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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诺跟着麦羽进了麦府,麦羽随即唤过晴翠耳语几句,晴翠转身进屋,很快便领了之恩过来。之恩刚会走路,还不甚稳妥,直跌跌撞撞走到麦羽身边,一头撞进她怀里,甜生生的叫:“娘!”
安诺一旁瞧着,亦是不觉莞尔,遂也走上前去,伸手道:“来,让叔父也抱抱。”
之恩湛蓝的眼眸疑惑的望着安诺,观察打量好一会儿,又回头看看麦羽,最后将脸藏到麦羽怀里,再不肯抬起头来。
安诺哭笑不得,“怎么会这样?”
麦羽连忙拍哄着之恩,随口道:“孩子有些认生,你不要介意。”
安诺伸手揉一揉之恩细软的栗色头发,笑道:“安森抱他也会这般么?”
麦羽眸光倏忽一黯,安诺这随意一句话,叫她听来却万般刺心。她强忍住心酸,咬唇好一会儿才凄然叹道:“自然是不会,他虽然不是经常来,但孩子与他从来都十分亲近。”
安诺望住她骤然失色的容颜,片刻温言叹道:“麦姑娘,你还这样年轻,往后的日子自是长得很,若是一直这般消沉下去,不论对你自己还是对这孩子,都不是什么好事。”
麦羽有些恍惚而失神,不觉缓缓抬起头来,只见安诺逆光而站,温润阳光照在他颀长的身形上,投映到地面留下长长的阴影。他此刻和颜悦色的模样,像极了安森,几乎就要叫她以为仍是安森在同她说话。她越发心如刀绞,撑不住的别过头去,不去看他,也不让他看到自己已然泪流满面的模样,连声音也透着苍凉入骨的无奈和绝望,瑟瑟发抖:“我哪里还盼得了什么好事,我往后的所有日子,也不过是一日日如行尸走肉一般,煎熬下去罢了。”
她紧抱着之恩,晃晃跌坐在黄杨木椅上,将脸深埋进之恩小小肩头,哭得悲切而不可抑制。安诺在旁怔怔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上前递上手帕,叹道:“罢了,是我不好,不该这般随意,生生提起姑娘的伤心事来。”
晴翠见状连忙将之恩抱过来,麦羽这才接过手帕,轻轻拭着眼泪,极力平静心绪,“让殿下见笑了。”
安诺摇头笑道:“你唤我名字就好,自家人不用那么生分。”
麦羽迟疑片刻,却道:“可是殿下那日唤我嫂子,这会儿却唤我姑娘,当不当是自家人,我也无所适从。”
安诺笑得意味深长,“那句嫂子不过是唤给旁人听的,我本人自然更愿意唤你姑娘,因为姑娘无论怎么看,都是碧玉年华的少女模样。”他顿一顿,又道:“那……安森唤你什么?”
话甫一出口,安诺亦感失言,见麦羽垂眸黯然,不觉暗自懊恼,连忙道:“对不起,我并非有意……”
麦羽轻轻摇头,已然平静道:“他同我家里人一样,都是唤我羽儿。”
安诺松了一口气,喃喃重复道:“羽儿……”他轩一轩眉宇,唇角笑容飞扬如微风,“那,我也唤你羽儿好了!”
殷勤
秋风扫落叶间,萧索的气息也愈加浓馥。麦羽依旧成日待在家里,很少出门,这样一日日的看着时光潺潺,倒也渐渐缓缓的舔舐了伤口。而这些日子,更多了一个变化,便是安诺越发成为了麦府的常客,几乎隔个两三天便会到访一趟,既逗玩之恩,也对麦羽嘘寒问暖,甚是关怀。而麦羽既不言拒绝,却也保持着客气而疏淡的距离,恭而有礼。
只是这样过了一个多月,麦连奕终于忍不住了,这日看着安诺逗留大半日终于离去的背影,麦连奕不觉忧道:“这四王坐镇朝廷,如何这样清闲,成天往咱家跑。”
麦羽敛眉片刻,慢慢道:“四王来看之恩,却也是没有理由赶他走的。”
麦连奕叹了口气,“他到底是来看之恩还是来看你,你心里没数么?羽儿,这些皇亲贵戚的麻烦,你是再也不能沾染了。”
麦羽转过身去,“爹爹想太多了,我哪里还有心情来惹这些是非,能够安稳此生便好了。”
麦夫人在旁听了也道:“老爷,四王来看之恩也是理所当然的。羽儿已经这样辛苦,实在无需再给她什么压力了。”
