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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一顿蛇干宵夜享用。”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永爵已然全身而退,他急匆匆跑向桃园,所幸来人似乎是冲着他一个人而来,楚炎招来十余人的手下,琥珀也醒来,却是没有惊动熟睡的老夫人。
那黑色斗篷之下的小巧身躯一僵,小退数步,原先俏颜上的得意在此时烟消霎散。“蛇呀!”
那诡谲多变的嗓音,在灰色烟雾散尽之后,已经恢复成冰冷的女子嗓音。
野草翻动,风声徐徐,已然是一场饕餮大餐在等候——不多久,那黑色斗篷利剑不断砍杀着脚下的袭击者,但那动作在此刻看来,更像是活蹦乱跳,那人很快又补上一句尖利的叫喊。
“好多好多蛇,该死的废物!”
不远处蓦地传来永爵的声音,他折回来看那人,语气是调侃说笑。“这至少也有五六十条蛇,这顿宵夜,烤蛇干吃不完的话,也可以带回去。”
“你要是还觉得不够的话,也可以试试看烤蝎子,香脆可口,屡试不爽。”
趁着那人不断挥舞利剑的空隙之中,永爵又补上一句,无疑是雪上加霜。他方才的灰色毒粉,不只是让自己离开的障眼法,更是让来人渐渐失去手脚力气的毒药,不过半个时辰,对方就会就筋疲力尽毫无反击之力。
果不其然,虽然看得出费力挥舞那把剑,砍去不断攻击自己双脚的毒蛇,但那人的嗓音,有了起伏波澜,愈来愈无力。“你……到底是哪里来的混账东西?中原哪里有你这等怪物?”
“说我哥哥是怪物的人,我可没有宽恕你的意思。”
一道清新灵动的女子嗓音,渐渐从不远处传来,琥珀挥了挥手,四名侍卫将那黑色斗篷团团围住。
永爵转过头,望着琥珀,跟琥珀对视一眼,已然多了默契。
琥珀冷眼瞧着那面目不辨的一团黑影,藏在袖口的双手,不禁紧握成拳。“如果是轩辕睿派来的人,那就自然要好好招待了。”
不管轩辕睿是因为何等的打算而将矛头指向永爵哥,那也不行,她不能忍受。
或许因为百里山,永爵哥的身份被挡在自己的面前,轩辕睿调查到的,也是永爵哥暗中经营百里山,或许他想着从永爵的手里,得到百里山的信物,但,希望在不惊动自己的前提之下?!
“先把他带下去。”
琥珀扶着永爵,掉过头去,丢下这一句,毫无商量的余地。
“这人真是古怪,心狠手辣,但却又很无知。”
琥珀走在半路,淡淡的轻愁,锁在眉宇之间。
“看来人也不是中原人士,使用的剑奇怪,剑法也奇怪,装束奇怪,整个人都很奇怪,但就是脑袋笨了些——约莫是不知来历只为了杀人酬金而来的。”永爵皱着眉头,瞥向那无力殆尽只能束手就擒的黑色影子,谈着自己的想法。
琥珀轻笑出声,走入桃园大厅,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伤药,替永爵处理身上好几处血肉崩裂的伤口。“只会动手不会动脑的人,合适当杀手取人项首吗?”
行动比动脑快,是天生适合当杀手,还是身为杀手最大的软肋和死穴?!
