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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既窘又怕,下意识地退后。然而,他没放过她的意思,继续步步向前,直到将她逼入了死角。她的背贴着墙,无路可退。
他低下头,露出个邪恶的笑容,低下头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解释什么?他要她怎么解释?是让她承认这是她生理期到了,还是说这是英国奸细的血?
见她脸色发青,他低低地笑了出来,拿枪口挑起她的下巴,道,“怎么?就这么难回答吗?”
看着他笑得张扬的脸,她恨恨地咬住了嘴唇,真正的敢怒不敢言。
库里斯正拿她消遣的尽兴,这时,情况又有了变更。
一个威严沉稳的声音当空响起,介入了两人之间,有人在他们背后漫不经心地问,“这里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嗓音相当熟悉,唐颐抬头,透过库里斯的肩膀望了过去。出乎意料之外的,来者竟是科萨韦尔。
虽然两人有过交集,但他毕竟也是纳粹的高官,而此时厕所里躲着一位英国空军,所以对她来说,形势不但没变好,反而更危险,简直是前有虎后有狼,进退两难。
好事被打断他,库里斯很不满意,皱着眉头,但还是转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瞥过他制服上的闪电标志,和衣领上的军衔。
俗话说的好,官高一级压死人。何况,来的这位还不止高他一级。他立正后,行了个举手礼,脸上恭敬,心里却十分不屑。呦,党卫军的人。
科萨韦尔问,“什么事?”
“报告长官,我们在抓英国奸细。”
科萨韦尔转向唐颐看了眼,随后扬了扬眉,问道,“她是英国人?”
“不是。”
“她是奸细?”
库里斯道,“有这嫌疑。”
科萨韦尔问,“为什么?”
库里斯道,“我们接到报告,英国空军降落在歌剧院里,我奉命搜查。这位女士却有意阻拦……”
唐颐忙小声反驳,“我在上厕所。他们无礼闯入。”
“因为你的反应相当可疑。”
科萨韦尔拍了下手,打断两人的争论,转向库里斯道,“中尉先生,你做的很好,辛苦了。现在这里由我接手负责。”
他面露不甘,“可是……”
科萨韦尔皱眉,露出不悦,“可是什么?负责党内人员的安全,不是我们党卫军的工作?还是说你觉得我越俎代庖了?”
库里斯不敢再说什么,目光扫过少校后,又望向唐颐,眼里带着一丝探究和玩味。
唐颐抿着嘴,低头没说话,一颗心是七上八下,不安到了极点。她不知道这位少校先生为什么帮自己,是否在帮助自己,还是另有图谋,她完全拿不准主意。
库里斯又向科萨韦尔行了个礼,然后带着他的人撤了。走到拐弯处,他突然停下脚步,对自己的手下,道,“留个人下来,看看他在搞什么鬼。”
第十三章 交锋
库里斯带着他的人离开后,只剩下他们两人,四周安静地都能听到自己心跳声音。对唐颐来说,两人都是狼,一样危险,谁也不比谁更好些。
科萨韦尔不动声色地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轻声问道,“里面有奸细吗?”
唐颐自然是摇头,一颗心七上八下,脑中挖空心思想的都是如何阻止他进去一探虚实。
谁知,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那里,低头对着她莞尔一笑,风轻云淡地说道,“我相信你。”
他的微笑淡漠从容,他的声音低沉感性,两者合在一起,显得如此煽情,让她的心脏剧烈一跳。
不管是搜查,还是逼问,甚至威胁,都在情理之中,唯独这么简单地一语带过,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忍不住心里的惊疑,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唐颐解释,“什么相信我?我们并不熟悉。”
他淡淡地笑了笑。
我们并不熟悉……这只是她的想法而已,事实上,这双明亮的黑眼睛,早在几年前已刻在他的脑海中,深深的,抹不去。以至于几年过去,他仍然能在人海中一眼认她出来,和她的缘分岂止起源于法国?
