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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原谅你的……”张纤泪眼婆娑。
“没关系,谁在乎呢?”靳格烈自嘲的一笑:“只要你一如既往的,像个美丽的瓷娃娃一样待在我的身边就够了,我还能指望什么呢?”
说着,他从她身上起来披上衣裳,将她扶起,让她靠在他的怀里,小心的给她穿上衣裳。
女儿家的衣裳他不太会穿,略有一些笨拙,甚至指尖在她背后划过的时候还有些发抖,但最终他给她收拾妥当,又把自己也整理了一番,然后将她抱到妆台前,用木齿梳给她梳理长发。
“我不会……原谅你的……”
“绝不……”
他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将她抱进墙角摆放的一口大箱子里。
“我并不奢望。”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遗憾的是,恐怕你的未来将不得不和我纠缠在一起了。”
张纤无力的歪在箱子里看着他,看着他将大箱子的盖子合上,侧边的通风孔可以让她不至于窒息,接着她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然后她被抬了起来。
为什么不能放过她?她本该很快就能回家了,而他再一次的夺走了她的希望。
……
一幕幕被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仿佛在一瞬间被唤醒,令人窒息,就算是张纤也有不愿意面对的经历。
时过境迁,她可以只当是做了一场噩梦,梦过无痕,本应该无痕的,可是为什么会有孩子?
“不……”张纤喃喃道:“这件事不要说出去。”
周太医闻言,只觉得昭荣公主的反应十分怪异,突然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一个月前圣上前往北狄去接昭荣公主,如果这个孩子不是圣上的……周太医不敢想下去,却下意识的抬眼偷偷打量了一下昭荣公主。
张纤毕竟是张纤,她会请来周太医,本身心里也有所准备,因而强作镇定,从惊魂不定中回复过来,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一个月后的封后大典不能出任何状况,本宫不希望这段时间有任何的闲言闲语,本宫要清清白白的当皇后,你懂吗?”
周太医忙道:“微臣明白。”
当朝国母不愿引人垢齿,留下未婚先孕的名声。
“有很多人不希望本宫坐上那个位置,这个孩子……他会成为本宫的弱点,听说不满三个月的胎儿都不稳,所以更不能让这个消息透露出去,今天的事情就你我知道,出了你的嘴,入了我的耳,必然不能让第三人知道,至于圣上那边,我自有安排。”
“是。”周太医明了,在深宫之中很多妇人在怀孕初期时都会隐而不报,怕的就是受人暗算,因而昭荣公主的说法似乎也站得住脚。
“周太医,本宫仿佛记得你当进宫太医很久了,我小时候你就在宫中了。”
“是,微臣是天弘元年进宫当差的。”周太医答道。
“是了,本宫一直觉得周太医的医术了得,太医的官职早已不足以匹配你的能力,日后本宫进了宫,必然也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来调理身体,一个寻常的太医,又如何能日日伺候在本宫身边呢?”张纤唇角抖了抖,扯出一个笑容:“至少也要太医令才行,对不对?”
周太医深知昭荣公主费等闲之辈,她的手上又握有他的独子和燕太妃来往的证据,就算她不抬举他,他也只能对她俯首帖耳,再说这次的事情,虽然他也怀疑,但他总不能去问皇帝,你和昭荣公主某年某月某段时间是否有行房吧?
