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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
在医院里他就不老实,一如既往地跟我斗嘴,我的脾气好了很多,由他去。回到家后,一进卧室,他又要掐死我,因为他在枕头上发现了大把的头发丝。我说这不能怪我,整天在医院伺候爷儿似的伺候你,哪有时间收拾房间,你又不准朱莉娅进来,而且这阵子我忧心如焚,当然要掉头发了。“你真的忧心如焚?”他看着我,眼睛亮亮的。
“你说呢?”我反问。
他笑了,伸出双臂:“我抱抱你吧。”
我被他拽入怀中,他轻拍我的背,吻了吻我的耳朵,一只手又去摸另一只耳朵,“怎么一只大一只小呢?”他还好意思问。
“还不是你揪的。”
“嗯,也好,给你留个纪念。”
“混蛋!”
晚饭后,他亲自到隔壁登门拜访,感谢他的老邻居救了他一命。祁树礼倒还客气,目光时不时地落在我身上,眼神中充满忧虑。耿墨池坐在沙发上一边搂着我,一边跟他侃侃而谈,似乎很轻松,心情也不错。可是一回到家,他又掐我,“你真是大胆,竟然当着我的面跟他眉来眼去!”
“我怎么跟他眉来眼去了?”
“你当我是瞎子呢!我心脏有问题,眼睛可是好好的!”
“你太多心了”
“我多心?你现在跟我在一起,就是我的女人,我死了你再去投靠他,我没意见,我还没死呢,你就急不可耐了!”
我瞅着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病情,我早跟他干起来了,但我怕再刺激他,由他骂,我还得去给他熬中药。朱莉娅是做不好这些的,得我亲自做。可能人都是这样的吧,越到最后越敏感,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以为我在找后路了,他也不想想,我就是要找后路,难道就非得找祁树礼吗?
半年!医生说他还有半年时间。
多么可怕的字眼,我竭力不让自己去想,可心里翻上涌下的就是这两个字,终于纠缠到头了,八年啊,我终于还是要失去这个男人。他如此暴躁,又如此傲慢,像个上帝似的总要居于我之上,而我却舍不得离开他半步。看着他我就满足,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他的眼神,哪怕是他的叹息,我都用心在铭记。我还在偷偷收集他的烟头,已经满满一盒子了,藏在书房里,当做稀世的珍宝。这些他都是不知道的!
这个男人真的是喜怒无常,晚上躺在床上,他又紧紧拽着我的手,放在他胸口,生怕我会离开一样,然后又翻过身侧对着我,伸手抚摸我的脸,轻轻的我以为他会说“还疼吗?”、“对不起,我不该打你”之类的话,谁知他喃喃地吐出句:“明天要你妈开点壮阳的药”
我咯咯地笑了起来。
早上起床,他还在睡,我准备给他熬药。刚下楼,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是他的手机,一接,还没开口对方就自报家门:“是我,米兰!”
我的心蹦到了嗓子眼。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已经一年没有给我赡养费了是不是有新欢了?我知道你现在在美国,别以为躲在美国我就找不到你。耿墨池,你不要太过分,我一直在忍让你,虽然我们是分开的,但我是你太太,你不给我钱我靠什么生活,你说话啊!你哑了!”
啪的一下,我掐掉了电话,关了机。这个女人,两年不见,怎么一点都没变,声音如此刺耳,隔着话筒都能想象她涂满脂粉狰狞的脸。想想真是不可思议,我居然跟她有过十几年的友谊!耿墨池醒来后,我把米兰打来电话的事告诉了他,这次他没有刻意回避,冷冷地甩下一句,“别理她,她现在已经疯了。”
我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看了我一眼,没有回避,躲躲闪闪地讲了些这两年的发生的事情。他说他跟米兰一直就是分居,从去日本半年后开始的。听他的语气,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但他不愿多说,只讲他们分居后就一直各过各的,互不干涉,起初他会定期的支付相当数额的赡养费给米兰,后来他发现她把这钱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所以一年前就终止了给她的赡养费。米兰吵闹不休,千方百计找他要钱,但他的态度很坚决,要钱可以,除非离婚!否则一分钱也不给。
“你不给钱,她靠什么生活啊?”我有些不解。
“我给她的钱还少吗?”耿墨池一说到这就愤愤不平,“自跟我结婚起,她从我这里捞走的钱数以千万计,还不包括我送给她的房子、车子、珠宝等等,作为我的太太,我还可以给她更多财物,但是这个女人太恶毒,拿着我的钱”
“怎么样?”
