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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雪弃也被罚,关在房里两个月不准出去。待重获自由,她询问苍嵘的下落,人皆说他,已经死了。
本来挨了打,就受了重伤,又被赶出去没有了大祭司府的庇护。当日被野兽所伤的东夏贵族,就将苍嵘缚住双手,纵马拖死了。
那夜有大雷雨,她执意跪在苍嵘的墓前不肯离开,谁劝也不肯离开,最后她的父亲大祭司,打着伞来了。
彼时风雨交加,电闪划破夜空,照得天地一片雪亮。
惊雷劈空而至,大祭司那日穿着身黑色的半旧常服,低垂眼睑,目光慈悲。
只是那种姿态和眼神,仿似看着的是自己的女儿,又仿似俯瞰着芸芸众生,又仿佛,如对虚空。
单薄的伞,让他的半身湿淋淋的,他走近自己的女儿,没有伸手抚拭去她脸上的雨水。
他的面色极其平静,也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轻声道,“他将会永远,守候着你。”
陆雪弃愕然不解,她对自己的父亲是怨恨的,因为在她看来,即便苍嵘哥哥有错,已经挨了打受了罚,为什么还要将他赶出去,让他被人杀死。
她怨恨,父亲也没有解释。甚至也没有伸手扶她,也没有再出言劝她,而只是静静地打伞陪着她。
后来她晕过去,然后高烧不退,大病了一场。然后她得知真相,是自己的哥哥赶走的苍嵘,只为了一个可笑至极的理由,有贵族在背后嘲笑大祭司家高贵的女儿,喜欢侍弄动物这样下贱的活计。
容止课业,她一直受的是贵族教育,只不过幼时闲暇,混在苍嵘哥哥身边又温馨融洽,大人也未干涉。不想酿此大祸,陆雪弃和同父异母的哥哥起了争端,从此兄妹离心,貌合神离。
只是,苍嵘哥哥如何活下来?如何成了御狼天人呢?
陆雪弃有些晕眩,干裂肿痛的喉咙让唾液的吞咽都很困难,事实上药物的刺激,内伤的叫嚣,让她正在发烧。故而她只喝清水,泉水清凉滑过喉咙,刹那舒服,落入腹中却激得她打了个冷战。
苍嵘知道陆雪弃不舒服,生硬而小心地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陆雪弃缩着身子仰着头,对他道,“苍嵘哥哥我没事。”
苍嵘自是知道陆雪弃作为大祭司最宠爱的女儿,遍览药典,什么奇异灵药都见过。只是这外力重创是极其明显的,她的身体很虚弱,纵再有灵药,也一时难以恢复,何况她只是出嫁女,能带出去的少之又少,大祭司府的灵药每一种都极其珍稀,经过惨烈的兵火屠杀,她的兄长在临死时,将所有灵药尽数焚烧毁去。
陆雪弃有了苍嵘的依仗,心防一松,没多久便又昏沉沉睡去。苍嵘将她放在地上的兽皮上,又盖上一张兽皮,便寻思着,去为陆雪弃采些药来。
他做御狼天人这么久,对病疾危险有种出自本能的警觉,于是先在陆雪弃的身侧撒上药粉,防止蛇虫偷袭,复又唤来两只白了头的老狼护卫,才进入深山的更深处,采药去。
齐恒的离去,让大殿里一时格外的寂静,静得便让人一时有些虚,有些慌,有些尴尬。
倒是临安王,淡笑着让人奉茶来,于是大殿有了温度,有了茶香,有了内侍宫女穿行的背影,但还是没有一个轻松的氛围。
其实大殿上所有的人,都在等。
各自心知肚明,也只有齐恒那个愣头青还有心思费口水打嘴仗。
即便父皇说了一番话,圆了他的面子,可是开弓哪有回头箭,乾贞帝高坐上位,众士族联袂入宫,几句话就能了结?未交手就能罢休?
野狼入城,是搅乱延迟了这场争战,可是延迟过后,终还是要发作出来一争胜负的。
放出齐恒,他即便是再心急雪奴儿,怕也是没有机会去找的!
齐恒还在奋力挣扎,嘴上大声道,“陆二哥!你放开我!”那边有一骑快速地奔来,禀告道,“陆将军,城南出现兵马,与曹将军对峙上,交上手了!”
齐恒顿时一怔,陆定然道,“就知道少不了要干一仗!”这话说完,陆定然突然蹙紧了眉头!
齐恒怔愣了半晌才琢磨过味儿来,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当下就火,他奶奶的,三哥掌管着京城乃至大周的兵马,那群士族还真敢和三哥动武!那群士族的私兵护卫,再多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也敢出来叫板?定是那乾贞帝暗中布置,派了得力干将作为助手,冲锋陷阵了!
