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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难为-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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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嬷嬷一窒,她自诩一双利眼能够看透人心,小碗和子卿双目相对的一瞬间,她就看出其中暗含的情义,那时她就想好了说服小碗的对策,可万万没想到,没想到小碗竟丝毫不受她的蛊惑,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小碗步步紧逼,“一个月后?还是十天?三天?明天?嬷嬷,事关重大,请不要再隐瞒下去了。”她的心火烧火燎的,杜嬷嬷一番话,加上之前一直盘旋在她心里的猜疑,答案隐隐就要浮出水面,事情严重了,甚至于可能超乎杜嬷嬷的推测。
“问那么多做什么。我刚刚试探过少爷的意思,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舍不得他那个无能的父亲。既然他不愿主动离去,那也无妨。我已吩咐小扣儿给少爷的茶水里放了蒙汗药待药效发作,你就带他离开吧。银两和路引我已经准备好,今晚就出发。”
话音还未落,大门哐嘡一声被大力推开,崔子卿大步迈了进来,身上依旧穿着那身灰扑扑的衣裳。
“少爷?”杜嬷嬷惊叫出声,“你没去洗漱?”说着就看向后头,五色苦着脸,缩在后头不敢抬脸。
“我,我是怕嬷嬷为难小碗,这才……”崔子卿神情恍惚,他抹了把脸,“我爹他要出事了,是不是?”
“你这孩子!”杜嬷嬷恨恨地拍向案几,“你不是已经亲耳听到了吗?钦差已经到了杭州府,目标定是你父亲,至于能不能查出问题,查出什么问题,老身还没那个本事知道。崔家其他人如何,我不关心,但少爷你必须平平安安的!要不怎么对得起你那个拼了性命保你活下来的亲生母亲!”说到最后,杜嬷嬷的声音竟然已经哽咽。
崔子卿一言不发缓缓跪下,郑重地给杜嬷嬷嗑了头,才轻轻道:“我放不下我爹,我再不孝顺,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弃他不顾。对不起,嬷嬷,我要回去。”说着,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你给我回来!”杜嬷嬷终于失态吼了出来,“你不怕万一,你们谁都逃脱不出去吗?难不成让你爹断子绝孙、断了香火吗?崔子卿,让你先跑,不光是我的主意,也是你父亲的嘱托,崔府上下已经被人盯上了,里头人走不脱,只有你能避开这场祸事。”杜嬷嬷软了声音,用几近祈求地眼神看着他,“听话,避开吧,这是全了你对你爹的孝心,全了咱们的主仆之情,你不是也喜欢小碗吗?也当是全了你们二人之情。”
崔子卿这才微微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小碗,就在杜嬷嬷以为她的话奏效,松了口气的时候,崔子卿艰难地对小碗开口道:“可能要辜负你了,还好,你现在是自由身,赶紧走吧,远远地避开,再找个……”
话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猛地扭过头就抬腿就要走,小碗赶紧上去扯住他的袖子,被崔子卿头也不回的一把甩掉,眼看着他就迈了出去,已经到了院子里。
小碗站在门槛前,一字一句地冷冰冰地说道:“你走吧,你现在走了,我这就去找薛瑾,问问他,是不是至今未娶就在等我吗?”
这话一出,就看崔子卿坚毅的脊背一僵,走出去的步子就乱了,小碗不慌不忙接着说:“听说我那表哥前年中了举,说不得现在做了什么官,我也算是半个官家小姐呢。就算在你崔家做过丫鬟,那薛家定不会嫌弃我,说不得看我们俩年岁不小,找个好日子就把我八抬大轿迎娶进去。你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放心,清明的时候我会记得给你烧把纸钱。”
果然,崔子卿气急败坏地猛然转头,“我还没死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改嫁?还是你跟那个姓薛的真是不清不楚的!”看到小碗似笑非笑的脸,才知道自己又中了计,他狠狠地跺脚,“小碗,你别逼我,我再是混蛋,也不能真的放下我爹不管。”
“小碗,去,拦下少爷!”屋里头传来杜嬷嬷地嘶吼声。
小碗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小跑着到了崔子卿的身边,仰着头深深地望进他的眼底,“我知道,去吧,不过要带着我一起去。”崔子卿刚要开口说什么,被小碗一把捂住嘴,“我不会碍手碍脚的,放心,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说不定我能帮上什么忙,到时候你爹一感动,说不定咱们俩的事情就能成了呢?看,这都是我的私心,不会有事的,我怕死的很呢。”
手掌下崔子卿的鼻息非常急促,半晌,小碗终于看到崔子卿缓缓点头,她松了一口气,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就在这时,后颈一痛,眼前黑了下去,隐隐听到崔子卿低喃声:“保重,还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


、钦差陈秋实

第七十五章
待小碗醒来的时候,再想去找崔子卿,可已经来不及了。
钦差拿了崔学知的罪证,派了官差将崔府上下围得铁桶一般,一张纸片也传不进去。
这消息一传来,老迈的杜嬷嬷立刻病倒了,根本帮不上忙。小碗忧心忡忡,粗粗安置了她,就进城去找门路。可崔家一出事,杭州还有哪家不知道呢,平日里上杆子巴结的人再也看不到了,小碗吃了几次闭门羹,实在是找不到门路,不得已,她想到了薛瑾。
薛瑾再见小碗的时候,久久没有说话。
小碗心急如焚,再顾不上什么,哀哀央求道:“我知道是我唐突了,可事到如今,我真的是走投无路。薛大哥,您消息灵通,哪怕给我透露点情况也好,崔家到底怎么了,里头的人都还好吗?”
