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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森反问道:“那太师倒说说,我可以玩什么花样?”
佐远山冷哼一声,“三皇子的打算,老夫怎么知道。只是在老夫看来,这种成全旁人的善事,三皇子未必会愿意做。”
安森皎若秋月的面庞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成全别人,也就是成全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佐远山不觉皱眉,遂狠狠逼视他道:“三皇子,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最好如实招来,否则,别怪老夫对你不客气!”
安森淡淡一笑,“能说的我都说了。其实太师既是这样怀疑,却又只是站在此地猜来猜去,能有结果么?何不先将眼前之事处理毕了,再与我一同前去将遗诏翻出来看看,不就一清二楚了。若是遗诏的内容不遂太师的心意,在昭告天下之前,我便也知恩图报,再帮助太师想别的法子就是了。”
佐远山看了他许久,“你……真的不争权位?”
安森微微闭目,露出不耐之色,“其实我要请太师帮忙的,也不过是眼下之事,太师却偏要扯上皇位之争。太师大约也知道,我素来好静,权位这些东西,怎么会让我上心!”
佐远山终于慢慢点头,口中却阴狠道:“三皇子,你心思再深,也不过是个孩子!老夫今日便暂且信你,也帮你这个忙,不过——你若棋行险招,想在老夫面前耍花样,便当心跟你父皇一样躺在这里!”
随后佐远山便同安森一起料理了顺元帝的遗体,并以佐远山国师的名义,发布悼文,诏告满朝文武,称顺元皇帝暴病身亡。
朝中哗然一片,怀疑四起,但苦无证据,也终没有闹成气候。
两日后佐远山约了安森一道进入了御书房。佐远山身为国师,御书房的侍从们自是不便阻拦,随后两人掩上门,安森便从壁上一幅竹报平安水墨画的背后,翻出了装在锦盒里的遗诏。
佐远山迫不及待的接过来,在御案上铺开,他浮光掠影般扫过当中长篇累牍的套话,直到那最为关键的几个字跳入视线:
“……三皇子秉性仁慈,居心孝友,和平谨慎,才识俱优,著继朕登极,即皇帝位……”
佐远山面色瞬间阴冷如积雪寒冰,陡然侧首望向旁边的安森,安森只一脸似是而非的浅笑,远目窗外秋色如画,目光悠哉悠哉,却半分都不落在遗诏上。
佐远山气得发抖,手指恶狠狠的指着安森,眼里阴毒憎恨几乎要喷薄而出,“你……你这妖孽,竟敢利用老夫!”
安森一举手便拨开他的指头,淡淡道:“父皇要那般心口不一,我也没有办法,只是这遗诏,可千真万确是父皇的笔迹。”
佐远山恨得切齿,一字一顿道:“不——可——能!皇上最是防你,绝不可能立你为储!除非他疯了!”
安森不屑的皱眉道:“父皇明明暴病身亡,怎是疯了?佐太师心里再失落,也不可这般口无遮拦!这白纸黑字的,就算想否认也不能啊!”
佐远山稍事平静,沉声逼问道:“三皇子,你到底搞了些什么鬼?”
安森目光亦是森冷下来,“佐太师坚持认为我搞鬼,意思便是不认这遗诏了?”
佐远山面容阴暗扭曲得近乎可怖,咬着牙道:“三皇子好大的胆子,弑父谋位,当真是丧尽天良,信不信老夫立刻揭穿你!”
安森不以为然的别过头去,慢条斯理道:“你早在踏入曙天殿的那一刻就该揭穿我,说不定还会有人信你几分。然而事到如今,你事情也掩盖了,檄文诏书也发布了;而我,从头至尾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你觉得满朝文武,是相信我多一些呢,还是相信出尔反尔的你多一些?”
佐远山闭目片刻,复缓缓沉沉的点着头,“你先在曙天殿谋害皇上,再引老夫前来,一边扯得我脱不了干系,一边又谎称皇上拟好了五皇子继位的遗诏,一逼一诱,终于使我同你一起编造了这个弥天大谎。待老夫发现遗诏写着传位于你之时,却是木已成舟,我若翻供,便是出尔反尔,反倒落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罪名。好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真是高明极了!若非亲眼所见,老夫真是不敢相信,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竟能想出这种事来!”
安森面色阴霾积沉,“太师事情做了话也说了,想反悔也来不及了。要么两败俱伤,要么息事宁人,你自己选吧!”
佐远山眉头凝着深深的戾气,“你休想让老夫打落牙齿和血吞!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一开始也说,若是遗诏不遂我的心意,我还可以再想别的办法。好在这满朝文武,尚无人知晓这遗诏的内容,既是如此,不管这遗诏是真是假,老夫必不会让其面世!”
