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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柬也愣了愣,急忙放下手中的物什,跟了上去。
南烈羲的脚步,短暂停留,他面前的这一个屋子,在庭院的最东面,也是堆放杂物的地方。
杂物,在世人眼底,并非当真不值钱没有用的东西。
而是在南烈羲的眼底,是一堆用来堆积灰尘的废物罢了。
他推开门,面无表情。
即便是一间空屋子,也有专人来打扫,所以映入他视线的,不过是一室漆黑,却没有混沌的空气。
他走入其中,齐柬跟随着南烈羲,从经过的下人手中取来了一盏灯笼,照着南烈羲的方向前进。
主子似乎在寻找什么。
但此刻的南烈羲,跟方才的闲散慵懒又判若两人,似乎连俊挺的背影,都紧绷起来了。
如果他现在问,主子也不见得会回答。
齐柬只能伸长了手臂,让灯笼的光芒,尽可能照清楚南烈羲要看的角落。
这里摆放着三条长台,长台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些物品,都是这三年来达官贵人在节日的时期,送来的一些贺礼。当然,其中不乏南烈羲阵营之下的人。
这些礼物,南烈羲是收下了,却几乎没有拆开看过。反正只是官场上的你来我往,他并不曾在意,他也没有将这些高昂贵礼拿去典卖的意思,毕竟他如今是一朝之王,根本就不将这些钱财,放在眼底。
每一份礼物,有的盛放在各色锦盒中,包装的华贵美丽,有的还蒙着一层上等红绸,显得贵气逼人,这些礼物的共同点,无非是大大小小的东西上,都用小楷,写着赠送者的名字。这是总管做得细节,即使知道主子没习惯拆封来看,也要将每一个贺礼的来源,写的清楚可见。
最后靠窗的那一个长台,是摆放着他大婚的时候,各个官员送来的贺礼。南烈羲直接从齐柬手中夺过灯笼,长身疾步走向前方,灯笼压的很低,让并不耀眼的光芒,照清楚每一个名字。
他渐渐往右挪动脚步,黑发如墨,眼神锐利,突然,他停下来。
睿王爷。
那个名字,盛列在一个物什的红布之上,代表这是轩辕睿派人送来的。乍看之下,这礼物称不上是精致小巧,倒是占了不少地方。
光是一个礼物,就几乎抵得上周遭三个锦盒的大小。
南烈羲眉头一皱,一把掀开那红布,左手抬高,让他更清楚看到这个礼物的真身。
是一个玉雕。
并不特殊,毕竟南烈羲看惯了这些玩意儿,再美丽高贵,再精致大方,也不过是个装饰品罢了。这些东西用身在矿石内最好的珠宝料子,经过手段熟练的珠宝匠打磨润饰,最终被摆放在珠宝铺子内,让达官显宦买去招摇显摆罢了。
南烈羲的眼底,涌起一抹复杂又不屑的笑容,他还当轩辕睿,送出什么不凡有新意的玩意儿,原来也不过是这种用金银就买得到的俗物。
可是没有一点新花样。
轩辕睿送的东西,也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来的让人记忆深刻嘛。
这种礼物,跟堆了半屋子的这些东西相比,有何不同?珠玉罢了,他这辈子见了不少,不过是成色和雕琢工序有差别而已。
“花了不少银两吧,轩辕睿。”
南烈羲淡淡一笑,笑意看起来有些冷意,灯笼的光芒招摇在他俊美无双的容颜上,却猝然变得狰狞。
“这玉雕……”齐柬愣了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俯下身子,细细观察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你见过?”南烈羲侧过脸,眉宇之间,覆上些许幽暗颜色。正想转身离开的他,却不知为何停下脚步,多问了句。
“爷忘了,齐柬我的父亲,曾经开过玉佩铺子,这玉雕我是没见过,只是这上面雕琢的内容,我是看到过几次的。”
“内容?有什么讲究?”南烈羲虽然也是出身大户之间,不过却对这些修身养性的东西,不感兴趣,也不甚了解。
齐柬眯起眼睛打量了许久,却是说的很认真:“这每一个玉雕,不论大小,都是老匠照着画卷描绘,然后再一分分雕琢起来。这玉石是块白玉,通体带一些粉色,光线照射过去的时候,并不太过清晰,显得迷迷蒙蒙。在这块玉石上用作这个图案,是再合适不过,让人有些通透,又有些痴迷的味道。”
南烈羲一眼瞥过去,却只是很普通的纹理,在南烈羲的眼底,这些花纹图案,跟花瓶,跟屏风,跟桌椅,跟长廊上的图案,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
他显得很不耐烦:“这上面的人物图案,到底有什么寓意,代表什么意思?别废话。”
“这可是玉雕中的精品,名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叫做——”齐柬努力回想,一个字一个字,落在南烈羲的心上。“浮生若梦。”
南烈羲重复念着这四个字,那双墨黑的眼眸,一沉再沉。“浮生若梦。”
梦,曾经是他随口戏谑的她的名字,当时的意思,多半是为了让轩辕睿止步,暗示她的虚幻缥缈。
虽然是用作棋局的一颗棋子,原来那么早的时候,他就并不想她跟轩辕睿,有太多解不开的纠缠。
原来,他希望轩辕睿这一辈子无法抓住她,就像是梦一样,醒来了,就找不到了,更无法长久拥有。
现在真的如他所言了。
不过她不是轩辕睿的梦,而是他自己的梦了。
她回去轩辕睿的身边,变成轩辕睿可以日夜拥有的真实,但真正失去她的人,反倒成了自己。
她变成一团虚无了,而轩辕睿以前送来的这尊“浮生若梦”,却更像是如今南烈羲的处境——此情此景,这一个精美寓意深刻的玉雕贵礼,变成了讽刺他才是失败者的绝佳礼物!
