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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中的思绪跟着抑扬顿挫的音乐不停地在转,这场演奏在他听来,比任何交响乐都要震撼心灵。
唐宗舆坐在书桌那一端,摸着胡子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位少校先生,既不催他落子,也不说话,两人一时各怀心思。
转回头,看见唐宗舆在看自己,他从容不迫地微微一笑,大方而有又直白地赞扬道,“令千金的琴艺精湛,让我失神了。非常抱歉。”
唐宗舆做了个不妨的手势。
科萨韦尔摸着黑子,却迟迟不落下,人在这,恐怕心早已飞走了。举棋不定可不是他的风格,所以他干脆退出这场棋局,作势看了一眼手表,道,“时间不早了,叨扰您这么就,我该走了。”
闻言,唐宗舆将手里的白棋扔进棋缸,起身和他伸手一握,“您的棋艺进步飞快,我相信,不假时日,我便不是您的对手了。”
科萨韦尔语气恭敬地回敬,“您客气了。”
见唐宗舆要相送,他忙道,“不用送了。”
唐宗舆了然一笑,便不再说什么。
科萨韦尔下楼的时候,生怕惊动到弹奏的人,刻意放轻了脚步,没让那军靴上的金属发出沉重的敲击声。
他站在大厅外,撩开垂帘的一端,向钢琴前的她望去。唐颐和丽塔一高音一低音,四手联奏,浑然忘我,完全没发现站在大门口的不速之客。
有这么一瞬间,时间是禁止的。
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这时,背后有人走来,他回头一看,是唐家的管家。
“拉叶少校,您的司机问您什么时候动身?”
他伸手放在嘴上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我立即就走。”
第二十八章 风波
凌晨三点半;正是午夜梦回时,唐颐睁了下惺忪的睡眼,无意间瞥到自己窗口上贴着一条鬼魅似的黑影。一个机灵,生生地被吓醒了。
她咬着牙,抓起房间里的小板凳;按捺住一颗暴跳如雷的心脏;一步步地走向窗口。撩开窗帘;正准备砸下去,结果定睛一看;此人是……消失了一个星期后,又凭空冒出来的英国上尉。
他动作敏捷地跳了进来;见她一副吓破胆要尖叫的样子;急忙一把捂住她的嘴,道,“是我,麦金托什。”
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和声音,唐颐松了口气,但随之,心里的怒火却腾地一下熊熊燃烧了起来。她用力挣开他的臂弯,恶声恶气地讽刺,“你怎么还没死?”
他嬉皮笑脸地笑道,“死了,又刚从坟墓里爬出来。”
“……”
英国小伙儿逗了她几句,见她坐在床上不理不睬,脸色阴郁。总算不再贫嘴,收起了玩笑心,正色道,“好吧,这几天出了一点岔子,让我脱不了身。”
听他这么说,再想到那日父亲的话,唐颐有点心虚,所以也没心思再耍小脾气,索性开门见山地直问,“我父亲对你做了些什么?有没有把你交给纳粹?”
“没有。”他拉开她梳妆台前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将前因后果交代一遍。
那天,唐颐出门后不久,唐宗舆便带着人去围捕这只英国小麻雀。他也算机警,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立即就想跳窗而走。可没想到的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唐宗舆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早就派人守在花园里,见他下来,立即一举擒拿。
说起来,那天也是虚惊一场,与其落在纳粹手里,还不如和唐宗舆拼个鱼死网破来的有胜算。正暗自这么盘算,谁知,事情就有了360°的大逆转。
这位中国大使非但没动他半根毫毛,还反而放了他一马,甚至将他安顿在大使馆里。即便在战争期间,但凡国外领馆仍在日内瓦公约的保护下,当地公民、军队、警备力量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不得擅闯,否则该国领事有权按照本国法律的条款,先斩后奏。
唐宗舆不但给他一个临时庇护,还应诺在适当的机会下,可以助他一臂之力早日返回英国。
唐颐越听越奇,不由追问,“父亲要你拿什么作为条件,和他交换?”