安森的唇畔挂着笑意,声音却冰冷得毫无温度,“是么?事到如今,太师莫非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么?”
佐远山轻蔑的目光倏然闪出凌寒的杀机,“那若今日老夫替皇上作主,以你欲伪造遗诏为由,将你斩除掉又如何呢?反正默默无闻的三皇子,也没几个人会在意的。”
安森只拿眼角斜睨着他,冷冷道:“佐太师说得这样轻巧,好像我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一样。”
佐远山冷笑出声,也不与他多说,只慢慢将遗诏收回锦盒中,再放归原处。随即回身,正色沉声道:“此地不便动手,你我现在便去曙天殿,胜者回来处理这遗诏,或撕毁,或公布,如何?”
安森不觉微笑,“佐太师既然邀战,我自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佐远山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摇头道:“三皇子,你的武艺是老夫教的,你的水平老夫也清楚,不过尔尔。如今胆敢应战,老夫很是意外。”
安森转身走到门边,“太师,说不定,还有更意外的。”
曙天殿风声呼啸,卷起沙尘阵阵。安森一招一式俱是陌生而凌厉,佐远山有些招架不住,又惊又惧间,不觉出口骂道:“妖孽,你哪里习来的这等邪术!”
安森无心与他言语,长剑一挥又向他刺过去。
佐远山勉强的躲闪着,退至一片围栏前,却忽然将身子一纵,将围栏借力一踩,瞬间便跃至泰祀殿的宝顶,当即逃之夭夭。
安森怔了一霎,连忙也纵身追去,佐远山飞檐走壁,眨眼便出了曙光城,安森哪里肯罢休,只紧紧跟随而去。
直逃至郊外人迹罕至,佐远山开始播土扬尘,狂风大作,安森被迷了眼,几乎看不见他的身影,只得凭直觉勉强追着。直过了约半个时辰,风沙渐静,才发现佐远山竟是杳无踪迹了。
四面八方皆是林木山丘,无边开阔,根本不知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番外(安森之三)正位
安森回到自己的长宁宫时,罗冰已恭候在此,一见到安森便急急迎上,“三殿下!你可算回来了,佐远山呢?”
安森有些疲惫,只无精打采的坐下来,“跑掉了。”
罗冰怔了好一会儿,急道:“殿下怎能让他跑掉呢,留了佐远山,必是后患无穷啊!”
安森轻轻一叹,摇头道:“那也没办法,佐远山武艺高超,又老奸巨猾,我已经尽力了,却还是没能给他最后一击,只能日后再想办法了。不过他负了伤,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来生事,倒也不必担心他会破坏计划。”安森言至此,不觉略一环顾,“没人发现你来吧?”
罗冰答道:“没有。按殿下的吩咐,杜克已在殿下和佐远山离开时便派重兵暗中把守御书房,四殿下和二殿下随后也到了,目前为止,一切正常。”
安森微微颌首,“老二没有疑心吧?”
罗冰不屑的笑笑,“完全没有,四殿下一直跟着他,又在他耳边蛊惑了好些话,他此时不知道多么胸有成竹呢。”
安森按一按眉心,惟恐遗漏般的反复思索好一会儿,又道:“赵阳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罗冰连忙道:“殿下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赵将军明日,铁定是起不来的。”
安森点一点头,“如此,一切都该是安排妥当了,今晚我要亲自去御书房守着,你和杜克留在长宁宫,保护我母妃和妹妹的安全,顺便也防着皇后和珍妃她们生事。最后一晚了,绝对不能出什么差池,否则真是前功尽弃了。明日早朝宣读遗诏之时,你和杜克,还有孟万里,你们三人务必要在场。另外为防万一,兵马也必须要备下。”
罗冰欠身道:“是。”
次日曙涵宫的正元殿济济一堂,外有朝廷栋梁重臣,内有五位皇子,皆是齐齐到场。而后宫嫔妃除了皇后作为代表之外,尚且年幼的五皇子也由其生母珍妃陪伴着,一同出席。
皇后一身素白丧服,还在哀哀切切的哭着,旁边她的亲生儿子——二皇子安宸,已掩不住意满志得的模样,有一声无一声的安慰着她。
皇后见人到齐,遂清了清嗓子,声泪俱下道:“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惟留遗诏一道。本宫今晨已在诸位皇子及年高德劭大臣见证之下,一同将遗诏取出。”
随后皇后当着在场众人的面打开锦盒,取出以金丝带束扎成一卷的明黄色诏书,略带遗憾道:“遗诏本该由先皇最是为信赖的赵阳将军宣读,然而赵将军自先皇崩逝以来,一直郁郁不舒,至旧疾复发,卧床不起,故才委托其亲信部下罗冰将军代为宣读。”
皇后一边抽泣一边将遗诏递到罗冰手上,收回来到时候一个没站稳,身子摇摇欲坠一晃,竟撞到旁边依次序而站的安森。皇后嫌弃的侧目一瞥,不觉低声斥道:“没头没脑的,离本宫远些,妖孽!”