刚掳走了自己的雪奴儿,又想一窝端掉三哥,还想兵不血刃夺取大周!在我大周的腹地京城还敢这般猖狂!真以为天底下有这等好事!真以为他大周就没人了!
齐恒的一腔血便直冲脑门子,立刻恨得咬牙切齿起来!他奶奶的,你看爷不去冲杀个痛快,你看爷不灭了那群乌合之众,你看爷不直接带兵闯进宫里,围了那个乾贞狗皇帝逼他交出雪奴儿!
这般想着,齐恒已然翻身上马,拿了弓箭纵马在前,对陆定然高声道,“陆二哥!那群狗崽子还敢反了天了!你看爷不把他们全灭了,活宰了他们!”
“阿恒!”陆定然一声喝,齐恒却早飞马远了背影。
齐恒一马当先冲过去的时候,曹峰正舍命地调转方向狂退,生生与齐恒撞了个对头!
齐恒勒住马道,“曹将军!怎么啦!”
曹峰气喘吁吁,既气且怒,“打我的那股子是调虎离山!他们真正的兵力正在攻打皇宫!”
齐恒顿觉得一瓢冷水直泼下来!竟中了他们声东击西的奸计!攻打皇宫,皇宫虽是有三哥的人,可那里人手最少,最是薄弱啊!
、第六十九章
这边齐恒急出了一身冷汗来;身后有陆定然的护卫追上来说道;“王爷,陆将军说了,他率兵去护卫皇宫;告知曹将军安心平定这边的乱军就是!”
齐恒一喜,看向曹峰道;“还是陆二哥聪明,没有上当;知道东夏他们不肯轻易放过皇宫的!曹将军这回没有后顾之忧;只管放手灭了那群狗崽子!我再翻回去助陆二哥攻打皇宫去!”
曹峰将手下兵士分成两拨;一拨与挑衅攻击的敌人对抗;一拨被抽出来去增援皇宫,此时听得陆定然已率军过去;当下放心,号令士兵掉头,回击灭敌!
一时场景极为壮观壮烈,齐恒看着曹峰在火光中率领兵马浩荡而去,耳边不多时响起冲锋的厮杀声,呼啸惊叫声,也不知何故,齐恒突然觉得悲壮。
那个瞬间,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骤然震荡了他的情怀,他的心一时盈得十分满却又空荡。他觉得自己曾经根植,有所失去,他突然觉得刀兵相交,这火光熊熊的夜色,生死相搏的冷酷与激昂,陡然间变了味儿,让他觉得空旷与寂寞。
他无着无落地抚了抚胸口。这是怎么了?到底哪儿变了?
然后心跳跃地抽痛!他想起了雪奴儿!
这么久,他习惯了雪奴儿在他的身边,或纵马,挑着刀尖笑,或柔情,偎在怀里娇,他们吃饭在一起,睡觉在一起,迎敌争战在一起,他们共命运,同呼吸。
可是她突然离去了!乾贞帝未用一兵一卒得到了她,由自己的父皇亲手奉上!
齐恒陡然便心意阑珊,不想去援助皇宫了。他突然有点幸灾乐祸地想,让乾贞帝得逞了也好,然后让父皇好好看看,他这边交出了雪奴儿,那边便被人端掉了儿子,夺去了江山!
多好!多解气!多痛快!
敢算计陷害我的雪奴儿,便应该让他的整个江山来殉葬!他的昏庸怯懦,也早该被人恃强凌弱,瓜分觊觎,落个身死为天下笑的结局!
可是,还有三哥呢!那昏君死了没关系,三哥不能出事啊!
齐恒这陡然间的失意愣神,与他刚刚烈火浇油般的慷慨与冲动比起来,判若两人令人费解。刚才追也追不上他的护卫此时已调转马头跑了几步,见他没跟上来,不由纳闷狐疑地唤道,“王爷?”
齐恒回过神,纵马过去,却是敛了一半的杀机。他确是想杀灭士族,剿了东夏,可是天知道他更恨不得想要废了灭了自己的父皇!
那场争战,极其惨烈。
士族的私兵虽勇,却也不是精锐官军的对手,可是那几个领头的身手,分明不是寻常人。
极其的高大,骁勇,虽是暗夜,火光闪烁,那些人的战盔铠甲又可以隐藏些面容,看得虽不是十分清楚,但说是周人,总有点勉强。
大周的军队与东夏硬碰硬,总是讨不到多少便宜的。
齐恒来的时候,陆定然明显着杀红了眼,大周的勇士正越败越勇,前仆后继!
齐恒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整个人就炸了毛!
他奋不顾身纵马就冲了过去,东夏鞑子攻占皇宫来欺负人,真他妈欺负人欺负到家了!
