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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硝烟下-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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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握着拳头,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你,真是个可恶的死混蛋!”

库里斯不以为然地挑高了眉头,扬起一边嘴角,露出个坏到极致的笑,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唐颐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缓缓地转过头来,她看向他的目光中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无奈、悲哀,还夹杂着一丝恨意。当这些情愫掺杂在一起,从那莹亮的黑眼睛中传递过来时,库里斯再度怔忡。

她明明就在眼前,却虚幻得如同天上的云,飘过,散了,再也不见,没有一点真实的感觉。他不由暗忖,如果今晚扒了她的衣服,占有她,那么,这一次的快感之后,还会剩下些什么?

反正已经压抑了那么久,他可以再等等,今天就当放她一马。不过,他有种预感,这一次用不了很久。

***

唐颐生了场大病,再醒来的时候,她又回到了面包房的小阁楼里,耳边隐隐传来缇娜和玛利亚的争吵声。

“这个扫把星,上次害我们被党卫军半夜抽查,第二天在学校里传开了,同学都来取笑我,说我们家窝藏罪犯……”

话还没说完,就被玛利亚打断,“胡说八道,谁窝藏罪犯?她要是身份不清白,党卫军会将她送回来么?”

缇娜反驳,“好,就算她身份没问题。可你看她这病恹恹的样子,躺了三天,不但不能工作,还要我们照顾她。”

玛利亚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他们把人送回来,我能往外推吗?再说,不救她,等着看她死?缇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尖酸刻薄了。”

“哪有?难道我们不该积极响应元首号召。”

……

声音渐行渐远,她睁开干涩的眼睛,转头望向窗外。蓝天白云,春色依旧。

这几天发着高烧,冷冷热热,把人都给烧糊涂了。可是有些事情,刻在脑中却无比清晰,尤其是库里斯的那几句话。

拿自己的自由,去换父亲,换还是不换?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唐颐活得压抑,那些心事,积攒在一起,就像一块大石头旋压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情绪低落不说,身上还在折腾,连续高烧不退,将她烧得糊里糊涂,心力交瘁。

玛利亚从黑市买了退烧药,一回到面包房,就看见缇娜在铺子里坐着无所事事,既不帮她烘面包,也不整理收银柜。以前这些琐碎的小事都交给唐颐打理,她都不用费心,现在,少了个帮手,一大堆事等着自己亲力亲为,心里烦躁得很。她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拉起女儿,嘀咕道,“你好吃懒做,将来谁愿意娶你?”

缇娜翻了个白眼,反驳,“愿意娶我的人一大堆,是我看不上人家。”

“别说大话了。你这姿色,官大了看不上,芝麻小官把你娶回家,也不会供着欣赏。我劝你还是勤劳一点的好,免得到时候都没人要你。”

缇娜一听顿时不乐意,“这是你身为母亲应该说的话吗?”

玛利亚不以为然,“我要不是你母亲,我都懒得和你说话。”

“我……”

“好了,我还有一堆事要做。”玛利亚不耐烦地打断她,将刚买回来的药塞给她,“面包房的事情你不会做,那喂人吃个药,没什么难度,这总会了吧。”

缇娜见母亲生气,嘴里不敢再拂逆,一转身,上了楼。推开阁楼的房门,屋子里光线昏暗,漫延着一股死寂般的气氛。她皱了皱眉,走到窗口,手一推,将两扇窗户开得笔直。

风吹起帘子,阳光倾洒了进来,缇娜深吸一口气,站在窗口向外看了一会儿风景。

唐颐本来昏睡着,被突然吹来的凉风给惊醒了,眼睛太久没见光,一下子睁不开,她不由伸手挡在了额头前。

听见她的动静,缇娜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可怜鬼,母亲干嘛要收留这么一个没几两肉的中国女人?给她吃,给她穿,帮着她说话,现在病了还要花钱给她治病。

越想心里越不平衡,她几步走过去,拉住盖在唐颐身上的被毯,用力一扯,扔在了地上。缇娜双手叉着腰,趾高气扬地指着她怒道,

“要不是你这只病猫,我现在就和露西她们一起出去爬山踏青了,现在什么都成了泡影,还不都是因为你!”

