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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朗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过，就因为你从来没有被她放在心上过？”
艾伦抬起冰霜覆盖的眼眸直视对方，两人之间的气氛再一次降到零下。
娜塔莎是刚刚应聘上岗的咖啡厅服务员，她很庆幸今天在一天之内就能看到两个俊帅的男子，在与同事争夺一番后她终于抢到了给那两个男子送咖啡的机会，可端着咖啡过来、一靠近那两人她便觉得置身冰窟，后颈都是凉嗖嗖的，什么绮念都不敢想了，放下杯子就跑。
叶朗跟猜中的谜语一般得意地抿着唇，艾伦跟被踩到痛楚的雄狮隐忍克制着自己的怒火。艾伦说：“就算我没有得到过安雪，但作为妮可的养父，我警告你——离开妮可，从今以后不要跟她再有交集！”
呵，你说没有就没有，这是有意思。叶朗道：“我又没有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相反的，安雪和我也算是老朋友了，她当年去世我没能帮上忙，这么多年后遇上她的女儿，无论我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都应该关怀妮可。”
艾伦怒极反笑，他双肘撑着膝盖，垂下头然后在抬起，“你当年是真的没有帮上忙还是故意对她的生死视而不见？这一点你自己清楚，如果妮可知道你是一个曾经给予她母亲那么大、那么多伤害的人，并且她的母亲到死都念着但你依然冷酷无情的人，你觉得妮可会怎么对你？”
叶朗皱了皱眉，反问道：“我什么时候对安雪的生死视而不见？”
“你不用装，我就不相信安雪当年寄出那么多的明信片你会一张都没有收到！”艾伦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妮可出生的时候差点活不下来，她就害怕了，她害怕有一天她回早早的离开甚至来不及将女儿养大，于是在那一年她不停地给你写信，标明了地址，后来又常年寄出明信片，上面也有地址，你不是不知道她在哪里，那你为什么不来找她？”
叶朗完全愣住了，他唯一一次看到安雪给他的明信片就是从安妮手中看到，他没想到安雪会寄出了这么多……可是，他张了张唇，却始终吐不出一个字来。
艾伦看着他的表情，试探着道：“你不会说你一张都没有收到吧。”
叶朗别过脸，轻咳一声，“安雪寄过去的那个地址是我很久以前就卖掉的别墅……”
艾伦这回是彻底无语了，他猜想过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有想过竟然这么多叶朗都没有收到——这难道就是天意弄人？是上天觉得她受的苦还不够，所有至死都不让她瞑目吗？
叶朗沉默下来，艾伦也是愣了许久才说：“我不管以前的事情。”他低下头去，轻轻叹息，“妮可现在活得很好，活泼美丽，有人疼有人爱，学业顺利，将来会工作顺利会爱情顺利会婚姻幸福……安雪已经逝世了这么多年，妮可直到现在都对任何伤害她母亲的人不留余情，并且她自己也会困扰，你不要为了了解什么而介入她的生活，打乱她的生活。”
艾伦说完便起身往外走，徒留叶朗自己在被挑起的过往里挣扎着迷惘。
下午四五的中的阳光从外斜斜的射进来，洒了蜗居沙发里的他一身的光华，他在这样的阳光里微醺着，仿佛恍然回到了从前。
安雪对于他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其实他心里一直没有准确的定义。最早的时候像一个玩具，可以握在手里疼爱用来舒缓心情的玩具，毕竟那个时候他有未婚妻，如果按着正常的人生轨迹走下去他和初夏结婚了，那安雪这个玩具似乎可以转为他的禁脔，安雪表现出来的柔顺也证明她是可以当一个完美的情人的。
只是后来，偏偏发生那样的事情，偏偏做出那样事情的人是她。知道真相的那一瞬，他感觉到的并不止是失去爱人的悲痛，还有被背叛的愤怒。本打算用绝交来惩罚她，其实那个时候自己想着她已经成功地摆脱了身份的卑微，从此可以高飞，其实心里还是有一点点为了她高兴，虽然代价很惨痛，但人生就是如此，一舍一得十分公平。
却没曾想到，安雪会用身体留住他，这种方法很直接，也很卑微。理所应当地被他轻视被他痛恨，被他践踏。她是成功的留住了他的人，却没能留住他对她的一点点怜惜，他就带着满腔的余恨和蔑视：
