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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魅力,但是有时候她总觉得他的双眼中流露出令她不寒而栗的寒意。
哈瑞德的个性有显而易见的缺陷,但是当黑暗森林日渐逼近,情况逐渐恶化的时候,茱莉雅慢慢开始佩服他处理事情时那种冷静自信的态度。约翰王已经尽可能地处理一切,但是当越来越多的难民自荒芜的田野中拥入城堡之后,情况很快就演变到绝非凭借一人之力可以处理的程度,国王只好不情愿地承认他需要别人帮助。哈瑞德和城堡总管为他分担了不少重担,但约翰王对自己无力控制王国的情况却感到越来越沮丧。他越来越少待在议会中,哈瑞德接替了越来越多的责任,现在所有国事几乎都是他在处理。他处理得似乎不错,或者说在这种情况下没什么人能够做得比他更好了。
在此多事之秋,哈瑞德依然想办法腾出时间来陪伴她、和她谈话。他和一开始那个每天只会追着她跑的纨绔子弟已大不相同。茱莉雅突然斜嘴一笑。看来她似乎拥有改变男人的影响力。她以近乎深情的目光凝视着哈瑞德,却发现他的表情突然改变。哈瑞德依然瞪视着通往国王寝宫的大门,但就在茱莉雅的眼前,哈瑞德平常那种冷静愉快的神情,完全被一种前所未见的全新情绪所取代。她不禁皱起眉头,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全新的哈瑞德。她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出力量、决心,以及一种坚忍不拔的强大意志,然而同时也隐藏了一股恐惧。在那一刻里,茱莉雅了解到哈瑞德对鲁柏特心存畏惧。那一刻很快就过去了,哈瑞德又再度变成平常那个冷静沉着的人。他转头对她微笑,眼中流露出的那股慑人愤恨,当然也只是出于她的想象。
「现在,茱莉雅,」哈瑞德开心地说道。「恐怕我必须去见父王了,不过我想见完父王之后,到我率领部队进攻前应该还有一点时间。你何不一个小时后到我房间来,和我一起共度天亮前的时光?」
「好呀,」茱莉雅道。「当然好。哈瑞德,我……」
「你在担心鲁柏特,对不对?」哈瑞德道。「不用管他,亲爱的。你很快就会忘记他,等我们结婚后。如果你不想,甚至不需要再和他交谈。事实上,这样或许比较好。鲁柏特只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茱莉雅。老实说,我一直不懂你看上他哪一点。不管怎样,等我们和父王开完会后,他一定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直到破晓时分才会再度出现。不管说得如何天花乱坠,鲁柏特都不是个英勇的战士。」
「他在上一次斗剑中击败了你,不是吗?」茱莉雅话一说完,立刻后悔。
哈瑞德冷冷看着她。「他运气好,学了一些新把戏,如此而已。下一次……」
「等一等,」茱莉雅突然眯起双眼。「我错过了什么?还是你刚刚真的提到鲁柏特天亮时会与我们一起出战?」
「他当然要出战。」哈瑞德道。「那是他的职责所在。」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你也看到他刚刚的样子,他根本已经筋疲力竭了!」
哈瑞德冷冷耸肩。「他别无选择。鲁柏特、父亲和我将会率队迎战恶魔,这是我们的责任。毕竟,如果王族不身先士卒,底下的人又怎么会甘心出阵,是不是?虽然只要我出马,鲁柏特有没有上阵根本无关紧要。我才是长子。我才是他们将会跟随的领袖。」
「他会来的,你很清楚这点。」茱莉雅道。一股冰冷的愤怒仿佛熟悉的斗篷在她身边成形。「鲁柏特知道自己的职责,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可恶职责,他不是个懦夫。」
哈瑞德发出刺耳的笑声。「鲁柏特一直都是个懦夫,他晚上一定要点蜡烛才敢睡觉!」
茱莉雅转过身去,走上台阶。哈瑞德立刻追了上去。
「茱莉雅!你要去哪?」
「我要去见鲁柏特。我要和他谈谈。」
哈瑞德抓住她的手臂,强迫她在台阶下停下脚步。她用力挣脱,手掌移动到剑柄上。
「离我远点,哈瑞德。」
「不,茱莉雅。」他坚决说道。「一切都太迟了。你已经作出决定,不能反悔。」
「不要太肯定了,哈瑞德。」
