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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一滚,两人便来到了裁缝店。
裁缝是一个五十来岁,叫做布莱诺的法国小老头。一战的时候,他曾是驻扎在大清帝国的法国兵,战争结束后,辗转去了日本、新加坡、菲律宾等国家,一直呆到三十年代初才又回到祖国定居。
看见父女俩一前一后地踏了进来,他立即迎了上去,“唐先生,您怎么才来。我想您要是再不联系不上,就给您送过去。”
“家里出了一点事,耽搁了。”
“啊,原来这样。那现在事情都解决了吧。”
唐宗舆道,“谢谢关心,都解决了。”
听他这么说,裁缝便转向唐颐,道,“衣服已经做好,唐小姐来试一下吧。”
唐宗舆看了手表,道,“我看你一时半会弄不好,既然这样,我出去办一点事,一会儿过来接你。你试完了后,别乱跑,在这里等我。”
唐颐乖乖点头,告别父亲后,便跟着裁缝进了试衣间。
布莱诺手艺不错,也许是在亚洲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缘由,他对东方人的体型特征颇为熟悉。这一身旗袍穿在她身上非常合适,简直毫无瑕疵可挑。
“怎么样?”布莱诺隔着布帘问。
“挺不错,可就是怎么裙摆短了一截?”
布莱诺道,“是啊,一般都是长旗袍,可我觉着稍微露一点点小腿出来,也另有风情,所以就自作主张修改了一点。难道您不喜欢?”
唐颐照照镜子,裙摆盖过膝盖,和平时小洋装差不多长短,倒也是可以接受的。于是,她摆摆手,道,“哦,没有。我觉得不错。”
“您走出来我看看,还有哪里可以修改的?”
闻言,她便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布莱诺只觉得眼前一亮,眯起满是皱褶的眼睛,笑道,“您瞧,这颜色、花案都很适合您呢。”
唐颐转了一圈,对自己这副装扮也甚是满意。
布莱诺带上老花镜,仔细地看了一下,道,“您的腰真细,要不然腰围我再替您收紧2厘米。”
她笑道,“不用了,再收就不能呼吸了。晚宴上我还想正常吃饭呢。”
老裁缝也跟着咧嘴一笑。
唐颐换下衣服,付了账,便坐在店铺里的椅子上等父亲归来。
闲着无聊,拿出随身携带的德语书翻看了几页,这时,外面一片嘈杂。她放下字典,抬头朝窗外望去,不由吓了一跳。
一群德国士兵,大动干戈地挨家挨户搜索,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弄得鸡飞狗跳,不少商店的橱窗都被他们用油漆刷上了一个六芒星。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她转身问裁缝。
“是在划分犹太人吧。听说反右运动才刚开始,以后会和更疯狂的。”布莱诺摇了摇头,言多必失,诸多不满也只能往肚子里吞了。
唐颐重新拿起书,还没来得及翻开,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击声凭空响起。大街上随即乱成一团,叫嚣声、哭喊声、咒骂声全都交织在一起。想到在外办事的父亲,她不由站了起来。
裁缝赶紧伸手拦住她,向她摇了摇头,正色道,“太危险了,别出去。”
刚说完这句话,店铺大门的风铃就被扣响了,有人闯了进来,是一个喘着粗气、模样狼狈的年轻人。
“帮帮我,帮帮我,那些德国人疯了!”
他用法语祈求道,那双褐色的眼睛里装满了慌乱和恐惧,见布莱诺不说话,他又去求唐颐。紧紧地拽着她的手,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
唐颐第一次遇到这情况,不禁吓了一跳,想抽回手,可那人却握得那么紧。然而,她还来不及给出回复,商店的玻璃大门再度被人推开。
这次来的,是德国人的一支小分队。他们来势凶猛,一双双碧眼如同丛林中的狼群,训练有素地将他们团团包围。
从士兵中走出一个士官,一双绿眼从容不迫地扫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军人,唐颐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
第四章 巴黎
布莱诺不过是一介草民,哪里敢和军队作对?他不想惹祸上身,在库里斯开口前,立即做出了澄清,“这男人自己闯进来的,这位小姐和我都不认识他。”
闻言,唐颐点头附和。
库里斯一眼就瞧见了唐颐,眼底流过一丝诧异,不由挑了挑眉头,仿佛在说,怎么又是你?