他一直记得她,不过是她忘了他,也是,在这西方国度里,记住一个东方人不难,但要她一个东方人在这么多金发碧眼中认出他,确实不易。
不过,忘了也罢,来日方长,就让他们始于初见,重新认识彼此。
唐颐盯着他唇边的笑容,有些失神,很多疑惑百思不得其解。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特别关注,也想不明白,这个血统高贵的日耳曼少校为何对自己如此和善。她更搞不清楚的是,他究竟是和善,还是伪善?因为区分不出,所以只好当一只机警的兔子,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既不搜查厕所,也不放她离开,唐颐猜不出他的意图,心里的不安更强烈。清了清嗓子,正想说什么打破沉寂,这时,走廊上有人来了。
彼得。特里尔,他的副官。
看见唐颐,彼得一怔,但随即道,“少校,音乐会就要开始了。”
科萨韦尔点了下头,却转过身体,对着唐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唐颐不解,这是为何?
她还没启口,彼得就替她将疑问提了出来,“少校,您带着她去那,恐怕不太方便。”
这话虽然说的婉转,但唐颐还是能听出来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说,那里都是纳粹高官云集的地方,您带着一个东方人去干什么?
科萨韦尔自有打算,镇定自若地道,“很多事情还在追查中,她对我很重要,暂时先留在身边,免得一眨眼她又溜了。”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彼得自动代入到最近发生的几宗异党案中去。作为他的心腹,跟了他很久,知道事出必有因,所以不再多嘴。
反倒是唐颐,越想越觉得他的话中有话,似乎一语双关地在暗示她些什么。
三人走出走廊,向看台走去。
舞台上已经拉开了帷幕,主持人在致辞,除了守岗的士兵,很少还有观众在外面逗留。科萨韦尔的位置在三楼右侧的一间双人包房,这里望出去有点偏,并不算正席,不过以他的军衔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彼得替他们开门,科萨韦尔侧转身,却让唐颐先进。
这时,旁边的包房传来说话声,随后转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看军装上的领徽,军衔不低,大概是个上尉之类。不过,他的长相就……和英气逼人的科萨韦尔相比,差了不止一个级别。
尽管他外表不济,但女伴却尤其出众,穿着紫色的晚礼服,金发高高盘起,尤其那双眼睛,蓝得几乎能滴出水。
“冯。德。拉叶少校!”那上尉看见他,立即用夸张的语调打了个招呼,大步走过来就想给他一个拥抱。
科萨韦尔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避免和他有任何身体接触,礼貌却又疏远地道,“抱歉,我有洁癖,不习惯和不熟悉的人太过接近。请您见谅。”
没想到他会说的那么直截了当,那人脸上挂不住,面色一阵白一阵红,十分尴尬地放下手,讪讪道,“真难得,我会这遇到您。您知道,当我得知您的观众席就在我隔壁时,我有多高兴。出来看了好几次,都没见到您的大驾,我还以为今天您不会来了。”
科萨韦尔笑笑,“有事耽搁了。”
说完这句,与他再无交集,便转身入席。
谁知,上尉却叫住他道,“上次和您说起的事……”
科萨韦尔打断他,道,“音乐开始了,我想先安静地欣赏一会儿音乐,可以吗?”
他脸上倒是没呈现出什么不悦,但上尉还是不由自主地出了一头冷汗,忙道,“可以,当然可以。”
于是,科萨韦尔走了进去。
彼得替他关上包厢大门,向上尉行了个礼,走了。
等走廊上没外人,上尉才收起笑容,面色变得很是阴郁。
“他是谁啊?看军衔也不比你高,你为什么要对他这样低声下气?”
上尉道,“你懂什么,他是不算什么,但是他的家族可是赫赫有名的冯。德。拉叶。我的红酒生意一半货源,来自于拉叶酒庄,他一句话,就决定了我半年的销售额,你说我要不要低声下气?”
女伴被他这么一堵,有些不开心,撅起嘴巴,反驳,“既然他来头这么大,怎么找个女伴却是东方人?”
经她这么提醒,上尉才反应过来,忙叫来自己的手下,道,“克劳斯,给我去查查那个东方人是什么来头,和他有什么关系。”
下达完命令后,他随即在心里又暗暗地加了一句,最好是有什么关系,这样拉叶就有把柄被自己握在手里了。
****
音乐会如火如荼地进行,一切进行顺利,预期中的爆炸并未到来,似乎导师他们改变了主意。不过,也或许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若是无知也就算了,可偏就知晓了他们的预谋,这口气总松懈不下。
目光不经意地一转,看见少校的侧脸,他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笑。她暗自心中腹诽,这是音乐会,又不是滑稽戏,有什么可笑的?
