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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叛犹记得,初见骆易时,也是这样一身漆黑的麻衣,斜挑眉,眼神清清凉凉的,带了些倔傲与不知世事的茫然,持剑立在古浪身旁。那是的古浪约莫十五六岁,沉吟镖的名字尚未响起,陪着骆易奔东跑西,处处替他收拾烂摊子,最后竟然就这样收出了偌大名声……往事在目,现实却已背道而驰,左叛不由叹道:“小骆怎么会变成这样。”
古浪在左叛的帮助下渐渐缓和了气息,笑道:“他哪里变了,不还是那张臭脸,还是那副气死人的脾气?”
左叛白了他一眼,也不由笑了,道:“我也不是不知道小骆定然有他的理由。你现在能走吗?大半年前岭南曾经有一百多人中了青锋堡的七月香而死,或许我们回岭南可以找到解毒之法也说不定。”
第二天正午,两人便到了山下,左叛坚持认为古浪不宜奔劳,到附近去找找有没有马车。古浪笑了笑,三年不见,左叛仍旧是那个样子,如今一心想替自己解毒,居然就这么忘了自己要阻止他报仇的事。他怎么就不曾想过,如果自己真的变得又聋又瞎,他的复仇之计便少了一大阻碍?只是这样,如果真有针锋相对的那天,自己是否还狠得下心来?
昆仑山麓,少了几分幽寒,多了几分生气。
然而不知为何,正午轻暖的微风袭来,却依旧让人冷得透骨。
“不用想了,等到那时,你自会做出该有的选择。”
古浪一回头,却发现树底下懒坐着一个乞丐,眉浓眼大,鼻直口阔。按捺心事,他微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乞丐哈哈一笑,道:“我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当然不知道。”古浪一怔。乞丐道:“只不过你一脸犹犹豫豫,又乍见我这么个人在这里,无论是欠了债发愁,还是刚被老婆赶出门,都会以为我指的就是你心中所想吧。”
听到此处,古浪忽然想到醉红斋外遇到左小坏时的情景,不由笑道:“说得好。”
乞丐道:“说得好,便请公子打赏。”
古浪又是一怔,这乞丐能在自己没有觉察的情况下坐到这儿,分明也不是寻常人物,他连随时动手的准备都已做下,却不料乞丐只是做了乞丐该做的事——要饭,而且还是在自己身无分文的情况下……
却见那乞丐嘿嘿一笑,道:“公子看相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如何就不肯赏几个钱呢?”古浪已看出这乞丐有意来找麻烦,当下微微一笑,如一叶榆槐自树上落到乞丐身边,道:“你要,我便给你。”他手一伸,将一只红绸布袋轻轻搁在乞丐手里的破碗中。
乞丐面色一变,冷笑道:“真真是世风日下,做贼的都投到要饭的身上来了。”
古浪悠悠道:“真真是世风日下,走大路上都能被人冤枉做贼。”
乞丐道:“你既不是盗贼,有怎能偷我钱袋?”
古浪盯住那只绣工精巧的红绸布袋,悠然笑道:“那你既不是乞丐,又要什么饭?既不是男人,又扮什么男人?”
乞丐一时瞠目,半晌,忽然大笑道:“好,好眼力!走,我请你喝酒。”说罢,一揽古浪的肩膀就待把他拉走。古浪还要等左叛,却不料那乞丐手劲极大,他中毒之下一时挣脱不得,只得道:“我还要等个朋友,你……”
乞丐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指了指着树干上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纸条。
古浪只有苦笑。
一路被拉着,却是来到了一家酒肆。说是酒肆,其实不过是一件茅棚,棚下摆了几张早已翻出青苔的木桌,零星有几个客人散落在桌前喝酒聊天。
酒肆中的老头儿抬眼看到乞丐,乐了,道:“三两,又来喝酒啊?”
乞丐手一挥,将钱袋扔了过去,大声道:“都拿去,今儿个我有朋友,有什么好久别藏着掖着的。”酒肆中人听到最后一句,不由放下酒杯,齐齐看向老头儿。
老头儿面上一红,但打开钱袋看到里面满满的金叶子却又乐了,道:“你等着。”
古浪看着有趣,忍不住道:“三三两两?你一个女孩子居然叫这种名字。”
乞丐一瞪眼,道:“多什么嘴,要让旁人知道一个女人丑成我这样,还不都给吓跑了?”古浪又是一怔,继而忍不住大笑起来。
三两冷笑一声,道:“喝酒!”
