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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有人送信息到圆顶屋来给首席神器师。禁卫队长送来的,克撒一定会回个便条让达硌士送去。其他人送来的他就未必会回了;有一半的信件都被他揉成一团扔掉,大多数是商会或工会的人写来的。
信上印有女王印鉴的,克撒根本不会打开来看。这些信件堆积如山了好一阵子,然后就渐渐减少了。
终于有一天,有个口信传给达硌士,要他直接到女王的办公厅去。午夜,只准他一个人去,也不可以告诉克撒。
走在深夜的回廊上,达硌士的脚步更轻。自从领主死后,宫里的警卫少了许多。这条回廊上连半个人影也没有,仆役们都休息去了。达硌士在大门前停下来,听见远处传来午夜的钟声。他便轻轻敲门。
等了好久,他才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进来。〃
达硌士慢慢的推开门,〃陛下?〃
凯拉女王正坐在窗边,看着窗台下的萼城平安夜。她穿着一袭及地的薄缕,外面罩一件深红色的袍子,手里拿着满满一杯白兰地。达晤士还站在门口,但是他已经闻到屋子里的酒味。
女王没再说话,达硌士关上身后的门。〃陛下?〃
凯拉深深叹气,〃不要叫我陛下,〃她说,〃不要再叫我陛下了。我今天已经听够了,我每天都在听人家这么称呼我。〃她轻啜一口酒。〃叫我凯拉就好。可以吗?达硌士师傅?〃
达硌士张开嘴,想要照着她的话去说,结果却怔在那里。〃我恐怕做不到,夫人。〃
凯拉轻哼一声,说话的声音变得娇柔可爱。〃叫夫人也可以啦:反正现在还可以。〃她从窗台上跳下来,脚上还穿着拖鞋。〃你想不想吃点东西?我刚叫厨房送了点凉食跟起司过来。〃
达硌士顺着她招手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小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水晶和银制餐具,还有一对优雅的烛台。盘子里有切得美观的肉、起司、水果,还有一些达硌士没看过也没吃过的小菜。
〃如果您要我吃的话。陛……夫人。〃达硌士说着便走向餐桌。
凯拉也走过去。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她不小心绊了一下,手里的酒洒了一点出来,沾到达硌士的身上。〃对不起,〃她低低的说,一面伸出手按住他的胸口,好站稳脚步。
〃没关系。〃达硌士深吸一口气,闻到的尽是她身上的香水味,还有白兰地的陈郁;空气中的芳香变得有点复杂。达硌士心想,她手里的那杯酒可能比已故领主的年纪还要大,要不就是她在他进门之前已经喝掉不只一杯了。
他小心翼翼的坐在女王对面的位子上,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他是个沿海小镇来的年轻人,从没接触过宫廷正式的礼教;可是他知道今晚的气氛非比寻常。
凯拉用刀子切下一小片起司,拿叉子叉住,在达硌士的面前晃一晃。
〃那,〃她开口说话,〃他怎么样了?〃
〃哪个他,夫人?〃达硌士一面顾左右而言他二面盯着那些小菜,努力去想是用什么东西腌渍的。
这话引得凯拉发笑,〃哪个他?〃她反问道。〃那个我最爱的丈夫啊,那个让我奉献一生的丈夫啊;那个你见他的时间比我还多的人哪。〃她最后那句话说得苦涩不堪。凯拉靠回椅背上,好像在庆幸自己舌头没打结。
达硌士也为最后那句话不太自在,〃他……他很好,陛下。〃
〃是凯拉,〃女王说。
〃凯……凯拉。夫人。〃达硌士满脸通红。
〃我写信给他,可是他都不回。〃她把起司丢进嘴里,再找下一口食物。
〃我知道,〃达硌士默默的回答。〃可是他一向很忙。忙着巡逻一些其它的事情,还有设计。〃
〃哦,是啊。〃女王激动起来,〃克撒的神奇设计!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他吗?他可以一整天关在房间里不跟任何人讲话,甚至不见见他的妻子,只要说一句设计就能打发全部的人了!〃
达硌士这才发觉自己一开始就答错了问题。可是他怎么知道女王想了解自己的丈夫过得多悲惨?