薛瑾长叹一声,“长得一副聪明模样,可我看你就是个傻的。我不是早就说过,崔家是一滩浑水,莫要趟进去吗?你不听我的,如今……”他神色难辨,可声音依旧轻柔温和,“罢了,若是你能听进去,也不止于此。当年你不过十岁,就能为了邢掌柜和我对上,如今却是要对上钦差了。罢了,至少没有把你拖下水,那姓崔的小子也不算无能到底。”
小碗凄然道:“但愿他不要自作主张,闹得现在生死不明。我,我是宁愿跟他在一起的,心里到底还踏实一些。”
薛瑾再次摇头,叹一声痴儿,“我没有本事插进手去,不过,也许是崔家的运道,这里倒是真有条明路。你可知圣上派来的钦差是何人?”
“是谁?”小碗急切地问道。
“新任监察御史陈秋实,也就是你的表哥陈秋实。”
***
再次见到表哥秋实,他和小碗记忆中那个面皮微黑,笑起来带着淳朴气的少年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的身量高了不少,身上穿着靛青色薄绸常服,脊背挺直。是家祸亦是责任,迅速催熟了这个青年如今,他已经是一名可以代表天子的青年官员了。
“表哥。”小碗在秋实炯炯的目光下,气势顿时弱了下去,诺诺地开口。
“你——”秋实抬起手指着堂下瑟缩着的小碗,气得手指都在抖动,“若不是薛兄找上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藏在崔家。你可知你舅母多是愧疚难当,你表妹日日念着你,这些年过去,你来个生死不明,真真让人……”说着说着,砰地重重一拳砸在手边的案几上,茶碗里的水也漾了出来。
身边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子笑着端起茶,递给秋实,“陈大人,喝口茶消消气吧,好容易才见面,不要吓着小姑娘了。”
“吓着她恐怕不容易,您不知道,她有多大的胆子。”陈秋实抱怨着,接过茶碗,抿了一口又放在身边,他朝着小碗挥挥手,“罢了,当年也是多亏了你。可,可你这丫头怎么就那么自作主张,怎么就不知道跟表哥商量商量再行事呢。”
“不提了,不提了,丫头,赶紧坐下说吧,看这憔悴的,这几日没好好休息吧,来,这里有点心。”那中年文士打断陈秋实的话,英俊的面庞上笑容和煦,他亲自从小几上端了点心放在小碗手上,微笑着自我介绍,“鄙人姓何,是陈大人的师爷,不用紧张,当我是自家人就好。听说你是为了崔学知崔大人的事情而来,正好,这案子有蹊跷,我也就跟着参详一二了。”
那文士眼中带着温和的笑,让小碗从心底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竟不自觉的放松下来。又见表哥非但没有反驳他的说法,还依言不再训斥与她,心里就更认定此人定是表哥很亲近的心腹,放下了仅剩的一点提防心思。
小碗趁着表哥消了气,赶紧赔礼道歉:“对不起,当时真的是情况所迫,尤太太的话我不敢不从,何况当时任三小姐又应下我,说是三年后就放我出来。我想着三年之后,我也不过十六岁,什么也不耽误,又知道表哥必定是不许我与人为婢的,所以才干脆不辞而别……至于后头,我当了子卿的通房,那也是权宜之计——”
“什么?通房?”陈秋实屁股刚坐到交椅上,听到这话,立刻又暴跳起来,背着手在不大的厅堂里大步蹚了两圈,才气息不稳地斥骂道:“崔家那个混蛋小儿子,这次落在我手上,不死也得让他脱层皮去。”
小碗暗自叫苦,原来表哥还不知道她在崔家的身份啊,自己真是没事找事,真真是后悔不迭,“不是这样的,表哥,要不是有子卿护着,这些年我还真不知道怎么熬过去呢。”可陈秋实冷笑一声,撸起袖子就要往外走,小碗眼看着不好,赶紧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安稳地坐着吃茶的何先生。
