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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去D大培训，结果你还是被老师学生拉去做项目。连原本的假期都完全被占用。”梁辰语气中似有一股抱怨，秦棉转头去看，又在他俊俏的脸上找不到丝毫类似那样的表情变化。
“老师和师兄教了我很多东西。”
随意和汪松说了要去参加大学同学聚会，汪松便放下手中的笔，身子往后面的椅背一靠，笑着搓手说了开去。
“你们这届学生呀，你，梁辰，唐娜娜，闫清，杨晓峰。给我印象最深。你设计风格最得我意；梁辰则是剑走偏锋，却倒也自成一派。唐娜娜……认真有余，创意不足，稍显小家子了些。闫清那姑娘，灵气不错，就是不够细心。杨晓峰，是你们这届画图设计最中规中矩的学生，他进省建筑设计院倒是在意料之中。”
秦棉随着汪老师熟悉的声音仿佛回到了那些年，他们一起在学院的制图室通宵达旦，一起在图书馆翻遍资料。秦棉一直都以为自己早已过了会为这些陈年旧事心潮澎湃的年纪，上次杨晓峰和陈怡结婚，她也只因为他的出现而波澜了一阵。想来，这大半年的学校生活，到底勾起了她这许多的感慨。
去看大家现在过得如何也挺好的。
冯安国坐在一旁，听得一时兴起，由着汪老师的话头问：“那老师，我们这届，你对谁印象最深？”
汪松原本微笑着的嘴角，在一阵沉吟中慢慢低垂下去。冯安国突然想抽自己一嘴巴。他们这届，任谁都是对那个笑起来会微微眯着眼睛，哭起来无声无息的女孩子记忆犹新吧。更何况是汪老师。
“安国，你们这届呀。”汪老师却忽的笑开去，望着对面墙上一张用镜框裱起来的图纸笑开去，“你们谁都比不上青葙。她多聪明呀，永远活在23岁。谁能忘了她呀。”
秦棉随着老师的目光也紧紧地望着那张陈旧的图纸。她还是学生时就对这张图纸疑问过，只是一张手绘的建筑平面图，汪老师却似宝贝的用上好的镜框裱起来，图纸右下角所属的签名也不是汪老师，而是清秀隽雅的三个女体字——赵青葙。
闫清她们在寝室提到过这个人，小声而晦涩地说她就是城垣集团在建筑学院设立青葙奖学金的原因。张扬的用名字来命名整个D大最财大气粗的奖学金，却不成文的规定不许有人特别是获奖者询问提到这个名字。怎样都透着一股神秘和诡异。“更何况赵青葙大学毕业那年就死了。”闫清如是说。
汪老师笑着摆摆手，坐直身体，拾起手边的笔。“秦棉，当年你问过我为什么要执意破坏学院的规定提前收你做研究生。安国，你有没有觉得她们俩有点像。”
赵青葙在整个D大都是禁忌，因为那个人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所以校长，院长都明着暗着指示过。汪老师当年为了那张图纸差点丢了工作，一切尘埃落定后，也只有师母敢在老师面前提到这个名字。今天，他无意挑起话头，汪老师倒接的平静。想来，汪老师已经释怀了。“是挺像的。我第一次看到她的图纸，我就想到赵青葙了。”
“你们俩孩子呀，我都想让你们上我的研究生。一个连毕业证都没有拿到，一个悄悄退了学。欸～”汪老师叹一口，低下头拉过一边的图纸，“来，来，接着说说会议室的问题吧。”
孩子依旧没有回来，秦棉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到她了。楼梯右边的房间黑着灯，秦棉望一眼走向书房。
忙完手边的图纸，秦棉看一眼书桌上亮着的电脑屏幕，手伸到键盘上，慢慢在收索引擎中打下三个字。
赵青葙。
她获了四年的青葙奖学金。每年都是城垣集团那个低调的年轻总裁亲自来颁发。今天老师和冯安国都说她和她像，这使得她突然升起一股压抑不住的好奇。
果真什么都没有。
“叶玲玲要我转告你，‘参加婚礼时记得带上梁辰。’”还目不转睛地看着白纸黑字的搜索页面。梁辰开了房门进来说。
秦棉听到声音转头去看，一丝呆滞还留在脸上没来及褪下，“啊？你说什么？”
“叶玲玲要我转告你，‘参加婚礼时记得带上梁辰。’”梁辰说着站到她的背后，弯下身去看电脑屏幕上的东西，“怎么想到搜她了？”