古浪笑道:“就这么喝?”
乞丐道:“你难道想划拳么?若是划拳,你自然不好意思赢得太多,等到喝酒,你定又不好意思喝得太少,那还有什么意思?”
古浪会意,含笑将老头儿拿来的酒倒出一杯,却不由皱起眉,道:“苏州城醉红斋的梨花酿?”
三两轻抿了一口,畅然舒了口气,笑道:“能喝上醉红斋梨花酿,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古浪愣了愣,含笑饮下杯中之酒,道:“果然佳品。”
闻言,三两又是一声冷笑,道:“既然你早就喝过,何必装模作样浪费我的酒钱?”古浪苦笑,他原是不想驳了三两一番好意,却不料竟又惹恼了她。
孰料,只在片刻之间,三两又大声笑道:“罢,罢,既然没了兴致,这酒不喝也罢。”她忽然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古浪。”
三两一震,收起了笑容。
不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个名字有多好用,古浪含笑看着她,也不开口。
半晌,才听她吐出一句:“你还是不要离开昆仑山了。”她看古浪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只得继续解释道,“两个月前,大盗沉吟镖杀了岭南半数之人,劫走左叛,现任岭南家主左青楚已将此事传遍了武林,中原七派好几派都在追查你的下落。”
古浪淡淡一笑,道:“可有什么证据?”两个月前他人还在天然居,怎么可能跑到岭南去劫人?更何况当时左叛根本就没有回岭南,又何来被劫之说?
三两冷笑道:“左青楚亲眼所见,还要什么证据?”
古浪又笑了,道:“你是说……亲眼所见?”
三两盯了他一会儿,答非所问道:“将军剑骆易是你的朋友?”古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不明所以。
三两轻轻叹了口气,道:“那你最好找他问个清楚,当初左青楚说他亲眼所见时,骆易已经替你承认了。
……骆易已经替你承认了。这是不是说,自始至终,小骆都是在骗着他们?甚至是在西郡石宫中,在知道他就是丁笑的时候……
古浪蓦地拿起一壶梨花酿,青瓷微凉。
是骆十七郎,能威胁到骆易的只有子午夜手中的十七郎。然而子午夜明明应该与左家有仇,骆易又怎么会被迫去帮左青楚圆谎?那柄假的饮风上,又怎会抹了青锋堡独有的七月香?子午夜,左青楚,中原七派,这三者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而他最担心的一点是,骆易给他下毒后独自离开,说明子午夜仍然没有放了骆十七郎——他到底还想让骆易帮他做什么事?
三两叹了口气,道:“看来我这酒倒是没有请错。”然而,古浪一仰头,放下酒壶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淡淡的微笑。
三两眼中亮了亮,却懒懒一笑,道:“你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我三两这一壶酒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古浪心知她不愿以真实姓名相告,也不点破,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你可愿意随我走一趟?”
“走一趟?”三两一怔,接着面色却是冷了下来,“我说了半天,你还是要南下?”
古浪看她脸色不佳,却不由笑道:“你是想交我这个朋友,又不是要嫁给我,何必硬要将我留在漠北?”
饶是三两性子爽落,听古浪如此调笑也不由脸色一红,大声道:“走就走,有什么大不了的!”古浪心里清楚,这三两虽然来历不明,但从她留下纸条的那一手看来,却必定不是江湖上没名没姓的人。既然她不愿说,他也不便妄加揣测。笑了笑,连自己也不敢相信,名扬江湖的大盗沉吟镖,死不回头的风流浪子,居然就这样和一个女人结下了交情,还是个……这么丑的女人。
其四·岭中
第34章 南行
“岭南左”,江湖上几乎人尽皆知。然而却没有多少人知道,左家虽在五岭偏南,但其实还在五岭之中。
此刻骆易正静静站在岭中,等着身后的人开口。
身后是一片密林,然而在密林间还隐约可见一抹身影。黑纱蒙面,却掩不住她绰约的身形,只轻轻一抬下颚,便是勾人心魄的嫣然。
“你不去找子午夜,却来找我,只是要告诉我古浪,没被烧,死?”她声音微微低沉,不知为何还有些时断时续。
骆易冷冷道:“找你与找他有何分别?”