「喔,我想我可以肯定,亲爱的。你真的以为,当鲁柏特发现我们两个交往到什么程度后,还会愿意接受你吗?」
「我以为他死了!」
「我想对鲁柏特来说并没有任何差别。他一直都很……传统……在这种事上。面对现实吧,亲爱的。你为我铺好床铺,这辈子都必须与我共眠。忘掉鲁柏特,你将会成为我的妻子,茱莉雅,身为我的妻子,你必须听从我的命令。」
茱莉雅突然顶起膝盖,哈瑞德立刻向后跳起,气喘吁吁地闪在一旁。茱莉雅把他留在王座前,加快步伐,几乎是一路奔跑地冲到鲁柏特离开的大门前。她非常清楚如果不趁这个机会与他交谈,鲁柏特将会抱着自己完全不在乎他的想法踏上战场。她不能让他带着谎言前去赴死。
她冲出议会大殿,踏上通往国王寝宫的走廊,没过多久来到国王寝宫外,在门前伫立片刻,沉静思绪,然后轻声敲门。没人应门,她握住门把,却无法转动。她用力捶门,接着大吃一惊,只见门上突然浮现一颗眼珠,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她。茱莉雅看着眼前这颗发光的金属眼球,不由地浑身颤抖,体内所有本能都在叫她拔腿就跑,但是她仍站在原地,鼓起勇气直视对方。
此门不通。一道冷冷的声音在她心中响起。
「你必须让我进去。」茱莉雅微微颤抖地道。「我有事要见国王。」
只有哈瑞德王子、鲁柏特王子,以及大魔法师可以进入。冰冷的声音说道。对其他人而言,此路绝对不通。立刻离开。
「我一定要见国王!我有要紧事!」
立刻离开。
「可恶,让我进去!」
茱莉雅伸手拔剑,一簇耀眼的火焰随即将她震倒在地。她摇头晃脑,爬起身来,双手刻意远离长剑。门上的眼珠冷冷地看着她,反射着冰冷的光芒,丝毫没有半点人性。
离开,冰冷的声音说道。立刻离开。
茱莉雅无助地看着眨也不眨的眼球,转身走回走廊上。眼球看着她离开,然后缓缓闭起,沉入门板中。茱莉雅慢慢走回议会大殿。不管约翰王要和儿子与大魔法师谈些什么,总之都是重要到必须设下如此强大的屏障法术的事。她只能晚点再找鲁柏特谈话,没有其他办法。
她必须和他谈,趁着还有机会的时候。
◇◇◇◇
南翼无尽的黑暗深处,一扇密门缓缓开启,达利尔斯大人自护墙板内走出,步入走廊。他谨慎地打量四周,宽敞空虚的走廊向两边延展开来,寂静、寒冷而黑暗,完全没有动静。达利尔斯慢慢露出笑容,关上身后的密门。密门无声关闭,没在墙壁上留下任何痕迹。附近唯一的光源来自墙壁上方的一盏狐火磷灯,但由于达利尔斯十分熟悉黑暗的环境,所以这点幽暗的光线已经足以照亮整条走廊。他不安地看向周遭,十分不习惯离开狭小通道,进入如此宽敞的空间。他在墙边躬身蹲下。华丽的衣服已经破烂肮脏,宽松地挂在他瘦弱的身体上。由于短时间内消瘦太多,他的皮肤斑点满布,苍白恶心,松垮垮地垂在骨骼外。没有任何贵族和仕女能认出此刻的达利尔斯大人,因为他的外表疯狂而诡异,好似某种躲在黑暗中见不得光的恐怖动物。
他浑圆的眼瞳精光一闪,迅速打量四周环境,随时准备拔腿就跑。他的手一次又一次紧张兮兮地移动到袖中的匕首上,但没有发现任何动静,除了自己的呼吸,也听不见任何声响。南翼默默等待着,一如之前不受打扰地等待许多年一样,但窒闷的空气中依然弥漫紧张的气息,似乎两旁石墙本身都可以意识到邪恶的事物行走于空虚的走廊之间。
达利尔斯脸上带有冷漠深沉的表情,仿佛心中藏有某种可怕的秘密,仿佛他在黑暗中计划或是执行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鲁柏特一定认得这个表情。他曾经穿越无尽长夜,自黑暗中带出了某样东西,某样将会跟随他一辈子的东西。黑暗森林在他们两人的灵魂中都留下无法抹灭的印记,不同的是鲁柏特努力想要挣脱黑暗的束缚,达利尔斯却自愿拥抱黑暗,藉以换取黑暗答应给他的奖赏。
达利尔斯举起左手,手指间随即浮现数道火苗。现在他拥有力量,来自黑暗之主的力量,藉由这股力量,他将讨回所有的债务,报复所有的侮辱。达利尔斯轻声窃笑,火苗随即消逝无踪。他孤独地缩在阴影里,一言不发,什么也不想,静静沉浸在荒废的南翼的寒冷死寂与黑暗中,等待他所恐惧与痛恨的人们来到他面前。
◇◇◇◇
