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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儿一边忙碌替凤姐掖被,妩媚一笑:“婢子心里,奶奶才最高明,真是孔明再生,能掐会算,府里所有爷们捆一起,也不抵奶奶……”
要说世上巧事儿真不少,平儿话音没落,贾琏一掀帘子进来了,脸色似有不愉:“哟,这是说谁呢,谁谁搁一起,也不抵你们奶奶呢?”
平儿不妨被贾琏听了壁脚,稍微一愣,她却有些急智,看着贾琏嫣然一笑,低头道:“婢子夸二爷呢,倒被爷听见了。”
贾琏鼻子里一声哼,自己撩袍坐下:“你倒说说,如何夸我呢!”
平儿一边替贾琏上茶,一边笑道:“婢子夸奶奶好福气,二爷人才好,摸样好,心肠也好,这府里所有爷们捆一起,也不及我们奶奶夫君好呢。”
其实,贾琏已经听全平儿之话,知道她对自己不及对凤姐上心,心里有些吃味儿,却不知道平儿转圜的如此天衣无缝,转眼间,黑的成了白的,夫妻相视一笑,凤姐最早笑出声儿:“平丫头真是个妙人儿!”
平儿却对凤姐盈盈一福:“奶奶夸奖,婢子愧不敢当。”说着扭身去了,留他们夫妻说话。
贾琏却给平儿娇俏灵动引得心猿意马,恨不得立时吃了方好。
凤姐再大方,毕竟女人,难免心里泛酸水:“嗨嗨嗨,口水出来了呢,快些离了我这儿吧,没出息,就不能背一背我呢!”
贾琏可是风流种子,些许小事可难不到他,忙着握了凤姐手,在自己脸上来回摸索:“天地良心呢,当着你我还敢做做样子呢,背了你,我做样子也不敢呢,你吃苦给我养儿子,我焉能那样猪狗不如呢。”
凤姐岂会相信贾琏之话,可是听着这明明白白假话,却还是觉得窝心,美眉一挑:“信你呢,去去去,别教坏我们大哥儿呢。”
凤姐提起儿子,贾琏却走不起身了,就着悠车看儿子,越看越爱,美滋滋的,摇头晃脑十分陶醉:“啧啧啧,这要怎样的老子娘,方能能生出如此俊俏的儿子呢!”
只惹得凤姐平儿娇笑连连。
却说贾琏侯着平儿伺候凤姐用晚餐,又赔一阵,侯凤姐睡迷糊了,黑乎乎来寻摸平儿,平儿正要倒了烫脚水关门,却被他寻来,因拦门而立:“哟,爷不嫌猪狗,婢子可嫌,二爷快些离了这里,婢子虽则低微,却想做人不屑于猪狗呢。”说着要关门送客,贾琏心里被她撩得火烫烫的,泛着热浪,岂容她脱身,大力一挤,长腿一别便进去了,咣当一声关了门,一个饿虎扑食,扑到平儿,平儿被他搓揉,浑身乏力:“二爷,别…”
不一刻灯灭了,平儿声音消弭在黑暗里。
这边凤姐倒醒了,问那丰儿:“你二爷呢?”
丰儿顿时脸红了。
凤姐翘翘下巴:“去那屋了?”
丰儿点点头儿:“嗯,平儿姐姐原不乐意,却被二爷踹了门,婢子只听见咣当一声响,就吓得跑了,想是平儿姐姐盆儿摔了呢!”
凤姐皱一回眉头,又翘翘嘴角,似想笑却没笑出来,她不知自己什么心思,似酸似甜不是个味儿,对平儿贾琏倒也不很不恼,只觉无奈,忽然打个哈欠:“睡吧,我也乏了。”
此后,平儿日日小心翼翼在凤姐房里陪房,不再兜揽贾琏。凤姐生恐贾琏离了平儿又去别处作怪,十日里撵她出去二三日。
平儿见凤姐一时好,一时歹,变幻不定。贾琏又是水性子,三天蜜糖,两天苦连,做不得靠山。凤姐的手段,贾琏的薄情,平儿见得多了,打定主意不做他们夫妻的磨心子,讨不了贾琏的好,又落了凤姐口实,秋后算账,倒霉的是自己。因三次倒有两次推脱不去。
凤姐急了,反倒苦口婆心劝平儿:“知道你怕我有想法,我也是性子有些儿不好,可是牙齿舌头还有咬着的时候呢,何况我们两个活人呢,可还记得我上次对你说的话?我说了我们今升后做姐妹,这话我是没忘,希望你一直记得。”
平儿点头:“婢子记得,可是!”