安森低头敛眉,默默退后两步,口中低低道:“皇后娘娘伤心之余,千万注意身子。”
皇后觉得无趣,只白他一眼,再不理会。
罗冰离得近,见闻此情此景,不觉担忧的偷望一眼安森,安森只兀自凄凄抹着泪,也并不看他。
罗冰遂解开束扎遗诏的丝带,郑重其事的打开来,扬声宣读道:“……三皇子秉性仁慈,居心孝友,和平谨慎,才识俱优,著继朕登极,即皇帝位……”
正元殿鸦雀无声,罗冰抑扬顿挫,一字一句的将遗诏全部宣读完毕,便膝行到安森面前,将遗诏高举过头顶,“吾皇万岁!”
杜克紧跟着参拜道:“恭贺吾皇荣登大宝,吾皇万岁!”
皇后惊怔如遭雷击一般,连眼泪也忘了流,只浑身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安宸紧接着反应过来,“你……怎会是你……妖孽!你做了什么!”
他口中骂骂咧咧,更朝着安森扑过去,罗冰倏地起身,一把拽住安宸,“放肆!皇上在此,胆敢如此无礼!”
罗冰乃武将出身,安宸自是挣脱不能,只拼命蹬踢着,作困兽之斗状。大皇子安楷在旁见着也不觉皱眉道:“虽说有些意外,但父皇既是最终选中三弟,也必有父皇的理由。二弟自是应该以父皇的旨意为重,怎要如此激动失控,成何体统!”
四皇子安诺是安森的孪生弟弟,两兄弟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孔,浑然难分。此时他本是毫不意外的悠然微笑,却无意间觑见珍妃正小心翼翼环顾周遭。安诺立刻道:“启禀皇上,国师佐远山一知先帝驾崩,竟意图谋逆窃国,臣弟已经将他收拾掉了。”
珍妃闻言脚下不觉一软,连身子也忍不住晃了一晃,年仅四岁的五皇子安默见状连忙将母亲紧紧拖住。珍妃忍住心悸勉强缓过神来,额上却俱是冷汗,一张娇容掩不住的惊恐不安。而一旁被罗冰制住的安宸见状,不由面露担忧牵挂之色。
安诺将这两人反应看在眼里,只轻笑不语。
大臣们还未从立新帝的意外中回过神来,又听见突然抖出佐远山这事,不由喧哗起来。老臣顾兴率先发难道:“此事疑点太多,难以叫人信服!而且三皇子是否真能担此重任,还有待商榷!”
一直没有吭声的孟万里此时眼角一斜,“岂有此理!立储之事乃先皇做主,怎有你臣子来插手的规矩!僭越犯上也要有个限度吧!”
孟万里拥兵自重,一贯骄横,在朝中飞扬跋扈多年,无人敢挫其锋。此番见他忽然力挺安森,众人皆是惊诧不已。
顾兴毕竟是老臣,到底也纹丝不乱,冷冷道:“孟将军此言差矣。废嫡立庶这种不规矩的事,在历史上本就时常引发争议,因朝臣谏阻而最终取消皇令的事,也是有的。”
孟万里冷笑道:“原来如此!顾大人身为皇后叔父,这等事竟然没有轮到二皇子,想来心里会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吧,疑点也好,废嫡立庶也好,不过是护着自家人的借口罢了。只是,老夫这个中间人,倒还真不赞成以嫡庶来论英雄,所以先帝立贤不立嫡,自是半分错也没有!”
孟万里随即转头回来,亦朝安森深深一拜,“皇上万岁!请皇上上座!”
安森本是不露声色的一直沉默着。此刻也终于伸手接过罗冰手中的遗诏,缓缓道:“罗冰,杜克,朕封你们为骠骑将军,接管赵阳将军手中兵力。赵将军既是身子不好,以后便不用操劳戎马之事了。”他随即又转向孟万里,“镇国大将军孟万里,现加封一等公爵位,世袭罔替。”
三人皆拜道:“谢皇上隆恩。”
顾兴气得发晕:“这外臣封爵从未有过世袭这样的规矩,更莫说世袭罔替!三殿下急于笼络孟将军的心情老夫可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