“”耿墨池瞅着我,似乎说不出口。
但我猛然想起两年前去日本看他时,祁树礼跟我说起过,米兰和耿墨池的私人医生搞在一起,当时我不太相信,现在似乎觉得这事并非是空穴来风,米兰多半是拿着丈夫的钱去养“小日本”了,所以耿墨池才说她把钱用在了不正当的地方,因而切断她的经济来源。纵然耿墨池对她没有感情,但两人毕竟是夫妻关系,而耿墨池又是有身份的人,米兰给他戴绿帽子明摆着就是想让他难堪,要他名誉扫地,被人耻笑,好歹毒的女人!
“不开心的事就别提了,我只要你现在好好的。”我握住他的手,心痛欲裂,这个男人至死都不能获得解脱,还要蒙受耻辱,难怪他总是郁郁寡欢,心事重重。好惨淡的人生啊,没法结束,更没法重新开始,上天不给他机会,也不给他活路,他还没死去,精神就已经进了地狱饱受折磨。我真是很同情他。
他将我的手反过来握在手心,摩挲着,长叹一口气:“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就是娶她!这是我今生最无法原谅的错误,现在我是得到报应了这个女人,比我想象的还贪得无厌,她知道我有病撑不了多久了,就四处打听我立遗嘱没有,如果没有立,我死后财产都是她的,她就是想拖着我到死。”
“你立没有呢?”
“你说呢?”他反问,伸手拉我坐到他膝盖上,捏了一把我的脸蛋说,“所以你要对我好一点,我一高兴就会把遗产都给你。”
“你有多少遗产?”我故意问。
“你不是我的助手吗?每周都在查验我的报表,你会不知道?”
“这个”
“又糊涂了吧,如果是米兰,肯定摸得清清楚楚,你呢,心根本就没用在我身上,别狡辩,我问你,我的存款大多存在哪个银行?”
我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肯定是香港的汇丰银行啦,你妹夫不是在那边帮你打理生意吗?”
“蠢猪!”他使劲在我腿上掐了一把,“是在瑞士!我说了你没把心用在我身上,你还不承认”话还没说完,他就揽过我的脖子吻住了我的嘴,不让我狡辩,我坐在他的膝盖上动情地跟他吻在了一起。他有多少遗产这重要吗?祁树礼的钱不比他的少吧,我还不是过来一心投靠他,给他当助手、当仆人想到祁树礼,我下意识地睁了睁眼睛,窗帘是开着的,一眼就看到对面阳台上站着个人,正是祁树礼,抽着烟,冷冷地注视着这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目光直射过来,带着些许恨意,凉飕飕的,让人不寒而栗。他说他宽容了我留在耿墨池身边,现在谎言一下就被戳穿了,这个男人或许是宽容的,但在感情上不可能做到宽容,他不恨耿墨池,恨的是我!
周末有个慈善拍卖会,耿墨池出人意料地接到了邀请,“老美”怎么会知道他?我很纳闷。我以为耿墨池不会去,因为他一直就是个低调的人,最不喜欢凑热闹,没想到他欣然应允,他的解释是,慈善嘛,不好不去。拍卖会的地点就在西雅图最尊贵豪华的瑞尼尔俱乐部。来此场面的非富即贵,以前祁树礼也带我参加过一次,没什么意思,对我而言纯粹就是凑热闹而已。今年他又来了,不过身边的女伴换成了阿芷。这个小妖精一件露背装,肩上搭着条水亮的裘皮披肩,艳丽得像个好莱坞花瓶似的,她当这是出席奥斯卡颁奖仪式呢。祁树礼看到我们在座,还是很有礼貌的,先过来冲我们打声招呼,然后坐在了后面,和我们隔了三排座位的样子。
这些社会名流与其说是来参加慈善拍卖,倒不如说是来显摆各自的身份和地位,或结识更多的上层人士,来来往往,握手的,拥抱的,说笑的,递名片的,跟帕克市场有得一拼。拍卖会开始了,先拍的是几幅欧洲名画,接着是一个中国宋代的青花陶瓷,我当下就低声骂了句中文,“TMD,都是咱祖宗的宝贝,竟然流落到这里来了!”