麦金托什意味深重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莫名其妙地干笑了几声,最后倏地收起笑容,道,“他什么也没要求。”
知父莫若女,父亲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每走一步,都会先考虑自己的立场和优势。可是,一边在和纳粹交好,一边又和这位英国上尉扯上关系,这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他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这回,唐颐是完全摸不透父亲的想法。
见她开小差,麦金托什凑过身体,指了一下她的鼻子,“喂,你是不是暗恋我?”
她一怔,随即拍掉他的手,低声斥责,“你胡说什么?”
“喜欢一个人又不是罪恶,直说就可以了,用不着饶个大圈子。”他扬起一个笑容,大言不惭地道,“其实,我也蛮喜欢你的。”
唐颐用愤怒掩饰自己的羞怯,跺脚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帮你了!”
他耸了耸肩膀,摊开手,一脸无奈地道,“好吧好吧。我真是不懂你们亚洲女孩,喜不喜欢的,不就一句话的事?何必弄得那么矜持!”
她没理他,生硬地转过头,下了逐客令,“我要睡觉了,走好不送。”
“睡觉?”他有些惊讶,“正经话我们都还没说。”
她不耐烦地皱皱眉头,“你还想说什么?”
“关于教堂战友的事。”他润了润嗓子,道,“我昨天半夜去了一次修道院,得到战友留下的信息,我们取得联系后,准备约个地点碰面。”
见唐颐并不作声,于是他继续道,“约定的地点在你的学校。”
这下她沉不住气了,低声叫道,“什么?你疯了吗?”
“没疯。决定在那里是因为,在歌剧院爆炸事件后,德军对这个学校进行了大规模的清洗,经过两个星期的洗礼,已逐步尘埃落定。最危险的地方自然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学校在出了一批法国奸细后,又会被我们英国人看上。”
唐颐一口否定,“不行。”
“为什么?”
“如果再出岔子,学校会崩溃的。”那她这辈子都休想毕业了。
“战争一直延续下去,整个地球都要崩溃,牺牲一个学校算什么?”
被他这么一堵,她顿时无言以对。
见她脸色铁青,他又安抚道,“你放心,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我设计了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
“什么?”
“我的打算是这样的,在行动前24小时,故意将错误的消息透露给德军,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去修道院,而实际上,我们真正的碰头地方在音乐学院里。”
麦金托什对自己想出来的这个声东击西、暗度陈仓的方法很是自豪,但唐颐却不如他这么乐观,隐隐觉得,有一股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
可这位上尉年轻气盛,和他说了自己的想法,却反被他嘲笑了一通。说什么是她想太多,缩手缩脚成不了大器。唐颐心中好不气恼,见他不当回事,之后便再也不发表意见。
第二十九章 风波
教学大楼的走廊上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坚硬的金属鞋扣一下下敲击地面,冷冰冰的声音,整齐有序地传入耳中。唐颐心一跳,知道是德国人来了,一步步在逼近。
在她面前;只摆着两个选择;一;勇敢面对;二,胆怯退缩。
她瞄了一眼三角钢琴;去还是留,念头在一瞬间生成。
时间停止了一秒;又开始转动。门被人粗鲁地撞开;几十把步枪毫无偏差地同一时间瞄准了她。可是,这粗鲁的对待并没有打断她的弹奏,她甚至连头也没停一下。
这些国防军气势汹汹地接到命令来抓奸细,可没想到,英国人没瞧见,却看到教室里坐着一位亚洲姑娘。
金色的阳光从房门外侵入,投在黑色的琴身上,反射出一片光彩,也给她镀上了一层光芒。
心里的恐慌无法形容,但越是这样,越是不能表露出来,她坐在音乐室里,继续弹奏着曲子。充满激情的音符在她手指间倾泻而出,融入了她的恐惧和迷茫,带着一点探险,不如高山流水那般平和,却是带着暗潮汹涌,充分演绎出这紧张的分秒。
士兵想要破门而入,却被为首的一个军官伸手挡了一下。他五官端正,下巴坚毅,一身挺拔的灰色军装,头发被梳理得一丝不苟,看向她的双目中闪烁出了冷峻的绿光。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库里斯。巴特曼中尉,不,确切地说,现在的他已是上尉了。
照理说,在巴黎音乐学院的教室里,坐着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亚洲人,是一件稀奇的事,但他的眼底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惊讶。
无论在哪里,似乎都能出其不意地给他撞上,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因为她的出现,突然让这一个索然无味的追捕行动,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库里斯伸手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身后那些蠢蠢欲动的士兵也相继安静了下来,没有上尉的命令,谁也不敢贸然行动。
