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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皱了皱眉,眼神却猝然阴沉下去。
难道她所猜想的,也成了真?!
允准鹤越上战场,也可能是期盼能够出个好歹,如今得胜凯旋,回京的路上,也能多些个艰难?!
准备除掉这个一回宫就要大展宏图的王储?
准备除去这个做好精心准备精密计划的她?
也好。
若是陈家派来的人,那么,派人卖命行刺王储,这个罪名,沉重的足够将陈皇后拉下水了。
她也实在是等不及了,否则,怎么会心急如焚,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将士侍卫的面,准备了这一出好戏?!
难道没想过,阴谋计策被拆穿,她可就连皇太后坐享一切浮华的资格都没了?
孤掷一注的人,最可怕,也最可悲。
琥珀无声握了握拳头,见鹤越好奇地掀开帘子去张望,她紧锁眉头,如临大敌。
陈皇后派了何等的杀手前来取命?
不,若是一般的杀手,如何能够单独抵御这么多侍卫?
陈家来往的那些官员,多半已经收到牵连入狱的入狱,贬官的贬官,哪里还有人有胆子,助纣为虐?!
“有人说要见您。”
正在琥珀揣摩着到底这是何等的人物,最前头的那个武将,调转马头,来到马车旁,从帘子之内望向马车其中,说道。
见她?
鹤越却抢在琥珀的前头,回了话。“姑姑受伤,不能见任何人,有什么要紧事,就跟本殿下汇报,若没有大事,那就回了京城再说。”
想着那个人也许是姑姑的故人,才能原谅那个人的罪过,阻拦他的军队,见琥珀陷入沉思之中,鹤越淡淡丢下一句话。“别耽搁时辰了,天黑之前还不到宫里的话,本殿下唯你们是问。”
对于伤病的姑姑而言,在路程颠簸一整日,已经足够疲惫,早些回到宫内养病。
琥珀也不再说什么,笑了笑,见武将得了命令掉头离开,她也就再度闭上眼眸去歇息。
马车,徐徐开动。
“爷,这小皇帝倒是有板有眼的呢。”
站在高处的齐柬望着浩浩荡荡走向前去的侍卫兵马,后面的将士们有条不紊的前行,一副井然有序的秩序。他察觉到身边一股寒意渗出,他不免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浮现在眼底,以为是个小孩子就好欺负好说话,没想过对方早就替琥珀小姐挡了所有机会。
即便是以往的邹国国君,也想着跟韩王搞好关系,更别说这个未满十岁的小皇帝了。
南烈羲俊颜冷沉,冷冷淡淡望着眼前的情景,也不再做声,骑上马。
齐柬不怕死地添油加醋:“早知道这样,就亮出爷的名号了,他总不能拒绝爷。”
“准备从旧宅子里面搬出来吧,齐柬。”俊美男人坐上马背,扯着缰绳,瞥向齐柬的方向,语气十分凝重。
“爷,齐柬说笑的。”齐柬脸色一变,笑意蓦地僵硬,昨夜就听到大赢王朝输了的消息,偏偏他心存侥幸,看南烈羲根本只字未提,想来已经忘记他们之间的赌约。如今他想着,他急忙赔着笑,拉住一旁的骏马,也随之骑上马,跟随南烈羲的脚步。
南烈羲嗤之以鼻,全然不屑,更没有看他的意思。“你笃定轩辕睿能赢,不是押上了自己的宅子?”
“爷,京东别院齐柬不要了,不过旧宅子也收去了,齐柬的一家几口,可都要流落街头了。”
齐柬的心里覆上一阵阵寒意,这个主子可是翻脸无情,他倒是很后悔,不过他也没有料到,邹国居然能够取胜。
“京东别院不要了?”南烈羲瞥了齐柬一眼,无声冷笑。
“那是爷的家产,齐柬自然不会肖想。”齐柬眼神一沉,马上改口,其实他倒是期盼可以换一个大宅子,才跟主子打赌。
看来这回,主子也是当真了,齐柬只能忙着说些好话,即便以往不看好那个女子,现在为了宅子,只能放软语气。“其实齐柬觉得,这其中琥珀小姐的功劳必然不小,能够让睿王爷输一次,当然很了不得。这个消息,很振奋人心——”
南烈羲这回,头也不回,丢下一句话,就疾驰而去。“齐柬,认赌服输。你的旧宅子,我会派人卖出去的,你赶紧收拾东西。”
“是,爷。”
跟了主子这么多年,趁着主子还没变脸的时候好好说话,自己只能按照赌约,将自己住了三年多的宅子让出来。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齐柬也不得不加快骑马速度,追了上去,问着南烈羲,眼看着他走往另外一条小路。
“爷,我们要回去了吗?”主子没见到想见的人就折回去,也是头一回,未免太简单吧。
“去宫里。”
南烈羲的薄唇溢出三个字,不再多言。
皇宫。
“你说谁来了?”
