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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头一回见到祁天岚的眉,锁的那般深。
听到瑾陌的叫话后,杜小萌看见他严声厉色地对老御医说了一句什么。接着,老御医就忙不迭地跪下地磕了头,拎着他的木医箱子脚软手软地出了房门。
祁天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向杜小萌时,脸上的神情已经回复了以往的淡然,他的声音又柔又软,像是浸在水中最轻柔的丝绵。
双瞳闪动眼波柔柔,他望着杜小萌,微笑着问道:“口渴吗?”
杜小萌转过头,面朝天,直直地盯着床顶,硬生生地冷言道:“请你,走开,离我远点。”
祁天岚倒水的动作在半空顿了片刻,他回头看看依然盯着床顶的杜小萌,目光凝视在她脸颊上好一会儿,转头时换上了难得的严肃,对着一脸错愕的瑾陌严声道:“瑾陌,这几日你负责看好萌心公主,若是她发生什么事,朕唯你是问。”
瑾陌被这一前一后的变化吓得不轻,她还从未见过一向和颜悦色,对她更是温柔备至的祁天岚脸上出现过这样的表情。若是公主真的出事了,皇上要把她怎么样?
不会不会!瑾陌一阵呆愣,看着祁天岚甩袖走人的背影,用力地摇摇头。
她在杜小萌床边蹲下,心中被祁天岚搅得不安,嘴上却还在替他说话:“公主,皇上之前可为你担心了,一听见你晕倒的消息,就立即带着御医赶了过来。御医在给你诊脉时,他就一直在屋里来回走动,我从来没见过皇上这般心神不宁的模样,御医也都被吓得抖了好几次手。”
杜小萌转过脸,瞥了她一眼。
瑾陌心虚地低下头,小声道:“我有阻止过御医的,可是……可是皇上一见你晕着就着急了,我也拦不住……”
杜小萌面无表情地将头转回去,再次目光呆滞地目视着床顶。
祁天岚为她着急?他不是应该希望她晕过去之后,就再也不要醒过来了吗?这样的话,就没有人会知道他母后和慕容逸的事情,也再没人知道,他并不是祁泽阳的亲生儿子了。
瑾陌见杜小萌目光呆滞,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床顶,心里干着急,只怕她是被之前慕斯寒的死讯给吓傻了,担忧地连连唤了好几声:“公主,你别吓我,你说说话。”她握住杜小萌冰凉的右手,不断哀求着抚慰着:“公主,你要冷静,澈王爷他……”
“瑾陌!”一直在瑾陌碎碎念叨声中沉默的杜小萌,突然开口打断她:“我想喝燕窝,之前没吃完的那盅,给我热了端过来吧。”
瑾陌未说完的安抚话语还在嘴边,她的嘴巴张得老大,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之前还被吓晕过去的杜小萌嘴里说出来的。
这……这也太冷静了吧!
瑾陌吞吞吐吐地开口道:“公主,澈王爷……澈王爷如今正在闲居堂,郡主和太后已经赶过去了。公主你……”
瑾陌想,难道自己看走眼了?澈王爷都死了,公主居然还要去吃宵夜!
杜小萌对瑾陌的话无动于衷,目光依然呆滞地盯在床顶某个点上,嘴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之前的话:“瑾陌,燕窝,我要吃燕窝,快端过来。”
瑾陌看着杜小萌,晓眉皱起,叹了口气,只能先起身去端燕窝。
这燕窝一端上来,杜小萌就拼命似的,一口气往嘴里倒了三四碗,瑾陌在一旁看得都快要把舌头吞下去了。平日让杜小萌喝完一碗都跟要她的命似的,吃一口吐两口,这回倒好,极品燕窝成了白水。
说来,杜小萌自己也觉得奇怪,自从怀有身孕后,她这张嘴就挑的厉害,半点沾不得腥荤,花胶燕窝这些高级补品更是每每进入胃腹,就要遭遇退货。
经此一役,似乎有种血脉相连的感应,腹中那还未成型的调皮蛋,突然懂事的变乖了。
一盅燕窝见底,口中依然无味。
杜小萌放下碗,悠哉地拿着手绢拭了拭嘴角。
这时,屋外的小宫女正好来通传:“公主,顾大人到了。”
杜小萌点点头,“请他进来。”说罢又回头对身旁的瑾陌道:“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瑾陌正好奇杜小萌让顾祈安这时过来的用意,就听见她让自己出去,于是回道:“公主,这夜晚了,你孤身女子一人,顾大人终归是男子,只怕……”
杜小萌扯过嘴角冷笑一声,不再看她:“我这未嫁公主都有身孕了,还怕别人说什么。”