麦羽本正往自己房间走,闻言心头不由一酸,便加快了脚步,很快便走出正厅。麦连奕目送她的背影消失,这才回过头来,朝夫人叹道:“我是男人,我自是知道男人打的主意。四王若是看之恩,一次两次倒也罢了,可他三天两头的往咱家跑,比从前皇上还殷勤!这来回一趟,怎么也得一个多时辰,男人绝不会平白无故的热情周到,他耗费那样多的时间和精力,必然没有那么简单。”
麦夫人沉静的面容上半分惊诧也没有,反而轻轻一笑,“老爷知道男人的主意,我却知道女儿的心思。不知老爷可否察觉,这些日子羽儿的情绪似乎要缓和些了。”
麦连奕怔了一怔,片刻倒也恍然,却道:“可我并不觉得羽儿爱上他,顶多便是对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生出了些许错觉罢了。”
麦夫人摇一摇头,“无妨。错觉也好,只要她能重新振作起来,比什么都要紧。”
麦连奕凝神沉思了好一阵子,还是点头认可了:“罢了,我的确是不愿再见她以泪洗面的模样。你说得对,只要女儿开心,比什么都要紧。”
此后几日,麦羽都有些郁郁的生着闷气,越发不欲多说话,家里人倒也习惯了,横竖只由着她。而这日午后,一家人刚用完午膳,安诺便又出现了。
麦羽忍不住悄悄觑了一眼麦连奕,麦连奕倒也神色如常,只随便客气了两句,便起身回房。而随后,麦夫人及麦娇竟也都跟着离开了。
麦羽微有意外,却也懒得多想,遂转向安诺,随口寒暄道:“最近政事还忙么?”
安诺不觉莞尔,“怎么?几天不见,可还想我了?”他凑近她,嬉皮笑脸道:“还是你关心我。”
麦羽皱了眉头,正色道:“请注意你的言辞,我并不喜欢开这样的玩笑。”
安诺眸中黯了一瞬,却立时褪去,转而笑道:“难得今日这样秋高气爽,我打算带之恩到外头玩玩,你不会拒绝吧?”
麦羽沉吟片刻,还是点头道:“去吧,千万小心些。”
安诺挑一挑眉毛,歪着头看她,“听你的意思……你不去?”
麦羽轻轻摇头,犹豫着道:“我放心你,所以便偷个懒了……”
安诺摆手一笑,“你若因为忌讳旁人闲话而推三阻四,那必然是你心中,首先就不坦荡了。再说了,我哪里懂得带孩子呢,自然要你同去的。”
麦羽并非反驳他不得,她从来是灵牙利齿之人,若较起真来,安诺也不见得就能占上风。然而话到嘴边那一刻,心里却突然松懈下来,倒是不想说什么了。她稍稍抬首,便对上安诺含笑的眉眼,朗若春花秋月一般。她竟一时怔怔,眼前的笑容那样张扬而飒爽,有渐欲迷人的耀眼;浑然不似安森,便连展眉扬唇的时候,那笑意都带着沉沉郁郁的忧愁。
于是鬼使神差的,她便半推半就的答应了。带着之恩,随了安诺坐上马车,一路缓行而出。
马车悠悠停歇之时已近傍晚,安诺一手扶着麦羽,一手又抱过之恩,将两人一齐护下了车。所到之处却是一片开阔山地,目光所及都是大片大片花团锦簇的山茶花,如霞如锦,在本就有些错落的地形间,犹显次第鲜妍,缀着漫山遍野间层层叠叠的绿叶,散发出清香阵阵,在这百花凋残之季,越发显得姿态高洁。
麦羽一手牵着之恩,立在夕阳温润余晖下,有些愣愣的发怔,不觉道:“山茶树树采山坳,恍如赤霞彩云飘。看多了雍容华美又娇贵的人工栽培茶花,这样大片的野生山茶林,却是更令人耳目一新。”
安诺望住她笑道:“你若喜欢,也不枉费我大老远带你来这一趟。其实观这山茶,此时还不到最适宜的季节,须要待到那雪虐风饕的隆冬,这满山满树凝了霜雪的鲜艳山茶,万枝吐艳于漫天银装素裹中,便将那腊梅淡淡的凌寒独自开,都远远的比下去了。”
麦羽贪看这山花烂漫,一时也顾不上答话,只呆呆的点着头。安诺注视她片刻,忽然唤道:“羽儿!”
麦羽恍然转头,却见安诺冲她温和一笑,那笑容毫无防备的侵入她眼帘,她心脏竟忽然一坠,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什……什么?”