陈皇后等的心焦,迟迟没有听到鹤越遇险的消息,也不知是耽误了,还是别的缘由,难道鹤越这般命硬,居然可以逃掉每一个难关?
“大赢王朝的韩王来了。”宫女跪在陈皇后的身前,外面已经是黄昏时分,她是端着皇后的晚膳来的,一句话而已,却说得紧张极了。
陈皇后猝然欣喜万分,眼神一亮,想来是有结果了,她白白心急如焚等待整整一天,也是值得的。
一定是事成了,来跟自己要一座城池。
“是吗?快快请他进来!”
“可是,殿下听说已经召见他了。”宫女微微怔了怔,只能将实情说出来。
“殿下?什么时候回宫的?”陈皇后眼底的欣喜,骤然变成一派死灰,她扶着茶几,几乎要瘫软在地,嗓音也很难恢复平静自若。
宫女的脸色都发白了:“就在方才。”
“你们这些狗奴才,到底眼底还有没有本宫!这么大的事,居然不第一个跟本宫说?!”
陈皇后踉踉跄跄晃动了身子,却气得打了她一个巴掌,宫女不敢哭泣趴在地面上,整个殿堂,都变得冰冷可怕。
宫女伏倒在地毯上,不敢抬头看陈皇后,受了惊吓,只能吞吞吐吐地说道:“不是……是姑姑不让奴婢太早说得……”要不是她当值送晚膳来,谁愿意跟陈皇后多言一句话?!
“果然是她!好呀,你们一个个都把她捧到天上去了,都不听本宫的话了。”陈皇后气得红了双眼,蓦地掀翻了茶几,茶壶茶碗碎了一地,满是狼籍。
“看来母后很想念儿臣。”
殿门蓦地被打开,一个孩童般清亮的嗓音,传入陈皇后的耳边。她蓦地身子一震,身影僵硬起来。
“殿下。”
陈皇后的心里满是复杂情绪,她挤出一丝笑容,转过头去,望向这个少年。
“母后,我打赢了回来,你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鹤越缓缓走到红木椅子边,坐上去,笑着说道,很是从容。
她如何还能笑得出来?一个本该死的孩子,居然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甚至,还笑着叫自己母后?
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鹤越见陈皇后默然不语,却还是平淡说道。“母后,方才刚进宫就听闻大赢王朝韩王来了,听说我要来给母后请安,韩王也一道前来。”
韩王。
正是不该听到的字眼。
陈皇后清瘦的面颊上,愈发紧绷僵硬,她暗中紧紧扣住身下的座椅,只听得鹤越笑着转过头对身边的宫人说了句。“来人,请韩王。”
“殿下,本宫看到你就欣慰了,至于旁人,如今也没这个精神劲,不如你召见就好。”陈皇后眼神一柔,笑着这么说道。
“本王跟皇后娘娘,若说旧时相识,倒也不过分。”
一个带笑的低沉声音,从门外传来,陈皇后脸色发白,眼看着那个蓝袍男人缓步走来,走入自己的视线。
他的笑,藏匿在那一双墨黑的眼瞳之内,几乎让人不敢自如呼吸。
他的邪,仿佛与生俱来,就在那俊挺身躯之内,总是让人不敢轻易与他为敌。
“本王亲自赶来,只是为了跟皇后娘娘说一声,那城池太小,不能入本王的眼,索性就还给皇后。”
南烈羲镇定地坐在席位上,宫女前来给他们奉茶,他瞥了一眼那热茶,淡淡一笑,语气有几分不屑。
“你在说什么,韩王?饭可以乱吃,话也不能乱说。”陈皇后心底一沉,难道这个韩王,是要来揭穿她的?她冷声说道,面色漠然,不流露任何情绪。
南烈羲的眼底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冷意,他品了一口茶,安静地说了句。“隆三那个人,已经关押了,而皇后娘娘给本王的亲笔书信,本王还没丢掉。”
隆三,正是她派去秘密见韩王的那个心腹。
看来是有备而来。
见了韩王还来说陈皇后气极了,蓦地站起身来,指着韩王冷笑一声。“你这个人。怎么凭空诬陷!”
将那封书信递给宫人,宫人捧着送到鹤越的面前,鹤越低头,望了一眼,却是没有拆出来细看,笑着说道。“韩王,你是在说笑吧。母后可不是那样的人,我自小就跟随母后,她如何会对我下手?”