本来就高烧退不下,好不容易躲在被子里出了一身热汗,被风这么一吹,顿时没了踪影。唐颐蜷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浑身忽冷忽热已经够难受了,实在没有精神和缇娜斗嘴。她咬了下嘴唇,小声地道,“我不需要你照顾,你可以走。”

“走个屁!”她哼了声,“这次是和军校联谊,那可都是将来的准军官啊。大好的机会,就这么被放走了。”

缇娜越想越火,心里一百个不甘心,没法补救,唯有把这火气洒在唐颐身上。她手一抖,将纸袋里的抗菌素和退烧药倒出来,凑到唐颐嘴边。

见她伸手来接,缇娜故意手一松,药片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她看着唐颐,扬起下巴道,“想吃药?自己来捡啊。”

毕竟是为了照顾自己才耽搁她的活动,唐颐不想惹是生非,便忍气吞声地支起身体,伸手去捡。谁知,她的手还没碰到药片,缇娜就一脚踩了上去。不但踩住药片,还用力地碾了碾。

做完这一切坏事后,她还一脸无辜地抬起脚,故作惊讶地叫道,“哎呀,药片踩碎了怎么办?你还吃不吃?”

唐颐一言不发地咬住嘴唇,脸色苍白如纸。

缇娜捂着嘴冷笑,一脸嘲讽。两人正僵持着,这时,楼下传来了玛利亚的叫声。

“药吃了吗?”

缇娜看向唐颐,挑衅地扬起眉头,回答道,“吃了。”

玛利亚道,“我给她弄了点土豆椰菜汤,你下来拿一下,乘她醒着,让她吃了再睡。”

“我妈对你可真不错。”缇娜眯了下她那双蓝眼睛,停顿了几秒,又道,“不过,她始终是我妈。”

缇娜对她冷嘲热讽一通后,扭着屁股,心高气傲地下楼去取吃的。不一会儿,她又折了回来,本来就对唐颐有敌意,现在恨意更甚,见她病着,挖空心思想花样消遣她。

一碗浓汤,一半洒在她的身上,另一半全都倒在了盆栽里,就这样还不能解气,缇娜恶狠狠地将碗摔在她面前,道,“想让我服侍你,下辈子吧!”

狠狠地撂下了个马威,她头也不回地摔门出去,房间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唐颐的目光转到地上,一堆白色的粉末,风一吹就散。药被踩成这样,肯定是不能再吃了。不想被人践踏,就要自己变强啊。可这年代,身为一个女人,还是被人歧视的东方人,想要变强,谈何容易啊。

她闭了闭眼睛,全身上下突然充斥着一股无力感。

作者有话要说:

库里斯这个死农民,是不是吊丝范儿十足。其实,我觉得,他和弗里茨虽然都是鬼畜,但还是有区别的。库里斯属于有点良心,没坏到丧尽天良,你们怎么think?

 第五十八章 故人

没有营养更进;也没有药力辅助;抵抗力太弱,简单的感冒发烧诱发了心肌炎。病情反反复复;这么一折腾;就是几星期的时间。

缇娜不止一次地在玛利亚面前嚼舌根抱怨,你看,唐颐这只病猫,什么都做不了;只会浪费我们的时间和粮食;你还收留她做什么?

玛利亚心里也是诸多不满,但她还算是个有情义的人;看在唐颐曾不眠不休照顾自己的份上,硬是忍住了将她扔出去自生自灭的念头。将女儿赶走;决定亲力亲为,她就不信,这场病还真会没完没了地一直生下去。也幸亏如此,唐颐才从鬼门关门口捡回一条小命。

将等她完全康复,已步入了8月。

那天,她将刚放学回家的缇娜堵在在大门口,用冰凉透骨的声音对她道,“你唯一一次机会,没能害死我。接下来,你会为自己的无知而付出代价的。”

缇娜背脊一凉,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她。只见唐颐嘴唇微微抿起,那微翘的唇角,好似一抹浅浅的笑。只是在她看来,这笑不但不温暖,反而如同一朵冰雕的花,缓缓绽开。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挺了挺胸,不甘示弱地回嘴,“我是血统纯正的德国人,少女团的先锋,你这个外国人能拿我怎么样?”

“能不能怎样,日后我们会见分晓。”在跨出大门的时候,和她擦肩而过,唐颐没退让,两人的肩膀重重一撞。

缇娜没料到她的力气这么大,不由自主地倒退了步,回了头,对着她的背影叫道,“我们走着瞧!”