他心里也不想事情有蹊跷,不然兹事体大,不管是以昭荣公主或者圣上的角度而言,第一个灭口的就是他。
至少昭荣公主这时候表示想要重用他,并不是件坏事吧。这个时候,再不表示忠心,怕就不好了。
“微臣不敢,微臣自知才疏学浅,只愿以一点微末之力,办好公主殿下交代的事情,以尽忠心罢了。”
“很好。”张纤点了点头,唇角一勾,笑得有几分冷艳:“对本宫忠心的人,本宫一向是不会亏待的。”
昭荣公主张纤,是个言出必行之人,一个月后大昭皇宫中举行了盛大的封后大典,她终于坐上了从儿时起就梦寐以求的位置。
而在她登上后位的不久,太医周行之便检验出了她的身孕,同时在她的力主下,周太医受封太医令,专职替皇后调理身体。
九个月后,椒房殿。
怀胎十月,瓜熟蒂落,但时间的拿捏并非完全无法掌握,就像是要早产,医术高超的太医有催产之法,同样想要孩子在肚子里多呆几天,也有保胎之计。
这孕期的数月,对女人尤为关键,后宫之事繁杂,其中也不免生出一些事端,都被张纤一一打理妥当,而最后的三个月,在太医令周行之的“建议”下,张纤以安胎为要务,闭门谢客,小心调理,一天中的大半时间都待在床榻上,一干事宜皆不管,皇后宫中的用度都交由大长公主安排的人专供,尤其到了后一个月,基本上就是卧床静养了,尽量不要动了胎气,让孩子稳稳的待在她的肚子里。
有早产就有晚产,平心静气的硬是往后拖了近十天,才有了动静。
太医周行之坐镇前殿,稳婆也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张纤这一次竟然没有事先张扬,忍着腹痛布置妥当,将皇后寝宫封锁,消息不让外放。
从晌午一直苦苦熬到了两个时辰,才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丹寇将用温水洗干净胎衣和血迹的孩子包裹好,小心的放到张纤的身边,张纤已经头发散乱,精疲力竭,浑身湿透,她颤抖的轻轻摸了摸孩子娇嫩的脸庞,那孩子眼睛眯了眯,又歪过头去睡着了。
就是这眯了眯眼的光景,张纤分明看到孩子那棕色的眼眸,像极了那个人。
张纤缩回了手,一脸欲哭无泪。
她叹了叹气,摇了摇头,不知是在悲叹自己或者是孩子的命运,这时候的她虚弱不堪,但仍强撑着身体,嘶哑的喊了一声:“丹寇……”
丹寇点点头,遣走了两个稳婆,而紫宸则到门外把守,不放人进来。
“丹寇……按计划行事。”张纤有气无力的道。
丹寇领命,把孩子放在张纤的身边,从屏风后一手提着一个食盒从来,将两个食盒其中一个放在案上,重新抱起孩子准备放进去,却在抱起孩子的一瞬间被张纤抓住了手腕。
“丹寇,你见到那个人……逼他发誓,不可亏待了我的孩子!”张纤的眼神殷切,异样的执着。
这个孩子不能养在宫里,张纤十分清楚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那样的悲剧不可再重演,孩子必须送出去,而她已经联络上了他的亲生父亲,那个人秘密潜入了大昭,正等在安阳城外。
……不管他们之间如何,恩怨都要先放下,这是孩子最好的去处。
丹寇连忙应诺,安置好了熟睡的孩子,从另一个食盒里取出一团用黄绸包裹好的东西放进了一旁的小摇床里,那是一个事先寻到的尸体,只因事情紧急,他们只找到一个才死不久的女婴的尸身。
丹寇为张纤掖好被子,拎起食盒,准备离开,这时候的张纤望着她,已然目中含泪。
“皇后娘娘,放心吧,丹寇定不辱使命……小主子会好好的……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丹寇再三保证,甚至立下誓言,一定要将孩子亲手送到,张纤这才张纤点头,吸了吸鼻子,示意她赶快离去,丹寇身上带了皇后的令牌,就说送东西去长公主府,通行自然无阻。
丹寇离开之后,紫宸便带着稳婆进来,然后派人前去前殿报信,说皇后娘娘生了……
皇后娘娘诞下死胎,是个女儿的消息在落日时分便传遍了宫廷,而与此同时,丹寇带着刚出生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取的孩子正在出城的路上。
孩子的生父等候在城外,这个孩子的出生代表着他和孩子的母亲建立了一层隐蔽的联系,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他们之间的纠葛,将不会轻易结束。
大昭皇宫郁郁葱葱,滋生了无数的秘密,一些会随着时间而消亡或者沉寂,另一些则会悄然而生,在这个地方,没有什么是永恒的,除了这些秘密一直在生生不息。
深夜,年轻的皇帝坐在殿内,奏折堆满了案头,搁置一旁的笔尖上朱砂已经干硬,火烛的光影闪动,使空旷的殿内更平添了一抹孤寂。
今天他的女儿一出生就死去了,他的皇后悲痛欲绝,而他却因为忙于政事来不及去安慰,或者他根本就不想去安慰。
有些秘密,就是为了伤害他人而存在的。
“她把那孩子交给了什么人?”赵荻经历了这么多,却也没像今天这样,仿佛生魂被从身上抽离一般的心寒。
“回来的人报……是一群北狄人……其中有个人好像……好像是……”邓喜伏在地上,吞吞吐吐。
“说!”
