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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把师傅陈淮小的事跟宁嫣然说了一遍,宁嫣然大为惊讶:“你拜陈老四做师傅,学赌术吗?”
阿蕙不想自己家人知道她入了靖帮,便道:“是啊。”
宁嫣然很是不屑,对阿蕙道:“你别上瘾了。”
她以为阿蕙沉迷赌博。
阿蕙笑笑没有解释。
次日早起,吃完早饭,宁雍出门,阿蕙就连忙跟了出去,上了宁雍的车。宁雍以为她去看陈淮小,没说什么。
上了车,阿蕙才把赵家想开码头的事,跟宁雍说了一遍。
宁雍露出几分为难的表情来。
今天只有一章了、
第九十八章廖士尧
宁雍眉头微蹙,放佛很为难。
阿蕙颇为吃惊。
茂城还有宁雍搞不定的关系?
“从前的稽查队次长,叫孙凤瑞,我们很有交情。”宁雍跟阿蕙解释,“可是他犯事太多,黑了很多一号码头的货,三月份的时候特派员巡查海关,把他揪了出来。半个月前,新上任的次长叫严佐嵇,我跟他不太熟悉,他的来历我还在查。”
新官上任三把火,严佐嵇来茂城刚刚半个月,正要寻件事立威信。
这个时候去开后门,可能撞在枪口上。
宁雍的顾虑不无道理。
“明晚我约他吃饭,看看他赏脸不赏脸,我再探探他的底。”宁雍想了想,又道。
他把赵家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尽心尽力帮阿蕙想办法。
要是赵家有了自己的码头,宁雍也可以利用赵家的船队。
“倘若他赏脸,我也去吧。”阿蕙道。
宁雍看了她一眼,道:“不好。你一个千金小姐,怎么能上饭桌?”
饭桌上作陪的,都是些风尘女。
阿蕙倘若有这种矜贵,就不应该接手赵氏。她若是顾虑这些,和大哥的犹豫不决有什么区别?
“什么千金小姐?”阿蕙笑着道,“自古士农工商,往前几十年,我们家算什么?我有求于人,自然要降低身段。宁叔叔,我上得了台面吗?”
她眨眨水灵的双眸,看向宁雍。
很爽快的态度,放佛感染了宁雍,他也不由笑起来。
况且有宁雍坐镇,稽查队的小小次长,敢对阿蕙如何?
“行,我等会儿给他下帖子,约他吃饭。倘若他答应了,我再打电话给你。”宁雍应承下来。
“总是麻烦您。宁叔叔,以后码头真的开了,我忘不了您。”阿蕙真心感激道。
宁雍笑道:“咦,这是贿赂我?”
阿蕙大笑。
回到家里,已经快到了中午。
二婶来做客了。
“…小五已经考进了东沪大学。”二婶得意洋洋,“是中文系。”
老太太和大太太、二太太都纷纷说祝贺。
看到阿蕙进来,二婶忙拉了阿蕙,把小五赵嘉盈的事情又转述了一遍,言辞里分外高兴。
“我们家小五以后也是学富五车的大才女。”阿蕙笑着道。她没有上过大学,只是在教会学校年了中学就在家待嫁。
不少年轻女孩子考学,图个出身。
“你啊,真应该多读些书。”二婶吹嘘小五的同时,不往教导阿蕙,“年轻这样小,就荒废了,真可惜。”
“我还小?”阿蕙笑着道,“我已经满了十八岁,比不得小五!”
二婶想了想,最终笑道:“也是。”
老太太就很不高兴。
“女孩子念那么多书做什么?”老太太云淡风轻吹了吹茶盏上浮叶子,“念再多书,也顶不上嫁得好。”
二婶更加来劲了,故意压低声音说:“小五和华律师总是见面呢。”
这个,倒让赵家几个女人有些吃惊。
老太太撇撇嘴,给二婶不痛快,反而让自己更加不痛快,让老太太心里膈应了一下。
二太太见老太太和大太太、阿蕙都没有再接二婶的话,气氛挺怪异的, 只得笑着道:“华律师人不错。只怕是新派作风,他会不会乱了纲常,和小五”
她拖长了音调。
二婶脸上的有几分撑不住。
老太太和大太太心情大好,纷纷对二婶说:“…可要好好劝劝小五。女孩子倘若不自重,将来婆家也看不起。”
二婶气得脸色灰白。
想来大房显摆一下,结果被大房的人用这种恶毒言语攻击,偏偏二婶反击没什么力度,惹了一肚子气。
二婶午饭也没吃,甚至来赵公馆最主要的目的都忘记了,气冲冲回了自己的家。
到了下午,又给赵家来电话,说:“过年的时候,老大不是说,帮你二叔问问海关那边的差事,如今怎样了?”
