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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病了。”
康思瑶仔细打量着荣连浩，关切地问：“怎么了？突然之间，怎么说病就病？”
荣连浩怔怔看着康思瑶，片刻笑了出来：“你这几天一直派人找我，怎会不知道我因何而病？”
“我知道原因，所以更不敢问，我帮不上你什么忙，只希望你能够想开一点！”
“你这算是安慰我，还是在挖苦我？”
“你看你，我就是怕你多心，要不然怎会一个宇都不敢提？”
喝了一口滚烫的茶，荣连浩似乎累了，靠到椅背上，闭上眼睛。
康思瑶也不介意他这副样子，走到他身后，轻轻为他按揉着太阳穴。
“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这些日子你瘦了好多。我知道凝眉入宫的事对你打击很大，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我听说你总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喝酒，这又是何苦呢？人再有地位，再有财富，还是不如有个好身本，把身体糟蹋坏了，日后怎么照顾别人？”
“眉儿离开我了，还有谁需要我照顾？”
“你以后的妻子，昭月公主。”
带着倦意的笑容泛在嘴角，荣连浩忽然皱了下眉头，微微睁眼：“如今眉儿嫁入宫中是一定的了，这下你心中的石头落地了吧？”
“你说什么？”
“我说，你这个计划真完美，连我都是到了后来，才发现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来主导的，思瑶，何必呢？何必如此赶尽杀绝，不留情面？眉儿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必这般残忍的对她？”
康思瑶摇头道：“我这样做，真的是对她残忍？”
“她从小到大被我捧在手心里，从未受过任何打击。”
荣连浩淡淡的目光落在康思瑶脸上，轻声道：“你的心，到底还是向着楚罹。”
廉思瑶低头不语。
“思瑶，自我从契丹归来之后，你就变了，你变得越来越为楚罹着想。”
“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让他失去权势的同时，连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都得不到。”
二十年相伴，如梦一场。
当年青梅竹马，肝胆相照，今夕何在。
年少单纯的小姑娘，摇身一变成了这王朝的皇贵妃。
意气风发的小王爷，也已然成为权倾朝野的国家栋梁。
功高盖主，怎能没有疑心，没有争斗？
“天下兵权五分，北川，中越，边关，已然都受你所控，凭着三路兵马，对抗皇家势力，易如反掌。你完全可以起兵，要求与皇上平分江山，将隆泰王朝一分为二，可是你没有。这并不能代表你不想，而是因为你毕竟是臣子，倘若你无故起兵，便是犯上作乱，没有人会拥护你，你就成了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康思瑶静默片刻，又道：“但你反心早有，东狭兵权如今已是你囊中之物，西贡的三十万大军，是皇上稳定社稷最后的保障。连浩，你若放弃边关与东狭，皇上必定会找个机会除你而后快，而你若是得到西贡的支持，你便能成为这万里江河的主人，江山与凝眉，孰重孰轻？我究竟是为谁，你当真不知？”
一阵莫名的针刺感觉绕上心脏，说不出的刺痛。
“思瑶……”
荣连浩沉吟一声，半晌，才缓缓道：“你这样做，究竟为何？”
“当年为妃，皆因朝局所迫，并不出自我所愿。”
康思瑶仰天闭目，沉默片刻，睁开眼睛，看着荣连浩问：“我心系一人，此人是谁，你会不知？”
轻轻的一问，犹如平地一声雷。
荣连浩并不想将此事说的过于明显。
这么多年，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连感情都利用。
如此不择手段，如今终于遭了报应。
“我知道。”又不能否认，他如是答。
康思瑶也不追问什么，只是道：“牺牲一个凝眉，换你日后千秋功业，难道不值吗？”
“不值。”
荣连浩说：“我从未想过用眉儿来交换什么，我是没有办法。”
“连浩，你真有那么爱她吗？”
