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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倒猎物,她并不急着食用,反是伸出利爪撕扯衣裳,露出白皙柔嫩的颈子,吐出小舌舔去沾于上头的血迹,细细地抿抿唇,似是品尝赏味。
待沾附的血迹全然拭尽,就在此刻,未完全昏迷的方水莲忽苏醒了过来,方一睁眼,便见一庞然大物压于身上,教她动弹不得。
后脑一阵着疼,方水莲下意识地蹬踹了几下,待看清身上为何物时,吓的大叫出声,急欲伏身而起。
容不得她大喊,璃儿一见她醒来,即张大嘴盆,露出锐牙,往着细白的咽喉上就是一口,尖牙深嵌,霎时鲜血四溅,犹如水柱般狂洒了一地,溅得她一头一面。
“啊——”被咬住脖子,方水莲一声长吼,破碎且凄厉,划破寂静深沉的黑夜,终至消逝于无垠边际。
十五圆满的月娘如常般地高挂着,只是,莹亮的光辉似是夹杂着艳红,水银泻在白璨璨的身躯,不意染上的赤红透出一丝邪佞妖魅……
天才蒙亮,铿铿锵锵,彷是发生了啥大事,石墙大宅内脚踏声不绝于耳,个个匆忙急迫,马不停歇,为万籁寂静的街道增添无比的吵杂。
接连几个日子,戚府上下一片浑沌,大伙儿忙的乱糟糟,一下子是为了少夫人的失踪,遍寻踪迹,现会儿却是忙于替着挂于回廊栏干、前庭院卸下白帘奠布,紧接换上大红灯笼,褪去丧户萧条之景,改成一片洋洋喜气。
“唉呀,可累死我了,才刚忙完少夫人的奠礼,这会儿又得办少爷的喜事。”架上的奠堂不过才三五天,一会儿又成花厅礼堂了,白布变喜帕、丧彩成灯笼,怎么看就怎么怪。
“呵,可不?说来也真够奇怪的,怎好端端的一个人平白无故说不见就不见,咱府里又不是市集那些变戏法的。”另一位着髻的丫头轻笑出声,拿眼瞅着身旁年纪稍轻的丫头。
“莫非……大伙儿口中的狐狸精不是住在北苑的那女人,实则少夫人才是,咱们都被妖术给蒙了眼。哎呀,若真是如此,说不定待会儿一晃眼,整座宅邸便全成了废墟,满是枯干野草了。”她故意掩嘴惊呼,两眼瞪的老大,装作一副惊愕,夸张的模样可同戏子比拟了。
“噗哧,你说到哪儿去了,据闻少夫人是被不知打哪儿来的野兽给吃了,那晚还见得后院畜栏里一堆残骨咧,说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包准是少夫人晚上一人闲来无事乱走乱逛的,才教闯进府偷吃鸡的野兽给吃了罢!说到底,也全怪不着咱们,进府没多少日子喜事竟成了丧事,老夫人还说是少夫人带来秽气,要赶紧另订门亲事来冲冲。”现在想来,她的心都还有些惧意,老夫人的无情绝义她可是彻彻底底地见识到了。
一来一往滔滔不绝,两个小丫头手执盘碟,便停着不走,在原地笑闹了起来。
“还在那儿闲磕牙,你们全都想被撵出府是罢?”小丫头们又偷空在那儿说嘴,气得前来探寻的老总管吹胡子瞪眼,忍不住大声斥喝。
两个小丫头一怔,讷讷地低下头,齐口同声道:“咱们绝不再犯了。”怕总管再骂,即拿着托盘、花彩疾速退离,一溜烟儿地跑了。
见状,老总管不由长叹了口气,晃眼逡巡,走走探探,早先的白绫莲花已被卸下,换上的是属于嫁娶喜事的红缎喜帘,其实,小丫头们说的不错,此次少夫人被兽野食之事,确是特为怪异。
先说府内向来平静,位于大市都城中,又哪来的野兽偷吃鸡子害人?百年来,人文荟萃的苏州从未听过此等事件,再说他在戚府待了大半辈子,亦没亲眼见过啥凶恶兽狼出没,更甭提有哪家哪户丢了猪仔鸡鸭的,现刻却出了野兽食人之事,怎不教人心生疑惑?
