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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浇灌药草,有的将采下的药草分类晾晒。
他们中不少是杜美美从广府买来的。其时买卖奴婢寻常事,海贸又带来更多的奴隶贸易,港口城市少不了专营人口买卖的市场。只要顺路,她总会买下一些骨格清奇的孩子送给紫姑。她自认这是在做善事:孩子们到了七星伴月就不用做奴婢,都是山上的弟子!
邪名满江湖的七星伴月,自打开山立派就没有一个世仆,比之那些奴仆满堂的名门正派,无论要如何人道些。
看着这些孩子,杜美美格外思念冬儿,小丫头会在哪里呢?
因太担心冬儿,这次她都没有遵从出尘子的告诫去广州买些孩子带来。她想功夫做在平时,紫姑理当帮她先找到冬儿再说。
一个三十来岁的美妇攀上七星墩,朝这边姗姗而来。一看她走路的速度,杜美美失望地叹了口气。紫姑不悦:“梳子样在山里找了两遍都没找着你的活宝贝。已经第三回,也不过聊尽人事罢了。出尘子那牛鼻子老道会不会搞错?”
杜美美未出声,按说紫姑的推断更合理,她本身也不是太信神神道道的事,但她总觉得出尘子没把握绝不会蒙她。
美妇来到了跟前,盈盈施了一礼:“师傅,杜姑娘,这一回还是没有冬儿的踪迹。除了死亡谷,哪儿都找过了。木花想,冬儿怎也不可能在死亡谷。”
杜美美咬了下嘴唇:“死亡谷就要开谷了吧?”
木花一笑:“杜姑娘不如往别处想想。冬儿不见才多久?一个多月罢了。死亡谷半年前就关了谷,冬儿如何会在谷中?”她又转向紫姑道:“师傅,那位柳家七少爷的情形有些古怪,您老是不是亲自看一眼他?”
紫姑两眼一瞪:“不见!你丫头不会是见到个靓仔也失了魂吧?”
木花脸一红:“师傅说笑了,木花有夫婿。徒儿是觉得,柳七少不像中了本命蛊。”
此言一出,紫姑和杜美美皆是一怔。女人给情郎下情蛊,还没听说过不下本命蛊的:只有下本命蛊,才能把自己的命跟情郎连在一起。情郎如期回去,落蛊人自然无事,否则就算情郎被万虫嚼身,落蛊人也要送掉半条命;万一这蛊给人解掉,落蛊人必死无疑。这也是谁都不敢去解情蛊的原因--落蛊人在生死关头一定全力相搏,解蛊人要冒生死之险;就算平安地解去了,落蛊人的亲族也会报复。
杜美美侧头想了想:“难道琼姑畏惧柳家庄名头,怕有人冒死解蛊,她也送命?嗯,多半如此,琼姑又不是小姑娘,未见得会为情事所困。”
“很好的理由。”紫姑淡笑一下:“不过嘛,老太婆老了。老东西总是多疑。哼,我要见一见柳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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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的民居都是干栏式的建筑,人住吊脚楼上,下面放杂物或养牲畜。紫姑坐在竹楼上凭窗远眺,足有两个时辰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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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身弟子木花、木槿、木桐皆轻手轻脚,深恐弄出声音惊扰师傅。
木花纳闷得紧,按说今儿做成了大生意该开心:琼姑下的确实不是本命盅,能解开的人虽然不多,却也不是只有七星伴月能解。只要柳家三缄其口,五毒帮恐怕想都不会想到七星伴月:柳家庄在中原,中原高手多得很。而就这么一单生意,大半年的存粮放仓库里,如此好事多来几单才妙,真不知道师傅愁个啥。
一直到太阳西斜,紫姑才转过身,张口就问:“你们说,杜美美是什么样的人物?”