大爷的确是问过的,只是海关如今没有空缺,要等。
大太太知道这件事,如实回了二婶。
二婶气的挂了电话。
大太太被她挂电话,心里顿时不高兴,对养病的大爷说:“难道咱们应该帮她?帮他们是情分,难不成帮不到还欠了她的?你替二叔的事托人,上下打点了将近一百块,二婶说了句好话没有?如今事情没有办妥,她反而不高兴了。”
大爷则说:“二叔怪可怜的,跟着二婶折腾。帮他这一次,以后就不管了。”
大太太喜欢大爷这种慈悲的性子,就没有多说什么。
男人不念旧情,不顾手足,有什么好?
下午,宁雍给阿蕙打电话,告诉阿蕙说:“稽查队的严佐嵇答应吃饭了,晚上万国饭店,七点半。你早些进城,晚上还住在我家里,让你们家人都放心。”
阿蕙说知道了。
下午四点的时候,她就开始换衣裳、化妆。
四月的茂城,院中荼蘼花秾艳开放,缓缓把沉香送入室内。阿蕙穿了件墨色绣大红色牡丹花的长袖旗袍,拿了件深紫色披肩,很庄重,又有几分大户人家保守少奶奶的样子。
这个天气,穿中袖或者短袖旗袍即可,偏偏她拿了件长袖的旗袍。又是墨色绣艳红牡丹这种图案,气质内敛端庄。
换好了衣裳,她把青丝盘了高髻,鬓角插了两把珍珠玳瑁梳篦。
脸上淡施脂粉,却涂了朱红色的胭脂口红。
雪肤凝脂,朱唇烈烈,墨色旗袍衬托着红唇,端庄中透出的妩媚,有种撩人魂魄的妖娆。
中国人多含蓄。
符合正统审美的,不是裸|露肌肤,而是半遮半掩。
巧儿看着阿蕙,愣了愣,问她:“四小姐,您这是要去干嘛?”
阿蕙拿起深紫色宽檐帽,笑着没有回答巧儿的话。
她先去了宁家。
宁雍也在家,看到阿蕙这身打扮,露出会心的微笑,他很喜欢这样的赵嘉蕙。
宁嫣然则道:“你…你这是要去哪家吊丧吗?”
她完全忽视了阿蕙旗袍上朵朵盛绽的艳红牡丹和灼人红唇,只是看到了她把自己包裹得严实,就有此一问。
虽然习惯了宁嫣然这样直接抨击别人,宁太太还是瞪了她一眼。
宁雍则哈哈笑起来。
到了晚上六点,阿蕙和宁雍坐一辆汽车,去租界的万国饭店。
路上,阿蕙问起稽查队的严佐嵇的背景来历。
宁雍却跟阿蕙说:“南北决定下个月和谈,这次调兵,却没有打起来,真是万幸。”
阿蕙愣了愣:只要和谈成功,孟子楠快要回来了吧?
宁雍却继续道:“主要是武汉军政府背叛了北洋政府,投靠了南京。北洋那边少了一支强悍的助力,这才同意撤军和谈的。不过,我看和谈也是幌子,迟早要打的。”
倘若和前世一样,最后还是会打的。
不过,前世也有和谈,短暂的平静换来了国土百姓的生存。
“武汉军政府去年十月份有次兵变,好像是军粮被贪污,饿死了士兵而起。督军廖士奇前去安抚,却被叛军杀害。他弟弟也遭到了莫名的追杀。后来,他弟弟从东沪,转战逃到了日本,再从日本逃回了云南,从云南借兵,攻克了武汉军政府。廖士尧接手了军政府之后,就和南京这边和谈。”宁雍说的很仔细,“估计是怀疑他哥哥的死和北洋政府有关。”
阿蕙原本只想知道严佐嵇的身份来历。
可宁雍却跟他谈起来南北战事。
更让阿蕙错愕的是,他提到了廖士尧。
是不是去年她在东沪遇到的那个廖士尧?
他就是武汉军政府督军廖士奇的弟弟?
“然后呢?”阿蕙不由问道。
“虽然还没有和北洋政府和谈成功,但是廖士尧却是促成了这次和谈立了首功。他已经被授予浙江军政府督军,兼督东南四省军务。”宁雍笑着道,“严佐嵇是廖士奇从前的幕僚,廖士奇出了事,他逃到了东沪。现在廖士奇的弟弟复起,严佐嵇就当上了茂城稽查队的次长。沿海的城市,海关收入最丰厚;而海关众衙门里,稽查队又是头一分的肥差。
严佐嵇有了这么大的靠山,他根本不用害怕,也不用立威,只要捞金即可。你能给得起高价,码头应该不成问题。阿蕙,钱能办到的事,就不是事,所以你放心。”
阿蕙点点头,心思却根本不在严佐嵇身上。
她想到了廖士尧。
那人居然告诉她的是真名。
而前世,阿蕙的确不记得这个名字!