凤姐截断平儿话:“没有可是,我既然拿你当了自己人,岂会再疑心你?我最近听闻,府里一些下作娼妇儿,打量我坐窝,奈何不得她们,一天到晚打扮的妖精似的,有事无事到你二爷跟面前晃悠几趟,当谁不知道她们的下贱主意呢,哼,惹恼了我,一个个撵到围厕里去。”
平儿忙替凤姐抹背顺气,轻言细语劝慰:“这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呢,没有的事情,奶奶好好养着是正经,生这些闲气犯不着。”
凤姐见平儿混没气性,倒替贾琏遮掩,陡想起她上一辈子温吞吞,辜负一副好摸样,却放任贾琏外面去偷腥,不免有些恨铁不成钢,手指狠狠戳上平儿额头:“你有功夫讨我欢心,就不能好好搓揉你二爷呢,你比她们缺什么呢?只不要缩手缩脚就成了,难道还要我教你呢!”
平儿一张俏脸羞成熟透的虾子色:“奶奶,恁得不正经!”
第 71 章
凤姐一声啐:“呸,我且正经的很,你若真的为我好,你就拿出本领,笼住你二爷,不叫他去外面偷鸡摸狗,被那些下贱娼妇脏了身子,也是我不白疼你一场。”
凤姐说到这份上,平儿也只得红脸应承了,放开羞怯心,打起精神来跟贾琏周旋,平儿被贾琏调|教,渐渐知趣,贾琏一时也离不得了。
平儿被贾琏宠信且并不托大,依然唯凤姐马首是瞻,也不跟贾琏撒娇卖痴求恩典,得陇望蜀。反是寻日里对凤姐态度更加敬重,对大哥儿、大姐儿生活起居照料得更加妥帖。
凤姐心里虽有醋意,却被平儿倍加小意儿温顺抚平了,两人亲密无间,无话不说,情分更胜从前。
贾琏如今有了儿子,顿觉腰板直了,在兄弟朋友间扬眉吐气了。
他如今家有贤妻貌美如花,小妾美艳,温顺识趣儿,日子过得滋润无比,倒也对那些残花败柳熄了心思。一心一意巴着平儿凤姐过日子,整个人显得神采飞扬。
只是这凤姐坐月子也不得安生,还得算计筹划,赶着小妾去兜揽丈夫,真可怜见的!
却说薛宝钗及笄,本来王夫人薛姨妈打得好盘算,以为就此坐实了宝钗与宝玉‘金玉良缘’。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日酒宴,娘娘没表示,宝玉没出现不说,贾母又是批命说,又是预请红媒,王夫人、薛姨妈两个操心劳力,只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却说宾客里就有王子胜夫人,她敏锐察觉贾母与王夫人之间关系微妙,贾母的说法与她小姑子说法差之甚远,借口来看外孙,拉了妯娌王子腾夫人到凤姐房里问情由。
凤姐不敢透露王夫人已经是‘悬脚客’,贾母扣着休书,可以随时发难。更不敢暴露这一切皆因王夫人差点逼死自己而至。
凤姐明白,娘家人希望自己姑侄齐心合力,一致对外。凤姐不能透露自己跟姑母不合,因为她无法说出缘由,这势必引发长辈们责怪。不得已,凤姐只得含糊其辞,说一切尚好,让母亲大伯母安心。
王子胜夫人满怀忧虑,王夫人贵妃之母尚且这般不受贾母待见,凤姐岂不更加处境堪忧,一再叮嘱凤姐,有什么难事一定要及时说与娘家。
凤姐再三保证,并特特让母亲大伯母看了贾母赏赐自己黄田冻玉佛爷,力证贾母对自己宠爱尤佳。王子胜夫人妯娌方才去了。虽未被识破,倒惊了凤姐一头冷汗,忙着分派平儿,叮嘱所有金陵旧人,管好自己嘴巴。
再说王夫人,如今在贾府地位实在尴尬,名誉上仍是当家主母,头顶贵妃之母之光环,无限荣光。其实在贵妃省亲之后,她已经被架空,贾府钱粮人事都不经过她手,贾政就连白天也不轻易跟她照面,她成了贾府闲散主母。只是李纨探春当家,一个亲媳妇,一个庶女儿,两人都敬着她,一概供应待遇从优,月钱也不少她,表面依然优渥,让王夫人暂无失落之感。
其实,她已经沦为李纨之前一般境地,成为边缘人氏。两者也不尽同,对李纨,大家还怜惜她是孤儿寡母,拘一把同情之泪,对王夫人只落得一句罪有应得。
府里奴才也闻到了味道,又想着王夫人实在狠毒,二奶奶那样奉承,又是嫡亲的血脉,竟然下得狠手,大都认清了这位善人嘴脸,除了些懵懂卑下者,凡有头脸者皆敬而远之。且他们惯是捧高踩低,万不得已,不愿到她跟前奉承。
贾母房里那般敞亮说话,王夫人竟然在几天后方才后知后觉。
原来,自那日宝钗及笄礼后,就有陆续有官媒上门作伐,因为王夫人赋闲,李纨探春又得了贾母暗示,便装个糊涂,直接让媒人上了薛家门。
话说回来,其实这些上门求亲人家门第不差,有将军府,也公府来求。
薛姨妈咋闻公府来求,暗自欢喜,得知乃是庶子次子,心里便愤懑了:“我金玉般的女儿,难道就做不得公候夫人呢,凭白受你们这般折辱!“
求亲者也有世家旁支,贵在孩子本身争气,正如杜梁栋之类人才,倘与之结亲,无异于给家族注入一股清流。谁知薛姨妈却更加嗤之于鼻,说话尤为刻薄:“我薛家家财万贯,手指缝里漏掉银钱,也够这些破落户吃一辈子了!”
