹逼得只能招架,没有丝毫还手之机。
雪尤清静静听着两人出招接招,忽然说了一句:“瓦下是间空屋。”骆易一愣,却见古浪招式突转,变得凌厉不留顾忌。鲁苍驹放声一笑,道:“还未尽全力吗?多年不出,江湖中竟有了这么多后起之秀。且让老夫看看阁下的真本事!”
“君子剑”势如斩松破竹,霸气开阖,依旧不给古浪丝毫还手的机会。
雪尤清轻声问道:“多少招了?”
骆易怔了怔,想到雪尤清只会是在问自己,算了算道:“一百三十几招吧,以阿浪的本事,至少还能撑一百招。”他就这么说着,也不知是在安慰雪尤清还是在安慰自己。
半晌,雪尤清似有似无地笑了笑,道:“哦?你不觉得奇怪吗,荒门中竟然还未来人。”
骆易没听明白。
似是犹豫了片刻,雪尤清淡淡道:“慕容十七的‘踏雪无痕’身法天下无二不假,可若是比起一个人……多少招了?”
骆易道:“近两百招,阿浪看样子……怕是快到极限了。”
骆易没有说错,古浪的确已是在苦撑。“君子剑”名不虚传,两百招下来仍是招招没有马虎,一板一眼无可挑剔。
雪尤清点了点头,道:“可若比起一个人,‘踏雪无痕’就根本不足称道了。”
“王掌柜”缓缓抬头,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古浪听到此处,猛然想到荒门中有一人因为轻功极佳,六岁便改名为雪无痕,论辈份当是雪尤清的十三叔,但只比雪尤清大了七岁。如果就是这“王掌柜”……鲁苍驹看情形并不知情,若是在雪尤清一语道破之下他必然方寸大乱,手底放松,自己觅得一隙之机或许可以发挥灵便之长抢攻,扭转局面。
可是……
雪尤清看了“王掌柜”一眼,轻叹一声道:“而那个人,远在天……”
可是,如果挑明,以“君子剑”的为人,知道同伍之人是荒门邪类,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况且,若是要靠这等伎俩求生,他堂堂大盗古浪还苦苦收着沉吟镖作甚?
“雪姑娘!”
雪尤清猛然闭上嘴,只觉得有温温热热的液体溅到了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古浪忍住腰间的疼痛,就地一滚躲过“君子剑”,一字字道:“古浪贱命一条,不劳挂心。”
雪尤清唇色愈发寒白,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什么。
默然片刻,她忽然一改静默,清声道:“二百四十一,二百四十二,……二百五十一,二百五十二……”骆易至此方知之前她是明知故问。
古浪心中生出一丝感动,雪尤清原本与自己毫无关系,却流露出如此真切的关怀。他自小飘零,极少有人这样真正关心过他的生死,因失血过多而恍惚的神智在落雪般清雅的声音中慢慢清醒。
“二百七十六……二百七十七……二百七十八……”雪尤清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诧异。
古浪也察觉,鲁苍驹出剑的速度越来越慢。起先他还以为是鲁苍驹有意如此,细察一阵才确信是年迈气力不长所致。的确,这样长的比斗对于年过半百的鲁苍驹来说实在有些勉强,更何况“君子剑”本就是极耗气力的剑法。
鲁苍驹出剑速度一慢,古浪立马便看出“君子剑”并不多变,甚至很是中规中矩,只是由于多年苦修每一剑都厚积而薄发,中气足,余烈广,故而自己只有闪避的份。明白此节,他信心突涨,不断恍惚的神智再次清醒,拼着多负一道伤纵声长啸,鲜血溅出激得精神一震。
“二百八十八……二百八十九……二百九十……”雪尤清似是也明白过来,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中气足而余烈广……余烈广……如果斩断余烈,是不是就有一线可乘之隙?
古浪终于恢复了淡定的微笑,一改先前的闪避,侧身让过剑锋,左手一把抓上。鲁苍驹无论如
何没有想到,古浪竟敢冒着断指的危险空手握住利刃,动作不由稍稍一滞。古浪要的就是他这一滞的瞬间,右手立刻探出封住他的穴道。
“二百九十九……三百。”雪尤清静静吐出最后一个字。
这三百招下来,竟是古浪制住了昔日驰名大江南北的“君子剑”鲁苍驹!
鲁苍驹不愧“君子剑”之称,堂堂正正认输,由衷赞道:“阁下果然少年英才,鲁某实不如你。只是如今江湖上如此清清楚楚交手之人已是少之又少,可要防小人之袭。”古浪含笑点头,喘息不止,却是一时已再无余力说话。
骆易扶助古浪,神情古怪:“你当真不知道他是谁?……他叫古浪。”如果古浪这时候能开口一定会喝止骆易,如果这时候他能动手一定拎起这多嘴的家伙转头就跑。也不想想鲁苍驹是什么身份,要让他知道自己不用暗器还在三百招内赢了用剑的他,还不一头撞死?