他原意要让这一颗棋子,变成让轩辕睿痛苦的源头,偏偏这一个计划中途生变,棋子弃暗投明,转战轩辕睿,不但自己没有看到轩辕睿的难过,反倒他吃了惨痛的代价。棋子也远离他,他再度变成孑然一身,孤家寡人。
这一个败仗,是否就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几乎要仰天常笑起来了,那尊浮生若梦却还在在原地发出淡淡柔和微光,这上面的小人儿,也像是每一个都眯起眼睛来,不屑看他,嘴角开怀的弧度,那也是讽刺的嘲笑,那刺耳的大笑声,不绝于耳回响在自己的耳畔,已然要震坏了他的耳膜。
他的步伐仓促,大手一挥,那一尊玉雕摇摇欲坠,蓦地从长台上倒下,齐柬蓦地呼吸一滞,眼看着玉雕精品就要毁掉在此刻,猝然身影一闪,双手一捞,总算抱住了那尊玉雕。
南烈羲眼神一暗再暗。他本想毁掉这玉雕,放着碍眼。但齐柬却接住了,如今耳边没有传来玉石碎裂的声响,那些玉雕上的小人儿的笑声也没有戛然而止,相反,那些小人儿,更是哄堂大笑,笑声更响了,响了好久好久……
“拿去毁掉。”
他面色一白,脸色难看许多,挤出来这四个字,已然艰难。
他决不能容下这个东西。
一直看着他,所有的阴谋全部分崩瓦解不说,还要看着轩辕睿得意逍遥?他送的这个礼物,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毁掉太可惜了吧……”齐柬微微怔了怔,心底明了这轩辕睿跟自家主子的关系并不算好,不过眼前这玉雕却是讨人喜欢的玩物,何必连这个都要毁掉?
“你要就拿去。”
南烈羲已然懒得废话,一把推开齐柬,独自走出这座屋子。
语气之中,万分不耐,还要其他的愤恨,怒火,在蔓延,几乎要把整个屋子,都一把火烧掉的那种——咬牙切齿。
“那就多谢爷了。”齐柬笑了笑,抱着玉雕跟了出去,完全没追究爷对这尊浮生若梦玉雕的怒气从何而来,不过他担心的是这么冷的十二月天气,主子没穿外衣就走入冰冷夜色,该不会是因为身子不适而无端端发了通火气吧。
“你不觉得,送这些礼物的人,都虚伪至极吗?”
走在前头的俊挺身影,突然停了停,站在长廊一角,这一句话,突然冒了出来,是询问身后紧随的齐柬。
有的人明明不赞成他的做法,也不喜欢他的行事作风,也要花费大笔银两,买来贵重厚礼,不落人后。
齐柬闻言,不禁有感而发,他这个年纪,毕竟已经成过亲,虽然武学往往让人变得冷漠,但他还是看得懂整个道理的。
“官场上自然难免,爷其实心里也清楚。但若是平凡的日子里面,送些东西给喜欢的人也未尝不可,也不需要花费多少金银,送的礼物花费了一文钱还是一两银子,这些都不算重要。重要的是,用这种行动,来表达自己的心意,这道理就跟说话一样,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罢了。”
特别是他们这等学武的铁血汉子,其实说话常常口不应心,还是用行动来得快些。
风中,传来淡淡的叹息,似乎也无可奈何。“这些事,本王还真的是不擅长。”
这样的南烈羲,是自己也觉得鲜少看到的另一面,除却冷酷无情的时候,主子其实向来毫无所谓,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世俗的看法,活得自负而任性妄为。
齐柬笑了笑,有些好奇,问了句:“王爷最近有心事吗?如果不嫌弃,可以跟齐柬说说看。”
南烈羲却是紧锁心事,并不打算跟心腹分享,而是冷冷淡淡地询问:“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对了,上回叫你去查的,怎么还没有消息?”