“这人下手,可没有跟我客气呢,这样无情的人,才会被选中派来杀人才对。”
永爵低笑着,低头看着自己身上两三处伤痕,不是他自谦,他的确武艺并非厉害,要是再待一些时候,一定会没有转机,死在那人手下也是自然。
琥珀沉下脸去,用剪刀剪开永爵肩胛的锋线处,将身上的衣裳扯开,吸引她视线的除了满是鲜血的伤痕,永爵的身上的别处伤口,大大小小约莫二十处,更是让琥珀情不自禁皱起眉头来。
“不只是脑子笨,我看胆子也很小,怎么看到蛇,就乱了阵脚?”虽然下手毫不留情,但是害怕蛇虫鼠蚁,这杀手未免太不够格。琥珀无声冷笑,说的漫不经心。
“这世上很多人,都怕蛇,我看你方才脚步也比寻常时候来的快,简直就是逃跑了吧。”永爵笑着戳破她的心思,语带调笑。
琥珀闻到此处,也不再佯装自若,笑出声来。“被永爵哥看出来了?你召唤了那么多毒蛇,就算再黑灯瞎火看不清楚,我也毛骨悚然。”
永爵但笑不语,淡色的眼瞳之内划过几分锐利。
琥珀将止血的伤药,轻轻倒在他肩头的细长又深刻的伤痕之上,不疾不徐地说道。“百里山的矿洞,永爵哥抽空去看一次,我看夜长梦多,迟早又是一场纷争。”
永爵点头,药粉落入血痕之内的疼痛,让他也缄口不言。只是眼眸一沉,生生忍住疼痛。
等待琥珀将他肩膀的伤口处理干净,琥珀才轻声询问,那些灰色伤痕的来历。“这是——”
“旧伤。”
永爵吐出两个字,不再多言。
常年跟毒物打交道,并非一开始就技艺超群,总也要被咬伤。
凡事都要付出代价,才能得到收获。
能够神色镇定自若召唤那些世界上最丑陋最阴毒的东西,必先染上一身血污和狠毒,褪去孩子天性的纯真。
琥珀的眸光一闪,喉咙口传来些许酸涩,却是生生忍下,她为永爵身上的伤口覆上草药,即便如今有几个丫鬟可以使唤,也绝不假手于人,神色专注,一言不发。
自己亲妹妹敷药的时候,永爵的面容柔和许多,他是个对任何人都不吝啬笑容的男人,但以前的笑毫无温度,更像是敷衍,面对自己重逢的亲人,似乎是心也受到感染,整个人宛若重新活过一样。
小腿也受了伤,覆上清凉草药,他不曾对琥珀说过,自己年少时候就被毒虫侵袭,如今跟常人不同的地方是,对于疼痛的承受能力大为不同,常人觉得十分痛,到他这儿,只剩下五分。换言之,他感受疼痛那道神经,非常微弱。
他觉得无所谓,他毕竟早已异于常人。
但即便整个人比平常人更加麻木不仁也没关系,他的心,还是感觉的到温暖。在桃园生活的每一日,都像是在天上,洗去他往日的罪恶肮脏。特别是这清凉的草药,随着那软嫩小手将纱布缠绕,他不自觉扬起嘴角,笑容绽放在那张英气俊朗的年轻面目上。
“这伤口连骨头都看得到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琥珀眼尖,抬起眉眼瞥了他一眼,埋怨一句。
“以前受了伤,可都是自己包扎,无人理会,如今还有人在意,真是情况大不一样。”永爵笑着,不无慨叹。
琥珀笑了笑,却又将螓首低下,用白帕拭去他指腹的血迹,却突然听到永爵开口,有些迟疑地探问。“琥珀,你心里的那个秘密,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告诉别人,如果别人都信不过,至少也跟我说说——”
毕竟,他是她的哥哥。
即使必须强颜欢笑,必须将命运的苦,全部咽下,他也希望她可以跟他倾诉,可以走出那段阴霾。
握住手中沾上鲜血的白帕子,心里的沉重一分分瓦解,她望入永爵的眼底,洒脱点头,随后,琥珀挽唇一笑,却是轻松起身,“跟轩辕家族的是家仇国恨,但等我处理完这些之后,还有一段私人恩怨。”
私人恩怨……永爵品读着这一句话,还未开口询问,已然听到琥珀背过身去,冷然说道。“让我变成如今这副样子的帮凶,我也要找出。”
“找出来了呢?然后呢?”永爵的眉头紧皱着,不知为何,那段恩怨,让他整个人觉得沉痛。或许是因为她一直藏在心头,或许是因为他能够感应那颗心,是何等的煎熬之下成长的。
兄妹之间,也会有相应的默契感应。那种时时刻刻紧窒让人呼吸都疼痛的感觉,他隐约可以感同身受。
“杀掉。”琥珀回过头来,笑了笑,眼底再无任何阴霾。
“琥珀——”
永爵望入那笑靥之内,眼看着她神色自如地转身离去,唤来丫鬟服侍他,整个大厅之内,只剩下他一人。
或许那个秘密,她难以开口,难以启齿。
他能够感受到,恩怨情仇,很快就要终结,但在遇到光芒之前,人的内心,却越是浮躁,越是狂烈。
想要能够亲手除去那些害虫,那些恶人,琥珀的鲜血,也是一直沸腾着的吧。
绝不可能宽容。
绝不可能饶恕。
即便明日,就是末日,毁掉她人生的凶手,也不可能得到全尸。
那就是她内心的爱与恨。
井水不犯河水。
绝不混淆。
更无两全。