康思瑶叹道：“从我第一次见到她，见到你们在一起，我就已经看出，你们是相互依赖的，她会是你的牵绊，你帝王之路上的绊脚石，连浩，她并不爱你，她若真心爱你，就该和我一样，甘心为你入宫，做皇上的妃子，在宫中发展势力，为你在朝局上打开局面，在能帮助你的时候，不顾一切的去帮你，连浩，肯为你的前途牺牲，才是真心爱你。”
“思瑶，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我心里，也有你的位置。”
康思瑶深深看他：“可是比起凝眉，就变的一文不值，对吗？”
“不是的……”
“连浩，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敢要求你什么，也不敢奢望日后还有机会与你长相厮守，我只求你，别让我这样难受。”
“思瑶，难道我爱上谁，也是过错吗？难道眉儿离开我，你就会开心……”
“别说了，别再说了……”
康思瑶连连摇头，身体往后退了一步，凄然道：“我都明白了。”
明白了。
你真的不爱我，甚至对我没有一丝感情。
一个男人若是爱你，他会在意你说的每一句话，你一举一动皆牵动他心，他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倘若一个男人不爱你，纵然你为他去死，他也只是觉得你傻。
康思瑶，你就是这个傻瓜。
生平第一次，康思瑶真正生出无能为力的感觉。
她无法不承认，当她看到荣连浩望着凝眉的眼神，他谈起凝眉时的神情，已让她嫉妒的发狂。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在自己最爱的男人心另有所属时无动于衷。
她也毫不例外。
种种假设，种种幻想。
都是她心中不该存有的奢望。
种种回忆，种种错觉。
都是她自以为是的可笑表现。
整夜无眠。
康思瑶一直睁着眼睛到天明。
窗外的灰白，渐渐变成橘红的暖色。
新的一天，她如何度过？
现实摆在眼前，她如何面对？
凝眉入宫的日子越发近了，康思瑶失神的眨了眨眼。
就让这一切，快些结束吧！
……
清晨的荣王府，沉浸在一片柔和的日光当中。
真是难得的一个晴天。
院子里成群的麻雀正在觅食。
荣王府素来有不许伤鸟的规矩，所以无论是什么鸟类，只要停下，丫鬟侍卫们都会将五谷杂粮摆放到院子中，等着它们取食。
清脆的鸟叫声，此起彼伏，昭月缓缓睁开朦胧的睡眼。
凝眉刚从房外走进来，看她睁了眼睛，就问：“怎么样，睡的好吗？”
昭月已一连在荣王府住了三日，习惯性的翻了个身，对凝眉笑笑，恩了一声。
丫鬟们麻利的端来热水，伺候昭月洗脸，而后又是一番梳妆打扮。
凝眉在她身后说：“真美，这副样子让哪个男子瞧了去能不动心啊！”
“少拿我开玩笑。”
“我说真的么。”
昭月陪着她玩笑几句，忽然道：“凝眉，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凝眉静等着她说下去。
昭月微微沉吟，等房内丫鬟们都退下去了，她伏到凝眉耳边，轻声道：“我此次入京，哥哥不放心我，陪我一起前来的。”
“啊？”
“嘘……别吵。”
昭月低声道：“哥哥让我找个机会悄悄告诉你，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不然要出大事的。”
凝眉心领神会的点点头，问道：“他怎么来的？路上没有人发现？”
昭月回答道：“没有，哥哥一直暗中跟着送亲的队伍前行，随哥哥前来的人，只有亚蒙一个。”
“那他现在在哪？”
昭月神秘的一笑，吐出三个字：“畅春园。”
太阳很好，寒冷的冬天似乎就快过去了，可是春天，何时才能来临？
凝眉又想起当初与楚罹诺笙一起坐在畅春园听戏的场景。
三个身份奇特的人，居然可以同坐一席。
凝眉一个人朝畅春园的方向走着，京城如此繁华，人来人往，因皇上与浩王爷同日大婚，喜气更浓。
第三卷 为你凝眉 为我憔悴 第124章 陌路（三）
凝眉一个人朝畅春园的方向走着，京城如此繁华，人来人往，因皇上与浩王爷同日大婚，喜气更浓。
可这与她无关，或者，也不该与连浩有关。
“荣连浩发誓，此生宁负天下，不负凝眉。”
“你相信命运吗？这就是你的命，凝眉，嫁给我，我会倾尽我的一切来珍惜你。”
她忽然蹙眉，头疼的似乎就要裂开，苍白的手指狠狠抓着衣袖，一步一步走进畅春园中。
连浩。
你真的舍得让我离开你？
真的想要我做第二个康思瑶吗？
其实你不用这样对我的，想要我怎样做，你一句话就够了。
“郡主？”
曾经听过的声音传来，就在身后：“郡主，你终于来了。”
凝眉诧异，转头时，神色已恢复回常，看着身后之人，居然是田姑姑，甚为惊讶：“田姑姑？”