唐颐没有答话,甚至连眼皮也没抬一下,跨出步伐,向外走去。

“死病猫,神气什么!”缇娜气呼呼地走进店铺,在椅子上坐下,本想给自己倒杯水解气。突然一个念头窜入脑中,她眼珠子一转,放下杯子又匆匆地追了出去。

唐颐走出店铺后,迎面正好驶来一辆电车,她想也没想,一步跨了上去。这趟列车,前往集中营。病了这么久,自己没法去,也没人替她传讯。和父亲失去联系近一个月,不知他现状如何,心口上始终有这么一根弦悬挂着,让她心神不宁。一旦恢复了力气,身体里的那股子蠢蠢欲动又钻了出来,带着对父亲的思念,情不自禁地再次踏上这方土地。

现在这个时间点,劳工们已经结束工作,采石场四周空无一人。但唐颐做事机警保险,耐着性子在树林里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天空完全黑了下来,夜色笼罩大地,她才感到一丝安全。

她悄悄地从灌木丛中跑出来,小心翼翼地将信件埋在约好的地点,纸上虽然只有寥寥几笔,却表达出了她对父亲的思念之情。

见信如见人,希望父亲早日看到。

夜色下的树林冷冷清清,偶然头上掠过几只乌鸦,那粗哑的叫声撕裂宁静,显得有些阴森。无人的采石场显得有些空旷,这里也不知道埋了多少亡灵,想到那些惨死在纳粹手里的冤魂,唐颐纵是胆大,也不由背脊一凉。她不敢再逗留,将要做的事情办妥后,又小心翼翼地退回了林子里。

采石场上埋着她的希望,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又回头。集中营里,那一簇簇的灯火,如同鬼眼;那一扇巨大的铁门,如同魔鬼的利齿,简简单单的一堵墙,隔出了人间和地狱的距离。

想到上一次见到唐宗舆时的情景,不由一阵心酸,眼眶微微发红,眼泪模糊了视线。

爸爸,我会救你出来,一定!

可是,壮志豪言说着容易,真要做到,谈何容易。

踏着月光,她心事重重地走出林子,刚回到车站,背后突然有人拍了她一下。唐颐一惊,立即回头望去,没想到,站在自己后面的人竟是缇娜。

在这种地方看到她,显然不是巧遇,她不由皱起了眉头,脸上显露出一丝怒意,沉着声音道,“你跟踪我?”

像是抓到了她什么把柄似的,缇娜咧开嘴巴,得意洋洋地笑道,“怎么,你心虚了?一个人跑来集中营,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生气归生气,但唐颐还是迅速冷静了下来,面不改色地回答,“我来这里散步。”

缇娜围着她走了一圈,叫道,“天都黑了,跑到这种地方散步。骗鬼呢!”

唐颐冷笑,“不是来散步,那你说,我是来干什么的?”

缇娜被她这么咄咄逼人地一堵,顿时语塞,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时,前方有轨电车缓缓进站,唐颐伸手推开她,转身上了车。缇娜三两步也跟了上去,在她对面坐下,压着嗓子威胁道,“我要去军警部揭发你。”

唐颐转过脸,望向车窗外面的风景,一言不发。

见她一脸冷漠,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话,缇娜捏着拳头跺了跺脚,道,“我会让你后悔的!”

***

我会让你后悔的!

为了兑现这句话,缇娜一气之下,真的跑去了军警部。她说了些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这不经大脑的行为,带来了一个可怕的后果。

唐颐和缇娜,包括玛利亚恐怕都不会想到,她们所居住的这个小城市,远没有看起来的这般安宁。人群中到处都潜伏着反对纳粹的地下组织,平静的海平面下隐藏的,是汹涌的暗涛。缇娜这么一闹,惊动了党卫军,这些人办事向来雷厉风行,再度突击全市,绝无半点耽搁。风暴来得突然,地下党还没准备,就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逮捕了一批,就地阵法了一批,剩下的也闻风而逃。

看到这个结果,缇娜怔住了。那天,她确实跟踪了唐颐,只不过天色渐暗,她没有胆子跟入林子。说到底,其实她并不知道唐颐干了些什么,本着报复心理,只想吓她一吓。谁知,这事捅到了党卫军那里,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具体地下党是什么,到底犯了什么法,缇娜并不清楚。但看见一干人等,因她的任性妄为而受到了牵连,家破人亡、锒铛入狱,这个却是铁铮铮的事实。事情弄大了,她却害怕了,带着行李躲到柏林的外婆家去避难,留下一个烂摊子眼不见为净。

这几天,城里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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