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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要多耽误一日吗?
她在茂城的家人,如今怎样了?
阿蕙也捡过旁人丢弃的旧报纸看。可惜,通讯不发达的民国初年,除了最开始有报道“赵嘉蕙杀人潜逃”,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
周薇果然把曲爱雯的死,嫁祸给了阿蕙。
阿蕙努力往人群里挤。有些人被她挤到了一旁,破口大骂,阿蕙歉意笑着说声“对不住”,对方看她是个年轻女人,也没有再揪住不放;有些人则很包容,被挤到也没说什么。
终于,她挤到了记者后面,在侍卫拉住的警戒线后,站住了身形。
大概等了半个钟头,远处鞭炮阵阵,响彻天际。
廖公馆官邸门口,十几位名流下了台阶,往前迎去。
廖士尧到了。
人群里也骚动起来,阿蕙的头发原本盘了高髻,被人群的胳膊肘挤来挤去,有些比她高的男人,碰到了她的头发,发髻松散开来。现在的骚动,又让她往前踉跄了几步,她的头发就彻底散了。
衣裳也挤皱了。
阿蕙哪里还顾得这些,胡乱把头发捋了捋,顺在耳后,一步不挪捍卫自己的位置。
等会儿廖士尧来了,她就大声喊他,不管旁人怎么看。
廖士尧一身铁灰色军装,胸前佩戴着勋章绥带,肩章在阳光下反衬着灼目的光芒;他带着白手套,骑着高头大马,手执桐油浸泡过的牛筋马鞭,微微冲人群里挥手。
记者的镁光灯一时间闪耀起来,有些刺目。
人群里更为激动。
满耳都是“廖督军”这样的呼喊,震耳欲聋,阿蕙觉得她喊廖士尧,骑在马上的廖士尧根本听不到。
廖士尧打量着人群,又打量几眼不远处迎接他的名流,一个干脆利落的翻身,他下了马。
把马鞭和手套取下来,交给身边的副官,廖士尧快步往前走,准备和杭州府的名流握手见礼。
阿蕙大声喊“廖士尧”!
她嗓子都喊破了,声音有些走音。
她喊第二声的时候,快步走过来的廖士尧突然脚步一顿,莫名回头。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人群里找什么,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场面突然有些静,阿蕙就趁机又大声喊了“廖士尧”。
廖士尧顺着清晰的声音,看到了人群里的女子。
他有些认不出来了:穿着一袭不合身的旗袍,披头散发,不施脂粉,狼狈不堪的女人,他觉得有点熟悉。特别是她的神态,紧张时微抿着唇,眼睛里噙满了苛求。
瞬间,他才想起去年腊月在东沪的旅馆里,他绑架了那个年轻的女孩。女孩很害怕,却只是微抿着唇,没有大声呼喊,强自镇定;她的眼睛,带着求生的本能欲望,看着廖士尧。
是赵嘉蕙,茂城赵家的小姐,孟宇轩的准儿媳妇!
廖士尧想起了她的身份。
他顿了顿,脚步快速又往前,没有理会赵嘉蕙。
而原本很多投在阿蕙身上的目光,也纷纷随着廖士尧转移了。
阿蕙只感觉心头一凉。
周围的热闹也变得渐行渐远,她眼前放佛在冒着金光。还有人在打量她,猜测她的身份,却嗤笑着。
男人四处留情,女人揪住不放,找上门来索取利益。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于是大家看阿蕙的目光,带了几分耻笑和厌恶。
阿蕙回过神来,站着没有动。
廖士尧和门口迎接的名流一一握手寒暄,已经进了大门。
走到门口时,他对身边的副官低声说了句什么,这才继续往里走。
阿蕙心头又浮动几缕希冀。
果然,一直贴身跟着廖士尧的副官,快步往阿蕙这里来,对拉着警戒线的侍卫说了句什么,就大声对阿蕙说:“赵小姐,您过来”
阿蕙大喜,忙不迭从警戒线下面钻了出去。
人群里又是一愣,有两个记者对着阿蕙拍照。
那副官一蹙眉,带着赵嘉蕙,快步往官邸的偏门而去。
直到进了防哨内,那副官才把脚步放缓,对阿蕙道:“赵小姐,我们督军初来杭州府,事务缠身,只怕今天不能见您。下属带您下去客房休息。”
阿蕙道:“多谢了。”
不管用哪种方式,廖士尧肯见她,她就感激涕零了。
只是,这位副官带着阿蕙转了半天,然后…
他很迷茫的站住了脚步。
正好有个佣人模样的人经过,副官喊了那佣人,问他:“客房在哪里?”
他和廖士尧都是第一次到这座官邸,他迷路了。
阿蕙哭笑不得!