“查了一遍,但是整个京城,没有一户人家是姓宫的。”齐柬眼神一沉,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南烈羲的语气之内,有了一些细微的起伏,他扬声道,这个答案显然出人意料。“一个都没有?”
“是。所以前几天,我又派人去京城之外的其他地方查探,得到的消息也是一样。”齐柬抱着手中玉雕,说到正经事,恢复了原本的一身肃然。“所以,整个大赢王朝,倒是没有这个姓氏的。不知道主子在何处听说过呢?”
“没有?”得到确定,南烈羲的眉头,蹙着,有些诧异,也有些震惊。
他肯定没有听错。
宫,这个姓氏他听了也曾觉得生僻,当下的他,其实心里还生出些许异样的感觉。
似乎这个姓氏,有种高高在上的清雅高贵,不若街巷之中,平凡市井小民的姓氏。
“属下派人查了当地十年之内的衙内的文书资料,的确是没有这个姓氏的记录,平常属下也没听说过,有谁是姓这个宫字的。”齐柬又补了一句。
十年内都没有任何记录?
那就是十年之前了吗?
莫非只是掩人耳目随意起的名字,并不算真正的姓氏,也跟她的身世血脉,毫无关系?
那么,他的线索,就这样断了?
南烈羲的俊颜僵硬,面色已然十分难看,上官琥珀自然不会说的,而那个邹国的桃园,有她的奶奶,那个老夫人自然也不会轻易开口,而且如果他牵动她的亲人,她可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算是陷入僵局,骑虎难下吗?!
“再派几个人,去邹国查查看,一有消息马上来通报。”
南烈羲却没有放弃的意思,面无表情的俊颜上,再无任何情绪烦忧。
邹国?
到底主子要找一个什么人啊,居然都要去别国寻找了。
宫。
这个字眼,说起来生疏特别,但好像又在哪里听说过呢?!
齐柬抱着玉雕走了下去,消失在夜色迷离的景色之中,南烈羲安静地推开门去,走入自己的房内。
他坐在床头,重新拾起那一本书册,却没有专注地翻了几页,心情已然被破坏无遗,一把丢开书,重新躺回去。
长腿交叠着,他的宽大袍子敞开着,结实小麦色胸膛隐约可见,黑发垂在肩膀上,他闭上眼去,暗自回想在桃园的所见所闻。
当时他也在全部人乱作一团的时候,走进去那个房间,看到那个老妇人,如今虽然想不起她的面容,但当初是给他一种贵气的错觉。
那种贵气,是一般显赫家族都比不上的,高雅尊贵,又有威严。
这辈子,他见过不少皇族女子,年轻的,年老的,得势的,失宠的,有的气势很强烈,有的还有颐指气使的习惯,但几乎无人跟这个老妇人相同。
那种感觉,即便在目光锐利的他来说,也是很难拿捏,很难分辨的异样——
眉头,紧紧蹙着,他有种直觉,琥珀的身世,绝非他想象中那么简单。否则,太上皇不必花费这么多心思,在一个还未成熟的少女身上。
回忆,在他的控制之下,停格下来。他暗自推敲,在无人打扰的深夜,思绪更加清晰,整个人更加清醒。
对了。
就是这个。
皇奶奶。
怪不得他久久没想起来,琥珀惊慌失措的时候,才低声呢喃了一句,他当下也不曾留意,如今回忆起来,倒是觉得意外之极。
他只听到一次,怪不得忘了。
这个称呼,太不一般了。
大赢王朝姓氏为宫的人,至今没有查到。这件事,也让他觉得的蹊跷不顺。
皇奶奶……一般后辈,称呼奶奶就算了,为何加了个皇家的皇字?!他去除那个字眼是老夫人的姓氏的可能性,也不觉得琥珀说的是黄,而并非皇。
难道是——宫廷之中私下亲昵的说法吗?
有的皇子皇孙,常常对地位最高的那个妇人,称呼一声老祖宗,倒是鲜少有叫做皇奶奶的先例。
他这才突然领悟。
是皇家女吗?但,她到底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