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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味道,“那是我的别苑。当我厌倦了府里那些女人,我就到那里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安心静养几天。可是,我要带你去,因为,你是最适合那里的。”
南宫雨陌默然,只是静静地看着子湘,目光那样沉静,却与子湘隔着遥远的距离。子湘面上的肌肉僵了一下,眯起眼睛,瞳孔中折射出一丝怒意。由于两边脸颊都肿着,这样阴沉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既狼狈,又有些狰狞的味道。
南宫雨陌以为他会发作,可他却慢慢收敛起怒容,脸上的肌肉也慢慢放松。唇角微弯,竟然挑起一缕笑纹,语带嘲讽地道:“你不用这样看我,我知道你对我恨之入骨。我府里几个女人刚开始也是这样,可她们到最后都觉得我好,再也离不开我。”
南宫雨陌几乎气得笑出来,刚才对他生出的一丝不忍顿时烟消云散,冷冷道:“我不是她们,我是我!”
子湘伸手抓住她的肩膀,紧盯着她的眼睛。那双时而妩媚、时而冷酷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犹如深潭下涌动的暗潮。南宫雨陌看不懂,她带着戒备的眼神回视着他,一言不发。
“说话,跟我说,怎样才能打动你?”他翕动着薄薄的嘴唇,语毕,嘴唇紧抿,嘴角微微下垂,看来又回到子归岛上初见时的阴戾。
南宫雨陌轻轻摇头,语声沙哑无力,可字字清晰:“不,你做不到。我……有心上人。”
“你!”子湘突然暴怒,他当然知道南宫雨陌喜欢的是苍夜,可是他不能提这个名字,因为这个人的身份是绝密的。握着南宫雨陌肩膀的手指猛然用力,他恨不得把这双手移到南宫雨陌脖子上,把那个雪白纤细的脖子生生掐断。可是他做不到,他只是发狠地掐着她的肩膀,咬牙切齿地道,“就算你有心上人,也给我忘了他!我不准你再想他!”
肩膀被掐得剧痛,南宫雨陌咬住唇,忍住呻_吟,脸色更加苍白,觉得自己的肩骨就要被捏碎了。子湘仿佛骤然明白过来,猛地放开她,有些不敢相信似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抬起头,眼里瞬间掠过歉意:“抱歉……我不想这样的,是你说的话让我生气……”
南宫雨陌轻轻吐出一口气,把疼痛的感觉顺着呼吸释放出来。这个人,性情真是善变,让人永远猜不透他下一步变化。
“可我说的……是实话……”因为疼痛,声音更加虚弱了,带着轻微的颤抖,“我感激你救了我……可是……”
还没等她说出后面的话,子湘的眼睛亮了:“你感激我?你不恨我?”
南宫雨陌看他一眼:“感激是一回事,恨,又是另一回事。我恨你兄长劫持我、杀我哥哥与侍卫,恨你废我武功,可是,刚才你救了我,我确实……感激你。”
子湘似乎被她的话鼓励了,红肿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悦的笑意。可又好像唯恐被南宫雨陌看轻了似的,这丝笑意一闪而逝。
“我会养好你的身体,只要你乖乖待在阆苑,乖乖留在我身边,我会好好对你。”
“不,我是大凤人,我要回去。”
“我不许!”子湘斩钉截铁地喝斥,“你不可以离开我,否则王兄肯定会杀你的。”
“那是我的事……”
“不,我会让你明白,这也是我的事。”子湘忽然伸手握住南宫雨陌一只手,掌心的暖意透过股肤渗进来,南宫雨陌好像触电一般往后缩了一下,却被子湘握得更紧,“雨陌,不要逃开,我希望你留下。”
难言的疲惫涌上来,南宫雨陌虚脱般靠在马车壁上。
“你很累?好,那你休息一下。”子湘轻轻放开手,在南宫雨陌脑后塞了个垫子。
马车走了近半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才到阆苑。子湘把南宫雨陌抱进一个房间,立刻有侍女上来行礼。子湘道了声“免”,把南宫雨陌放在床上,替她拉好被子。
侍女大概从没见他如此温柔细心过,睁大眼睛,傻傻地看着他。子湘瞪她一眼:“看什么?给爷和这位姑娘去拿吃的来!”