她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他,尤其还是……她下意识地瞄了眼他的袖子和衣襟,上面的污渍已被清洗,只剩下两个淡淡的印子。
见她在看自己的军装,他转了下眼珠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伸出右手弹了下军装,下令,“抓住他!”
站在他身后的士兵立即出动,年轻人见自己走投无路,不由狗急跳墙。他一把抓住离得最近的唐颐,挡在自己身前,另一手操起了桌子上的一把尖头剪刀,飞快地顶在她的脖子上。
这一下变故来得太突然,唐颐措手不及,来不及躲避,更别提反抗。只觉得颈间微微刺痛,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金属贴着皮肤带来的冰凉感。
他喘着粗气,红着眼睛大声吼叫,“走开,你们这些德国猪!”
“有点意思。”库里斯看着他,从容不迫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给自己点起了一根。抽了一口后,才对他道,“动手吧!”
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库里斯摸了一下腰间配枪,十分地不以为然,“元首的种族大清理你也听说了吧。你抓的这个女子既不是雅利安,又不是日耳曼人,干掉她正好替我们节省粮食。”
说完了还故意看向她,迎上那双满是愤怒的黑眼睛,他挑嘴一笑,笑得奸诈。
经他提醒,年轻人不由一怔,显然情急之下,他没有想到这一点。法国自从18世纪将最后一个皇帝送上断头台后,就实行议会制,算是欧洲民主的启蒙大师,人与人之间相对平等。所以,要是换了法国警察,即便被夹持的是亚洲人,出于人权也不敢贸然动手。但是,德国人不一样,自从希特勒上台,已经不知道残害了多少犹太人和吉普赛人,黑头发黑眼睛的东方人不至于被驱逐,但也在被歧视的范围内,所以库里斯说出这种话,真是太正常不过的了。
年轻人知道自己压错了注,门口被德军包围,要逃出升天犹如耶稣降世,但就这么束手就擒,心有不甘,所以一时犹豫不决。
对方已走投无路,库里斯也不急于赶尽杀绝,将双手插在腰间的皮带上,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他的绿眼珠子随意转了转,便轻轻巧巧地落在她身上,抬起一道眉头,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与其说看那年轻人,还不如说看她做困兽斗。
唐颐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拿别人的恐慌当消遣,还这么理所应当。
不肯被人看扁,既然没人救她,那就自救。好在,她有一点功夫底子,也不是那么的弱不禁风。她出其不意地一脚踩在他的鞋背上,乘其不备,又用手肘狠狠顶在他的胃部。
儿时在国内,因为身子骨赢弱,曾拜过一个师傅学过一点拳法强身健体。可惜后来跟着父亲留洋,多时不练,便荒废了。这些西方人块大体力足,可怜她瘦弱力道小,速度又不够快。她这么一击不够狠辣,所以,只是让他歪了一下身影。
这么一下,没拿捏准尺度,也让她付出了代价,颈部被尖锐的剪刀划出了一道口子。如果,再扎深那么一丁点,她这条小命就算完了。
在这危急一刻,突然,枪响了。不用说,千钧之际,自然是有人出手救了她。
那年轻人悲惨地哀嚎着倒地,血顿时流了一地。唐颐捂着受伤的颈子,惊恐交加地向后退去。
“咦,居然……射歪了。”库里斯摇了下头,语气中带着震惊,可眼里却没有,提着枪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唐颐看着他,明知他的目标不是自己,但还是被他身上的气场所震慑,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他举起枪对准那人,又补了一枪。这一枪打在心脏上,对方连尖叫的机会都没,就咽了气。
唐颐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年轻人躺在地上无声无息,胸口的衣襟被血染红。她捂住嘴,却还是忍不住惊叫了出来,原来结束一条生命,是这样简单。
就连经历过一战的布莱诺也惊呆了。
而库里斯却表现得风轻云淡,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惊世之举,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最后落在她身上。