如今,整个东南,最有权势的应该是廖士尧吧?
阿蕙救过他的性命!
倘若真的是那个人,他应该会感激阿蕙吧?
这份恩情,阿蕙必须要利用上。
她不由唇角挑笑。
严佐嵇身量偏瘦,穿着藏青色长袍,一双眼睛透出世故与精明。
看到阿蕙,他目露几分探视,并没有色眯眯的。
阿蕙和宁雍便知道,严佐嵇贪婪的重点,不在“色”。既然是这样,不爱色的男人,会更加贪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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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唾手可得
严佐嵇念过私塾,一口书生腔。
看到阿蕙,知道阿蕙是茂城船舶赵家的,他眯起眼睛打量了阿蕙数眼,心里就有数了。
船舶世家,自然少不得和海关码头打交道。
他又是海关稽查队的。
他顿时就明白,这次吃饭,宁雍只是个牵线人,真正求他办事的茂城船舶赵家。
赵家是什么身份?
严佐嵇来茂城才半个月,却也听说过:船舶赵家,空有茂城首富之名,实则入不敷出,成了空架子。因为是民族良心企业,得到官府特例,用官方的一号码头。
虽然每年赵家都有孝敬,稽查队从赵家捞到的,绝对是最少的。
不少人对赵家颇为不满,却又不好公然和他们家对峙。
严佐嵇笑容越发从容。
他爱好古玩,和宁雍谈起南宋的一些古物,从字画到定窑白釉碟,亦或者青铜小香炉,一口气说了十几样。
阿蕙默默把他说的记在心上,一件不落。
吃了饭回去,宁雍脸色不虞,对阿蕙道:“这个姓严的,才来茂城就如此嚣张。”
这些年,宁雍在茂城的名声越来越想。政府当官的,谁上任了,不要先到宁雍这里拜码头?
当年陈浩然市长来到茂城,隔了几天就亲自宴请宁雍。
哪里像严佐嵇这样?
宁雍请他,他明知赵家是宁雍的朋友,还狮子大张口!
阿蕙笑着对宁雍道:“赵家这些年一直借着民族良心企业,占一号码头的便宜,又顶着茂城首富的虚名,他这样,也是情理之中的。”
宁雍神色缓和了几分,跟阿蕙道:“严佐嵇,好像喜欢南宋的古玩。”
“我回去让大哥看看库房,倘若没有,再去城里的古玩店买些。再买不到好的,还求宁叔叔帮忙。”阿蕙毫不客气对宁雍说。
宁雍满口应承:“我有些南宋的古董,挑了叫人送给你。”
阿蕙道:“我先回去找找,不够了再舔着脸去讨。”
宁雍便没有多说。
阿蕙回去,把这件事告诉大哥,让大哥开了家里的哭完库房,阿蕙去挑几样古叮
大哥则道:“家里没什么南宋的古玩。当初爸爸的古董,都留给了老太太,库房除了几样西汉的,其他都是明清的,不怎么值钱。”
爸爸临终的时候,除了留给老太太一笔钱,就是把大量给了老太太。
阿蕙又去了老太太那里。
老太太从来不把这种东西当成自己的,只当是老爷子留下来的,给她做人情的。听到阿蕙说是要拿去贿赂稽查队的人,忙叫丫鬟开了后面厢房的门。
阿蕙找了半天,才找了一只南宋的定窑白釉碟,其他的都不是严佐嵇要求的。
她只得去古玩店找。
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才把严佐嵇提到的古玩凑齐了。
阿蕙让宁雍再次约严佐嵇吃饭。
严佐嵇却推三阻四的。
宁雍有些惊讶,对阿蕙道:“他应该知道我约他吃饭,是给他送礼的。这回,怎么突然清廉起来了?”
阿蕙也有宁雍同样的疑问,所以她也吃惊。
“要不,明日再约?”阿蕙问宁雍。
宁雍道:“成,我明日再约他。”
严佐嵇当然知道赵家和宁雍的意思,他也不想得罪宁雍的。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严佐嵇初来乍到,岂会和宁雍过不去?
只是,军法处的曲峰林突然找他,问他赵氏船舶是不是在商榷开码头的事务。
曲峰林送给严佐嵇一座秦朝的古鼎,价值连城,严佐嵇连连吸气。
曲峰林也直言不讳:“这是最近盗墓,从墓地里挖出来的。倘若兄弟嫌弃,我那里还有些汉朝的玉,另外送给兄弟。只是赵氏船舶的事,务必转给我吧。”
严佐嵇从前在武汉军政府做事,他很清楚军队的作风。
当初,武汉督军廖士奇也用盗墓来填补军需。
有了军用炸药,又是精兵作战,盗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