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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颓的花园-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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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萧十一郎》里有这样一句话:该走的,迟早总是要走的。推而广之,该饿的也总是会饿的。”李计然站起身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是不用思考的,那就是吃饭,我现在极度饥饿,如果你也有此需求的话,就一起去吧。”
  第十六章
  自那日后,顾师言始终不肯再和李计然说话,李计然心里虽苦,嘴角却仍旧整天着微笑,林小路绝口不提那日的事,眼神却总躲着李计然。气温稍有所回升,太阳整日暖洋洋地照着,生活仿佛又恢复了平静。李计然每天准时上下课,中午偶尔会到白衣山上找那个青衣女尼聊聊天,朱开四见他整天上山,曾奇怪地问:“你整天上山干什么?学水泊梁山当土匪啊?”李计然笑而不答,他每天就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依旧是无所事事的样子。那些深邃的忧伤白天都埋伏在阳光里,远远地窥视着他,就像是他面向阳光留在身后的阴影一般,但等到夜幕降临,却都从各个角落里涌出来,缠绕着他,咬噬着他。
  星期天的下午,李计然在寝室里看书,林暮和林小路回家了,朱开四说是去楼下超市里买点喝的,不过李计然估计他是上网去了。书包 网 。com 想看书来
(3)(VIP)第三章 章名(60)
看了不多会儿,忽见朱开四空垂着手打开门在门口叫道:“才子,有人找你。”他见李计然走出房门,颇有些不忍地说:“是顾师言的父母,就在门卫室那里。”
  “顾师言的父母?”李计然的心里一惊:“他们找我干什么?”
  “不知道,我刚走到大门口,就见他们在门卫那里打听你。”
  李计然颇有些忐忑地走下楼,刚走到门卫室,就见到两个中年人站在小区门口的花园边,不用介绍,李计然一眼就看出了顾师言的父亲,他长得不是很高大,白净面皮,休闲的西装。他没有说话,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在那里。他旁边站着一个三四十岁的美妇,面目慈祥,眉目间隐约能看出顾师言的影子来。
  李计然走上前去,正不知该如何打招呼,顾父却先笑呵呵地说:“你就是李计然吧,我们女儿常提起你,很厉害的。”李计然不敢回答,只是微笑着不应。
  顾父上下打量了李计然几眼,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顾母却叹了口气说:“我们家言言最近在家里总是愁眉苦脸,动不动就发脾气——她往常虽然任性,却并不那样的。而且常常半夜了也不睡觉,一个人开着台灯发呆。我们听说你是她的同桌,想问问你,知道她是怎么了吗?”
  李计然心下默然,沉默半晌说:“我虽然和她是同桌,但上个星期因为有些误会,所以已经快一个星期没说话了。。。。。。我也不太清楚。”
  顾母与顾父对视一眼,都有一种找对病源,恍然大悟的感觉。
  “实不相瞒,我们家言言我最近常见她一个人悄悄流泪,问她什么她也不说,有时候半夜见她灯亮着,走进房间去,却见她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眼角上都还挂着泪呢,也不知道她在伤心什么。”顾母怜惜地说。
  李计然心里一痛,摇摇头表示毫不知情。顾父沉吟半晌说:“我们打电话给严老师,听说她最近成绩也下降得很厉害。。。。。。”李计然想起上周四数学测验的卷子发下来后,顾师言一把将卷子撕了的情景。只听顾父继续说道:“本来你们小孩子的事,我们也不便多管,可是她不是本地户口,高考还是要回浙江考的,我们都希望她能就近考入浙大,但她这样的状态,我们很不放心。”
  他见李计然一直沉默不语,狠狠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李计然,提高声音问道:“这是你写的吧?”
  李计然展开纸一看,不禁哑然,原来是上次顾师言要他写给四中某人的挑战书,全文字迹潦草,夹杂着许多古字,偏偏落款“李计然”三个字鹤立鸡群,清清楚楚,只得点头应了。
  顾父还要开口,顾母给他使了个眼色,柔声对李计然说:“这是我在她桌上发现的,虽然我看不懂,但我想应该是。。。。。。”
  李计然心里明白,他们是误会了,正要辩解,转念一想,误会就误会了吧,我背黑锅又不是头一回了。又想,朱开四揍了杨诚一顿,今天帮杨诚背一回黑锅也算扯平了。便索性不说话了。
  顾父见他不言不语,有些动气地说:“那张纸条我们就代她还给你了,以后就不要再写这种东西了。”他顿了顿说:“我们今天来找你,是希望你能换一换座位,不要和我们女儿坐一起了。”
  顾母见李计然似有话却说不出口,有些不忍地说:“这也只是暂时的,你们俩分开坐,对两个人都好,反正以后高考也还是能考同一所大学的。”
  顾父瞪了一眼顾母,正要说话,李计然突然抬起头说:“你们放心,我会和班主任说换座位的,至于高考嘛,我怕热,估计也不会考到浙江去。”他笑了笑,凄然地说:“也说不一定,我就落榜了呢?”