蒙面人勾唇一笑,道:“你可以告诉他,我让你去救古浪,的,事。”依旧是时断时续,仿佛想到什么生生停住一般,让人听得不甚舒服。
骆易道:“阿浪说,你捻住月钩的时候露出手上月牙形的疤痕,替死鬼的手上也有一条。”
蒙面人笑道:“他当然看,得出她,手上那条是真,的,却未必能想到,我手上这条,是假的。”
骆易冷冷道:“我的意思是,替死鬼的疤痕是在左手上,你为了掩饰右手用了左手。就算这样阿浪都说以你的身手我无法一击毙命。你若是出全力,难道还会怕子午夜么?你根本就只是在利用他,雪成陌。”
密林中的人,赫然正是本应死在昆仑山竹林外的“雪成陌”!
“雪成陌”闻言微微一怔,笑道:“我倒是没想到,你还不算笨。”
骆易冷着脸,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雪成陌”沉默半晌,问道:“所以,你先来找我,是想,让我救古浪?你就不怕万一被子午夜知道,骆十七郎……”
“这不用你管!”骆易突然截口冷喝。
“雪成陌”笑着摇了摇头,问道:“想要我救他,就告诉我为什么,在昆仑山,没有揭,穿我。”
骆易沉默良久,道:“不管你是谁,你既然救了阿浪,他就不会让左叛杀你给雪尤清报仇。”
“报仇?”听到这里,“雪成陌”意味深长地一笑,却没有再说什么,消失在密林深处。
感觉到她的气息渐渐消逝,骆易才缓缓放开紧握着将军剑的手——这个“雪成陌”绝不会只是要夺权这么简单。她到底为什么要利用子午夜,为什么要救古浪,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雪成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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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
整整奔波了半月,才终于走到了岭南。
看着眼前热闹的街市,小乞丐终于舒了口气。她与古浪两人一路走来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如今至少是不用再风餐露宿了。
“我们今天住在哪里好呢?”三两笑着问道,等了半天都不见古浪回答,不由转过头来,愕然道,“你在看什么?”
古浪被她一问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
一定是看错了,怎么会看到……清儿,更何况还是和胭脂在一起。就算是为了找他,胭脂也自然是回苏州,没有理由会来岭南,所以一定是他眼花了。
“喂,”三两皱了皱眉头,不满道,“明明就是在看什么,干嘛要骗我?”
古浪苦笑,没想到这点小事三两居然打算不问清楚不罢休,只得解释道:“我看错人了。大约……是我自己想太多吧。”
三两耸了耸肩,道:“你情人?”
古浪摇头,雪尤清和胭脂,一个从未有所表示,一个断然拒绝了他,认真说来,只怕都不能算是情人。
三两一脸扫兴,道:“装什么装,看一眼就知道是在看女人,还是在看个对你很重要的女人。算了算了,朋友一场这点事都不肯说,心寒。”
古浪噎得一句都接不了,揉着鼻子继续苦笑。
不知走了多远,三两忽然被一个皮囊摊吸引了目光,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摊前,拿起一个皮囊问道:“这个多少钱?”
古浪远远走过来,看到她手中的皮囊不由笑道:“你在昆仑山不买却到这里来买?”
三两拿着皮囊爱不释手地翻看着,不耐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还不是情人在身边的时候不管,大老远倒不停张望。”
古浪千算万算没想到三两还在计较方才的事,苦笑着闭上嘴,这种时候他好像应该走得越远越好。正当他准备走开之时,却发现一瞥火光霎那间从眼角闪过。
细小,倏尔不见的火光……古浪脸色忽变,猛然拉起三两滑开两丈。
“砰——”轰然巨响,如雷鸣般响彻晴空。
三两惊魂未定地看向巨响发出的地方,竟然正是令她流连不已的皮囊摊!刚想问古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见古浪放开了她,沉声道:“岭南左无非是想找我古浪的麻烦,何必下这么大的手笔去伤害不相干的人?”
三两一怔,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低声问道:“左家的人在哪里?”
古浪淡淡道:“卖皮囊的小贩,还有左边穿青色长衫的,碧罗裙的,驼色夹袄的,右边抬竹竿的几个,墨色短打的,总之皮囊爆炸前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