鲁苍驹眉头一扬,惊诧道:“大盗沉吟镖!”他虽久不出江湖,但与他徒儿“默掌”左叛齐名的“响剑”“沉吟镖”还是知道的。毕竟这三个名字,很难让人不知道。
古浪好容易舒过一口气来,见覆水难收,只得苦笑道:“在下本就是个小人,倒是让前辈见笑了。”
鲁苍驹正色道:“阁下舍弃长技,正大一战,鲁某自问不如,何言见笑?事已至此,鲁某再留此地也是落人笑柄。叛儿有这样的朋友,想来也自有他的分寸。告辞了。”他浑身一震,竟冲开穴道之阻,大步离去。
古浪怔了怔,似是被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触动了哪里。
骆易目送他远去,轻声叹道:“好一个‘君子剑’。阿浪,你伤得很重吧。若非力竭,还从未有人能冲开你封住的穴道。”
古浪勉力一笑,没有说话。
骆易放下将军剑,伸手就去拿古浪腰间的酒囊,却发现扯了两次都没有扯动。当下,他微微冷哼一声,劈手震开古浪的阻拦,夺下酒囊。
酒入喉中,骆易的面色却泛起一层寒白,尽力将酒水喷在古浪伤口后就不停地咳了起来。
古浪试了几次,很无奈地发现自己实在没法当做没看见,心一横眼一闭道:“把酒直接浇在我的伤口上。”
骆易没有答话,只是又含了一口酒。
看到骆易的脸色一点点地发白,古浪皱眉道:“吐出来!”
骆易刚一摇头,就已忍不住将酒水咳出。
“你有内伤在身,还是我来吧。”清和的声音传来,却是雪尤清。骆易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抬头看着雪尤清,一脸愕然。
雪尤清微微笑道:“左叛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不是么?”
古浪看着雪尤清淡若初雪的笑容,心中不觉一动,有那么一瞬身上的伤似乎也不是那么疼了。
“阿浪……阿浪?”古浪醒过神来,看到骆易满是困惑地看着自己,不由惭然一笑,似有似无地看了一眼雪无痕,淡淡道:“雪姑娘说得在理,不过既然左叛已经来了,这等事就不必劳雪姑娘亲为了。”
他将这句话说完,不知为何竟不禁松了一口气。另一头,雪无痕的目光移向别处,好像从来也没有向这边看过。
雪尤清一怔,半晌之后脸上才露出和风融雪般的表情,连周遭的月光也变得柔和,轻声道:“不错,他来了。”
第3章 醉
一袭紫衣傲立屋角。
如果说古浪如烟火红尘间的一囊烈酒,骆易如高山绝顶上的一角冰雪,那么屋角上的人便恰如如飞扬九天,又寥落尘寰的歌儿,碎玉般清亮。
骆易小声嘀咕道:“逃跑还要打扮得这么好看,难怪别人愿意和他私奔。”
他的声音虽小,奈何夜色却更是安静,这句话明明白白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当然包括左叛。
屋角上投下的人影微微动了一下。
古浪伤口血流未止,嘴角已挂起了一丝调侃的笑容,故意板起脸道:“小骆,这么说就是你的不对了。三少爷怎么能和我们这些草莽并论?太子爷被贬出京到底也是太子爷啊。”
话音未落,那袭紫衣已气急败坏地跳了下来,大声道:“当年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喝酒喝到一半,一句话不留就离开了三载,如今却想恶人先告状么?”他这么说这话,手下却不停歇,已劈手从骆易那儿夺过酒囊,洋洋洒洒就浇在了古浪的伤口上。
古浪被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直把一块瓦片握得粉碎才没有叫出声来,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苦笑道:“三年不见,你倒还是爽他人之快得很。”
左叛冷笑道:“爽他人之快至少比像你和小骆那样婆婆妈妈要来得方便,江湖汉子谁没有一身伤?这点疼死不了人。”说话间已经上好药,转手从披风上撕下一块布就给古浪裹好了伤口。
古浪瞠目道:“你就这么把京城落香阁,凝雪蚕丝织就的‘天雪锦’给撕了?”
左叛皱了皱眉,似是没想到他一双眼有这么贼,转而又板起脸不耐道:“你几时变得这么娘娘腔的?”继“婆婆妈妈”之后又是“娘娘腔”,古浪十几年没听过的评价短短片刻之内算是听了个全。
他闭上了嘴,只有苦笑。
伤口包扎好,左叛舒了口气,才道:“这三年,你们还好吧?”
古浪笑了笑道:“如今的小骆,不会再为了摔坏一只酒盏而跑路——就算他一个人跑路,也不用我再多管闲事了。我敢说,就算是我的沉吟镖,若要接下他的将军剑再全身而退也是痴心妄想。”
“将军剑?”左叛一怔,看了眼骆易,继而恍然,长笑吟道:“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
谁共我,醉明月?
雪尤清细细咀嚼着其中三味,不禁痴了。
有些神往,也有些落寞。
古浪看在眼里,微微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对左叛笑道:“你似乎在这边待得太久了……”他的话没有说完,但他相信左叛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左叛笑了,上前揽住雪尤清,柔声道:“我待得太久,只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介意。”况且,对于已决定永远在一起的人而言,这么短暂的分开又算得上什么?
雪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