“你也知道她？”秦棉对上盯着赵青葙三个字的梁辰，诧异地问到。
“青葙奖学金。我也拿过。”梁辰将鼠标拿过来，关了搜索页面，“有人故意抹掉了她在世时所有的记录。却不知道，最难抹掉的其实是他自己心底的那些记忆。”
“她（他）？”
“城垣的总裁，年年给我们颁奖的那位。”梁辰挺起身，几步走开去看秦棉放在画台上的图纸。
“他们……”秦棉随着梁辰走动着将视线投过去。
“据说不是什么好的故事。”梁辰打开画台自带的台灯，白色的灯光暮的打在他的左侧脸，秦棉见他低下头，慢慢翻着她的图纸，“不知道也罢。”
“哦。”梁辰低下头去仔细看一处作图，秦棉看到自己手画线条的图纸上落下一个很大的黑色影子，随着他的手指慢慢地移动，那团黑影便也慢慢地移动着。“我下午的时候接到了唐娜娜的电话，通知了我同学会的事。”
“那你要去吗？”梁辰顺着图纸手指滑下来，落在图纸下面一处地方，抬起头。那团黑影便只剩下打在画台上的点点发丝。
“嗯。我下午从学校直接过去。”
梁辰点头，关了台灯，画台恢复到一片书房原有灯光的昏黄。
有年轻貌美的女子抱着襁褓中酷似梁辰8岁摸样的婴儿坐在画台前冲她细细密密的微笑。她踉跄着跑出书房，楼梯右边房间的灯光亮起，秦阳走出来，一步步变小，她慌忙走近，只来得及看她的孩子钻进她平坦的肚子，光滑的地板上晕开一团团的血迹，泛着黑色的浓墨。梁辰温柔地拥着王敏从校园高大的梧桐的树下走来。她跌倒在地上，转身妈妈打开房门出来，冲她暖暖的微笑，却顺手将她推出房子。
转瞬，她坐在合欢盛开的岁月里，看着面容姣好，清爽干净的女子穿着素色的长裙走到她的脚边。伸出手，抚摸她及腰的长发。
“棉棉。放弃吧。放弃吧。”浓雾将女子突然带走，阳光照耀进来，地上一只花样简单的戒指灿烂无比，她弯腰去拾，只掬起一把温热的鲜血。
“啊！”秦棉尖叫着从睡梦中惊醒。中央空调恒温的卧室里，秦棉闭上眼想着方才的女子，竟平静不少。脑中下意识的觉得那个人就是去世15年的赵青葙。
月光下梁辰平躺着睡在她的身边，她只要伸手就能触到他些微起伏着的温暖身体。
王敏……
鬼魅
她就知道王敏不会轻易放手的。就像换做是她，也会这样做。
知彼不知己，百战无用。
车子在城市名人的地下停车场停好。推开车门就看到杨晓峰和陈怡在前面走着。“啪”的关上车门，两人相继回头，然后慢慢微笑。
“听他们说你现在在D大培训。”杨晓峰，陈怡侧身等在路上，等秦棉走近些，陈怡便说道。
“嗯。公司的实践培训。”
“能以这样的方式重回校园，真不错。我们公司怎么就没这样的项目呢。”
“就你们公司那老板，不让你们天天加班赶图就不错了，还指望他给你们安排这样的培训呢。”杨晓峰笑着反驳陈怡的话。“现在学校怎么样？很久没回去看看了。”
“和以前差不多。”说着就到了电梯前，秦棉因为离得近，伸出手去按键。陈怡眼尖地看到什么，马上眼睛一亮，提高些分贝，“呀，呀，我没看错吧。你这戒指是蒂凡尼去年的限量款婚戒吧。”
也难得在这么昏暗的停车场，她能看见这么小的东西。
“嗯。”秦棉走进电梯，点头回答。限量不限量她是真的不知道，但陈怡说是应该就是了吧。陈怡有些晦涩地伸手摸上自己的婚戒，剜了一眼身旁也望向了那枚婚戒的丈夫。“这得多少钱才能买到呀。你结婚啦？上次没听你说起。”
秦棉看着数字慢慢往上跳，点头。想到陈怡口中的上次，秦棉不免有些感慨。也是在这家酒店。
“叮”，电梯很快到达8楼，随着声音很快就找到了不小的宴厅，门口挂着大幅的班级毕业照，旁边则是竖了很大的一块板子，细心的贴上全班28个人的照片。有证件照，有从集体照上扣下来的，有生活照，甚至还有一张年纪尚小时的照片。
有班级活泼的女同学引导着走过去，说要找出指出哪张是自己，还要说出随意指的三张照片的同学名字才能进去。
走近些了，秦棉才看清楚那些照片。她抬手指了指右手边的照片。长头发的姑娘扎着马尾辫，戴黑色的边框眼镜，白皙的脸上泛着紧张，目光紧紧地看着镜头的方向，似乎还能看到她贴在两侧的手心正出着汗。
那便是秦棉了。
杨晓峰和陈怡也相继轻松地指出自己的照片。5年多的时间到底改变不了多少。秦棉想这个游戏应该放到20年后来玩。
