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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贞帝没动,没说话。齐恒在他耳边冷笑道,“你心心念念的锦绣江山,一统天下,却不知你耗尽心血性命得了来,却都为他人添作了嫁衣裳,你对这江山天下,还爱是不爱?”
乾贞帝哼笑了一声。凭着他的武功,便是刀剑加身,也不会受制于人,可是如今他有伤,尚无十足把握,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说道,“平原王爷当真以为拿着一把刀,便能挟持朕?”
齐恒道,“不能挟持,总能同归于尽!”
乾贞帝便笑了,说道,“你被灌服了化骨散,全身绵软无力,横在朕脖子上一把刀,便能与朕同归于尽?”
齐恒道,“凭着你机关算尽,雪奴儿也未雨绸缪。我五哥的不怀好心,你当雪奴儿就没猜出来?一早叮嘱我提防,她为我服了药,平日都没什么事,可是一沾了酒,便是你那化骨散的克星,便是防备着哪天着了别人的道的!你倒是试试,瞧瞧爷是有力气还是没力气!”
齐恒说完,孔武的手狠狠地抓住乾贞帝的左肩,右手的刀更是用力地压住乾贞帝的脖子,逼得乾贞帝只得仰起头来!
乾贞帝苦笑,“算你狠!”
他们这三言两语的空档,前方交锋的东夏骑兵已发生了骚乱。却见大周的那个白衣将领,身形娇小,一马当先,引弓搭箭,箭无虚发。
呼啸的风响,带来的是极为霸道的力道,一箭贯穿咽喉!
如此骇人的精准,令得东夏骑兵倒吸口冷气,心存退缩。定睛一看,那白袍驰骋快若电光的人影,长发飘飘,竟是个女人!
骇然之下,惊呼四起。陆雪弃已然纵马冲了过去,剑挑马首,硬生生将东夏的骑兵豁开了一道口子!
跟随她而来的大周骑兵,与东夏骑兵顿时混战在一起,远距离的骑射,转瞬间成了贴身的肉搏。
陆雪弃太猛,太暴烈!
她手持玄铁重剑,奋不顾身左冲右围,隳突乎南北,叫嚣乎东西。她马蹄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剑刃所过之处,腥风血雨。
她蘸血的白袍扬起,宛若炼狱修罗;她凌厉的长发在飘,却形同妖异。
东夏的骑兵瞬间瓦解,鼠窜后退,混乱中数不清的人在惊呼大喊,“乌姜月光!乌姜月光!”
乾贞帝陡然半眯了眼,齐恒的手一颤,喃声道,“雪奴儿……”
乾贞帝却是一笑,硬声道,“弓箭手准备,前方不管是谁,杀无赦!”
齐恒将刀猛地割向乾贞帝的脖子,嘶声道,“你敢!”
刀下见血,殷红的颜色轻缓地渗了出来,乾贞帝的护卫齐声惊道,“陛下!”
乾贞帝若无其事,只轻声道,“你看朕敢不敢?”
他此话一出,一手捏住刀尖,一肘击向身后。齐恒下意识错身躲,却觉得手上一震,刀脱落,眼前一暗,乾贞帝已然跃起闪身,刀尖回指,点上了齐恒的脖子。
齐恒身后是东夏护卫的剑,身前是乾贞帝的刀。这个逆转也着实突然,齐恒一时愣着,不知道乾贞帝是如何做到的!
乾贞帝这反手一招,看似简单,实则凶险,稍有不慎,便是刎颈横尸的惊心动魄。他伸手抚了抚脖子,看似在擦掉血,实则强制压住了嗓间喷涌而上的腥甜。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其间分寸,惟他自知。只是再次强行调用内力,委实最怕的就是齐恒反扑,他这一招使出已是勉强,若是齐恒机灵,在他夺刀时挺身与他缠斗,他还当真后力不继。
所幸齐恒一时愣怔,乾贞帝也顾不上后怕,当下喝令手下将齐恒擒了!齐恒在刀尖压颈的时候已经反应过来,所以一干护卫上前擒他的时候,他自不肯束手就擒。
齐恒的武功虽是不弱,但哪里禁得住众护卫一齐的刀剑相向。乾贞帝道,“少与他废话,杀了!”
齐恒拼命往外闯,在人影交错的空隙中,奋力朝陆雪弃的方向张望。烟尘阻隔,剑影刀光,他至死,也想见到陆雪弃一眼。
利刃划破肌肤,齐恒扑倒,隔着远远的人群嘶声道,“雪奴儿!”
那一声唤,虽隔着远远的空间,落在陆雪弃的耳里早已微弱,可是陆雪弃却完全感知到,齐恒撕心裂肺的热诚。
她纵马,搭弓,射箭。
她的马如怒涛一般狂,她的弓如满月,霹雳弦惊。
齐恒感知杀机骤减,中箭的护卫倒在他的身上,咽喉处的箭弩犹是颤抖的蜂鸣,带着炙人的**。
“雪奴儿!”齐恒陡然振作,撑起身体大声道,“雪奴儿!”