那佣人见副官一身军装,不敢怠慢,忙引了他和阿蕙去了客房,又喊了两个女佣服侍阿蕙。
阿蕙再次道谢,这副官才告辞,去了廖士尧那里。
杭州府给廖士尧建的官邸,精致又不失紧俏,虽然面积不太大,却是五脏俱全。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回廊飞檐,做的有模有样。
杭州不比茂城,这里寸土寸金,自然不能像茂城盖宅子那样浪费了。
阿蕙住的客房,隔了两条回廊,隐约可以看见前面几栋乳白色的小楼。
客房洗手间有镜子,阿蕙进去洗脸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她这模样,疯婆子也似,难为廖士尧居然能认出她来!
挽起了头发,阿蕙看着镜中的自己,瘦的颧骨都露出来了,下巴越发尖了,腰肢一阵风都能折断,衣裳宽的似能装下两个她!
曾经这件旗袍,她穿着有些紧,当时恨不能自己再瘦些。
如今真的瘦了下去,阿蕙才觉得,自己胖一点的模样更加好看。
这话,好似并不是她说的。
有人说过,她胖一点更加漂亮,只是想不起到底是谁说的。
梳好了头发,阿蕙安静坐在客房的沙发里。女佣端了糕点和茶进来,芬香四溢,阿蕙才觉得自己饥肠辘辘。
她拿了糕点吃。
女佣就用怪异的眼光打量她,让阿蕙很不舒服。
她吃了一块糕点之后,就没有再吃了。
阿蕙道:“你们下去吧。”
两个女佣大约二十七八的模样,长相有些刁钻。听着阿蕙的话,有些不高兴,还是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一个女佣道:“连点赏钱都不给,什么督军府,来的亲戚这样穷酸,跟没吃过东西似的!”
“小声点,别叫里面听到。”另一个女佣道。
两人下了楼。
阿蕙听到了她们说话,却不知道她们在讲什么。她们的杭州本地口音很浓,阿蕙听不懂。
一直等到了华灯初上,阿蕙听到了前头锣鼓的声音,大概是开席了。
方才送阿蕙过来的副官,又匆匆走了过来,手里提了个大食盒。
他揭开食盒,上面是一件淡蓝色的掐腰洋裙,一双玻璃丝袜。拿出这屉,中间一屉是一碗热腾腾的粳米饭,配了一碟炒菜;最下面一屉,是一碗浓汤。
副官把衣裳和食物拿出来,对阿蕙道:“…督军怕您饿着,让属下先送些吃食来,您先填补。等会儿前头开席,您过去坐坐,这身衣裳我属下去裁缝店送来的,不知道合不合身,您等会儿试试。赵小姐,您先吃饭”
阿蕙的胃都搅在一起的疼,她真的太饿了。
没有矜持,阿蕙端起饭吃了起来,那副官又问:“您穿几号的鞋?”
阿蕙说了自己的鞋码。
廖士尧让她等会儿去前面坐席,她总不能穿着不合身的旗袍,也不好穿布鞋,所以送来的衣裳鞋袜,阿蕙心里挺感激的。
廖士尧很细心。
副官退了出去,替阿蕙关上了门。
阿蕙把一碗饭菜和汤都吃的干净,才感觉自己的胃舒服些。
她把碗筷随意收了收,装在食盒中,换上了副官送来的衣裳。
有些大,却比阿蕙自己的旗袍更加贴身。
等副官送了鞋子来,阿蕙穿上了高跟鞋,用客房里的客用妆合里的粉饼扑了脸,重新绾了低髻。没有首饰,梳妆台上一把犀角梳篦,阿蕙别在了鬓角。
如此一打扮,也有了几分颜色,至少是能见人的!
她随着副官,去了前面的宴会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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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伸冤
廖督军府的宴会大厅,并不比赵嘉蕙家里的宴会大厅宽敞。
杭州府地价高,房子盖得小巧。
幸好,今日来的客人并不算太多,都是杭州府地界的政客雅士及其家属,不过三十来人。
大家随意而坐,或柔语交谈,或蹁跹起舞。
请的乐队是俄国人,曲子醇厚悠长。
廖士尧仍是一身军装。他面容噙笑,和身边两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交盏闲话,兴致盎然。
看到阿蕙和副官进来,廖士尧辞别了身边的人,往这边走来。
人群里的目光,便随着廖士尧,落在阿蕙身上。阿蕙身后悬着高高的水晶吊灯,枝盏繁复,在她身上投下了氤氲的光。她逆着光线,看不清神情,安静站在那里,单薄得叫人心疼。
“是谁?”有人小声问身边的同伴。
同伴摇头。
见廖士尧上前,阿蕙考虑到自己一袭洋裙,便微牵群摆,似英伦仕女,屈膝给他行了一礼;廖士尧微笑,弯腰,给阿蕙还了礼。
他示意阿蕙挽了他的胳膊。
阿蕙犹豫一下,把手伸入了他的臂弯。
廖士尧带着她,全场走了一圈,介绍她说:“这位是赵小姐…”
却并不说阿蕙到底是哪位赵小姐。
是亲戚还是女朋友?