女同学指了一张照片，杨晓峰和陈怡笑着互望一眼，异口同声，“梁辰。”
“哎，妙妙，这个太没难度了。想当年，不止我们院，整个学校的女生寝室都贴着一张他的照片吧。”陈怡笑着摆摆手冲那个女同学说。“他来了没？”
那女同学笑着频频点头。
“嗯？”杨晓峰扭头看着自己笑的花枝乱颤的老婆，“用来辟邪呀。”
秦棉站在一边突然想到那些孩子评价梁辰时用的那个词：妖孽。嘴角抿了些笑出来。
“你才辟邪呢。这叫欣赏，你懂不？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能让人心情大好。妙妙，接着来。”
女同学抬手又指向那个初中生摸样的人，“这个有难度哟，前面就有人没猜出来。”
“唐娜娜。”杨晓峰和陈怡陷入小声辩论的时候，秦棉悠悠开口。
“咦。秦棉眼力不错。”女同学笑着指指照片上还不怎么嘟嘟的小脸，“喏，和她现在差别可大了，死活不肯给我现在的照片。说什么小时候比较瘦。”
“是差好多。娜娜说她大学长了20斤，生孩子又长了10斤。”
唐娜娜是杨晓峰和陈怡婚礼少数没来的那几个，所以秦棉除了前天接到她的电话，已经5年多没见过了。其实不是她眼力好，是她记忆力好。唐娜娜脖子上有一块浅显的眉形胎记。
有高跟鞋的声音由慢及近地传来，女同学的手又指向另外一张照片。等高跟鞋的声音近了，女同学的手突然落下。原本在嘴边的答案还没说出来，慌忙转过身去看，杨晓峰和陈怡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秦棉吸一口气慢慢地转过身去，果真是她。便再慢慢地吐出来。
杨晓峰大学和梁辰一个寝室，自然和王敏玩得熟些。
“你回国啦。”
“嗯，前不久才回来的，听说你们班今天同学聚会，就过来看看。不会不欢迎我吧。”王敏将名牌的包包拎在手中，双手交叠站在近处，脸上一派温和。
“怎么会！你是来找梁辰的吧。”杨晓峰了然地挑一下眉笑着说，“这小子，上次问他还说你们分手了。我就知道，他当时说的只是气话。”
王敏垂放在前面的包包明显地晃动了下，抿嘴一笑，左边的酒窝深深的凹进去，“嗯。我也希望他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秦棉握紧自己的手，大拇指穿插着摸到无名指的戒指。冰冷而又咯手。
“走吧。”杨晓峰牵起陈怡的手，对乖乖立在那里的王敏说到。陈怡仰起头不予理睬的走过。当年，是女生都对王敏没好感，只因她独占了她们贴在寝室里照片上的那个人。特别是建筑系的女生，近水楼台只有望月的份，每每看到王敏都要在背后腹排几句。陈怡和闫清是少数在背后人前都做到“鄙视”的人。
秦棉走在最后面，王敏走进大厅的时候还回过头来冲她浅浅一笑。她触到她目光的一瞬间就别过了头。
“梁辰，你看谁来了？”杨晓峰一进去就大着嗓门叫唤起来。梁辰被一群人围着说着话，闻声便转过头去。
杨晓峰适时往旁边退一步，亮出身后自以为大惊喜的那人。看着梁辰的脸唰的冷下去。顿时，他觉得或许他和王敏间不是他想得只是吵架那么简单。那目光中的愤怒，悲伤以及无措远远多于惊喜。
王敏眼尖地望过去，看到梁辰握着酒杯的手上和那女人手上同款的婚戒，笑容渐渐在脸上僵住。他的视线也只是在最初的3秒望着自己，随后慌忙地移向身后更远的地方，眼中换上一种迫切不解和担心的目光。
难道……
有人起哄着拿开梁辰手上的酒杯，又有人轻轻推了呆立着的梁辰。过了这些年，大家还是这么热衷着他们的八卦呢。有男同学敲着杯子发出声响，女同学则是面面相觑，凑到一起小声说着什么话。
大家随着梁辰一步步走过去的脚步，慢慢安静了下来。王敏更加卖力地抿了抿嘴，抛开那些根本不可能的想法，换上他曾经无数次说喜欢的笑容。秦棉感受到梁辰望着，或者说是盯着她的目光，慢慢往后退去。心中，不断说着不要。
越过王敏的瞬间，秦棉一颗心随着众人的轻呼声绽放开来，像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