可近日后院所饲养的牲畜频频无故失踪,铁铮铮的事实又容不得辩驳,要说真没猛兽,那平白消失的鸡鸭又该做何解释?双眉紧拧,总管捋了捋白花花的长须,沉吟许久,依是思索不出个道理来。
只是……看向周遭满是红艳的灯彩,眉间的深沟不由又是紧皱了几分,对于老夫人的决定,他亦是颇有微词。
不论少夫人是否真如大伙儿所猜测的那般,也不该偏选在此时办起喜事来,甭说对于往生者是大为不敬,更是教亲家那头情何以堪。
自发生了此款子事体,方水莲的娘家们闻讯赶来,方老爷气冲冲的当场要崔秀玉给个交代,一个好端端的窈窕秀女,出了闺阁没几日,如今下落不明,就这般凭空消失,怎么说都让人不信,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没个凭据,方家两老便不肯善罢甘休。
无奈下,左右踌躇,崔秀玉仅是说莫气莫恼,拚命安抚,怎奈方老爷亦是个顽固之人,频频指责戚家的不是。
火气一上,崔秀玉便顾不得什么,怒说方水莲是自个儿命薄,无福消受戚家少夫人的头衔,怎能将过错全推于戚家,说不定方水莲是和哪个野男人勾搭上了,这才趁夜逃出府,双宿双飞去了,反倒是让戚家蒙羞,没来责怪已是给足了面子,现刻找不着尸首,更是无所对证,到底那夜发生了何事谁能说个准?要吵便找出个证据来,甭在人家的地盘上瞎嚷嚷!此番话和着崔秀玉的撒泼,堵得方老爷哑口无言,住了嘴。
占了上风,崔秀玉颇为得意,冷笑一声,更说是方水莲命中带煞,将坏运全带来了戚家,若不是今儿出了这场意外,日后同样会开堂休妻,将人给撵出府去。
方家两老一听,更是气得冒火,开始一番唇枪舌战起来,吵的不可开交。
话说得越发难以入耳,两厢争的火热,个个面红耳赤,互不相让,唯独戚少瑛始终冷眼旁观,方水莲遭遇不测,对他而言实然无关痛痒,虽对她的无故消失有所怀疑,可最令他牵挂的是还是住于北苑的璃儿。
解决了方家两老,将之逐出府去,崔秀玉见着儿子的模样更是心生怒火,知晓他内心仍是念念不忘府内北苑的野丫头,容不许他开口,便立即差使了媒婆子,另外找个亲家,重结一门亲。
不出几天,媒婆子即带来了好消息,虽出了这不甚吉利的事,可仗着戚府家大业大,巴不得攀上此门亲事的家户是多不胜数,挑来挑去,终是选了座落东市“苏记布庄”的独生闺女。
问名、纳采……所有六礼程序均在几日内办得稳稳当当,就等着将人迎进门。
为此,避免落人口实,方水莲的后事则是象徵性地办了办,于宗庙祠堂摆上牌位,立个衣冠冢,算是有名有份地厚葬了。
丧家变喜户,短短不过三、五天,转换之快速教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难免传出流言蜚语,传是戚家少爷命底硬,克死了刚过门的媳妇,或道是戚老夫人手段残,巴不得见媳妇温顺,硬生生将人给逼死了;亦或真如戚老夫人所说,方水莲生性杨花水性,过门没多久便红杏出墙,给戚家少爷戴了顶绿帽子,戚家面子挂不住,即放话是野兽侵宅,平白失踪了……诸多谗言流呀流,转来转去,闹得整座苏州城人人皆知,可不论如何,最为真实无欺的是,方水莲不见了,戚府又是要加入一位新媳妇。
宁下心思,总管不禁又是一声长叹。老夫人的想法他不是不明白,仅是为了维护戚家历来所经营的声名,反倒是毁了最基本的礼法道义,这么做,当真是值得么?
背手低首,脚步略显沉重起来,踏遍了书斋,西苑仍是寻不着戚少瑛,崔秀玉的严厉告诫可是声声在耳,总管有些心急,一筹莫展之际,微微抬眼,正巧见着迎面走来一身蓝黑布衣的人影。
“天福,你今儿可见着少爷了没?”他出声拦住廊边的天福,大步一跨,随即走上前去。
被喊住的天福一怔,旋即回过身来,见着老总管一脸急切,心里猛地一惊,低下头,昧着良心撒大谎:“呃……少爷他一早就出门了,总管找少爷有事?”
是么?总管挑起一边的眉,一双如鹰眼般的锐眸眯了眯,冷笑道:“你别和我打模糊儿了,今儿没出船,少爷何必出门?天福你就老实同我说罢!兹事体大,可拖不得呀!”
“唉,不成不成,若现儿我同您老说了,少爷肯定饶我不得。”且少爷待他情同兄弟,这么一说,岂不背了少爷待他的好。天福摇头如搏浪鼓,一副忠心赤胆。
“哼!你不说,看老夫人饶不饶得你?”老总管见他吓白了脸,顿心生不忍,遂缓了口气道:“你就老实说罢!要是迟了,让老夫人怪罪下来,一顿皮肉疼还算是好受的。”
思前想后,百般踌躇,在一番挣扎下,天福终究是认栽了。
“少爷他……方才往北苑走去了。”话未说尽,仅见老总管立即拔脚要走,他赶紧上前拉住,憨傻的脸揪成一团,可怜兮兮地道:“等等——总管可千万别和少爷说是从我这儿知道的,不然……”
不等他说全,老总管扬了扬眉,亦是料想得出他的意思,便摆摆袖,没好气地道:“得了,我都知晓,绝不会使你为难的。”说罢,他双脚一跨,即朝着北苑走去。
天色昏然,凉风吹拂,吹落了满地红叶,带来一股萧条之感。
摇着秋千,璃儿俯下身去,拾起一片落于脚边的枯叶,映向濛濛的天际,光线穿透,脉络分明。
曾几何时,满园的青葱翠绿,眨眼间,即成了一片枯黄?
