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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闻言笑道:“我说呢,你这个大忙人竟然亲自来给我们上供,感情得了你的东西,要使唤人呢!”
凤姐笑道:“哟,你倒还说上嘴了,这是老太太仁慈,才只教你写谜语,要是我啊,可不会这般便宜呢!”
黛玉笑着追问:“要是你如何?”
凤姐咯咯一笑:“我啊,最起码也要你以身相许呢!”
湘云探春惜春笑看黛玉:“林姐姐你惹凤姐姐做什么呢,这下子把自己搭上好了吧!”
黛玉顿时羞红了脸,起身撵着凤姐要掐嘴,湘云探春等上前劝慰,李纨也来取保,搂住黛玉对凤姐道:“新年大节的好不够你忙啊,倒来这里贫嘴饶舌,还不快去呢,说不得二叔这会儿正满世界找你呢!”
众姐妹看着凤姐笑,凤姐混不在意,反将李纨一军:“哦,老祖宗可有话说,这些妹妹看生看顾,过年时候有一人算一人,个个不许生病缺席,倘有万一,唯你是问呢。”自己边说边笑,一径走了。
回头却说贾琏回府一阵忙乱,只到了二十八要祭祀扫尘才得空向贾母回报自己金陵之行成效。
却是今年祭田收益十分丰盈,贾琏依照贾母意思,一半的收益已经用于祖宅扩建,一个个院落自成一体,又被围墙连成一片,大小足可与京城荣府媲美,只是金陵贾府属于田园别居,尚未栽花种草植树,也未装修摆设,不及京城富丽堂皇。
不说贾母听了多么高兴,众人过年多么热闹安逸闲适。
单说正月十五闹花灯,正好又是凤姐家大哥儿贾葳生日,今年贵妃不省亲,贾府金钱时间都宽松了,人也消闲些。更可喜这一年凤姐经营有道,府里铺子比王夫人管家之时,增收三成有余,五千银子在权贵之家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至少今年不再寅吃卯粮尚有节余了。
贾母为此十分高兴,又思及贾琏为祖宅出力功劳不小,两口儿为振兴贾府殚精竭力。贾母欢喜之余,觉得应该补上他们夫妻一二,提议元宵节大摆筵席,一为贾葳生辰热闹热闹,二为庆贺贾府经济回归正轨。
却说十五这晚,贾母领着各人身着毛皮大氅在园子里按照京中习俗过桥走病驱灾,岂料大房贾赦邢夫人一步来二不来,贾母生气了,着令全家:“不等了,出发!”
一时灯笼成行,贾母带着阖府人等夤夜观赏园子夜景,一路谈笑风生走过沁芳桥,因园中居所都属于小巧型,唯有李纨稻香村宽敞些,元宵酒宴就摆在稻香村,贾母一行在宝玉怡红院稍作停顿,饮茶一杯便去到稻香村饮酒观灯放烟花。
却说稻香村酒过一巡,邢夫人方才带着贾赦几个姬妾姗姗来迟。
却说邢夫人上前给贾母请安道恼,脸上虽然擦了厚厚的脂粉,还是给贾母看出来几块青紫,贾母叹气问道:“你脸上怎么啦?你们老爷又动手了?”
邢夫人顿时哭天抹泪,抽泣不止:“老太太,您要给我做主啊,老爷花了两千银子,买了两个□进府,一个叫什么绿萼,一个叫什么嫣红,啧啧啧,我都说不出口,他三个竟然同塌而眠,夜夜闹到深夜,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在媳妇面前连个照面也不打,媳妇不过白问一句,老爷就恼了!”
贾母闻言叹口气,转眼却见凤姐眉目流转,笑得趣味横生。贾母看着凤姐无奈一笑,那脸上分明写着:“瞧,我说着了吧!”
凤姐见邢夫人哭哭啼啼,贾母劝了几句,她只不停,眉宇间便带了不愉,转头与黛玉湘云说笑去了。
贾母这态度显见不愿意再插手贾赦买卖姬妾之事,又怪幸福人不识大体,新年大节哭哭啼啼。且贾母一早同凤姐说过,贾赦混账一辈子了,只要凤姐帮忙盯着,不许她偷吃窝边草徒惹笑话也就是了。
凤姐见邢夫人一味啼哭新年大节委实不像,又见探春惜春往这边张望,凤姐怕贾母一旦发作,邢夫人下不来台。
凤姐美目眯一眯认命叹口长气,唉,为了众人的安逸,少不得自己想想法子打打圆佐。
第 105 章
凤姐见邢夫人一味啼哭新年大节委实不像,又见探春惜春往这边频频张望,凤姐生恐恐贾母一旦发作,邢夫人下不来台。美目眯一眯,认命叹口长气,唉,为了众人的安逸,少不得自己想想法子打圆佐罢。
凤姐这里一转眼,恰看见一身大红绸袍的葳哥儿,跟那儿万人迷似的,被晴雯、鸳鸯、紫鹃小红等丫头亲来抱去的乐呵,登时有了计较,忙招手让奶妈子把寿星贾葳报过来,自己笑嘻嘻领到邢夫人面前,教贾葳给邢夫人作揖:“来,给祖母作揖,给祖母拜年,祝愿祖母笑口常开,长命百岁,富贵年年!”