虽然这么想,却也跟着转向台中望了一眼,她眯起眼睛,想看看丽塔在哪个位置。可惜这里离舞台实在太远,连个脸都辨不清楚,只好打消了这想法。不知道是自己多心,还是真是如此,余光总是瞥见这位少校在看自己。可是每次她凝神看过去,他又一本正经地在看表演,好像是她自作多情了。
心中被这个想法一缠,唐颐就更没心思听音乐会了,那些气势宏伟的交响乐全一下子都成了背景音乐。想捕捉他的视线,于是定睛看着他,一眨不眨的。只见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弯弯,眉宇含情,整个人如沐春风般。显然,他是知道她在看自己,而且还很享受她的注视。
如果,他是一个法国男人,或许唐颐会以为他对她有意思,可是他是德国人,还是纳粹高官。他是狼,她是羊,狼只有在饥饿的时候,才会对羊感兴趣。
所以,她认定,他和库里斯一样,只是闲得无聊在消遣自己。
科萨韦尔看了一会儿舞台,突然转过脸,她来不及别开眼睛,四目交汇,如同两颗不同轨迹的行星刹那相撞。
那双眸子宛如四月的爱琴海,温柔且多情,一*地荡起涟漪。她脸一红,心里像是有一百头小鹿乱撞乱跳,再也不敢和他对视,慌忙无措地低下头去。
两人似乎有默契般,她别开脸,他却在凝视她。不管音乐有多激进,他的注意力都始终集中在她身上,这弄得她更加心猿意马。
唐颐咬了下嘴唇,按捺不住心里的波澜,打破沉默道,“您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科萨韦尔伸手压在唇上,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该在这时说话。
没办法,他是官她是民,只好又坐立不安地站了回去。她一分一秒地数着时间,希望他赶快尽兴后,下达释放令。
终于,快到了尾声,十几种不同的乐器同时演奏,犹如万马奔腾,将全场气氛推到了至高点。人们纷纷起身,发出了雷动般的掌声,观众席前布置满了花篮,不知是谁带的头,不停地有人将花扔向舞台。
这是令人激奋的一刻,演出到此本该完美谢幕,可是倏忽之间,首席台上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紧接着四周震动了一下。倒塌声,枪击声,还混合着人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瞬时破坏了现场的气氛。
这里是三楼,整个包间一半建立在阳台上,楼下这么一坍塌,顿时没了依靠,剧烈地摇晃起来。
唐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拉了过来,她踉跄着几步,一个没站稳,失去了重量扑倒在地上,一块巨大的石头险险地在她头顶飞过。
科萨韦尔被她压在身下,但他毕竟是军人,很快从慌乱中恢复过来。他抱着她,就地滚了一圈,躲在圆柱后面。
她惊魂未定,躲在他怀里,颤着睫毛,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还是炸了!导师他们,按照原计划执行了!
他们的目标是整个观众席上的纳粹,炸死多少是多少,所以炸弹没少放。
所幸的是,他们所处位置偏右,而且楼层较高,所以受到的波及还不算大。但不管如何,这样一来,场面絮乱,没人再去顾忌这场音乐会,各自抱头逃命。
唐颐回过神,发现自己被他紧紧地压在身下,男人的气息喷洒了她一脸。刚才那是不得已,现在动荡已过,自然没道理再维持这个暧昧的姿势。
于是,她不适地动了动下手脚,道,“少校,能先起身吗?”
“不能。”
没想到他回的那么干脆利落,她不由一呆,傻傻地问,“为什么?”
“因为危险随时还会发生。”
她小声地反驳,“我以为您不喜欢和陌生人太过接近。”
这是他刚才说过的话,他没法反驳,干脆大方地承认,“不错。但,对我来说,你不是陌生人。”
两人不过见了几次面,她甚至连他的全名都记不住,如果这样还不算陌生,那她还真是迷惘了。
少校瞥了她一眼,主动说道,“我答应你父亲要照顾你。”
这下,她惊讶了,“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