她入世下凡,亦是多久了?
这几日,她想了很多,珞姊姊的话、下人们的流短蜚长……终是让她明白,梗在心头的疑惑,是为何?
藤蔓缠成的秋千摇呀摇,嘎嘎作响,半掩星眸,小脸低垂,她的心,已回不去那程子刚落凡的平静,她的心,开始有个模糊的影子,渐渐成形。
花香、鸟语,终比不过眼前的遍地萧瑟。
摇荡千架,落叶飘飘,秀黑青丝随风飘曳,小脸微侧,她倏地将秋千给停了下来,半晌,一抹笑意逸出唇边,化去无限孤寂。
缓然起身,轻款莲步,直来到雕栏柱前,一动也不动,静静地伫立着,唯独一双秋水似的杏眸,掩不住欣喜,流转顾盼。
等了好阵子,约莫半刻,一抹伟岸的身形缓缓走来,昏黄流泄,照得记忆中的俊颜越发清晰,微扬的唇角逐渐扩大,明眸莹莹,似风一般,她不假思索地冲了上去。
“瑛哥哥,你可来了?”一把扑进来人的怀里,小脸深藏,贪恋着他独特的味儿,嫩语娇嗔:“你晓不晓得,璃儿好想好想你,想的心口都疼了。”
拥着怀里的温香,戚少瑛先是有些诧意,随见她欢欣洋溢的娇颜,不问情由,深深地埋入她温柔发丝,吸气吐纳,汲取思念已久的馨香,细喃道:“我也是……”
一番细语,包含多少情意?两段相思,磨煞多少痴情儿女?心头一热,情焰骤燃,他加深力道,更加紧拥怀里柔软馨香的身子。
“入秋了,这儿风大,怎不拿件披肩罩着呢!瞧,你的手都凉成什么样了。”不意触得稍嫌冷凉的纤臂,戚少瑛不禁蹙眉,柔声责难,强硬中带着浓浓的关切。
“用不着,那些都没用,暖不起来的。”璃儿微微抬起眸,看了他一眼,随即敛下,咬了咬唇,轻语吐纳。
“是不你少了裘衣?我马上差人派师傅来给你订做一件上好的雪裘,我没在身旁盯着你,可别连身子都不懂得照顾了。”说着,他便要抬手唤人前来,璃儿赶忙扯住袖摆,不愿外人打扰难得的平静。
“不,别忙,那些东西璃儿真的不需要,只要瑛哥哥在璃儿身边,璃儿的身子自然转好……”双手紧抱,她仰起小脸,明眸莹莹,深深地瞅着他,“瑛哥哥,不要再走了,好么?”
这……戚少瑛抿了抿唇,含着笑意的眸子顿蒙上一层伤绝。
声声切切,她的哀求,他无法不动容,可又不得答应,反手紧拥,以行动代替了说不出的话语。
瞧见他眼中的愧然,璃儿是慌了,不及遮掩,将心底隐埋已久的期盼,化成句句片语,吐息如兰:
“瑛哥哥,不要再离开了,好么?我好寂寞……”头一次,她将满腔的鼓动化成千言万语,试着与他言明,只是,不晓得他是否懂她之意?双眸一黯,光采的面容不觉沉了下来,微扬的笑容染上一丝苦涩,就连两颊梨花亦是淡不见影。
见她这副似有愁意的模样,戚少瑛有些怔然,以往的璃儿始终笑语盈盈,明亮可人,如今纯真的娇容虽是无改,可却染上了一抹挥之不去的哀愁。
这样的愁殇,可是因为他?
这样的两难,他又该拿她怎么办?
“璃儿,你这样,怎教我放心的下?”他叹息,轻抚她柔嫩的小脸:“没你在旁,我心亦寂亦苦呀……”
“既是如此,就别离我远去。”
“对不住……”嗓音粗嘎,他轻声致歉,无奈何,今生只得做个负心人。
“别说这三个字,我明白,一切的事儿我都明白……”星眸微敛,她轻语,阻了他的歉疚,孰不知她最不想听见的,便是他的致歉。
那三字,是太沉、太沉了……
“你……明白了什么?”蓦地一怔,他显得愕然。
“瑛哥哥,这几日,你并不是忙着处理家业是罢?”转过身去,螓首低垂,“而是……忙着娶亲,你一生一世的结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