阿蕙一开始很忐忑,后来渐渐平静下来,笑着和贵客很寒暄。
最后,廖士尧借口有些琐事,便带着阿蕙,从宴会大厅的偏门走了出去。
主人不在场,宴会依旧热闹,丝竹盈耳,醇酒飘香。
只是不少人嘀咕:“赵小姐是谁?”
杭州府的名媛,这些人就算没见过,也是耳熟的。
根本就没有“赵小姐”这号人啊!
“是廖督军的女朋友?”有人疑问。如今,交个新派的女朋友,公然带出来应酬,不算什么新闻的。
“长得…不太像。”仕女立马反驳道。那位赵小姐虽然穿了一袭华衣,可肌肤泛黄、头发微枯,怎么看都不像是大户人家出身的高贵女子。
这样的女人,怎配得上廖督军?
廖督军虽然是个军人,却有副好脾气,笑容温柔可亲。
“是亲戚吧!”有人虽然用猜测的语句,却是肯定的态度,对赵小姐的身份做了最后的判定。
廖士尧引荐赵小姐,却不明她的具体身份,让宴会大厅各个角落都对阿蕙的来历充满了好奇。
而出了门的廖士尧,带着阿蕙往后院去,两人走得很慢,身后两名副官不远不近跟随着。
初到杭州府的廖士尧,处处谨慎。
琼华似水,卸了满地银霜,晕黄的路灯光线微敛。
廖士尧的笑容也消弭。
他问赵嘉蕙:“家里出了事?”
倘若不是出事,阿蕙怎么那样狼狈出现在杭州府?倘若她不是在人群里大声呼喊廖士尧,被廖士尧看到,她这副模样,没人会相信她是廖士尧的朋友的。
她估计连督军府的大门都进不来。
“说来话长。”阿蕙道。
廖士尧的脚步更缓了,他声音平稳,似个长者:“慢慢说,不要着急。”
阿蕙理了理思路,道:“我被人诬陷杀人…”然后再把她当天的事情,一点一滴告诉了廖士尧。
“曲……是什么人?”廖士尧没记住曲峰林的名字,等阿蕙叙述完,反问阿蕙。
“他是茂城军政府军法处的处长。”阿蕙道。
廖士尧突然脚步一顿,眯起眼睛打量阿蕙,半晌才道:“军政府的事,不应该归孟宇轩管?你是他的准儿媳妇,怎么落得如此下场,千里迢迢跑到杭州府来碰运气?”
的确是碰运气。
倘若廖士尧不在杭州府,去了外地巡查呢?亦或者,根本进不来廖督军府,见不到廖士尧呢?也或许,廖士尧根本不记得她,不念当初救命之恩呢?
这样舍近求远,让廖士尧颇为费解。
阿蕙就有些尴尬,她清了清嗓子,顶着难堪道:“实不相瞒,孟督军很不喜欢我。孟少帅和我是青梅竹马,少帅从小爱在我家玩,孟督军觉得少帅总围着个女人打转,没出息!而且,他认为我家门庭太低,娶我做儿媳妇太丢脸。少帅在淮南驻防,不在茂城,我…”
廖士尧哦了一声,打断了阿蕙的话。
“那你还敢拿着孟宇轩准儿媳妇的名头,四处招摇撞骗?”廖士尧轻笑出声。
他居然调侃阿蕙。
“当初在东沪,也是情急,心里念着廖督军倘若和孟督军相熟,也许看在孟督军的份上,饶我一命,才谎言诓疲其实,我平常不怎么用这个名头招摇的。”阿蕙一本正经解释道。
廖士尧敛了笑容,也一本正经点点头,心里却在想:这孩子不经逗呢。
“曲小姐的死…”阿蕙回归了正题,“我真是冤枉。我在茂城没有背景,一旦被抓了,只怕会发生‘畏罪自尽’的事情,所以我逃了出来。廖督军,请您看在当初的情分上,替我伸冤。”
“伸冤?”廖士尧加重了语气,反问阿蕙。阿蕙说一旦被抓,可能会被“畏罪自尽”的时候,廖士尧心里颇为惊讶:她不仅仅大胆,还很有见识。狱中杀人灭口,然后任意栽赃,这种手段并不罕见。
只是不少人不明白这个道理,怕背上“畏罪潜逃”的冤屈,宁愿锒铛入狱。
“是的,伸冤!”阿蕙道。
廖士尧笑了笑,觉得这女孩很精明,也不扭捏。她直接用当初对自己的救命之恩来求自己替她伸冤。
她没有说“救命”。
救命的话,倘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