瑾陌到底是理亏,头一低,眉头压得更紧了,小声道:“这事让皇上知道没坏处,皇上对你是……是真心的。之前你没醒,没见着他有多……”
“行了!”杜小萌这会儿不想听到任何关于祁天岚对她有多么好的话,这些话就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进她耳中。
瑾陌被杜小萌这一喝,半天没回过神来,而这时,顾祈安已经静静地站在门口了。
他穿着一身素服,平日挂在嘴边的那抹笑颜,此时却凭空消失了一般,如何都找不到踪迹。
见杜小萌一脸无表情的苍白,瑾陌只得依言退出了房间。
只剩下两个人,呼吸声轻而微细,屋里安静的像一个坟墓。
杜小萌低着头,目光死死地落在燕窝的炖盅上。她不敢抬头,顾祈安的皮肤太黑了,白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让人觉得刺眼,刺得杜小萌眼睛发酸发疼。还是慕斯寒穿白色的衣服好看,跟个落尘的仙人似的。
对,慕斯寒是仙人嘛,仙人又怎么会死了?不会的,肯定不会的,一定不会的,绝对……
“杜……萌萌。”顾祈安打破了两人间那怪异安静的气氛,他走到杜小萌坐着的桌边,右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声音轻而嘶哑:“你在这好好休息,不用担心,灵堂那边有我。”他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忍不住想要依靠的坚定。
顾祈安长大了,离开了慕斯寒保护的羽翼,他丰泽的羽翼也能展翅高飞了。看着昔日被自己护在保护伞之下的徒儿,如今已是能让别人依靠的参天大树,慕斯寒应该会觉得欣慰吧。
杜小萌在模糊的视线间,淡淡的笑了一回。她不知道自己是为顾祈安而笑,还是为慕斯寒而笑。
“祈安……”杜小萌的声音带着微微地抖动,之前强装的镇定在顾祈安素色的丧服下,一点一点地瓦解,最后只剩下苍白的脸色,不安的眼眸,紧紧相握却不停颤抖的双手。
“慕哥哥他,他……真的……”喉间一哽,杜小萌垂下头,再也问不下去。所有的希冀,害怕,忐忑,慌乱,通通卡在喉间轻微呜咽声中,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顾祈安将杜小萌所有的情绪都看在眼中,只觉得心上像是被人狠狠割了一刀,生生的疼。他忍不住上前一步,用力将杜小萌一把揽进怀里。
杜小萌被他撞得生疼,双手无力地挣了挣,最后放弃了。她觉得自己浑身无力,脑子就像年久失修锈迹斑斑还舍不得加润滑油的机器——再也转不动了。
杜小萌干脆将身上的重量都压在顾祈安身上,勾起嘴角划出一个无奈地苦笑:“好累,真想跟着慕哥哥去随便找个洞,长埋地下,永垂不朽。”
顾祈安的拥抱又紧了几分,他急促而又紧张的声音带着热乎乎的气息,扑到杜小萌耳边:“不准说傻话!我不准你死!”
杜小萌难得的发现,这样的境况下,她居然还能笑出来。
直起身子,她离开了顾祈安的怀抱,丢下不明所以的顾祈安,径自往外走。
顾祈安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到将要走到门口的杜小萌面前,伸出长长的手臂拦在她面前,一开口便急声问道:“萌萌!你要去哪?”
杜小萌抬头,见到了眼前少年那双鹿眸,其中充斥着层叠叠的不安和忧虑,将她心中沉重的阴郁拂去了不少。
杜小萌轻轻一笑,看着顾祈安浑身警备的模样,对他道:“你以为我要去寻短见?”
顾祈安脸上一红,心虚地别开眼,显然是被杜小萌说中了他的想法。
说来,顾祈安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先不说之前从杜小萌口中说出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光是她现在满面苍白眼眸无神双腿发虚,走路跟鬼魂飘走似的模样,就够吓人的了。简直就是“生无可恋,欲死不能”的形象诠释。
见了顾祈安的反应,杜小萌又一笑,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这就对了。”
说着拍开顾祈安挡在门口的手,就又要往外走。
顾祈安哪里放心这个模样的杜小萌走出他的控制范围,自然是不肯让,被杜小萌拍开了手之后,干脆整个人挡在她面前,用高挑的身体堵在门口,问道:“你先告诉我你要去哪!”