纳粹的士兵们端着枪弹,杀气满满地蜂拥在琴室门口,听一个亚洲姑娘弹奏钢琴,这场景是何等的奇特。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唐颐很想一直弹奏下去,这样就不必面对这些人,可惜不能。她知道,他们不会永远这么耐心,她必须表态。
在一串连音中,她结束了弹奏,随着音乐的落下,四周陷入了寂静中。现在明明是七月盛夏,教室里却带着一阵令人感到颤抖的冷意。
库里斯拍手称赞,走了进来,那掌声激烈而有力,一下一下地敲击在心口上。当他走到面前时,她下意识地抬头,那瞬间,一绿一黑,四目相触。
他轻展笑颜,却让她背脊一阵阵的发凉,每一次碰到这个人,都代表一段厄运的开始。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绝不是一个好征兆,心里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更为强烈了。
执起她那双弹琴的手,他低头,冰冷的嘴唇擦过她光洁的手背。那双绿色的眼睛却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闪烁出了令人心惊的色彩。
“唐小姐,很高兴在这里看见你。”他看着她,嘴角线条上扬,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简简单单一句问候的话,却被他说得一语双关。
他亲吻过的地方有电流窜过,唐颐心悸,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他的触碰。她勉强挤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在对方松劲之际,飞快地抽回自己的手。
寒暄之后,他不徐不疾地切入了正题,“我们在找人。”
“谁?”明明心潮澎拜,可回答的声音却是出奇的平静。
“四个英国人。”
恐惧顿时钻入了她的四肢八骸,伴随着血液的循环,又一丁一点地渗进心脏里。不过短短几个字,却刺激着她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事情,果然在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她努力控制住激荡的情绪,深吸一口气,道,“没有看见。”
这张没有血色的脸庞,看起来比平时更加白皙无暇,细腻浅薄的一层肌肤下,能清楚的看到青筋跳动。她就像那些做工精巧的工艺摆设一样,让他几乎按捺不住心里头的冲动,想伸手去摸上一摸。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最终还是忍下了这股冲动。双手扣在皮带上,绕着她走了一圈,道,“哦,是吗?可是为什么会有人举报说,亲眼瞧见他们躲进了音乐学院?”
心口再度一抽,可这回唐颐没再退缩,因为她知道,事已至此,要么放手一搏,要么坐以待毙。于是,她一下子站了起来,不答反问,“这个教室一目了然,中尉先生,您觉得能够藏人吗?”
“唐颐小姐,”他拿那双绿色眼睛仔细地审视着她,那目光尖锐如刀,似乎想判断出她是否在说谎。
她勇敢回视。
那双黑眼平静无波,他看不出什么端倪,话锋一转,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弹奏的这首曲子是贝多芬的英雄,对吗?”
她点头,疑惑地看向他,一时搞不懂他说这话的用意。
“很好,人如曲名。”
他的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室内的三角钢琴上。唐颐心突然重重一跳,不由手脚冰凉,背脊冒出一阵又一阵的冷汗。
“想当英雄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听他这么说,她下意识地走前几步,挺身挡在他与钢琴之前,脸上露出一股怒意,用适当的语调和音量责问,“您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怀疑我窝藏了英国奸细?”
他低头,看向明显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唐颐,不置可否。
身高的差异,让她有一点恼火,拉起他的手,在空间有限的教室里走了一圈,“那就请您看清楚,究竟哪里藏了人。”
“这里?”她打开橱柜,没人。
“这里?”拉开厚实的落地窗,没人。
“还是这里?”拖开桌椅,还是没人。
她怒气冲冲的样子,让他扯动了下嘴唇,脸上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色。
见他的目光落在她牵着他的手上,她心一跳,急忙松了手。
库里斯围着钢琴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再度向她望来。他直直地看着她,一瞬不眨,那双原本就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