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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仕女,她微微错愕,似乎没想到有人挨了同伴手刀和寸拳后还能没有大碍。
她不是张兮兮这些长这么大只懂些花天酒地挥霍青春的小孩子,她知道熊子的底细,了解他打架的爆发力和侵略性,熊子在他那个地方兴许只能算拔尖,而非数一数二的尖刀人物,但一口气对付十来个普通男人还不至于到强弩之末的尴尬境地,其实她一开始就觉得这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悬念,就像一个成年人在跟读幼儿园的孩子过招,纯粹逗着玩。
“继续?”
昵称是熊子的漂亮男人充满挑衅地朝陈二狗勾了勾手指。
陈二狗吐出一口带有血丝的口水,一直微屈如弓的身体一下子崩开,速度惊人,没急着出拳或者出脚,似乎要掰命地跟极擅长贴身肉搏的对手玩近战,结果情理之中地很快被对手一记蕴含巨大寸劲的重炮击中胸膛,如断线风筝后仰倒地,就在对手以为得手的瞬间,后仰飞出去的陈二狗双腿猛然一蹬,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中对手小腹,两个人几乎同时倒地,这根本就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疯子打法,这一次陈二狗没能爬起来,而对手只是揉了揉肚子扶着墙站起身,显然陈二狗跟他比起来差距不小,那家伙咒骂道:“阴沟里翻了船。”
他刚准备解决掉让他大丢颜面的家伙,默默无闻的王解放不急不躁站到陈二狗身前,第一次感到一种危机感的强大青年不禁顿了顿身形,有趣地打量起王解放。这个时候陈二狗也好不容易站起来,只是深呼吸一口就感到一阵钻心疼痛,咬牙道:“没富贵正面扛着,看来碰上硬货后我的确占不到半点便宜,估摸着这次得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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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骄傲的上海人眼中,不管你是北京人,还是广东人,都是乡下人,从不掩饰身为上海人自豪感的他们习惯居高临下地冷眼打量那些外地人,能让上海人不敢小觑的似乎只有站在权力金字塔上层的外省人,或者在这座城市叱诧商界、不是一般有钱的有钱人,除此之外,便只能被上海排斥。
一个年轻男人在傍晚时分一辆从黑龙江到上海的火车上下车后,便惹来一大群咂舌和复杂视线,他实在太魁梧太强壮,逼近两米的大个子,走到哪里都是鹤立鸡群,这样一个男人即使是踩着一双老土的厚布鞋、穿一身破旧补丁洗到泛白的老款衣物,原本也可以让只能仰视他的旁观者感到压迫性的窒息,但这个大个子脸上那种不带半点心机的憨傻笑容彻底破坏了他原本与生俱来的威严和气魄,让不少人感到惋惜的同时松了口气,随后大多脸上浮现出对这个傻大个的鄙夷,这种傻子民工除了浪费国家粮食还能做什么?
这个众人眼中的傻子手中拿着一张纸条,歪歪斜斜写了个地址,不管走到哪里身边都会主动让开一条道的他对着火车站内的上海地图研究了将近半个钟头,没人认为他能看得懂,也没人敢靠近他,毕竟假如被这么个貌似有精神病倾向的傻大个捏死,那就真死得冤枉了。
一路辗转,中途换了三次公交车便来到阿梅饭馆,如果张胜利在场一定会诧异这个傻大个在路上花去的时间比他少了将近一半,而且换车次数少,路程也短,这恐怕会让好歹在上海厮混了好几年的张胜利感到不可思议。当他背着个大麻袋无比突兀地走入阿梅饭馆,老板娘愣是没敢开口,老板更是使劲仰起脑袋瞧他,最后溜进厨房,蹲角落打瞌睡的张胜利一见到这个大个子,瞧了足足半分钟,终于跳起来道:“傻富贵,你咋来了,没给人卖掉?真他娘的邪门,我还以为眼花了呢。”
“找二狗。”傻大个咧开嘴呵呵笑道。
随后张胜利带着他来到SD酒吧,刚好碰到蹲在酒吧门口抽闷烟的王虎剩,一听要找陈二狗,而且还是陈二狗的亲兄弟,立即跳起来踮起脚跟仰视这个魁梧得神农架野人的大家伙,面红耳赤道:“大个子,你能不能打架,我估计二狗这趟有点悬,他现在忙着跟人干架,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陈富贵笑着点点头,没心眼的张胜利没觉得什么,王虎剩却从这个看似肤浅单纯的笑容中感受了让他起鸡皮疙瘩的寒意。
