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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一年还是两年!”
吴隐中为难地道:“早上苏姨娘也曾问过小的这话,可委实不好说啊!这中毒的程度不在时日,而在剂量。若是剂量大的话,三五十日也有如今这模样,可若是剂量微小,三五十年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根据老太太一路来的症状表现,从头次犯头晕病时算起,所以推断起码是一两年。”
老太太看着他,半日才收回目光来。
“你长子几岁了?”
吴隐中一怔,弯低腰道:“犬子今年虚岁二十九。可是老太太,小的实在是——”
“从诊几年?”老太太又道。
吴隐中苦着脸:“从诊十三年,习医二十一年。老太太——”
老太太坐起身。向他微倾下身:“我听说,太医院正好有个空缺。”
吴隐中顿了片刻,忽然扑通跪下去,苦着脸道:“小的,小的不敢瞒老太太,这毒委实无法判断时限——唉,罢了,我便拼着得罪大夫人也不敢瞒着您老人家了!老太太请附耳过来,小的还有几句要紧话与您说!”
老太太斜眼哼道:“我就知道你这只老狐狸还有货!”
盛夏的天气闷得人呼吸都有些困难,余氏与苏姨娘去倚寿园搜查后,厅堂里的人似乎都意识到这回将要查出致命的结果,故而也都不曾出声。梁氏齐氏与余氏半了半辈子,并不曾亲眼见她动杀机,她们都不是傻子,余氏既然能径直提出去搜查她的住处,自然早做了准备,眼下这针对的不是翠莹不是甜儿,也不是任何一个下人,而是她丈夫在外风流留下的骨肉,是何府的小主子,如此堂而皇之地对付她,便是工于心计的她们看了,也不由面色凝重。
琉璃背上已经微湿了,她不是神,面对威胁也会紧张,记得才进府时那时她把何苁立当成救命稻草,然后是苏姨娘,再然后是老太太,如今他们有的不想救,有的已经无能为力。何苁立身为她的生父,于情于理,都该由他出面来决定如何处决她,可是从始至终他都未曾表态,相反时不时地看着门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又似在等着什么人。
老实说,琉璃对他有些失望,或许说她一直对他都是失望的,除了一门心思把她弄进府来,他没有一次真正帮到过她,以至于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去面对所有,去寻找帮手。许娘这辈子遇见这么个男人,算是栽了。如果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选这样除了自己谁都不爱的男人交付终身!
唉,说这些也许是枉然了,谁知道她还会不会有遇见夫婿的这天呢?
她吐了口气,移动了下就要僵硬的脚趾。不知道蕊儿现如今在何处?
余氏的搜查似乎很顺利,琉璃才吐完气,便见她与苏姨娘一前一后地回来。而在她身后采芹的手上,还捧着个托盘。
“回禀老太爷,这里一些砒霜是在九姑娘床底下找到的。这还有些毒燕窝乃是从她箱笼里找到的。想必是制好后还没来得及给老太太送来,故意藏起来了。”
余氏语调平淡地说着这番话,接过托盘递到老太爷跟前。老太爷默然无语,半日才抬起头问苏姨娘:“你还有什么话说?”
苏姨娘面色黯然,看了眼琉璃,说道:“如今老太爷要判九姑娘有罪,我也无甚话说。只是谁给九姑娘带进来的砒霜,这却不可不查。这等毒药随便可捎带进来,往后你也带,我也带,岂不乱了套?”
老太爷点了点头,却道:“谁带的毒药不重要,如今官府的人已来了,就在二道门厅里等着。既然证据确凿,便且让他们把人带了去罢!”
苏姨娘一惊:“老太爷!”
琉璃快步冲出来,“老太爷见了些毒药燕窝便定了我罪,不嫌有失公允么?!倚寿园如今是什么地方,是人都可以入,但凡有个看我不顺眼的,随便往我房里放几瓶砒霜几块燕窝我便成了凶手,如果天底下凶手案这么好判,那还要大理寺干什么?!”
大理寺三字她叫得格外大声,直把一旁楞坐着的聂氏喊着震了一震,她这是在提醒她了!聂氏猛然抬起头,身子不觉站出来,说道:“九姑娘此言甚是……还请老太爷明查!”
老太爷皱起眉来:“老四家的,你添什么乱?!”
聂氏身子一缩,但是看见琉璃投过来的凌厉目光,又不由把脖子挺直了,说道:“老太爷明鉴,老太太待九姑娘视若心腹,没了您二人庇护,九姑娘为何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多半是有人暗中看她不顺眼,所以故意陷害她!老太爷可不要诬陷了好人——”
“你给我闭嘴!”