他并不觉得她心里的那个仇人不该死,如果那个人死去的那天,琥珀才能真正释怀,永爵觉得那也是命数。
“少爷,小姐吩咐你要按时喝药。”
良久之后,丫鬟端着温热的药汤送到永爵面前,打乱他繁杂的心绪。
琥珀,如果有朝一日找到那个人,你的双手不必染上鲜血和性命。
那人,会先死在我手里。
永爵默然不语,那相似的淡棕色的眼瞳,渐渐变得深沉,再无波澜。
他紧握拳头,因为太过用力,指腹的鲜血,再度渗出来,染红了纹路清晰的手心,也毫不自知。
“你没想过会是轩辕睿。”
琥珀走入长廊,却听到楚炎的声音,她的脚步停下,面无表情地看他。
即使不用回答,她的眼底,冷若冰霜,没有一分热忱。
“想没想过,都已经发生,这三日之内,楚大哥先给我搞清楚那个杀手的来历……如今大赢王朝皇帝驾崩,正是轩辕睿最忙碌的时候,我想他无暇分心。”
她的嘴角是决裂,毫无温暖。
楚炎不禁心头一沉,皇帝一死,那江山无疑是一块人人都想拥有的肥肉,无疑是一场恶战的开始。
“如果轩辕睿得到了大赢王朝的江山——”
“这个如果,为时太早。”
琥珀的心里盘算的清楚,如今,是三分天下,第一份,是保守势力坚持的长子嫡孙太子,第二份,是重胄权力韩王党羽,第三份,才是人脉齐全野心勃勃的王爷睿。
谁称帝,谁成王,还很难说。
……
164 情敌见面
“娘娘,清夫人到。”
珍沫走到皇后身边,弯下腰去,在她耳边耳语一句,继而起身,候在一旁。
琥珀盈盈走上前来,跨过高高门槛,秀美柔软的白色绣鞋,步伐轻盈,整个人身姿挺拔,没有一分松散。
精致素净的脸蛋扑上淡淡水粉,脂红色的双唇,白里透红的肌肤配上水灵大眼,银丝绞成的头饰垂悬下来的翠色宝玉正巧就落在她光洁额心,画龙点睛,长发盘在脑后,两侧是一对遥相呼应的上乘白玉梳,散发身份的贵气又不失女子的娇美。她今日一袭湛蓝色宫装,层层叠叠厚重华美,腰际是紫色云带,缀着五福香包和玉佩,跟往日的素雅装束,截然不同。
仿佛整个人的锋芒,一瞬间,全部绽放在众人的眼前。
陈皇后以眼神示意珍沫奉茶,眼看着琥珀坐入席位,她清冷的面目浮现淡淡温和笑容,朝着她说道。
“听说殿下让你自由出入皇宫,本宫想着若是打搅你回家跟亲人团聚的日子,也终究不妥。”
“娘娘召见我,所为何事?”
琥珀听着这些虚伪和善的寒暄,神色镇定淡然,微微笑着问道,开门见山。
“如今这殿下也登基了,国家也安定了,本宫身边也有人说,该为殿下盘算了。”陈皇后的眼底闪过一分波澜,低下头去,将茶几上的茶盏,稍稍扶正。
琥珀眼眸流转之间,只剩下直接和犀利,她挽唇一笑,将茶盖轻轻掀开,望向其中的清茶。“娘娘有话,不如直说。”
“若本宫没有记差错,你也是过了及笄了,今年十五了,对么?”
陈皇后挑眉,望向对面婉约清灵的女子,脸色微微有了变化,试探着。
“是,娘娘。”
琥珀回答的轻描淡写。
“你比殿下年长几岁,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正好可以引导他。不管名分如何,以往也并非没有这等先例,有的宫女不照样缠着皇族男子,麻雀变凤凰。你虽然是姑姑,但本宫也觉得殿下很喜欢你,既然如今也有了新的名分,一直跟你形影不离,在殿下登基之后,免得有人对你们私下的关系指指点点的,还不如早点把事情办了。”
陈皇后品了一口茶,徐徐说道,神色不变,这后宫的风声流言,实在是太多。
除了能力才艺之外,这个女子上位,自然跟殿下的宠爱脱不了干系。
宫琥珀从殿下身边的姑姑,坐上一国夫人的位置,但怎么也无法否决,她是个年轻女子的身份。
“殿下喜欢你,也不是没有原因,人聪明伶俐,又长得水灵,本宫也可以理解。”
陈皇后见琥珀沉默不言,眼底的笑意陡然加深,放下手中的茶杯,这样的夸赞,听在琥珀耳朵,她却纹丝不动,荣辱不惊的淡然。
权力,荣光,这些,都是最美味的诱饵。
琥珀的嘴角,渐渐汇集几分柔和笑意,她直直望向陈皇后,悄然不语,却仿佛万分期盼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到殿下情窦初开的时候,你也适时教导他那些事,总比他去外面胡闹随便找些个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来的稳妥。你在殿下旁边当个贤内助,往后替殿下生儿育女,那名分,也还有上位的机会。”
陈皇后清楚她自然听得懂她的言下之意,如今鹤越正是十岁的少年,但皇族的男子,向来出世的早。一般约莫十四五岁,也可以成亲了,但凡少年帝王,也不乏先找个大龄女子陪伴他,也不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