木花更纳闷了,师傅怀疑杜美美要对七星伴月不利?这狐狸向来只中意拐宝物,可她除非脑子出毛病了,才会朝七星伴月下手。
见紫姑眼望着自己,她期期艾艾道:“杜姑娘是咱们的朋友,是个讲交情的人。”
木槿年轻些,性子直,冲口而出:“要我说,她是最会惹麻烦的人!啥子交情,但愿她别哪天跑到咱们这块来躲难!活见鬼,不管那些麻烦她惹不惹得起,有没有必要惹,她是照惹不误。我总奇怪她怎么还能活着,她招惹的主儿比她强的不知多少,她却总能歪打正着逃得性命,也总有人帮她,倒叫人佩服。”
“还不是靠色相?烂透了的女人!贪淫狠皆全!”木桐是少年人,最看不惯玉狐这号女人,仗着紫姑向来许徒弟们直言,趁机把心中不满一股脑儿往外倒,“这只骚狐人尽可夫,我打赌她对哪个男人都没真心。”
“说得好!”紫姑拍了下手,“木桐所言虽不中亦不远。到了她这一步,最起码不会对任何男人轻易付真心,付真心也不会把自个搭进去。你们俩且去做自己的事,木花替我把骚狐狸叫来。”
[正文:第十章 玉狐劫色紫姑秘令]
紫姑征询贴身弟子见解时,杜美美跟柳晓青、赵成在一条小溪边喝酒。她手摇着一只竹筒冲柳晓青道:“七少爷,别这么苦口苦脸好不好?人生下来就是要死的,只争个迟早。死亡谷是可怕,可咱们这不是还活着吗?好生享受一下罢。”
柳晓青朝后挪了挪:“杜姑娘,在下不是愁死,是愁活。已经灌下整三筒了,再喝不成。家父一向教导酒要少喝,酒会乱性。”
“哟,小乖乖,真是乖!乱给妾身瞧瞧。”她身往前凑,樱唇几乎碰着柳晓青的耳垂,吐气如兰:“小哥,你跟琼姑在一块时滴酒未沾吧?不也乱了性?”
柳晓青是大家公子,从来不曾遇到过这等放肆的女人,想要恼又不敢恼,只好用目光向赵成求救。
赵成见死不救,还说:“咳咳,酒快没了,咱再去拿几筒。”
这下好了,杜美美纤手立即绕了上来。柳晓青情急生智,低呼一声目现痛楚,额头滚出汗珠。杜美美奇道:“小乖乖得急病了?哪块不舒服?”
柳晓青总共就一件单衣,妖狐手一伸,立马半裸。山风吹来他瞬间清醒:情盅已经解掉了,不能用盅毒发作脱身!
眼看要失身,智慧再生,他苦叽叽哀求:“莫碰我!是心病。从头回盅毒发作就拉下了这毛病,女人一靠近浑身难受,求你莫告诉别人。”
杜美美心生怜悯:“七少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妾身教你个法子,这种事得以毒攻毒。就好比喝酒,死灌烂灌多几回,再也不会怕酒。”
柳晓青心一横,索性自毁形象:“不瞒杜姑娘,我闻到酒味就怕,又怕人笑话,每回都是硬着头皮灌,到今天都没能中意酒。我也怕女人,府中丫头个个如狼似虎,我是躲她们逃出来的。碰到琼姑,她个头小巧低眉顺眼,让人怜惜,听她说没了男人,我还想要赵大哥帮她母子在海南安顿下来,哪晓得她对我下情盅!我不是一朝被蛇咬,是彻底完蛋了!”
杜美美失笑:“小哥,丫头都能欺负你,这身武功练来做啥用的?”
柳晓青立马道:“家父教导不能打女人。”
“你就给女人打?”杜美美笑得前仰后合,“令尊还教导了你什么?有没有说过女人是老虎?”
柳晓青摇头:“家父只说漂亮的女人都是骗子,越漂亮越会骗人。可不怎么漂亮的也把我骗得团团转,我的病好不了啦。”
杜美美目光闪闪:“那就是说七少爷还从来没给漂亮女人骗过?太可怜了,被一朵狗尾巴花下了情盅,还落下这种毛病,冤不冤?七少爷,牡丹花下死做鬼才风流。”
“我比较想活。食色性也,食在前,我喜欢享用美食,色留给别人。”他尽可能自然地把衣服披上理好:有人朝小溪接近。
“七少爷要做无心人?”杜美美吃吃一笑,欺身缠上来,手贴在他心口:“令尊教导不能打女人,莫乱动!天,咋跳的这么快,心口疼?”
柳晓青脑袋疼,他再正常不过,男人的生理反应一样不缺,当下智商降为零:“有人过来了,不要这样……”
依稀这种话是女人说的,杜美美好不开心:“不要这样要哪样?这样成么?”
“救命”奔到柳晓青嗓子眼,有人似与他心有灵犀一点通,扬声呼唤:“杜姑娘,我师傅请你去说话。”
紫姑有请定有要事,杜美美只得放过就要到手的小羊羔,回道:“来了。”尤不忘在羊羔身上揩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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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花实在看不过眼,分花枝走来,敛手施礼:“打扰杜姑娘,我师傅请你赶紧去。”眼神凌利地横向柳晓青,仿佛方才是他在欲行不轨。
柳晓青到底年轻,没看出人家是救他,还以为紫姑反悔了,吓得急扯了一下杜美美的袖子。此女一脸正色拂开他的手,又掩口咯咯笑,随了木花而去。
紫姑也在进食,但无菜无酒,只有药茶煮的一窝粥,她一向吃的清淡。
这粥倒是可口,杜美美一气喝掉大半碗。
紫姑笑眯眯问:“丫头,你跟柳小子交情如何?”