正好看见陆雪弃跃马长身搭弓射箭的英姿,衣袂招展,长发飞扬。
“雪奴儿!”齐恒顾不得身上的伤,仗剑冲过去,其余的东夏护卫也从震惊中惊醒,追杀过去!
呼啸的箭弩,无坚不摧的力道,不可一世的霸气。
从齐恒的耳根擦过,从齐恒的颈旁横斜,从齐恒跃起的衣襟旁穿破而过!
齐恒有瞬间愣怔,他不敢动。然后静静地看着与他缠斗在一起的护卫,中箭而死,甚至有一个人的头栽倒在他的脚上。
纵是毫发无虞也惊心啊!
这一幕,乾贞帝也倒吸了口冷气。这乌姜月光,竟然如此骁勇,这箭术的精准与力道,莫说大周,便是东夏,也无人匹敌。
他错过了什么?他知道她武功高,可没人说过她善射!他眼里心上的那个丫头,煮一手好酒,烧一手好菜,读的书,弹得琴,爱游水纵马,爱扬眉巧笑,爱摆弄医药,即便发嗔卖娇,也很少她那不可小觑的英武。
水一般的人,花一般的貌,冰雪般的心思。东夏无论贵贱皆会骑射,可是这般的精湛可怕,怎么可以便一直淹没!
乾贞帝那一瞬间,几乎便有些发狂,骤然冷酷,当下大喝道,“还不放箭!”
东夏骑兵正与大周贴身作战,远远的骑射能将所有人射成肉泥!乾贞帝这一声令下,箭弩对准,就欲万箭齐发。齐恒当时便红了眼,大喝一声纵身扑了过去,冲向了乾贞帝!
乾贞帝旁边有近侍护卫。黑鹰为近侍总管,近卫里武功第一,他们彼时也是严防死守护在乾贞帝旁边的,而且真的应战的话,齐恒根本不是对手。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这次,便没有拦住。
齐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他当时只是不要命了冲了过去,他心无旁骛,只想扑住乾贞帝!
乃至于来不及他咬牙切齿,来不及他琢磨招式,他只想着扑过去,制住乾贞帝,否则万箭齐发,他的雪奴儿没命了!
他也确实做到了!他扑过去的时候甚至剑也忘了,只是瞬息之间,快若鬼魅!
他便是徒手扣住了乾贞帝的脖子,用右臂,狠狠地勒住,然后惊天动地地嘶吼道,“我看谁敢!”
果然没人敢。齐恒勇气犹壮,那一瞬间他如饿虎扑倒羚羊,力拔山兮气盖世,狰狞着狠声道,“你敢伤雪奴儿分毫,我让你殉葬!”
那个瞬间,没人敢怀疑。他几乎就已经吃了乾贞帝!
那个瞬间,交战停息。
两边的人,渐至向各自阵营退去。白剌剌的日光,渐至穿透了风烟。陆雪弃在马上,静静望着前面的局势。
齐恒挟持着乾贞帝,黑鹰及众人,对剑对准了齐恒。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齐恒在陆雪弃危急时所爆发的速度和武力,在渐至消去。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只是喘息过后,陆雪弃平安无事,他开始觉得自己手脚发软,气力不支。
他色厉内荏地强自支持。别人不知,他自己却知,现在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根本避不过去。
只是刚刚的事态太过吓人,一时也没人敢去捋虎须。
乾贞帝半眯了眼,望着战马上清幽冷静的陆雪弃。
她的白衣染血,长发静垂,整个人的线条几乎是柔的,姿仪美好。仿佛刚刚杀人不眨眼的征伐是一场幻觉,从来便没有那个举箭纵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修罗。
乾贞帝闭上眼睛。齐恒的钳制有点阻碍他的呼吸,可他的胸口却是突然不可抑制地闷痛起来。
还是他先说的话。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但扔带着雄浑的质感。
“月光这是何苦,因何不躲在药王谷?”
陆雪弃没有回答他。他微微一笑,“为他西周,灭你故国,月光情愿吗?”
陆雪弃便扬着脸一笑,那瞬间迸射的光芒与风华,令人晕眩。
她笑着道,“谁是西周,哪为故国。陆雪弃一身漂泊,只有家,没有国!”
“月光!”乾贞帝道,“你纵然恨我,可你生在东夏,长在东夏,你可以毁了我,可是你不能忘了大祭司!”
陆雪弃道,“那是你们男人的事!我没有帝位江山,只为的儿女情长!我今日在你阵前,没有披挂,所以我不是为大周征伐敌手,我是向你索要我的男人!”
“你便救得出去?”
陆雪弃断然道,“不能同生,但求同死!”
乾贞帝斥道,“你要逆天吗!”
陆雪弃昂然,“谁是谁的天!便是逆了,我不怕鞭为烂泥,踏为齑粉,烧成灰!”