第045章 鹰
王虎剩坐出租车的时候很识趣选择坐在前排的副驾驶席,把后排全部留给陈富贵,由此可见这家伙的块头是如何壮观,出租车师傅一路上都透过后视镜偷瞥陈富贵,这种大个子在上海可不多见,这两个东北口音的外地人都不像是能在恒隆广场买东西的有钱人,兴许是迫于对大块头发自肺腑的忌惮,没有动小手脚绕远路,直奔目的地,在广场一楼王虎剩和陈富贵碰到了小夭,王虎剩让她领着他们赶去M2酒吧,小夭走在陈富贵身边就跟小孩子一般愈发显得娇小玲珑。
等到他们来到酒吧外不远处的走廊,闹剧即将落下帷幕,王解放虽然爆发出令人刮目相看的单挑水准,但只从王虎剩嘴里讨得一点北拳皮毛的他还是没能放倒那个熊子,如果不是他的抗击打能力超群,肝脏早就被熊子打出内伤,张兮兮这些外行也就看个热闹,行家才体会得出叫熊子的家伙那一套咏春拳没十年以上的扎实根基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收放自如的境界,他的小念头和伏虎手虽然不能算炉火纯青,但绝不是花架子,当得静如处子动若脱兔这八个字,只是不管遭受何种程度的寸拐撩杀,王解放都没有后退一步,死死守在陈二狗身前,一副要动陈二狗先从我尸体上走过去的执拗架势。
“够了,解放,别找死!”扶着墙的陈二狗吼道,他大爷的这咏春拳后劲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跟上了年数的二锅头有得一拼,王解放再能扛也经不起这么长时间折腾,他不想搬具尸体回去给王虎剩。
旗袍美人身边的男人约莫30岁,异常沉稳,甚至根本就没怎么在意同伴的缠斗,原先一直在用手机上网察看股市行情的他终于收起那只手机,抬头朝被称作熊子的青年道:“熊子,差不多可以收手,也别什么乱七八糟的磕头吹箫,真想打过瘾,过两天我让武警总队里几个不怎么出手的高手陪你玩玩。”
俊美青年一听这个男人发话,虽然一脸不情愿,但还是很顺从地撤身后退,漫不经心瞥了眼远处的陈二狗,冷笑道:“小子,今天算你走运,你别不服气,要打断你的狗腿不难,在部队擂台上还真很少有不是被担架抬着出去的对手。”
旗袍美女笑了笑,似乎对这个同伴的口无遮拦有点无可奈何,她身边的男人皱眉道:“少废话。”
“打断谁的狗腿?”
一个略微不协调的醇厚嗓音响起,不尖锐,不刻薄,仿佛只是在象征性询问晚饭吃过没有,还有些许莫名其妙的笑意。所有人的视线不由自主都聚集在说这句话的不速之客身上,在张兮兮这帮人看来是这是个极其不明智自讨苦吃的问题,而在熊子身后那些人看来则显得有点不识趣,但一看到这个人的体格,两米的个子,两百斤的身架,又都发出由衷的惊叹,站在过道中,竟然有种谁敢横刀立马的气势汹汹,只是他脸上干净淳朴的憨厚笑容让人费解,竟然一伙人觉得这根本不是在挑衅,而是问候。
陈二狗愣了一下,显然没预料到这个最不该出现的家伙会当场现身,一股子久违的温暖流淌内心,再倔强的刁民,也会在内心有柔软的地方,抹掉嘴角血迹,咧开嘴笑,轻声道:“富贵。”
“傻大个,你要跟我打?”毫不畏惧的熊子根本没有把这个傻乎乎的大个子当回事,他又不是没跟大块头过招,一样掀翻在地。
“你要打断他的腿?”
依然一脸万年不变憨笑的陈富贵似乎生怕这家伙不了解状况,特地指了指陈二狗,道:“打断俺家二狗的腿?”
旗袍女人莞尔一笑,连她身边一伙人都被陈富贵多此一举的言行逗乐,何况还有“二狗”这么个乡土气息的名字,别说在上海,如今在沿海地区任何一个省份偏僻村落也极少会取这么个怂名字,在他们这伙人看来,陈二狗无非就是一个稍微有点魄力的俗人而已,为什么叫陈二狗,现在做什么,以后会爬到什么位置,他们都不感兴趣。最夸张的还是那个嗓门不小的女孩,虽然长着一张很大家闺秀的脸庞,却喜欢摆出一张的刁蛮脸谱,此刻指着陈二狗和陈富贵捧腹大笑,似乎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
陈富贵见熊子气焰跋扈地点点头,也随着那个笑得花枝招展的小妮子笑容更加灿烂,他就是这样,别人越把他当谁都可以欺负一把踩上一脚的傻子看待,他越想笑,他越笑,别人就越把他当不谙世事的傻子,这是个有趣的循环。
王虎剩紧皱眉头,站在不为人知的僻静角落,没来由想起一句,黑云压城城欲摧。
陈富贵毫无章法地向前踏出一步,看得张兮兮顾炬这帮人一阵心惊胆跳,虽然说这家伙的身材很有威慑力,但见识过熊子的手段后再不存有半点侥幸心理,他们脑海中开始想象这么一个大个子被打翻在地的可悲画面。
吱!