聂氏话未说完,何修原已抢先上前扇了她一耳光,“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你给我滚回去!”
聂氏被他一打,倒把心里那番被休的恐惧激成了胆气,胡进那供词交出来她也没什么活路,左右模竖都是没好日子过,她何不也替自己争一争?当下又大步上前,冷哼着看着他道:“四老爷好威风!敢情打老婆打上瘾了!原来贵府上的家风就是不管青红皂白,不管夫人小姐,且先抡起手来打了再说!既如此,我看九丫头你也没什么清白可洗了,横坚你没罪人家也要定你的罪,你没错也要扣你个帽子,还在这里审什么审?!直接跳了护城河死了干净!”
聂氏动辙胡搅蛮缠已是常事,老太爷倒也不曾大怒,只是被她吵得不耐烦,一气之下唤来红梅:“今日官差来的是谁?把他请来!”
红梅忙道:“来的是钱大爷的儿子钱哥儿,这会子在前院里吃茶,说不着急呢。”
苏姨娘听得是钱长胜在府衙当差的儿子,但与琉璃对视了眼。这里聂氏闹将起来,自然要做番姿态给琉璃看,便又冷笑着道:“扯来扯去都是一窝的,那钱长胜两口子平日里最听谁的?这会子九丫头落他们手里,我担保不消一日,便可收尸了!”
余氏听得这话,顿时把脸拉下来:“四夫人这话可有意思,谁不知道钱长胜两口子平日最听老太太的?你这话莫不是说这乃是老太太亲自布的局,为的就是跟个九姑娘过不去?莫不是脑子被打傻了,竟跑这里来胡言乱语。还是因为闺女抢选秀名额偷鸡不成反蚀了米,气得已神智不清?!”
聂氏见她提起燕华这事,早因为被她暗地里摆了一道,害得如今成了京城里一大笑话而苦于找不着机会报复,当即便翻起脸来:“我又没指名道姓,大夫人何必巴巴凑上来撇清自个儿!以为你说她们只听老太太的旁人便当真这般认为么?我问你,去年庄子里岁供,明明整年一共交上来粮钱两万二千两银子,到老太爷总帐上时却只有一万八千两银,那四千两银哪儿去了?!你们家三姑娘应选前准备的那几十套衣服头面,这庞大一笔支出又是哪里垫补上的?还有前年大前年那些,我就不说了!你别以为我好欺负!告诉你,惹急了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135 掀她老底
话音刚落,厅堂里便一片静寂了,谁也没有料到这二人狗咬狗竟咬出这么大个窟窿来,不光是老太爷腾地起了身,就连在场梁氏齐氏,也俱都睁大了眼看向余氏,怪不得余氏争着抢着要掌管这中馈家务,随随便便即是几千两银子到手,这差事谁不想稀罕?
苏姨娘看准了时机插嘴:“四夫人这话可莫乱说,这贪公中银子之事事关重大,大夫人为着公中鞠躬尽瘁,岂是这种人?”
聂氏哈哈冷笑:“她是什么人?你就别在这里装好人了!你就算装,也不会认你的好!你们要是不信,尽可以把庄子上管事们及钱长胜叫过来对质!”
“你给我住嘴!”余氏再也忍不住跳将出来,寒脸指着她道:“今日议的乃是九丫头投毒谋害老太太之事,你在这里胡言乱语血口喷人意欲何为——”
“够了!”老太爷猛地一拍案,将余氏剩下的话堵在咽喉里。何苁立等人俱都站起来,带着各样神情盯着他们。老太爷双眼圆睁瞪着余氏,胸脯一起一伏,像是一只蓄满了怒气的斗兽。余氏也被他这模样吓到,有些心慌地往后退了两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何忠!去把钱长胜两口子给我叫来!”老太爷沉重地吩咐下去,目光不曾离开余氏分毫。
余氏扭开头,避开这目光,再往廊下望去,采芹正在那里。见得她望来,采芹连忙悄声下去。
琉璃忙道:“老太爷快让人把住门口。这院子里的人谁也不许出去!”
聂氏回神,连忙也道:“既然要查帐对质,那就绝不能走露风声!这院门是得把住,余氏爪牙甚多。难免不会暗中做手脚粉饰过去!”
不等老太爷作答,梁氏齐氏已然站起来吩咐各自身边的下人:“速去让人把两边院门俱都守住,谁要是走漏半丝消息,棍棒侍候!”