“月光!”乾贞帝痛呼道,“雄图霸业,美人芳华,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陆雪弃扬眉便笑,不以为然,声音清朗,说道,“你的雄图霸业,不过流血厮杀,你的美人芳华,不过一场笑话,你管我怎么做!”
乾贞帝道,“为了一个齐恒,你帮定了两脚羊!”
陆雪弃道,“成王败寇,谁让你,不做齐恒!”
乾贞帝闭嘴。
齐恒将乾贞帝勒紧在胸前,对陆雪弃大声道,“雪奴儿!乾贞帝他自诩雄图霸业,与我有勇无谋的武夫,比之如何?”
陆雪弃仰头对他笑道,“相公,他再雄图霸业,于我不过是一个负心的男人罢了,如何能跟你比!”
齐恒咧嘴便笑了,竟高兴得有点手足无措。乾贞帝突然阴冷地道,“凭他一个齐恒,强弩之末,还真以为能制得住朕!月光自赴死地,休怪朕无情了!”
他说完,动用内力。而在他动用内力的一刹那,齐恒动了,黑鹰动了,陆雪弃也动了。
那个时刻虽然短暂,可每个人都尽了全力!
乾贞帝从齐恒的手中挣脱,将他远远地震飞出去。黑鹰和众护卫兵分三路,一路护在乾贞帝身侧,一路杀向齐恒,一路拦住陆雪弃!
齐恒在被震飞的过程,咬着牙只抓了乾贞帝的一缕头发。陆雪弃如怒豹子般冲杀过去,剑挑护卫,纵身去拦住飞出去的齐恒!
黑鹰扶着乾贞帝,趁着陆雪弃拦截齐恒的瞬间,向后阵里退。而陆雪弃伸臂将齐恒搂在前怀,便毫不喘息地挺身冲乾贞帝追了过去!
临安王如何给乾贞帝逃脱的时机,果断下令进攻,大周军潮水般纵马冲杀过去,东夏军见此,也怒潮般涌上!
一时乱成一团!乾贞帝,齐恒,陆雪弃,全部身陷其中!骑兵弓箭一时都不得施展,只剩下贴身肉搏,浴血奋战!
陆雪弃冲了过去,黑鹰朝身后嘶声道,“快保护陛下!”
层层叠叠的人海瞬间将陆雪弃阻隔,齐恒嘶叫一声,挥剑并肩而上。
陆雪弃对身后纵声道,“保护王爷!”
乾贞帝定定地看着。漫天血,漫天杀,漫天死亡。
那个女人,一身的白衣浸染鲜血,如那夜盛大的婚袍般,华美艳丽。
她扬起的发,刀锋般利,她出手的招路,嗜血诡谲。
一个女人,芳菲三月,柔情得让人沉溺,又太过于不拖泥带水,决绝得令人发指。
“陛下!小心!”
黑鹰嘶吼着,甩开一个周兵,而陆雪弃,已经冲了过去,她抓住乾贞帝的胸衣,扑了过去。
乾贞帝只觉得扑面的气息如此亲近熟悉,仿若多年前,那个青葱明媚的春季,伊人明眸皓齿的嬉戏,欢颜入怀,林下游丝。
黑鹰一手捉住了陆雪弃后背的衣服,陆雪弃仰身,翻纵,一脚向黑鹰踢去!
乾贞帝只觉得襟怀未满,伊人却倏而离去,一个东夏护卫将他往身侧一扯,挡在他面前。
她的发丝就在眼前过,乃至她的唇齿,触手可及。
数人残酷地对她进行围杀。乾贞帝闭上眼,他的月光,虽早已不在,却最终永远地失去了。
那一仗,一直打到斜阳满天。
边地的河山广袤荒凉,越发显得夕阳肆无忌惮,如同整个天宫,失了火。
这一仗两败俱伤。乾贞帝被救护回营,当天晚上便吐了血。
齐恒半死不活,一鸣金便倒在了陆雪弃的怀里。倒下前他还笑呢,目光温柔,唤道,“雪奴儿。”
陆雪弃被他撞得踉跄一步,抱紧他道,“相公,我在。”
尾声
这场仗,因乾贞帝伤重,而班师回朝。双方于边境签定了协约,愿世代交好,互市互利。
临安王和陆定然并肩,目送东夏的使者纵马而去,身后有兵士行礼禀告道,“王爷!平原王爷和陆姑娘都不见了!”
临安王和陆定然面面相觑,“不见了?”
兵士道,“刚有人去给平原王爷和陆姑娘送热水和夜宵,然后发现人不见了,只留下这个。”
兵士递上来的是一封书信。临安王接过去,看完,便微微笑了。
陆定然道,“写的什么,两个人到哪儿去了?”
临安王收了信转头吩咐兵士道,“不管用何手段,马上给我追回来!”
到底是没有追回来。临安王班师回京,中途便去了药王谷,将陆雪弃和齐恒堵了个正着,无计相回避。
陆雪弃穿着淡紫的秋衫,半卧在齐恒身边胡乱翻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