〃你知道吗?其实我对自己的婚姻并没有指望太多。我想要个人可以聊天,或者至少有个人讲话给我听,生一二个孩子让我爸爸高兴高兴。可是现在,我没有孩子,没有了爸爸,甚至连个丈夫也算不上有。〃她看着达硌士,〃那你呢?〃
达硌士不明究理的眨眨眼。他的大脑正在香氛和酒精的气味中泅泳。〃我什么?〃
〃你是不是个可以跟我聊天的人哪?〃女王问道,〃因为我已经受够了只'对着'人讲话!他们都只会点头遵命,可是没有人要跟我谈心!〃她激动得挥舞着双手。〃我可以'对着'侍从官讲话,我也可以'对着'女官讲话,要是她们在的话。可是没有人跟我讲话。〃
她一下子静下来,〃我本来以为我能跟克撒讲讲话,〃女王的语气变得好轻柔,〃不用太常也没关系,只要在一起讲讲话就够了。可是只要天一亮,他就忙着设计东西,忙着弄机器。我只要一点点时间;我很喜欢听他说话呀,就算我并不见得听得懂他在说什么,我还是很喜欢跟他讲话。可是现在……现在……〃她越说声音越小。
达硌士想起小时候曾经溺水的经验,当时是他的叔叔救了他。现在他也有相同的感觉,只是没了叔叔的手。
〃你知道吗?我好——嫉妒好嫉妒你。〃凯拉眼中闪着凶光,〃你跟他在一起的时间那么多,而且他说的话你全都听得懂,他说什么你都知道要做什么。我不是笨蛋哪,可是我再聪明也不会修改他的公式啊!〃
达硌士开口想要说话。〃每个人都有他的长处跟短——〃
〃我有那么可怕吗?〃她急切的问,手伸过桌子抓紧了他的手。〃我就那么讨人厌吗?〃晨袍的前襟敞开来,里面的薄缕在烛光照映下几乎是透明的。
达硌士关紧了眼睛,〃没有,〃他说。〃你一点也不可怕。〃
〃那他为什么都不回家?〃她退回椅子上,抓着他的手还没有放,声音里却带着拭不去的泪水。〃他睡在工作室里。你也知道的。我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回家?〃
达硌士小心翼翼的松开手腕上的那只手,然后静静的说。〃我想,他自己也很痛苦吧。〃
凯拉收回手,〃他也会痛苦?那个伟大的思考机器、逻辑的泰斗、萼城的首席神器师?〃
〃都会啊,〃达硌士知道这是她今晚最想听到的答案。〃你父亲被杀的时候,他就站在他旁边,可是他却没能把他救回来。你们有没有再谈过寇林达发生的事情?我是说聊过?〃
凯拉看着他,眨眨眼睛。
〃我想应该是没有吧。〃达硌士说。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我爸爸在计划些什么啊,〃她说,〃我自己事前也不知道啊。〃
〃对,〃达硌士解释道,〃你们都知道对方不知情,可是这样会好过点吗?克撒回来之后,每个人都拿当他英雄,因为领主死了,他却能活着回来。而且,他还要回来面对你……〃
〃所以他就不回家?〃凯拉自己解答,微醺的她现在好像清醒得多。〃就因为他以为我会怪他,所以他在自责?还是说就算我不怪他,我也应该要去怪他?可是我真的不怪他。〃
〃对——啦。〃达硌士低低的说。
〃那我是不是应该开进他的工作室,然后把这件事情好好谈一谈?〃她问。
达硌士想起克撒爆炸的样子,他两手一摊。〃也许从别的事情开始聊起会比较好吧。找别的话题,跟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没有直接关系的。你们二个之间有没有过过什么幸福快乐的时光?〃
〃我想一想,〃凯拉想了好一会儿,达硌士觉得眼前的女王有点令人同情。〃有。对,我有。〃
〃那就从那些事情开始聊。〃
〃你说得对,〃女王的脸庞显现出光采,〃没错,我知道了。〃她走向写字台,很快的写了张便条,然后交给达硌士。〃来,你把这个交给克撒。确定他看过,然后跟他说是急事。〃
〃我马上去,〃达硌士站起来,〃他现在一定还没睡。〃
〃还有,达硌士,〃她叫住他。年轻的学徒转过身来,凯拉靠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谢谢你。〃
达硌士只觉得自己就像圆顶屋里的机器人,快要有蒸汽从耳朵和头顶冒出来似的。〃这是我的荣幸。你们夫妻感情和睦,也是全国上下的希望。〃
〃我谢的不是这个,〃她说,〃是你的想法让我变得更好。〃
十五分钟之后,首席神器师急急赶到,他把头伸进自家的客厅里。