却说这些官媒一向被人敬着,何曾受过这些话,一个个掉头而去。媒婆们虽然替庶子次子求亲,却是受托于公侯府当家主母,求娶不成,回去不好交待,害怕吃挂落砸了招牌,便反口拿了薛家大公子说事,说那薛蟠就是个滚刀肉,亡命徒,沾上了八辈子也别想清静,结不成亲才是最幸运。
公侯夫人虽然不屑于说是非,媒人们之间确是互通有无,薛姨妈拒绝媒人多了,刻薄话也说的多了,这个版本便在京城里喧嚣而上,一时之间传的沸沸扬扬。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薛姨妈恼恨之余去向王夫人哭诉,王夫人闻听更是恼怒,她不怪薛姨妈处事不当,却把李纨、探春发作一通,传令,再有媒人,先见自己。
李纨、探春虽有贾母尚方剑,无奈却是王夫人脚下人,只要王夫人不插手钱财人事,也不敢违拗。
却说王夫人不见尚好,一见之下,差点把肺气炸,这王夫人与薛姨妈一般心思,都觉得宝钗金樽玉贵,有才有貌大家千金小姐,上做得娘娘,下配得侯门公子。却不料这些既无功名爵位,又无无钱财傍身的次子庶子,竟然还对薛家挑三拣四,上来就提要求,薛家大姑娘须有多少嫁资,甚至还有人绕着弯子询问薛蟠其人,含沙射影,说他是逃犯云云。直气得王夫人好几次噎气,暗骂这些人有眼无珠,岂有此理。饶是王夫人修为了得,好几次忍不住,冷脸端茶送客。
王夫人愤愤之余,方才细想究竟,不知这些媒人因何云集。到底王夫人在府里经营几十年,尚有些根基,周瑞家里又有些狡黠伎俩,虽然费了一番力气,花了些许银钱,却也打听出了缘由原来是贾母作梗。王夫人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却也奈何不得贾母。
薛姨妈得知根源,更是痛哭流涕:“老太太这话什么意思?这不是公开否定我们宝丫头吗?当初若不是老太太那般捧场,我们宝丫头及笄礼也不会办得这样高调,如今倒好,把我宝丫头这样晾起来。媒人一**上门,若是我们一味拒绝,又没个正当说法,时日久了,定会传得更加不堪。
且宝丫头及笄礼,娘娘又无表示,我心里实在没底,好姐姐,你得想个法子促成两个‘宝儿’的婚事才是呢!”
王夫人被她哭得十分烦躁,自上次她们母女联手演戏,摆了王夫人一道,王夫人便对她们淡然多了,觉得宝丫头心眼太多,不及凤丫头忠心,悔不该听信她们母女,说凤丫头这不好,那蹊跷,一怒下狠手,闹得姑侄难见面。
眼下的情势,王夫人也是骑虎难下,自上次探春援手度过难关,王夫人一度曾彻底冷落了薛家母女,直到后来薛姨妈主动来投,奉送古玩器皿进宫给娘娘,王夫人不冷不热晾着,薛姨妈最终掏了五万银子,两下里才缓和了。
这王夫人也够狠,她前手接了薛姨妈银子,转脸就背过薛姨妈,便用这五万银子与薛蟠合伙开了地下钱庄,一切交由薛蟠打理。
薛呆子出面踹人门面,抢人田产,恶言恶行做恶霸。王夫人幕后操纵,从不露面,暗地通过周瑞牵制冷子兴,获取钱财。
薛呆子出钱出力担干系,王夫人坐收渔利。即便将来薛蟠出事,也与王夫人不相干。这与王夫人之前骗凤姐,如出一辙,凤姐因高利盘剥丧性命,王夫人安然无恙享荣华。
至于‘二宝’婚事,王夫人决定先拖着,等赚够了利钱,至少填平了自己贴在园子的银钱,再跟贾母贾政摊牌。最不济,王夫人想动用元妃压制贾母贾政,直接赐婚。不过这次宝钗及笄礼,王夫人一早送信进去了,元妃却无表示,这使王夫人有些拿不准元妃的态度。
不过王夫人自有成算,若元妃支持婚事,薛家便不会计较银钱了,那便一好百好。
若是元妃不成全,王夫人亦有后招,贾府这样人家,三妻四妾寻常事,宝钗依然入贾府,到时候娥皇女英,宝钗也不委屈。想到此处,王夫人嘴边绽开一丝轻笑,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