一日心期千劫在 第一卷 第四十四章 何为妖孽
章节字数:4004
天边才刚刚露出鱼肚白,远处的群山、近处的村郭都笼罩在淡淡的晨雾中,一辆马车缓缓驶出七里镇,厚厚的车帘将马车遮得严严实实。赶车人身穿褐衣,头上扎着粗布头巾,打扮得像个家仆。而马车后另外跟着三名男子,却是一色紧身青衣,做侍卫打扮。
马车内坐着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穿蓝色衣衫,腰系丝绦,身材消瘦,稍嫌孱弱,看起来像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少爷。而他旁边则是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慈眉善目,满脸皱纹。
这老者似乎染病在身,脸色蜡黄,而马车驶得很慢,也似乎在照顾着车内的老者。
家家户户的门依然紧闭着,长街寂寂,马蹄踏着石板走过的声音听来越发清脆。少年闭着眼睛,仿佛在倾听外面的声音,又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老者看他一眼,轻轻问道:“堂主,你在想什么?”
少年没有睁眼,眉心却有细微的皱褶:“我的玉佩落在萧沉璧手里,它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遗物,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这两个人,一个是苍夜,一个是郁离。为行走方便,苍夜用了萧暮寒教的易容术,给自己与几名手下简单地易了容。想起来倒觉得讽刺,萧暮寒教会他易容术,他却用它来对抗他。
萧暮寒,想起这个人的时候,他会情不自禁想起他俊朗的笑容,想起他亮若星辰的眼睛,还有那双眼睛里流露的温暖与真诚。在狱中的时候,他狠狠给了他一巴掌,骂他是个冷血无情的杀手,是个没有灵魂、没有血气,只知道杀人的机器。那一巴掌打在苍夜脸上,却像烙在他心上。他的话,字字句句如利刃割开苍夜的心。
萧暮寒,如果不是各为其主,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甚至好兄弟,是不是?可惜,我背负着使命,不得不与你为敌。
有时候,最大的敌人可能就是最了解你的那个人。苍夜了解萧暮寒,那种了解就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鲜明。
惺惺相惜,可能会在倾盖的片刻产生,也可能会在一场生死较量中产生。
他也会想起萧沉璧,想起他狭长的凤眼。那种淡淡的慵懒与尊贵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眼里闪动的猫一般的光芒,可以在发现敌情的瞬间化作匕首。
玉佩在萧沉璧手里,而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根本无力去追讨回来,他连闯进逸王府都做不到。
为了等郁离的伤势好一点再动身,他们在七里镇的据点待了三天。这三天内,他的手下悄悄出去打探消息,却奇怪地发现,外面风声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紧。从京城到京城外围五十里地盘内,竟然没有见到画影图形通缉他们的告示。
苍夜不明白,连案发当地都不发告示,那么更加不会全国范围内追捕他们了。可是为什么?难道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以萧重彦的英明果决,萧沉璧与萧暮寒两人的能干,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还是他们已经掌握了证据,打算直接向黎国讨债?如果这样,一场风波就将降临到大王头上。他心中焦虑,想要返回黎国去,可是没有子涵的命令,他不能自作主张。
于是,只能悄悄返回貔貅堂总坛,化解自己身上的酥骨散之毒,待恢复武功,一切都可以从头来过。他,只要随时待命就好。
独孤玄离开七里镇,返回黎国时,送给他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叫做“吹发”。那把匕首,让他想起萧暮寒曾经送给他的“龙鳞”。如今,这把匕首已经被他还给萧暮寒。
曾经不善于思索,只知道动手的苍夜,发现自己越来越多地陷入沉思,越来越多地回忆过去。而想的最多的,还是那位笑容清纯如月的女子:南宫雨陌。
想起来的时候会心痛,丝丝缕缕的痛,不如潮水来得痛快,却死死纠缠着他,连呼吸都能被绞住。
苍夜,你什么时候变成这副窝囊相了?难怪师父要生气罚你。昔日那个杀伐狠绝的无极孤狼到哪里去了?大王对你的栽培与信任,就换来你今日的忧柔与软弱么?
他恨自己,恨自己被外物牵绊,一个杀手有了牵绊,就有了弱点,再也不能痛快淋漓地杀人了。他,背离了杀手的轨道。而大王却依旧不减对他的关怀与器重,在夜狼族叛逆与搭救他性命之间,大王选择了先救他性命。
他觉得惭愧,愧对子涵。所以,他对自己发誓,所有的迷茫到此为止,在离开七里镇之后,他将一切从头开始,回到原来的苍夜。
雨陌,忘了我,从此,我们永不交集……
山路的尽头有一家客栈,门楣上写着“不如归去”四个字。看到这四个字,前来投宿的旅人会发出会心的一笑,然后看到客栈老板和气生财的脸,就算奔波劳累,也会有一丝宾至如归的惬意。
苍夜他们来时,大堂里已经坐了很多用餐的人。问好空房,正想上楼,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有人嗓音高昂地咒骂:“我就不信了,这貔貅堂难道是一群鬼魅?杀了这么多人,我们连他们的影都摸不到?就算是鬼,我他妈也要剥他们的皮,喝他们的血!”