  顾母听他说这话,忽然有些手足无措,顾父用商人的冷静说道:“那就多谢了。”拉着顾母向小区外的一辆蓝黑色的商务车走去。顾母走到车边,回头看着站在原地的李计然,略带歉意地说:“真是对不起,今天我们是瞒着言言自己找来的,所以,请不要把这事告诉她。”看着李计然点点头,这才打开车门钻进车中。
  李计然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定住了神,回头向一直在二楼窗口观望的朱开四挥挥手,又向着白衣山走去。
  悲伤的时候,看着一棵蜿蜒生长的老树,一辆呼啸而过的公共汽车,地上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也会生出许多的感慨来。
  一路上李计然走走停停,上山花的时间几乎是平时的两倍。走到燃灯殿,却并没有见到那个青衣女尼,李计然只得信步在寺里闲逛,不经意间却走到一座小园子前,园子的门虚掩着,门前挂有一副对联:


  百鸟忘饥,任林间云来云去,云去云来
  青山无语,看世上花开花落,花落花开
  对联刻在一对木板上,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青苔。李计然默默念了两遍,狠狠吐出胸中一口浊气,推开园门,顿觉神清气爽,园子甚是雅致,几丛凤尾竹,数株古柏树,非常僻静。
  李计然刚抬脚走进园子,忽见竹林种横出一根竹竿来,搭晒着几件尼衣僧袍,正在疑惑,被一个人猛地推出门外,他定睛一看,正是那个青衣女尼,今天仍是一袭青衣,便笑着说:“原来你在这里啊,这是什么地方?我以前还从来没有来过。”
  青衣女尼把他引到不远处的碑亭里说:“那是我们住的地方,上面不是写着‘闲人免进’吗?你怎么随便就进去了。”
  “我又不是什么闲人,我是听你说法来了。再说我也没见过僧房是什么样的,顺便参观了一下而已。”
  那女尼似乎对他毫无办法,只好笑着说:“你还不是闲人,整天不上课,就在寺里转,哦,今天是星期天。”她仿似刚想起来。
  李计然看着功德碑上刻着XX捐人民币XX ,惊讶地说:“来这儿的人还真有钱啊,十万的都有人捐。还有这么多无名英雄。”他指着碑上一个刻着匿名却捐了一万的人说道。    “他们捐了钱就以为可以心想事成了,”青衣女尼冷冷地说:“他们连拜菩萨和拜财神有什么区别都还没有弄清楚。”
(3)(VIP)第三章 章名(61)
李计然忽然很想说,其实我也弄不清楚。想了想笑着问:“你今天怎么不在燃灯殿,你们也放星期天啊?”
  青衣女尼不回答他,反而问道:“你今天怎么又上来了,是不是还是在那件事上想不通?”