〃我的女王叫我吗?〃他说,〃凯拉?〃
佑天的女王凯拉·宾·库格端坐在小餐桌前,面对着满桌精致的佳肴和器具。
〃是啊,我的首席神器师。谢谢你这么快就赶到了。〃
〃你的便条说有紧急状况发生,〃克撒开始打量一屋子的烛光,〃有东西故障吗?〃
〃对啊,〃女王回答他,〃我有个小音乐盒,是我的传家宝。我想可能是坏掉了。〃她指着对面桌上的一个小盘子,里面装着一个银色的盒子。
克撒走过去,拿在手里端详了好几次。〃我想,这种东西坏掉的原因通常都出在发条。大概又松了吧。〃
凯拉张大了眼睛。〃松了?〃
克撒点点头,又清清喉咙。〃对。你有没有钥匙?我来弄弄看。〃
〃钥匙啊,〃她说着打开了长袍的前襟;里层半透明的薄缕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她的颈子上挂着一条粉红色的丝带,丝带的一端则系着一根粗糙的小铁条,一面粗粗的,还有点锈红。〃这支可以吗?伟大的神器师?〃
克撒看看那把钥匙,又看看音乐盒。〃可以,〃他深深的看进女王的眼里,良久。〃我想这就够了。〃
然后,整整一个月以来,克撒头一次笑了。
第二天,首席神器师没有回到圆顶屋,第三天也没有。到了第四天,达硌士回到工作室的时候,只发现一张羊皮纸,上面写满了工作指示;第一项便是将学生们召集回来,尽快改良扑翼机的设计,还有重新打造一个复仇者类型的机器人。纸上没有克撒的签名,但是有一点附注,告诉达硌士他要过了下午才会有空。诸如此类的。
这名来自沿海的年轻学徒露齿一笑,然后便开始忙着进行他老师的指示了。
第十二章 非瑞克西亚
冬季里的尘暴开始在沙漠南方卷起,地平线上完全看不到任何景物,沙尘甚至卷到天空中,把阳光都遮蔽了。老一辈的人总是把这种尘暴叫做老爷风,它会带来阴影,把太阳吃掉,连地面上的生物血肉也不放过。通常在暴风卷起之前,龙卷风会先窜出来张牙舞爪,不过最后这些为虎作伥的旋风们也会一样被黑沙阵吃掉的。
狂风挟带着沙石肆虐,却无阻于马法瓦的行动。马法瓦在沙漠中慢慢的前进,米斯拉和阿士诺就躲在它的背上。这头巨龙并不是设计来载东西或载人的,不过它的背板下有个小空间,米斯拉和他的助手就想办法挤了进去,缩在小空间中,听着金属壳外的风声和沙粒的呼啸声。
〃这样它怎么看得见路?〃阿士诺大声说话,因为外面的沙石撞击声很大。
〃它根本不用看,〃米斯拉回答她,〃它就是知道,跟我一样,早就知道方位了。它自己会去找索蓝人的秘密心。我能感觉到喀洛斯在呼唤我,马法瓦又跟我心灵相通,所以它也能感觉得到喀洛斯的脉动。对马法瓦来说,就好像老鹰归巢一样。〃
阿士诺看着缩在她身旁的这个男人。米斯拉这番话说得太神秘又不可解,不晓得他自己相不相信,还是说他只是故意这么说,好掩饰他不懂的部分?
寇林达大屠杀发生之后的这个冬天,米斯拉和阿士诺开始展开往喀洛斯的旅程。他们要去找索蓝人的秘密心,而整个计划也是个秘密;苏瓦地族里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甚至连哈札也不晓得,当然更不会告诉族长。挖老祖宗的地盘?法拉吉的领袖可不会高兴。
从寇林达撤退的过程简直让这批凶悍的沙漠子民窝囊到极点;他们是大军浩浩荡荡开进会场,撤退时却只剩下五分之一不到的人。生还者还得摸黑趁夜偷偷赶路,在山区的羊肠小径里躲躲闪闪,不断要找地方藏起马法瓦,以免扑翼机在空中发现他们的行踪。本来族长还想回头去给对方来个反击,可是事实的真相却叫他不得不屈服:他们的人数少得绝无胜算。想想那个讨厌的老领主也死了,族长只好就此作罢。
可是米斯拉还是少不了一顿臭骂。族长怪他早该知道他那天才的学者哥哥就在敌人阵营里,又怪他没有尽快知会族长,还怪他没有专心保护主人,只顾着对他的巨龙下命令攻击。
当然啦,阿士诺真想挖苦族长,族长干脆再怪米斯拉太有人缘好了。他们从寇林达回来之后,其它各部落的首长们都赶来〃问候〃苏瓦地的拉其是否还安好,再来才关心族长的龙体康泰。族长忙着手刃佑天国的老领主时,是谁救了法拉吉的战士?所有从寇林达生还的人都愿意感激米斯拉和他那头机器巨龙的救命之恩,却没有人要认同更加暴躁的旅长,因为他只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