“你想不想要?”耿墨池侧身问。
“拉倒吧,我买那花瓶干什么,又不懂。”
“待会儿还会拍卖一条价值连城的翡翠项链,我拍给你吧。”
我一听价值连城就哆嗦,这位爷用钱可是不眨眼的,连忙说,“算了,我整天跟个仆人似的,哪有机会戴那么高贵的项链。”
“我拍给你!”耿墨池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他想干什么,何时需要经过我同意?问一声,算是很看得起的了。价值连城?怎么个“连城”,得多少银子啊?当那条绿盈盈的项链被摆出来时,一听底价我头皮就炸了,68万美元!闪亮的灯光下,翡翠项链绕成两圈挂在一个展示架上,颗颗绿得通明,果然是极品,一下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司仪介绍说这条项链是中国清朝一位宫中王妃戴过的,乃当时的皇帝所御赐,每一颗翡翠制作都需一到两年,绝对的稀世珍品。随着司仪一声捶响,竞拍开始,举牌者云集。价格一路攀升,攀到90万美元时,举牌的人少了,攀到140万美元时,全场就剩下耿墨池和祁树礼,这两位爷扛上了,都志在必得,150,180,200,220,250一直攀到了360万美元,这个时候我已经哆嗦得不行,直扯耿墨池的袖子,“不要了,我不要!快停”
他哪里听得进去,继续举牌。
我回头看祁树礼,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会场所有的嘉宾全都把目光集中在这两个钱多得发烧的中国男人身上。我一脸哭相,不停地跺脚,嘴里在念,“墨池,大爷,别拍了!”
“430万!前面那位先生还拍吗?”
“450万!”司仪激动得连声音都在发抖,“450万,后面的先生还拍不拍,450万!”
“哦,480万!480万!”
“500万!500万!”
我两眼发黑,脑子里嗡嗡直响,拍卖会是怎么结束的我完全没了印象,那条翡翠项链最终以500万美元的天价被耿墨池拍下,现场的镁光灯闪个不停,我们被媒体记者团团围住。怎么走出会场的我更稀里糊涂,只知道耿墨池当众将那条项链挂在了我的脖子上,还很绅士地在我脸颊吻了吻,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上车的时候,祁树礼也很有风度地过来跟他握手,皮笑肉不笑地说:“恭喜!”
“谢谢,下次把机会让给你,”耿墨池却是很真诚的样子,“我是真的想送她的,没送过她什么”
祁树礼看看我,又看看他,笑道,“我买了,也是准备送她的!”
耿墨池的脸僵住了,还来不及反应,祁树礼就不慌不忙地钻进了他自己的车。阿芷撅着个嘴巴,似乎很不高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项链,狠狠瞪了我一眼。一回到家,我就哭,大骂他发神经,花500万美元买条狗链子,那项链挂在脖子上很沉,跟个狗链子没区别。“没见过世面的!”耿墨池就这一句话。
第二天,西雅图的大小报纸都在显要位置登载了拍卖会的盛况,耿墨池和我的照片满街都是,他比我上镜,很儒雅镇定,我却是一脸苦瓜相。
“没见过世面的!”他又是这句话。
我们很快成了名人,连英珠都知道了,一个电话打给我,破口大骂:“死丫头,混得不错啊!居然钓了个这么有钱的,赶紧带你的男人让我们瞧瞧,否则我杀到你家去!有你好看!”
英珠是韩国人吗?我一直怀疑,韩国女人的温柔娴静在她身上连影子都没有,见着谁都是凶巴巴的,要是跟她熟点儿,她的拳头就会在你眼前挥来挥去,牛高马大的“鬼佬”都怕她三分。她说话可是很少开玩笑的,说怎么着就怎么着,真要杀到家里来,躲得过她的拳头,只怕躲不过耿墨池的巴掌。真是交友不慎!
没办法,我只得试探性地问耿墨池想不想见见我的朋友,“想啊,当然想,”他当时正在看报纸,抬头扫了我一眼,“我一直就想知道你前阵子是跟谁在鬼混。”
“她们都是女的”
“女的才危险,弄个什么同性恋出来,我杀了你!”
我差点背过气,跟英珠同性恋,我想死吧!
地点马上确定下来,就在议会山大街上一家我们经常去的酒吧。大老远的,英珠就叫嚷着迎过来,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