杜美美勾唇一笑,并不正面回答,只言:“他是个好看的男人,死了可惜。趁此机会让魔刀欠上大大的人情,合算。赵成是柳家庄前管家的独生子,他老爹为救柳庄主战死后,柳家就不拿赵氏母子当奴仆了,给了他们田产单门独户过好日子。赵成凭着手中一把刀纵横南北,所历血战算都算不清,这些日子帮我打发了好些杂碎。”
“你就知道这些?那老太婆比你知道多些,赵母以前是柳晓青生母的婢女。”紫姑盯着杜美美:“你对死亡谷又知道多少?”
杜美美愕然:“不就是七星伴月弟子历练的地方吗?”
“到我手上才成为七星伴月弟子历练之地。在家师手上,那是一处禁地,再往前是什么不得而知。”紫姑陷入悠然回忆中,“家师过世时,一再吩咐我不可入谷。那时我23岁,年轻气盛,偏想入谷去看一看。这一去,发现里头除了险绝难活人,并无瘴气之类会送人性命的东西。我就把它派了用场,算起来有二十多年了。”
她递过去一卷羊皮纸:“瞧,这是谷中地形。入谷的江湖高手不会看到,去历练的弟子却要把它记熟。每隔半年,再由出谷的弟子修一次。”
杜美美并不急着看那图,抬头问:“您老人家有何差遣?”
“说不上差遣,只是请你留意些,反正你要入谷去看看冬儿在不在。”紫姑淡淡道:“琼姑没给柳小子落本命蛊,我总觉得怪怪的。方才赵成说我救了柳小子他就愿入谷,柳小子也同生共死般说要跟着入死亡谷。好,就把他们一起丢进去,且看会有些什么事。”
杜美美暗自摇头,人老了是特别多疑,有啥不对劲?堂堂五毒帮副帮主果然给漂亮小子落本命盅,她倒要轻看那女人了。而柳晓青果然让赵成为了自己独赴死亡谷,赵成凭啥为他搏命?这些话她自然不会对紫姑说,笑盈盈道:“您老人家有令自当效力。可您咋不叫要入谷的弟子做?”
紫姑牙一龇:“我怕女的给柳小子勾掉魂,男的谁也不是魔刀的对手。”
[正文:第十一章 月夜吐露天大秘密]
半人高的岩洞外头,有块歪脖子大石把洞口遮住,月光打顶上透进些许,令洞中有那么一丁点能见度。
鬼秀才坐在洞外,按冬儿的吩咐将一种石灰石敲成粉,顺便望风。他早对小鬼头恨得肚里长牙,好指望有人来袭,一举把她干掉!可惜这只能想想罢了,杜冬儿真的完蛋,除了出口恶气对他并无实际好处。再过两天就是开谷之日,他的罪也受到头了,可以重见外头的花花世界。忍了吧!
洞里两人正在为出谷做准备工作,他们用竹筒制了几十个烟筒、弹药筒。
在高焕生老家,这种简陋的火药只是用来炸鱼的,如今借助谷中裸露的矿石,略加改造便成了一种武器。
冬儿边将它们打包边说:“差不离啦,再多咱们也带不了。”
高焕生闷闷不乐:“一定得杀出去么?你不是说你娘跟紫姑有交情,或许会对咱们网开一面。”
冬儿一脚踢去:“痴线!我这般绝顶聪明的师傅,怎么教出个蠢徒?气煞为师!你说,如何解释咱们怎样来谷中的?如何解释在这块呆了快半年?还有你这个蠢货又是从哪里来的?说你是番人?只怕紫老太没那等好蒙。”
“实话实说”四个字梗在高焕生的喉吭口没敢吐出来。有时实话听起来比假话更假,照常理,紫姑一定会认为死亡谷另有一条路通向外面,那她誓必要把这路找出来,这关系到七星伴月的安全,就算冬儿是她的亲生女也不能含糊。
可是,他们到何处去指出这条通道?再则他们掉到宋代的时间比冬儿离去的时间早了那么几个月,又好死不死落到了死亡谷,七星伴月的受训弟子个个知道,他们怎么说得清同一时间这世上有两个冬儿?照冬儿的理论,说不清的事就不说,一溜了之。
但是这个“溜”意味着一番厮杀,高焕生不由长叹:“这要是在21世纪,小孩子都能理解。真是野蛮蒙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