余氏又惊又气:“你们这是做什么?把我当成贼子了吗?!”
何朴松何修原兄弟少见地异口同声:“大嫂多虑了,我们不过也是为证大嫂清白。”说完二人互视一眼,也都心照不宣站在门口。公中银子谁都有份,比起捉拿投毒案犯伏法,这种关系到自身利益的事情更能让人同仇敌忾。在他们兄弟妯娌眼中,余氏贪的不只是银子,而是公道人心!
余氏怒不可遏。往何苁立看去。何苁立却也是一脸惊恨之色。握着拳冲她怒视而来。
琉璃十分畅快,聂氏这着棋果然是用对了,这女人素来自私自利阴毒无比。因为选秀之事她早与余氏弄得水火不容,只不过撑着层薄纸不曾捅开,这个时候胡进的供词就在琉璃身上,随时都有被她抖落出来的风险,她又怎么会还碍着余氏身份不与她撕破脸?
化解琉璃目下危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祸水引向余氏,聂氏并不蠢,只是余氏作梦也没想到她竟会为着这个她们曾经视为共同的眼中钉的私生女而向她开火!琉璃并不知道余氏有贪公中巨银这层内幕,但是她却知道,对付余氏的强势,除了聂氏这种不要脸的做法再没有别的好办法了!聂氏曾经就好比余氏的一条狗。从她口里说出来的指证余氏的话,就算只有五分真,别人怎会不听做十分?更别说她还指名道姓提出来让钱长胜等人出来对质了!
事情转变到这步,已经让每个人从对琉璃的嫌恶变成了对批斗家贼的激昂,苏姨娘目光灼灼,不动声色走到琉璃身边,压低声道:“咱们也是时候出手了。”琉璃微微点头,再看向余氏。
钱长胜两口子很快被带到,何忠随在老太爷身边多年,自然口紧,因而见得正院忽然传见,这二人还未曾料想到是为何事,一贯地弯腰向老太爷请了安,便退在一旁。
“钱长胜!”老太爷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我问你,去年庄子上岁供一共上交多少钱两?”
钱长胜一怔,下意识去看余氏,余氏两眼大睁看着他,嘴唇抿得死紧。
“老太爷问你话,还不快答!”齐氏厉声斥道。
钱长胜微凛,站出堂中,缓缓道:“回老太爷的话,自打大夫人执掌中馈起,每年岁供由大夫人亲自清收,具体多少,需得问过大夫人才知。”
何朴松道:“那你们总库的帐簿呢?!”
“这……”钱长胜失语,皱了眉看向余氏。余氏沉脸道:“帐簿岂是人人看得的?聂氏信口胡说诬陷于我,你们也信,可见你们都跟她一样,恨不得把我轰下来,好自己坐上这位子!”
“我们想不想坐这位子大嫂管不着,你只要把账簿交出来就成了。”何修原说道。
琉璃在旁一想,这账簿若是余氏一手交收,只怕翻出来也是做了假账的,要在这事上踩死她,就还得找出真正有用的帐簿来才成。于是悄悄向苏姨娘道:“她必还有本真账簿,你速让蘅薇借老太爷的名义去长房里找出来,要快!”
苏姨娘点头:“我知道放在哪里,用不了多久。”说着退到帘后招来蘅薇,吩咐下去。
这里余氏还在拼死抵赖:“你们要叫钱长胜出来对质,如今他们出来了,不曾说什么,你们又要看账簿,莫不是早已经暗中约好要借此拆我的台?账簿就在总库,你们去拿罢!老太太中毒在身,你们该追究的不追究,却对着我纠缠不放,我究竟造了什么孽,竟被你们这么样合起伙围攻!”
“大夫人放心,中毒之事自会追究的,您还是先把这个交代了清楚再说吧!”
琉璃冷笑了声说道。
余氏成了众适矢之的,早已气存于心,忽然被她这一插嘴,胸膛里的怒意顿时被激起来,迅雷不及掩耳之时,就见她一个箭步冲到琉璃跟前,甩手便往她脸上扇去!琉璃今日早已秒秒钟提高了警惕,还未得她到得跟前,自己已经飞快走到了老太爷身边,急说道:“老太爷救我!”
余氏收势不住,一巴掌飞向老太爷,何苁立从旁伸手将她手腕钳住,再一巴掌将她猛扇在地,“刁妇!你要打谁?!”
余氏挨了他一巴掌,顿时捂脸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她是丞相府的嫡长女,是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