齐恒当真拼了命,发了狠。
他风驰电掣冲过去的那一刹那,有着火的灼热,箭的风响,光在眼前闪跃着,身前溅出的血开出腥红的花。
那瞬间很安静,那瞬间很嘈杂。
齐恒什么都没想,他只是陡然轻盈,陡然间有种无所畏惧血债血偿的肆意和悲酸。
雪奴儿落在乾贞帝手里,他讨不回来了!雪奴儿的性子,也绝不会屈从苟活!
那个瞬息齐恒想通了,他的雪奴儿,皓齿红颜,落落风华,势必陨灭,已成诀别!
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生的温存与乐趣又在哪里?
在哪里啊!齐恒切齿间,手起,剑落!
斩杀了敌将的一个首级!
大周军突然愕然。这般速度,这般杀机,这般豪气,即便他们曾经目睹过平原王齐恒的英姿,可是也不曾这么悍勇,所向无敌!
一剑而斩敌人首级!
他奋不顾身地冲杀过去,如浴血的修罗,下手地狱,无有天堂!
一个,再一个,仇雠的首级接连的掉落,齐恒那骇人的厮杀,突然有一点惊天地泣鬼神的意味。
军士怔住了,陆定然反应过来了,挥剑大喝一声道,“全都给我冲!跟上平原王爷!”
一时大周军势如潮水般,将来势汹涌的仇敌,瞬间淹埋。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大周军的士气突然如见了血,咬断猎物的豺狼,陡然间冲天膨胀起来!
那一场仗打得惨烈。结束的时候晨曦已至,齐恒巍峨如山一般横刀立马,于阵前,望着缓缓打开的宫门。
“万岁!万岁!”一瞬间大周军的欢呼声响震天地。
齐恒却是直挺挺地,陡然从马上跌下来,陆定然忙冲上去查看,失声道,“阿恒!阿恒!”
齐恒却只是自暴自弃地闭上眼,两行泪,从他凸起的颧骨间,流了下来。
陆定然突然懂,突然了悟,齐恒因何今夜能勇武至斯。他一朝痛失所爱,分明是不想活了。
天地渐渐青白,殿里的灯已残,苍白地摇曳光影。
外面在搏命厮杀,毓秀宫虽偏远,却还是清晰地听得到。众人都有椅子可以坐下,可一个个虽强制镇定,却都是胆战心惊。
安兴帝一脸煞白,他惊恐,懊悔,也气恨。
众士族更是心神不安,他们自是懂,这孤注一掷的赌注若是失败,意味着什么。
真正镇定若无其事的,倒是只有临安王和乾贞帝。两个人各自带着浅淡温柔的笑影,彼此喝起了茶,还悄悄地说起了话。
临安王笑语道,“陛下好心计,好手段。”
乾贞帝同样笑,“王爷好策略,好胆色。”
临安王道,“若是陛下输了,当如何对?”
乾贞帝道,“你们大周内乱,关朕何事?”
临安王一笑。
乾贞帝道,“若是王爷输了,怕是不大好办。”
临安王道,“性命名声而已,有何难事。”
两个人相视一笑。
他们二人坐的近,彼此端着茶,说这话时皆是凑过去,明净浅笑,窃窃私语般,乍一看还以为是亲密无间的知己,交头接耳,谈笑品茶。
那表情,那风度,那姿仪,令那些坐立不安焦灼难耐的士族,直是汗颜。
安兴帝却陡然失神。看着儿子与乾贞帝举重若轻谈笑晏晏的样子,他的心不由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动。或许,这才叫真正的对手,而自己,不过是跳梁小丑。
外面有整齐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一切兵火已熄,尘埃落定。
陆定然一身戎装进了殿来,身上带着亮晃的晨曦和浓重的血腥气,他环顾大殿中人一眼,在安兴帝面前跪下,言语铿锵有力,“启禀陛下,昨夜逆贼作乱,臣与曹将军,率诸将士浴血奋战,已将动乱平息,恭迎陛下入朝,主持政事!”
安兴帝突然战战兢兢地,迟疑地看了看临安王,似是咨询建议。而众士族,则惨然失色,一时晕眩的晕眩,瘫倒的瘫倒。
临安王一笑,躬身对乾贞帝道,“家事未清,还请夏皇陛下随内侍先回凤仪宫歇息。”
凤仪宫,有凤来仪,历来是大周招待贵客使节的居所。乾贞帝道,“好!”说着起身示意身后护卫一眼,带人离开。
乾贞帝这一离开,那些勉强自持未曾昏厥的士族,也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临安王对陆定然道,“叔夜,诸位世伯涉嫌谋逆,先将他们带下去吧。”
陆定然了然,再被押解下去的时候,谢止胥突然嘶声道,“天下谁为主,是我大家士族!士族才是这天下真正的无冕之王,你已削去我等权力,若敢杀我,不怕天下分崩离析!”
临安王只淡声道,“带下去。”
很快大殿里空旷旷的,只剩下安兴帝和临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