——在她祈求原谅的时候装着冷漠不在乎的样子说“你不需要道歉，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不爱就算了，还要加上冷漠，要告诉她，你是可有可无的，你所做的一切都不足以撼动我一丝一毫……还有比这样的话更伤人么？
如果有，那就是一面精神上的刺激之后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还要进行身体上的凌虐。在别人的眼中，她是成功女性的代表，优雅美丽气质和工作能力一起出众，可在他的眼中，她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床伴。
一直不相信她会离开，她怎么会离开？她的心还在手里她怎么会离开……就在依旧我行我素地的时候，她竟然真的离开了。
那是因为什么？叶朗忽然觉得思绪沉重喉咙哽咽，他如今才发现，他以前完全忘记了，他伤害的一直是一个人，安雪不是神，也有心，会痛，甚至会对他死心。
那么，安雪，当年你的离开是对我死心了吗？
“叶叔叔？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知是过了多久，他从沉思里被唤醒，回头看到的，是与当年如出一辙的美丽容颜，只是眼前这双一模一样的瞳眸清澈单纯着，比之前多一份活跃。
叶朗站起身，走向前拥抱住那个少女，如同拥抱他记忆里那个影子。然而下一刻怀中的温暖却又被人强行拉走。
安妮在被艾伦拉走的路上迷茫地回头，遥遥投下的眸光里，映着数十年后他的失魂和落魄。
第32章 第七章 七月 红宝石
清冷的街道，近乎凋零花草，她赤着脚站在大雾迷茫的街道上，身上洗得发白的白色睡衣给予不了一点温暖。
“妈妈——”张了张冻得发紫的唇，迷惘地喊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回答她。足下的坚硬石板粗糙而冰冷，硌得她的脚底生疼。
没有人回应她，委屈地情绪一下子从心底涌了上来，她蹲下身蜷缩着抱成一团，侧膝环手脸颊贴着膝盖，泪水几乎都要落下。
被遗弃的失落，而且是被自己最爱最爱的妈妈，她的世界全部的唯一。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她终于克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可是，这个时候，有人抱起了她，怀抱温暖，臂膀坚实。她抬起头，依然什么都看不清。她抹了抹眼泪，嘤嘤问：“你是谁？”
那个人笑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他说：“傻丫头，我是你爸爸啊！”
爸爸……爸爸！
安妮倏忽睁开双眼，挺尸一般从床上坐起来，只觉得浑身都湿透了——除了满头的冷汗，还有满脸的泪水。
下床开灯，照在镜中的容颜虚脱般地透着仓皇，她一边清洗身上的汗液一边回想着梦中的场景，只觉得现在还有余惊。
梦里的她依旧是年幼模样，穿着小时候洗了无所次的白色睡裙，站在空旷布拉格广场上，梦里，没有妈妈！
怎么会？
还有，梦里有别的人，男人，不是君轶不是艾伦，看不清眉目，他还说，他是她的爸爸。
多可笑啊！
无助地呻吟一声，回到床上躺好，就算睡意全无也闭目沉思，但思绪依旧纷杂。
怎么会梦到这样奇怪的梦？安妮思索了一会儿，把这个梦归结为半个月前那场婚礼的后遗症。她想：我一定是受了那场婚礼里的某些场面的刺激才会这样！一定是！
就在她纠结着找各种理由来说服自己的时候，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安妮朝手机喊道：“现在什么时候你打电话给我！”
对方不以为意地说：“我值得是夜班安大小姐，你睡觉我还精神着呢。我是告诉你，你今天——昨天下午和莉莉送过来的东西我已经让人检验过了，报告已经出来，你什么时候要？”
安妮想了想，说道：“现在就要。”不知怎么的，做了那个梦之后，一直对这个结果兴趣缺缺的她现在竟然隐隐期待。
“现在？”对方惊诧地喊了一声，强烈反对，“不行！最早也得明天早上。”
“那就明天早上！八点！我有早起的习惯！”果断不容置喙地挂了电话，安妮把手机扣上，闭上双眼，十分钟后，她发觉——她失眠了。