约翰王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看着自己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里凝结成白雾。他用力拉紧身上的斗篷,将椅子移至火炉旁。即使身处自己的寝宫、城堡最深处的地方,黑暗森林的寒意依然无孔不入。他脸色沉重地看着坐在火炉对面的大魔法师,只见他以难看的姿势瘫在椅中,嘴里啃着一根鸡腿,短胖的小腿跷在一张脚凳上。寒冷似乎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房内所有多余的空间全都摆有油灯和蜡烛,但即使如此,整个房间仍显得昏暗。过去,国王总是能从层层石墙中获取力量与慰藉,感受森林城堡散发出来的旋律与神秘,紧握他所继承的遗产和与生俱来的权利。他之前的十二代祖先、每任森林王国的国王都在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下守护国土,而他们的勇气和决心深深地影响着森林城堡,至少约翰一直都是如此相信。但是如今无尽长夜已然降临,城堡石墙中所蕴含的魔法并不足以抵抗黑暗。国王不耐地皱起眉头,当一个男人在自己的卧室中都没有办法获得丝毫抚慰与宁静时,就表示时局真的糟到谷底了。约翰突然微笑,发现自己在钻牛角尖,于是屏弃这些想法。他再度看向大魔法师,脑中浮现许多回忆,而且并非所有回忆都是不好的。他与大魔法师从来不曾特别亲近,但两人共事多年,始终合作无间,他甚至一度将大魔法师视为最得力的助手,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大魔法师啃光鸡腿上最后一点鸡肉,然后又在约翰的眼前将骨头折成两段,像孩童舔食棒棒糖一般吸食其中的骨髓。吸完后,他将骨头丢入火炉中,然后在自己的长袍上擦拭油腻腻的手指。约翰王偏过头去。印象中的大魔法师绝对不会做出如此无礼的举动。他所记得的大魔法师温文儒雅又时髦,永远走在时尚的顶端,绝对不做任何有失身分的行为。即使在醉倒前,他的步伐也绝不蹒跚。酒馆老板都说他是他们一辈子见过最有自尊的酒鬼。约翰忍不住露出微笑,不过在想起其他回忆后,微笑立刻消失。他闭起双眼,驱退不好的回忆,但是回忆所带来的痛苦依然停留在脑中,一如往常。他再度看向大魔法师,只见他目光茫然地凝视炉火。大魔法师面无表情、平静祥和,约翰完全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常常在想,再度见到你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约翰王缓缓说道。「是恨,还是恐惧。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是不是?」
「是的,」大魔法师道。「很久了。」
「你和我印象中差不多,一点也没变老。」
「形变法术,我可以将外表转化为任何年纪。当然,选择的外表越年轻,我就会更早死。现在的我已经是个老人了,约翰,比你和你父亲加起来还老。有时候我还挺想念爱德华的,我能和他沟通,但你我二人始终没有什么交集。」
「是没有,」国王道。「但是你的建言一直都很中肯。」
「那你偶尔也该采纳一次。」
「或许。」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良久不发一语。火炉中的火焰摇摆不定,木柴的爆裂声在沉默的环境中听来虚无飘渺。
「你没有必要放逐我,约翰。」大魔法师终于说道。「我早就已经自我放逐了。」
国王耸肩。「我总要做点什么。伊莲娜死了,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为她已经尽心尽力了,约翰。」
国王凝视火炉,没有回应。
「你对鲁柏特的计划有什么看法?」大魔法师问。
「或许有用。其他方法都已经试过了。天知道?」
「我喜欢鲁柏特。他看起来是个聪明人,也很勇敢。」
「是呀,」约翰缓缓说道。「我想他是。」
两人尴尬地凝视对方,彼此之间存在着太多痛苦、愤怒,以及积怨,他们都很清楚。他们根本无话可说,所有的话以前都已经说过了。大魔法师站起身来。
「我想我最好去跟汤玛士·葛雷谈谈。他的力量似乎增强了不少,或许真的能够提供帮助也未可知。晚安,约翰。上阵前我会再来找你的。」
「晚安,大魔法师阁下。」
国王看着炉火,直到听见房门开启并关闭的声音后,才终于放松心情。尽管过了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