邓喜一咬牙,道:“是北狄的王世子。”
虽然从她开始准备偷龙转凤的时候,他就差不多明白了什么,然而当真相□裸的展现在眼前的时候,他还是无法接受。
嘭——
赵荻掀翻了桌子,折子撒了一地,他站了起来,气势汹汹的向外冲出去,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不能接受他在乎的人和事都建立在谎言之上。
她怎么能这样对她?!
星夜,靳格烈带着他的亲信护送着一辆马车赶路,马车里是奶妈和他才出生的儿子。
他的儿子一出生就被她的母亲抛弃,在她写给他的密信中,不止一次的强调,她永远不会承认这个孩子,也不会容忍有人以此来威胁她,却在今天把孩子交给他的时候,让她的侍女逼他立下誓言,绝不亏待这个孩子。
他当然不会亏待他,不止如此,他还要将最好的给他。
这个孩子是上天的恩物,值得世上最好的待遇,将来他的一半将从他这里继承,而另一半,则会从他的母亲那里获取。
月光皎洁洒下,这一行人默不言语,正如他们悄然而来,如今也是无声无息的离开,朝着他们北方的故土家园而去。
赵荻步步逼近张纤的寝宫,步履却越来越缓慢,每一步都踏着沉痛,在他的半生之中,他一直竭尽全力的避免成为先帝那样的人,然而讽刺的是,这就像是诅咒,他最不愿意发生的状况正好就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他变成了他最厌恶的人,甚至他已经开始可以了解先帝的想法和痛苦,难道这预示着他不可避免的也要成为那样的人吗?
当赵荻迷茫的走进她的宫殿,却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一面墙角点着一盏幽暗的灯,宫人都不知哪里去了,整个宫殿显得过分的清冷和萧索,而里头的一片黑暗中,却有隐隐的哭声传出。
张纤靠着床榻坐在地上,抓着被子捂着嘴痛哭,她经历的种种都在折磨着她一颗坚硬外壳之下柔软的心。
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她曾经被人□,也不能告诉她的丈夫,她生了一个别人的孩子。这个孩子的生命力过于顽强,她起先是没能成功结束掉他的性命,而后是在怀胎的过程中对他产生了感情。
她心里也曾有过期望,这孩子如果是她和赵荻的就好了。可是他太像那个人了,异域的特征几乎一眼识穿,她只好将他送往一个遥远的地方,也许永远都见不到了,即便见到,她也不能承认他。
她的境地越来越悲惨,就好像陷进了泥沼中不可自拔,在她最悲痛的时候,却不想赵荻走到了她的身边,他望着脚下缩成一团的悲伤哭泣的女人,满腔的怒火突然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你为什么坐在地上?”赵荻蹲了下来,在黑暗中凝视着她,过了很久才道:“他们怎么敢如此慢待你?”
一国之母,刚刚生产没有多久,本该好好调养身体,却状如疯妇一样缩在地上哭泣,那些伺候她的人到哪里去了?
虽然赵荻是男人,却也知道生产过后的女人有多么虚弱,她怎么能哭成这样?怎么能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张纤看到赵荻,心中更加难过,抽泣了几声,道:“不关他们的事,我叫他们都离开了,我不想……不想别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这样的她,委实十分可怜,赵荻犹豫着伸手去扶她,扶起她靠到床上去,给她披上被子保暖,当他的手准备抽回的时候,不料她却抓住了他。
“你刚刚生完孩子……不能太作践自己,别哭了。”赵荻虽然是这样说着,却扭过头去,心理到底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对不起……对不起……”张纤忍不住哭得更加厉害了,她边抽泣边道:“我不想这样的,我真的不想这样的……”
张纤无助的哭着,也许在别人看来,她只是哀悼夭折的孩子,但她自己知道,她在为发生的事情向赵荻道歉,他是那么想要一个孩子,她却在做着几乎等同于背叛他的事情。
张纤再不说一句话,只是伤心欲绝的流泪,看着咽长气短的她,赵荻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她也是被伤害的。
他不该怀疑她对自己的忠诚,她已经做得很好了,可是被人掳走不是她的过错,如果有人伤害了她,她一个弱女子又该怎么办呢。
他突然懂了她做的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