苍白的脸上被溅到了一滴血珠,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死人的,映着白皙细腻的肌肤,反差强烈,有些妖娆。
他心一动,脱下黑色的皮手套,竟然伸出手想去摸她的脸。
唐颐以为他要动粗,一颗心砰砰直跳,下意识地想躲。然而,出乎意料的,他只是用大拇指擦了下她的脸,之后,便不再有动静了。
他又给自己点起了一根烟,呼出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对两人道,
“犯人拒捕,并做出威胁社会安全的举动,这个结局是他咎由自取,希望你们好自为之,不要做任何反抗政府的无意义行为。”
第五章 巴黎
舞会在市中心的某个大会堂里举行,布置得富丽堂皇,受邀前来赴宴的都是有身份的高官,纳粹的党卫军、国防军,由德国人扶持的临时政府,法国名流,日本驻法大使,当然,还有中华民国驻法大使。
这场大费周章的鸿门宴自然不会白办,德国人也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一来,拉拢法国上流社会的权贵;二来,强调德国人在法国的统治权;三则,缓和中日两国的外交关系。
一战前后,中德两国就已经通过著名的丝绸之路,陆续有着进出口买卖。(备注:china;ergebnisseeigenerreisen1876。是一战著名空军红男爵冯。李希霍芬的叔叔写的关于中德两国关系的书。)
希特勒上台后,和中国并未中断合作关系,但由于他的野心,又有意向和日本结盟,成立法西斯轴心国。日本在东北三省建立了汪精卫伪政府,如果德国一旦承认,势必中断现在的两国贸易关系。德国部分资源进口于中国,好处不少,从他们所处的立场来说,多少有点左右为难。
同时邀请中日使臣,还是抱着想说服唐宗與归顺的希望。
唐宗與心里了然,进一步仕途不保,退一步当汉奸。不过,这个抉择迟早得做。
本来,唐颐对宴会这事本身并不感兴趣,可父亲说,日本人也去,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站在这里,她是刻意精心打扮过一番的。眉如远岱,唇若点朱,发黑似漆,一袭黑色旗袍,缎面用银丝线勾勒出华丽的刺绣,展现出中华文化底蕴。旗袍独有的特色更是将她玲珑婀娜的身段完美地勾勒出来,一头长发盘于头顶,展现出东方之美。
在亚洲人眼里,她是很美的,只是这里是欧洲,人们有着不同的审美观。当她勾着唐宗與臂弯里出现在这群金发碧眼之间时,众人因她极具异国风情的模样,而眼前一亮。但惊艳之余,是否欣赏并崇尚这样的另类美丽,就见仁见智了。
同样,那位日本小姐,也卯足了劲,不容人小觑。她一身白色和服,秀着粉色碎花,腰间金色腰封,佩戴着精致的挂件流苏,看上去不失高贵典雅。
两个东方女子,来自不同的国度,风格各异,各展风骚。
作为宴会的负责人克鲁兹迎了过来,他是法国临时政府议会长,也是德国人安排的一个傀儡。
“两位亚洲大使都带着自己的女儿出席,顿时蓬荜生辉,让我倍感荣幸。”
藤原赤拙和唐宗與官场滚爬,都已是阅人无数的老狐狸,即便彼此水火不容,也绝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在脸上。
但,女儿就未必了,藤原静子对中国人的鄙视,清清楚楚地写在眼底,连表面上的敷衍都不愿给。鼻子一歪,高傲无比地哼了一声。
唐颐也看不上她那高人一等的冷艳,挺直了腰背,不肯示弱。作为敌对国的公民,又是今晚出席的唯一两位东方女性,彼此间的暗中较劲自然是无时不刻的存在。
克鲁兹将驻法的重要德国官员介绍给唐宗與,但不管是党卫军,还是国防军的容克贵族,礼貌客气,却保持距离。在他们多数人的眼里,身份再高贵,也不是金发碧眼的雅利安人,就这点来说,倒是对中国日本一视同仁。
就座的时候,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来自于同一地球板块的四个人被安排在一起,双方僵持着,谁也不肯入座。
对于唐宗與来说,祖国正在被侵略,让他和敌人同桌,他傲气不许。
对于藤原赤拙而言,中国人不过是丧家之犬,岂有和狗同桌之理。
唐颐看看父亲,脸上没显出不满,心里却在嘀咕,唉,这是哪个缺德的,竟安排他们和鬼子坐一桌了。
这边陷入了困局,但很快就有人细心地发觉了。一个人影站了起来,走到克鲁兹面前低语了几声,后者不由低呼了一声,恍然大悟,“呀,我没考虑到这点。”
这个起身说话之人,正是那日与唐颐有过一面之缘的党卫军省党部头目,科萨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