“傅兄,小声些。你喝多了,别惊扰到大家。”旁边的人低声劝他。
苍夜的瞳孔中骤然泛起冰寒之意,只一瞬间,他仿佛已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是回到了杀手的本色。
可是这表情一闪而逝,他的眼睛又变得平静无波。淡淡地看向发出喧哗的那一桌,大堂内其他人的目光也被他们吸引了过去。
那一桌一共四个人,刚才拍案咒骂之人年约三十几岁,长得颇有几分豪迈的气概,只是现在喝多了酒,满脸通红,眼神早就不清楚,骂人的时候也是舌头僵硬。
另外两人看起来像是兄弟,每人腰里别着一枝判官笔。面色赤红,高鼻深目。
第四人是位二十几岁的青年人,长得剑眉朗目、一脸正气。刚才劝告那位“傅兄”的就是他,此刻见别人注意,他轻咳了一声,对姓傅的道:“傅兄不如先回房去休息?小弟扶你上去。”
姓傅的大摇其头,喉咙里还在咕哝不清地骂着什么,忽然回头盯着那青年道:“你知道么?那个貔貅堂的恶魔是个妖孽,他用美色迷花了别人的眼睛,才能轻易得手。见到他的人现在都死了,都死了……”
苍夜向手下点头,其中一人扶着郁离,跟苍夜一起,坐到离他们四人最近的一桌。
堂内的人听他们讲的是江湖事件,跟各自无关,也就纷纷掉开头去,吃自己的饭。只有苍夜几人装作点菜,暗暗竖起耳朵听着。
姓傅的见自己的同伴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他呵呵笑起来,笑声听来就像呜咽:“你知不知道,中原铁剑薛放是我的好朋友,他一直是那么心高气傲的人,他靠挑战武林前辈成名,十几年来名声久盛不衰。可他死了,死在那个恶魔手里!”
青年愕然道:“可你怎么知道他是被那恶魔迷了眼睛?难道……?”
“因为他喜欢男色……这一点只有为数极少的几个人知道。如今,我也不想为他隐瞒了,只要除去那个魔头,他在九泉下也就瞑目了!他死的时候……他死的时候,满脸都是惊艳的表情,就像被夺了魂魄一般……”
那对兄弟发出抽气声,而青年眼里目光大盛,英俊的面容有些扭曲,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这种卑鄙无耻、用魅色杀人的妖孽,若被小爷撞见,一定狠狠划花他的脸,让他这辈子都害不了人!以前凌霄城主好歹是一位枭雄,想不到他死了这么多年,武林中竟又出了这种妖孽!难道是正气不足,所以妖风鼎盛?!”
苍夜身旁的四名手下几乎摁捺不住跳起来,可在苍夜的目光震慑下,丝毫不敢动弹。只有各自握住拳头,握得指节发白。
苍夜唇边缓缓露出一丝冷笑。这个青年,他认识,他是点苍派掌门邱赫风的儿子邱洛伟。点苍,还没有交锋过呢。可这邱洛伟嘴里吐出的那些话,就像一枝枝毒箭射中了他的心脏。
心脏已经被毒性麻痹了,可神智却特别清醒,浑身的血液都已沸腾起来,冷冷地燃烧着。用魅色杀人?呵呵,没错……
齿间很冷,那种寒意早已化作身体的一部分,就像藏在他身体里的武器。
邱洛伟,真是巧了。去年冬天无意中撞见他,他正在大理城中杀过人,擦干净剑上的血迹,像影子一样飘过若华街。而邱洛伟与两名锦衣男子从一家名叫“翠冠楼”的小倌馆出来,带着满身酒气与尚未退尽的亢奋。他们的谈话,苍夜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邱洛伟,他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
那一桌人吃完饭,上楼休息去了。苍夜也推开饭碗站起来,跟在他们后面上去,只是保持着一段距离。
邱洛伟进了左手第二间房,掩上房门,脱下外袍,洗把脸,坐在桌边品茶。这时,他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伙计,正好茶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