安诺将她恍惚反应看在眼里,却也不多说,只扬一扬头,依然笑道:“这边来。”
安诺将两人带到一地势较高,地面却较为平整之处,他随意清理了一下地面散落的枝桠杂草,便席地而坐。麦羽犹豫片刻,便也拉着之恩要坐下来,却见安诺低头解着外衣,麦羽惊了一下,一时竟呆住不敢动了。
安诺脱下外衣叠了下,遂即将其铺垫在地上,才让麦羽和之恩往上面坐了,“这天气渐冷,地面很是湿凉,你身子不太好,可不好学我这般随便就坐下的。”
麦羽有些不好意思,只低头轻轻道了声:“谢谢。”
安诺看她一眼,却也笑道:“你总是这样客气。”他遂朝后躺下去,将双臂懒懒的摊开,片刻,语气却多了几分罕有的惆怅:“这东曙国虽是我的故土,可是……却觉得举目无亲,就连母亲和妹妹,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难得遇见你,也总跟我刻意保持着距离。”
麦羽沉吟少顷,还是道:“其实你不用担心,你的母亲和妹妹目前都好,虽然我并不知道她们在什么地方,但是必然是被安顿得极好的,你大可放心。”
安诺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的光芒,不觉半支起身子来望向麦羽,然而很快又黯淡下来,“是么,能跟你说这些事情,看来安森果然视你为亲密之人。”
麦羽侧过头去,默默望着一旁只顾低头玩耍步摇的之恩,半晌才轻轻摇头道:“倒也并非如此。更多的时候,更多的事情,无论我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安诺茫然的笑了两声,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笑什么,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道:“羽儿,你还在想他么?”
麦羽身子微僵,不觉仰头迎上漫天晚霞,那玫瑰般的绯红生生沁入她眼里,几乎要将她逼出血泪来。良久,方似承受不住一般合上双眸,须臾转头拉住之恩站起来,轻轻道:“我们回去吧。”
安诺坐起身来,不觉怔怔望着她,片刻苦笑道:“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气,再待一会儿吧。”
麦羽摇了摇头,平和道:“我没有生气,不过是天色渐晚,的确是该回去了。”
安诺嘴角勉强勾出的笑容难掩失落,“这才多一会儿呢?你方才不也觉得这美景如画么,怎好就这般匆匆归去了?”
麦羽低头晃一晃之恩的小手,慢声道:“带着孩子,怎么也不能太随意的,再待下去,之恩就该饿坏了。”
安诺一时语塞,只得长叹一口气,“那下次……我单独邀你出来,再聊些别的,可以么?”
麦羽目光一滞,却只不言不语的弯腰抱起之恩,满目怜爱的抚着他柔软的头发。之恩欢欢喜喜的窝在麦羽怀里,也伸出小手指着前方,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安诺看得一阵心酸,只好道:“罢了,走吧。”
安诺回到宫里的时候夜色已浓,想起今日午时离开时,那奏折已经堆了老大一叠,不觉愈加烦躁。然而纵然这般,他踌躇片刻,终还是走进了和政堂。
吉如丰见他来了,连忙茶水点心一并奉上,然后驾轻就熟的开始研墨,口中又道:“礼部的吴尚书下午来找殿下,见殿下没在,还等了老半天,急得团团转……”
安诺手一挥便将一本奏折狠砸在地上,怒道:“让他急去!礼部能有什么大事情,这些个文武百官,每每芝麻绿豆的小事也要来烦本王!当真是闲出毛病来了!”
吉如丰虽是惊了一下,却也立即恢复了镇定,弯腰将奏折拾起,低头道:“奴才该死。殿下日理万机,自是不该为琐事困扰,往后这些事情,奴才会视轻重向殿下禀报。”
这番话听来,安诺气多少也消了几分,便扬手让他起来。片刻却又仿佛自语一般,喃喃道:“案牍劳形倒是其次,我今日带之恩出去玩耍这一整个下午,才真是累着了。”
吉如丰沉吟片刻,只道:“殿下常去麦府,小皇子想必也很喜欢殿下吧,此番愿意让殿下带着出去,便可见一斑了。”
安诺轻叹:“自然是有麦羽陪同一起的,只是她情绪始终不太好……”
吉如丰望住他惆怅神情,不觉越发忧心,终于忍不住道:“殿下,麦姑娘早已是皇上的人,殿下还是……”
安诺闻言一凛,目光遂再次阴沉下来,厉声道:“吉公公,你管得也太多了!”
悸动
安诺一连七八天都没有来麦府。
麦羽的日子一如既往的过着。伤口表面的皮肉可以慢慢愈合,然而内里的溃不成样,深蚀骨髓,却无人得以窥见。剧痛依然,却因痛得久了,渐成习惯,习惯这样漠然的日子,亦是习惯心里几近麻木的苦楚。日子一久,越发无处释放。
再次见到安诺的时候是一个暮色微浓的浅夜时分,彼时麦羽正和母亲在庭院里散步,却忽然见安诺晃晃悠悠的走过来,二话不说便拉过麦羽,“走!”
麦羽怔了一下,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