田姑姑见到凝眉，欣喜若狂，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凝眉为何突然造访，也隐隐觉出不好的感觉。
皇上圣旨已经昭告天下，田姑姑自然得知一切，只是此刻见到凝眉，匆忙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郡主，你想起我了？”她沉吟半天，问出这样一句话。
“想起来了。”
平静的四个字，重重落在田姑姑心上。
“真的？”
她霍然抬头，满脸欣喜地看着凝眉，瞬间回忆起往日的一切，对凝眉那种疼爱的感觉还在，田姑姑似乎看到了为明王爷夫妇报仇的希望，连忙问：“那郡主可有什么想法？”
凝眉微微笑笑，在一旁坐下，向田姑姑伸出手：“姑姑，你来。”
握住田姑姑的手，她仔细看了半天，忽然将脸贴了上去：“好久都没有亲人的感觉了，姑姑，小时候我就经常梦见你，可我不能告诉任何人，姑姑，我好想你。”
田姑姑难过的咬了牙，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轻轻唤了声：“郡主……”
“姑姑。”
凝眉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我要入宫了，下次见面，不知又要何年何月，姑姑如今是在此处栖身吗？”
“是，我与曾将军还有我们的同伴都在此处以唱戏为名，掩饰身份，虽然那狗皇帝下旨严查，但好在我与曾将军身份一直未暴露，所以一直住在这里，郡主，你还不知道吧？这畅春园的幕后老板，也是明王爷的旧部。”
“我无心理会这个。”
压抑在心底多年的情感险些爆发出来，田姑姑愤然：“郡主，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为王爷和王妃报仇吗？”
“如何报仇？”
“除去荣家父子，推翻隆泰王朝，恢复我明室江山啊！”
“不可能。”
凝眉断言，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没有这样的野心，更没有这样的势力。”
田姑姑摇头，道：“你错了郡主，明室虽然覆灭，但旧部仍在，这十几年来，我与曾将军四处联络，已将当年失散人马聚集到一起，如今只要郡主振臂一挥，十几万大军任郡主差遣。”
凝眉怔了半晌，长叹一声：“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总之我没有这样的心思，我不会推翻什么王朝，恢复什么河山的，你那十几万人马，让他们趁早散了，赶快各回各家，好好过日子去吧！”
“那么荣泰父子，郡主也不打算追究了？”
“姑姑……”
凝眉柔和地看着她，勉强笑道：“荣泰虽是我杀父仇人，可他毕竟做了我十三年的父亲，这十三年中，他并没有什么地方对我不好，而且荣王妃这些年，一直视我如亲生，我怎能害她夫君？”
“可当年杀害王爷，逼死王妃的人，正是荣泰。”
“我杀了他又能怎么样？我父王母妃就能复活吗？”
田姑姑还是摇头：“不对，郡主，你定是被那荣连浩蛊惑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怎能说忘就忘？”
凝眉轻轻眨了眨眼，“我没有忘记，从未忘记，只是现在，我已无力去想报仇的事了。”
“郡主……你的意思是说，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姑姑是指那些关于我和连浩的流言蜚语吧？真的假的又能怎样，我终究都要入宫做皇上的妃子。”
“你与他真有私情？”
田姑姑微眯了双眼，霍然转身道：“不行，我不能让你认贼作父，又与仇人的儿子情深意长，王爷和王妃的仇，郡主若是不报，我与曾将军也是必报无疑，我绝不能让王妃泉下有知，死不瞑目……”
凝眉截话道：“我与荣连浩再没有情深意长，而是，已然恩断义绝了。”
她语气淡淡，田姑姑却听出当中的蹊绕，拧起眉头：“你是说，他不喜欢你，而且同意你入宫？我猜也是，我们在宫里的人传出消息说，荣连浩用郡主与皇上交换兵权，只要他肯让你嫁给皇上，皇上就给他兵权。”
“什么？”
凝眉徒然站起身，沉声问：“真有此事？”
田姑姑郑重点头：“当然。”
凝眉一掌击在扶手上，手击的生疼，可是人，已经没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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