  李计然嬉皮笑脸地说:“我想通了,要想不爱,除非博爱,什么都爱,就是什么都不爱,所以从今天起我决定爱山爱水爱尼。。。。。。”他刚想说爱尼姑,话到嘴边滑过去说道:“爱泥鳅。。。。。。”
  青衣女尼正色道:“佛门清净之地,不要在那油腔滑调,信口开河,小心菩萨怪罪。人生有限,怎能做到什么博爱,爱山爱水又去爱什么。。。。。。泥鳅去了。”
  李计然一直觉得这个青衣女尼只不过大他一两岁,却次次都要用一副历经人世沧桑的庄重神情教育他,他便次次作出一副无法无天冥顽不灵的样子来,他也说不出这是为什么。于是他也正色说:“人生虽然不长,总还有几万天,我一天爱一样,过了几万天也爱了几万种东西了。从今天做起,从身边做起,爱护每一颗花花草草,每一只虫虫鸟鸟。”
  “每天爱一样,那不是花心么?”女尼的脸微微一红说:“菩萨有四宏誓:其一心如大地,即愿我心如大地,长养众生,道茅善种,皆成正果;其二心如船桥,即愿我心如船桥,运渡众生,不滞中流,到达彼岸;其三心如大海,即愿我心如大海,涵育众生,同得真源,沾于法味;其四心如虚空,即愿我心如虚空,包含万物,与众生平等无二,同证法性。又说‘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这都是真正的大慈大悲,‘大悲与一切众生欢乐,大慈拔一切众生苦’。我们要想做到博爱,那又谈何容易。”说到最后一句,神色黯了下去。
  李计然笑着说:“看来整座寺里,就你还在真正专研佛法呢,你那些师姐师妹们都去发财去了。”
  “胡说,”青衣女尼表情严肃地说:“郁郁黄花,青青翠竹,无非妙道,师姐们自有她们的悟道之法。慧能法师说过‘诸佛妙理,非关文字’,不像我,每天就只知道死背经书。”她神色稍缓:“你今天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吧,一开始我就见你愁眉不展的,小小年纪,眼角都有皱纹了。”
  李计然听到“小小年纪”四个字,无奈何地笑了笑。
  “那边有座钟楼,你去撞撞钟吧,心情会好一点的。”青衣女尼说着向前走去。
  钟楼坐落在白衣山顶峰之上,凭空御风,登上钟楼,凉风习习,颇有飘飘仙去之感。 钟楼上也有一副对联:
  暮鼓晨钟能惊醒世间名利客
  经声佛号愿唤回苦海梦迷人
  李计然看下去,却发现下面还有一行鲜红的字:撞钟一次,收费两元。吓了一跳,笑着说:“我可没钱。”青衣女尼皱着眉看了看那行字,小声说:“现在没人在这里看,你就敲两下吧。要是被她们看见了,我就说你已经付钱了。”
  李计然依言拉起撞杆用力向金钟撞去,金钟有一人多高,周围刻满了云纹,是以五金铸成的。文革时候,红卫兵砸白衣寺,砸到此钟时,却怎么也砸不坏,有个造反派心一横,挽起袖子,提着板斧就冲上去,旁边一个人拉着他的衣角说:“砸不得,会遭报应的,你没见那些人都没用力吗?“造反派不信,冲上前就是几斧头,正砸得起劲,山下传来消息,造反派的爹在山下被撞死了。这下人群闹得更厉害了,都说那口钟有邪气,一定要砸掉,闹倒是闹得凶,谁也不肯动手,只好抬来扔到烂泥里,直到文革过去,才被挖出来重新挂上,成了镇寺之宝,钟身上至今仍留有几道裂痕,触目惊心,一经撞击,发出鼓荡的响声。
  李计然撞了几下,出了一层汗,顿感心里轻松多了,便松了手。青衣女尼见李计然撞完钟,微笑着说:“我该下去了,你也回去了吧。小小年纪,不要禁不起一点挫折就有厌世之想。下山后好好上课,以后没事不要老往山上跑。”
  李计然笑嘻嘻地说:“我上山来也是上课啊,这门课比学校里的课有意思的多了,对了,你么寺里收不收男徒弟啊,要不然我也报个名。”青衣女尼见他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突然一扭头,转身往山下大殿奔去,李计然刚想伸手拉住,手抬起来却没有伸出去,见她走远了,拖着脚步向山下走去,心里顿觉空荡荡的。
  刚走到寺门口,一个老婆子忽然伸出手来拦住他,嘴里大声嚷着:“终于抓到你了,前几次就见有点像你了,算你跑得快。”李计然心想今天怎么尽背黑锅啊。哭笑不得地说:“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啊。”那个老婆子扭住他不放:“你认不到我,我认得到你!上次你骗我说有个女孩是浙商的女儿,到寺里来烧香还原,还要捐一大笔钱给寺里,你忘了是吧?我可没忘。”李计然想起来这个老婆子正是上次他和顾师言一起上山时守门的那个,心下叫苦不迭,突然灵光一现,笑着说道:“我又没骗你,她后来本就捐了一大笔钱给白衣寺。”
  “什么时候捐的,我怎么没看到。”
  “嗨,就是那笔一万的呗。”李计然想起了后山碑亭中那个匿名的一万。
  “可我记得那天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捐的一万块。”


  “那是她家的秘书。”
  “是吗?”老婆子将信将疑地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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