粉嘟嘟的贾葳眉眼弯弯,唇红齿白,煞是惹人爱怜,只见他肉乎乎的小手抱成粉嫩嫩的小拳头,奶声奶气跟着凤姐学一遍。
邢夫人看着花蕊似的孙子这才收泪,笑一笑,自怀里掏出个锦缎荷包递给贾葳:“大哥儿乖,长命百岁,好好读书,等高及第,光宗耀祖。”
尤氏李纨知道这是凤姐在调节气氛,讨好老祖宗,都忙着抚手附和:“嗳哟哟,我们大哥儿真能干,说得真好。”
凤姐又叫葳哥儿作揖道谢,贾葳却听而不闻,一双眼睁得溜溜圆亮晶晶盯着邢夫人桌上点心,口水似露水珠儿一般滚落一串。
凤姐瞧见忙着给贾葳擦拭口水笑骂道:“这个没出息的,却似八百年没吃过呢!”
贾母那边厢见几位孙媳妇卖力热络气氛,不好再各色,遂展颜一笑:“宝玉,给你大伯娘敬杯酒去!”
宝玉连忙答应一声:“好咧!”一时探春惜春跟着动起来,都来与邢夫人敬酒。邢夫人见贾母这般抬举,一时也抛开忧烦,笑嘻嘻与侄儿侄女热乎。
凤姐这里哄好了邢夫人,又叫贾葳给贾母作揖:“恭喜老祖,新年大吉!老祖抱抱,大哥儿将来好好读书,中个头名状元,披红挂彩,跨马游街,给老祖争光,给老祖请封,八抬大轿抬老祖母去做老封君!”
葳哥儿又糍糯糯学了一遍,贾母听得乐眯了眼:“好好好!”把贾葳抱在怀里逗弄:“来来来,葳哥儿,老祖问你啊,你准备讨几房媳妇,给老祖养几个孙子呀?”
贾葳瞟眼凤姐,回答得十分老道:“嘿,嘿,嘿,葳儿不晓得啊,老祖说了算!”
贾母笑眯眯点头:“这样啊,我们葳哥儿真乖,那我们葳哥儿娶十个媳妇儿,给老祖养一百个重孙子来玩好不好呀?”
尤氏李纨见贾母逗弄葳哥儿,都来凑趣,一个个把点心盘子端在葳哥儿面前,直逗得葳哥儿边说话边流口水珠儿。
凤姐养孩子奉行‘要想小儿安,三饥和寒’的古话,虽然葳哥儿吃得精细,却一般不许他多吃,特别夜晚更不许她夜餐,怕积食。
这会儿见两位大伯母来送点心,葳哥儿是机会难得,只顾忙嘴,耳听得贾母问话,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按照凤姐吩咐‘老祖说什么是什么’,乖巧点头:“嗯嗯!”
黛玉、湘云、探春等见贾母问的好晚,都想看看贾葳如何回答,却见他轻飘飘‘嗯嗯’两声,似乎娶十个老婆,养一百个儿子比他粘在脸上的点心渣滓要轻巧,都搁哪儿忍不住掩嘴偷笑。
尤氏、李纨、凤姐俱是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尤氏夺了葳哥儿点心,不许他再忙嘴:“嗨嗨,先别吃了,葳哥儿告诉大伯母,你小子娶十个媳妇儿忙得过来吗?”
葳哥儿着急吃点心,脖子高昂,眼高于顶,小手拍着胸脯子,看着贾母掷地有声:“那有什么问题呢,也不瞧瞧我这身板,壮实着呢!”
他这是学贾琏口气呢,尤氏当即又是扑哧一笑,贾母凤姐笑得泪水也出来了。
黛玉湘云姐妹虽不知这话出处,但见葳哥儿粉嫩可爱,机灵古怪,煞是好玩,都笑起来。
外面廊下贾政贾珍贾琏等贾家爷们不知这边笑些什么,一个个好奇张望,贾琏知道是自己儿子的缘故,尤为急切,对着宝玉只招手。宝玉出去一说缘由,众人哄堂大笑。
贾珍笑道:“这小子可了不得,比他老子还邪乎!”