南烈羲却也没有乱了阵脚,当然,很可能对面是个纯真无邪的孩子,被老奸巨猾的陈皇后反将一军,也许那个罪人,就成了自己。他闻到此处,黑眸闪烁着幽幽的光华,他一言不发,悠闲地品着茶。
鹤越笑的灿烂,“韩王跟母后,我想作为儿子,我应该相信母后吧。”
“殿下——”陈皇后沉住气,也不知鹤越说的是真是假,她总觉得如今,这个孩子也变了许多。这些话,若是一般人自然会感动,但,他们根本就不是寻常母子。
这样听着,她也无动于衷。
南烈羲站起身来,冷冷丢下一句话,已然不耐。“那就当本王白来一趟。”
陈皇后见状,却是猝然心中生出一计,她寒声道。“无中生有造谣生事的人,可是有罪的,即便你是大赢王朝的人,也不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要走。”
“皇后娘娘的意思,今日本王还走不了了,那就留本王在宫里做客吧。”
南烈羲说的很漫不经心,原本散发出来的斜佞气质,更让陈皇后觉得他目中无人。
仿佛,邹国也不在他的眼底。
“韩王,你可别欺人太甚,如今大赢王朝输了,哪里还有这么多底气?”
陈皇后这么说着,眼眸一转,早已多了几分得意。
“如果本王的底气在娘娘眼底是奇怪的事,那娘娘的底气,本王也很难想象。”南烈羲的视线,锁住了身边的少年,说的很深沉。
“殿下,你怎么能相信一个外人说的话?”
陈皇后笑着问道,已然一分也不承认。
“娘娘,你将这件事做成这样子,彼此都觉得难看了。”南烈羲的面容不悦,自己花去重金都要杀掉这个孩子,如今在王储的面前,却恨不得将他拖下水去溺毙,实在是过分了呢。
怪不得都说,女人若是狠起心来,也是万分厉害。
“韩王,我把你当成是尊贵的客人,这一回我就不追究了,不过,往后,可别说我母后的坏话了,我可不爱听。”
鹤越板起脸来,起身离开。
南烈羲瞥了惊魂未定的陈皇后一眼,面无表情,随即起身走出这繁丰殿。
“娘娘——”珍沫脸儿惨白,缓缓从外面走进来,方才看到殿下带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走掉,她以为繁丰殿发生什么大事,如今赶来,只见陈皇后一人坐在空荡荡的殿堂之内,脸色很是难看。
“倒杯茶来。”她才经过一场恶战,无声无息,如今只觉得口渴,心还未曾平静下来,跳得厉害。
别说这繁丰殿,这皇后的位置,往后皇太后的位置,都可能因为她,一次摧毁。
她会一无所有。
真是惊险。
“你还收好了信,看来本王的话,你也是听在耳朵里的。”
南烈羲缓步走在后花园,眼前的少年清瘦,步伐仓促。
“这一招,是姑姑教我的。”
鹤越笑了笑,语气是稀疏平常。
“趁此除掉对你不利的人,不是更轻松?”
南烈羲微微眯起眼眸,黑靴踩在地面的皎洁月光之上,陈皇后的心眼,这个少年即便年少,也不可能半分没有察觉。琥珀教给他的招数,似乎太宽容。
如果让陈皇后死,真正凄凉的处境,是他。鹤越沉声叹口气,他明知韩王给他的书信里面是什么内容,却没有拆开看,不想连这世上最后半个亲人都失去。他年幼的时候,都是跟着陈皇后生活,不算一个亲人,说半个也是应该的。如果她想要自己死,他当然可以一次除去她,但真正可怜的人是自己罢了。
琥珀跟他提起,陈皇后手中最后一张牌,是那份遗诏。
但如今他手中,也多了一张牌,正是这封信。皇后若想要活着,是万万无法跟他对敌。
陈皇后往后,只是一个空壳子罢了,她再也不敢多任何一个心思,他留着她,也是一种仁慈。
“不过,本殿下好奇的是,韩王跟姑姑相识?”
鹤越沉默了许久,蓦地停下脚步,他皱着眉头,冷然问了句。
南烈羲面对这个俊秀的少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鹤越看他的眼神,有几分冷淡。
“她是怎么说的?”南烈羲双臂环胸,扬眉,好整以暇地望着少年。
“姑姑从未提及,跟韩王相识一场。”鹤越睨着南烈羲,澈亮的眼瞳之内,却浮现明显的情绪。
从未提及他们之间的关系?
南烈羲闻到此处,面色有些难看,他总觉得琥珀跟自己的感情之中,琥珀过分镇定,他总是鲜少感受到她的炽烈。
他爱她。
但她呢?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