杜小萌眯起眼一笑,原本没有光彩的眼瞳里,倏然闪过一道锐利的锋光。她的声音冰冰的,像是刀刃最锐利处的温度:“当然是去那个终于能安心睡觉的人那里。”
顾祈安皱了眉,之前被杜小萌锋锐的眸光闪了眼,这会还一时没想明白,杜小萌这句隐晦所指的话里头,藏着的究竟是谁。
“你是说……太后?”顾祈安想了一会儿,才想到这个可能性最大的人。
杜小萌笑笑,没有回答,只是又问道:“当时跟着慕哥哥出征的,可有我认识的人?”
顾祈安点点头,虽然不清楚杜小萌为何又突然转移话题问起这事,但这一次他反应很快地回道:“有,步云是一直跟着师父的。”
对!贴身保姆步云!她差点漏了这个人。
杜小萌问道:“那他人呢?”
顾祈安双眸一沉,脸色瞬间灰暗了下去,只道:“据回来的亲卫士兵来报,当时师父本已打退了逐月的军队,预备凯旋,可后来军内不知道出了问题,逐月的隐部队又杀了一个回马枪,因为来得太突然,而且对方似乎对我军的行军部署了若指掌,师父……”
顾祈安留意着杜小萌的脸色,接着道:“步云自那一次之后就失踪了,军中流传军内有奸细,而这个内奸……就是步云。”
杜小萌愣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眼中倏忽一亮,猛然抬头,拉着顾祈安道:“快!先带我去看看慕哥哥的尸首。”
你若成风,我便化雨
这一路走得杜小萌极忐忑,夜已深,走廊两侧的花草里不停地响着夏虫的鸣叫声。
步云是为救慕斯寒而死的。这是《决宫》里游戏背景设置的一个情节,可如今的现实却是慕斯寒死了,步云失踪了,前后想来,着实有些蹊跷。
这点蹊跷,让杜小萌从心底萌生出一分希望来。或许……或许……
“小心!”紧跟在杜小萌身后的顾祈安,一把扶住差点被门槛绊倒的杜小萌,眼中满载着担忧。
眼见灵堂就在前头了,杜小萌却为这一绊,停下了行走匆匆的脚步。
她回头看向顾祈安,问道:“祈安,你相信步云是出卖慕哥哥的内奸吗?”
顾祈安看着她眼中跳跃着的那一簇期望的小火苗,不确定杜小萌究竟是在问他,还是想要在他这里得到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在杜小萌期待的目光下,顾祈安坚定地摇了摇头,道:“步云跟随师父多年,除了不爱说话,和爱穿一身黑之外,最大的特点就是眼障。”
杜小萌一愣,没明白顾祈安的说法:“眼障?”在她的记忆里,步云眼睛挺大挺亮挺好使的呀。
顾祈安点头解释道:“步云这人特别奇怪,眼中除了师父,从来都看不到别人的。没有师父的命令,就算一个人被人砍得鲜血淋淋,死在他身边,他都不会出手相救。”
杜小萌闻言一阵汗然,回想起上回她在余县差点被绑的事。如今看来,当时若非步云有令在身,只怕是她也得在步云的冷眼旁观之下被绑票。
可正是如此,这样的步云是一定不会让慕斯寒有事,而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无踪的。
此事必有蹊跷。杜小萌拽住顾祈安就往里走。
进入葬坛后,杜小萌最先见到的是一身白色丧服的慕容锦年,她双眼中含着泪,眸中布满了红血丝,看模样,像是痛哭了一整晚。而乖乖跪在一旁,上身趴在慕容锦年身上犯困的,正是也一身素装的毓童。
注意到杜小萌进来后,慕容锦年先是一愣,随后反射性地往后缩了缩身子,趴在她身上的毓童被她的动作弄醒了,揉揉眼睛,跪直了身子仰起头,迷茫地看向杜小萌。
慕容锦年这是在做什么?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她都没有理由在这里守夜的吧!还带着她儿……呃,女儿。
杜小萌心上有事,加上此时也确实没有和慕容锦年勾心斗角的心情,所以见了这情景,也只是瞥了一眼,就绕过她们,到后厅放棺木的房间去了。
说起来杜小萌自小就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可当她一步一步靠近这副装着的,可能是慕斯寒的棺木时,她的内心被一股暖暖的东西充得满满的,畏惧和胆怯都没有了影子。
杜小萌低下头,摸摸微微拢起还难以被人察觉的小腹。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这心中暖暖的勇气,都来源于身体里面这个小小的生命。
杜小萌一步一步地靠近,走得尤其慢。直到她见到棺木中,那张安详闭着双眼的熟悉面孔时,还是被震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推开接住她的顾祈安,杜小萌定了定神,再一次靠近棺木。
她的手颤抖着在尸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