一阵短促却很刺破耳膜的声音,陈富贵上半身依旧纹丝不动,在众人都莫名其妙的时候,旗袍美女身边那个男人猛然喝道:“熊子,小心!”
这个人察觉到了,熟悉富贵的陈二狗自然知道那声音意味着什么,而走南闯北好些年的王虎剩也凭借敏锐直觉发现了真相,那是陈富贵脚底布鞋与地面摩擦产生的效果,心跳急剧加速、眼皮都颤抖起来的王虎剩知道如果那大个子脚底下是泥土,八成已经在脚跟剧烈扭转下拧出了两个土坑,这意味着什么,王虎剩苦笑,答案很快就会揭晓。
不等熊子做出反应,凭借脚底磅礴蓄力,陈富贵毫无征兆地如一根箭矢爆射出去,直冲对手,熊子不愧是久经战场的角色,脸色剧变的他竭尽全力摆出防守姿势,试图伸手黏住这大个子爆炸性的一波攻势。
拉开架势的陈富贵任由熊子直线击中他胸膛,却冷不丁一记高不过膝的刁钻搓踢,命中他小腿,熊子的身躯竟然被踹得前倾悬空,而陈富贵一甩臂横扫中他,将这个将近一米八的家伙扫向右侧墙壁,轰然撞墙,一个侧步,陈富贵一只手快如闪电掐住他的脖子,竟然将这个前几分钟还大杀四方无比猖獗的猛人死死钉在墙壁上。
陈富贵拧住这个扬言要打断陈二狗一条狗腿的家伙那根红肿脖子,超乎人类想象地往上提升,一只手将整个成年人悬向空中,那种恐怖臂力简直就是惊世骇俗,可怜的男人双脚已经离开地面将近十公分,整张脸由红转青,熊子那张脸蛋不像男人的漂亮和陈富贵如那张巨型牛角弓一致的粗犷,构成了一幅现代社会难得一见的最吊诡图画。
“打断二狗的腿?”陈富贵留给双方的侧脸轮廓依旧没有半点杀气,所有人甚至还能清晰看到他嘴角不带城府的上翘弧度,有这样一张干净侧脸憨傻笑容的男人的确就应该拥有一双茫然而恍惚的眼神,而非此刻那一抹稍纵即逝掩饰极佳的戏谑,仿佛一个充满冷色调的黑色幽默。
气质典雅冷艳的旗袍美女一脸惊愕表情,定力最佳心机最重的她尚且如此,其他人就不更不需要多说,那个原本准备欣赏傻大个被戏弄的刁蛮女孩瞪大那双漂亮眸子,印象中青梅竹马一起玩到大的熊子不是从小到大一直都很能打吗?他不是父辈们都很看好将来进入南京军区特种大队某尖刀班吗?
旗袍女人身边的稳重男人眯起眼睛提醒道:“哥们,再不放手会弄出人命,今天的事情大家都退一步,海阔天空。”
“好。”
陈富贵咧开嘴露出那一口喝惯了额古纳河水和大雪融化后溪水的洁白牙齿,笑道:“命留着。不过既然他敢要二狗一条腿,我就敢要他一条腿,我也不多要,就一条。”
别忘了陈富贵还有很空闲的一只手,他抬起来,随着抬臂,这一刻所有人终于都清楚看到他单薄衣服下肌肉的鼓胀,这家伙似乎真的打算废掉这个熊子的一条腿。终于按耐不住的成熟男人一个箭步前冲,要是这个分不清是疯子还是神经病的大个子废掉熊子一条腿,那这事情就大条了,他如何都不能让这种会捅出大篓子的事情在他眼皮底下发生。陈富贵转头望着冲向自己的男人,一手甩掉半死不活的手下败将,地面再次传来与布鞋猛烈摩擦带来的刺耳声,庞然身躯笔直冲向对手。
陈富贵接近对手后根本不管对方的迅猛攻势,腰胯部扭转,身体如一张横放的巨弓,肩膀挟带一股势如劈竹的气势撞向那个男人的身体。
八极拳,贴山靠。
劲如崩弓,发若炸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