“何先生,您不是要问崔家的事情吗?问吧,我在崔家也有些年头了,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知道不少,我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何先生的眉毛挑了起来,慢悠悠放下茶碗,这才开口道:“陈大人,崔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审问呢,先办好公差吧,崔家那小儿子的命,不还握在您手上嘛。”
陈秋实原本还怒气冲冲的,何先生一席话就让他压住火气,恨恨地从门前疾步返回,一屁股坐在交椅上,怒视小碗,“你不是要问如今的境况吗?好,我这就告诉你。十天前,有人在离凤凰岭下的一处林子里发现一具女尸,那女子怀揣一封密信,信中内容跟十几年前一桩旧事有关,直指崔学知当年伙同行太仆寺寺丞刘启,有贪赃枉法之罪。”
小碗倒抽一口凉气,这,这可是诛连的大罪啊,十天前,她和崔子卿还在南山山腰上,竟发生如此离奇之事。
“哪有如此凑巧之事?时隔多年这封信才被找出,其中定有蹊跷吧。那女子是谁?在密林中发现尸首的又是哪个?这些问题没有答案之前,还请表哥慎重断案。”
“看起来你还有有脑子的嘛,那怎么不会使对地方呢。”陈秋实讥讽一句,怒气平息了一些,才继续道,“那女子乃是刘启的亲女,巧了,也是你我都认得的人,她就是刘大家的刘香桂,后来做了崔学知的小妾。”
小碗的眼睛都鼓圆了,刘香桂?她死了?她赶忙将前些时日在凤凰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末了,又补上了自己的观点,“若是她想扳倒崔大人,既然手握证据,那早几年干嘛去了,非要这种时候才拿出来?”
那何先生手持一柄乌木折扇,一边听一边微微颔首,听到这里,他笑道:“小姑娘很有几分见识嘛。不错,那刘香桂当年想告倒崔大人可能没那么容易,要知道他可是背靠着泰山高永,又岂会被一个孤女简简单单告倒?恐怕,只要那封密信一见天日,她还没到衙门就会送了性命。许是,她卧薪尝胆,藏在仇人身边,终于发现高永和安王打起了擂台,高永地位不稳,她的机会到了,所以才以命相博呢?”
那边陈秋实吃惊地看向何先生,何先生却依旧老神在在。
小碗陷入沉思当中,没有看到前头两人眼神的交汇,她缓缓摇头,“不对,当日,她是被掠走的,那密信怎么会那么凑巧就带在身上呢?我对刘香桂还有几分认识,她是个眼高手低,自命不凡的,最是贪图富贵虚荣不过。要说起当年,可不是她主动接近崔老爷的,而是阴差阳错,因为她长着一张貌似崔老爷心爱之人的脸,才被送到了崔老爷身边。说句老实话,崔老爷待她不薄,这两年我见她见的不多,可也能感觉到,她现在锦衣玉食的,还算是安分守己。看她跟崔老爷相处的样子,确实不像是要为父报仇,卧薪尝胆的那种女子。”
“确实其中有蹊跷。衙役们之所以能发现密林中尸首,也是由一个收了银子的乞儿送到衙门的口信。”何先生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那你说,真相是什么?”
小碗咬住下唇,“既是诬陷于崔老爷的,那兴许是政敌的手段?比如,安王那边的人?”
噗——陈秋实刚喝进去的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他咳了半天才缓过来,眼底都泛出了血丝,他瞪圆了眼睛看过去,“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话!真是什么都敢说。”
小碗缩起脖子,这才想起,这位做监察御史的哥哥可是代表圣上来查案的,多半是高宰相对头的人。
那位何先生轻笑出声,眼角露出浅浅的纹路,“陈大人莫怪,咱们只是私下里说说,不碍事,又不是堂上审讯,哪来那么多规矩。我看着小碗姑娘心思活络,说话倒是有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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