却说新年过后,京中往来世家或升迁,或乔迁,或有红白喜事,王夫人禁足养病,已经渐渐淡出京中贵妇交际圈子,邢夫人贾母又嫌弃她笨嘴拙腮不会说话,没得出去没拉拢关系,倒得罪人。因而一应交际应酬都叫凤姐出席,凤姐一时只忙得分|身乏术,只得把家事交与李纨探春暂时代管。
凤姐知道府中管事媳妇一个个厉害得很,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拿捏住,探春年轻,李纨爱做好人,恐怕她们借机生事欺负,幸好平儿已经出月,凤姐因暗暗交待平儿与探春李纨掠阵。
这日凤姐又去赴宴,恰逢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没了,果然,吴新登媳妇来回事便耍了滑头,知道探春经的事少,李纨平日里也不大管事,故意只回事不说旧例,相看探春等出丑,她们好便宜行事。
还好探春颇有城府,见李纨一时也没好主意,便细问那媳妇子:“你们二奶奶之前如何办理,你说些旧例我们听听!”
那媳妇子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体,姑娘当家姑娘说了算,谁还敢来争不成呢!”
探春听出端倪,这是在暗示自己偏私呢,遂一声冷笑:“这话说得新鲜,我不过代为凤姐姐看管几天,怎么就是当家了?嫂子还是把之前旧例说一说罢!”
吴新登媳妇被探春挤得一时下不来台,便推说不记得了,要翻账簿子才知道。
探春夹枪带棒一番讥讽:“你是府里办事的老人了,我只问你,你之前与你二奶奶回事也是这般做一个不知道,又一声忘了呢?还是每回都要现查去呢?果真这样,凤姐姐对你们也太宽纵了!”
吴新登家里闹个面红赤诺诺而退,迅速回去翻账本,其实那些规章旧例都在他肚子装着呢。不过为了圆谎,跟探春做做样子。
一时那媳妇子又来,探春按例赏了他亲生舅舅赵国基二十两烧埋银子。吴新登媳妇领了对牌自去办理不提。
却说这吴新登媳妇一贯眼高于顶,这府里只服老太太王夫人与凤姐,一个庶出探春混没在她眼睛里,却不料老猎人被鹰啄了眼睛,心里老大不快,心想你一个丫头养的比我们奴才高见许多?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探春现在当这家,她不得不去照章办事。忍气出来,按照探春吩咐领了二十两银子交给赵国基家人,却不料赵姨娘跟哪儿等着呢。吴新登媳妇见之一喜。
原本赵姨娘虽然觉得少,也没生什么事儿了,她也知道,这是惯例。吴新登媳妇知道她是一冲药,一点就着,便使个眼色,于几个交好的媳妇子你一言我一语发酸,意在挑拨那赵姨娘生事,好让探春没脸。
一个道:“唉,不是我说,这三姑娘也太认真了,虽说这府里之前的也有姨娘家赏过二十四十两的,但是那些姨娘都无生养,无人靠帮,这赵国基却是三姑娘亲舅舅,就是赏个一百二百奠仪,又算得什么?谁也不会说什么横竖这府里又不是出不起呢!”
另一个道:“可不是呢,横竖又不要那个自己掏腰包,何必这般呢。”
赵姨娘原本就嫌二十两少了,却因这些日子探春每每告诫生生压下了,这会儿听他们一撩拨,心思便顺着去了:“是呀,我跟那些老姨娘如何比得呢?”一时火星四射,拔脚就来找探春理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三句不合,就夹七夹八一通胡说:“你口口声声拿别人比,别人又不是你舅舅呢,横竖银子是公中份例,有没花费姑娘分下银子,我原想等你出了阁拉扯你舅舅们,谁想如今没长翎毛就忘了本,攀高枝去了。”
探春被赵姨娘当众打脸,气得直哭,心也灰了,原来自己一番苦口婆心都白费了,她还是这般没长进,人众萧萧侮辱自己。
正在吵闹不堪,平儿走来把赵姨娘劝慰一番出去了,等出了门,平儿给了赵姨娘一个蓝布包裹儿:“这是我们二奶私下给的奠仪,姨娘收下吧,三姑娘也是没法子,全府上下几百双眼睛瞧着呢!”
赵姨娘面露惭色,收下银子千恩万谢去了。
却说白天一场闹,探春回到园子兀自哭了许久,只恨自己女儿身,受人辖制不得随心所欲,她既恼恨赵姨娘不给自己张脸,心里想着自己身上留着赵国基一样的血脉,心里到底下不去,叫绣橘把自己所有积蓄拢一拢,找出四个五钱重的金锞子,又把几枚早些年得的金戒子一并用一块锦帕子包了递给贾环道:“你把这个拿出去给姨娘吧,叫她节哀顺变,自己保重!”
贾环不接手,嘴里嘟囔道:“我不去,你惹恼了姨娘,倒叫我去挨骂。”
探春叹息道:“你这话就该打嘴,我按规矩办事,何曾惹过姨娘?难不成让我假公济私,让老祖宗凤姐姐厌弃才是孝顺?那时固然我没脸,你与姨娘好有脸呢!”
贾环撅嘴:“你不会好好跟姨娘说,跟我说了有没有。”
探春见贾环跟自己较劲儿,也恼了:“你们都怪我,都别认我好了,绣橘,既然三爷不要,你收起来吧!”
贾环只想让探春去看看赵姨娘,没想到探春连银子也不给了,忙着劈手夺过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