叶朗倒是没有早起的习惯，只是经过昨天和艾伦的一番谈话后，他就睡得不多，往往一闭上眼就是想到些有的没的东西，越想头越痛，既然睡不着，他索性到外面猎艳，一夜风流，大约快十点的时候才回来。
想着到咖啡厅里用过早餐再回去补眠，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和一个清瘦男子坐在一起。
那男子坐在她的身侧，神情有些紧张。她更紧张，握着薄薄纸张的手不停颤抖着，从侧面看几乎可以看到她苍白地近乎没有血色的脸。
叶朗疑心那陌生男子的身份，径直走了过去，唤了她一声：“妮可。”
安妮惊骇得厉害，“唰”地一声站起身，手中的纸张如雪花般散下。叶朗下意识弯腰。安妮慌忙去捡，两人差点撞到一块，最后却是叶朗快了一步拾起那纸张，一看那内容顿时愣在原地。
上面的文字大多辨认不出，他的眼中只看到两处，一个是名字——写着安妮的英文全名，另一处是一个是99。98％的相似度。
这样的报告形式他太熟悉了，这分明就是……叶朗看向安妮，轻声问：“是你做的DNA鉴定？”
“不，不是！什么都不是！”安妮把那张纸拽过来揉在手心，转身就走。
叶朗拉住她的手，“安妮，是你和谁的DNA鉴定？”
安妮僵直了脊背，使劲地挣脱着他手掌的束缚。
叶朗一把抱住她，低声在她耳边说：“是和我的吗？”
安妮彻底僵住了。
“那条手帕，你故意留下的是不是？”叶朗问。“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不、不是，不是！”她捂着耳朵，一遍遍不停的摇头否认。
叶朗摩挲着她的背，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一遍遍地告诉她，“你是我的女儿，妮可，你是我的女儿！”
“不！”安妮惊叫了一声，大力推开叶朗往外跑，差点撞上正好进来的人。
“妮可！”跟着艾伦身后进来的莉莉被安妮的横冲直撞下了一跳，艾伦看到安妮泪流满面失控的样子，眼睛直直锁定了对面的叶朗，脸色顿时铁青。
莉莉见势不妙，连忙对还傻愣在桌边的男子喊道：“Jake！e on！”下一瞬眼前一闪，艾伦把妮可靠在莉莉身上，攥起拳头朝着叶朗就要抡过去——但，只是就要，不是已经抡过去了！
安妮突然抱住了了艾伦的身腰，阻止了他激进的攻势。安妮闭着双眼，泪水顺着脸颊簌簌坠落，她大声喊道：“叔叔！我们走吧！”
艾伦愣了愣，松了手握住安妮的手，再望一眼叶朗，搂着安妮转身，对莉莉说：“去拿车。”
叶朗并没有追上来，只是遥遥地喊了一声：“妮可……”之后却再说不出话来。
安妮把头埋在艾伦的颈间，泪水落下，打湿了艾伦的肩头。艾伦本就不知发生了什么，又不忍看安妮伤心成这样，如今只好胡乱安慰道：“别哭了别哭了……那家伙对你做了什么吗？你告诉了叔叔，他动你一根头发，叔叔明天用核武器把圣安给平了！”
莉莉在前面偷偷嘟囔，“还核武器呢，你要是碰圣安一下，夫人不从纽约坐火箭飞到加州来治你的罪才有鬼呢！”
安妮挽着艾伦的手肘，从泪眼婆娑里抬起头，悄声说：“叔叔，他没有欺负我。”
艾伦松了一口气，却又紧接着提起一口气。
安妮说：“叔叔，他欺负妈妈了是不是？”
黛莉夫人发现自己那个一直很聪明很活泼的孙女突然转性了一般沉默下来，不再叛逆地上下窜，听从了她的安排一面读书一面接触诺斯家族公司中的业务，以便日后正是介入的时候可以顺手。
她本来也没有打算将整个诺斯都交给安妮，但看在好歹是自己亲生儿子养女的份上至少也给了股份，对于安妮的配偶，也不做要求，可是这女孩两年前年从布拉格祭拜完母亲回来之后就不对了，好几次她看到这个仿佛突然沧桑了女孩的时候都在暗自责问自己是不是对她太苛刻了。
不过，对于已经23岁的成年女性来说，对于一个已经可以十分熟练运作一个年际企划案的实习生来说，这样一个争取融资合同的任务不会太苛刻吧？黛莉夫人看了看安妮接到任务企划的时候一下子凝重的脸色，轻咳了一声问道：“妮可，有什么问题吗？”
安妮合上手中的文件，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地回答：“夫人，一定要派我去吗？”
黛莉夫人道：“我想了想也该让你了解一下银行方面的事物，正好大中华地区分公司一直合作的银行今年的合同到期，双方都没有续合约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