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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春又回-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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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若蘅无奈,小声道:“是真的……成亲第二天我换了衣裳偷偷回去,就是处理这事。”
顾凌章颇为意外,挑眉道:“真的?”看邱若蘅点头承认,沉吟片刻,不由笑道,“换做寻常女子,就算不寻死觅活,也多少会自怨自艾,很少人像芷蕙,拿得起放得下,她确实与众不同。”
邱若蘅惊讶道:“相公,你刚刚夸了芷蕙?”
顾凌章看她大惊小怪,奇道:“怎么了?”
“芷蕙今天泛舟时也夸了你,真是稀罕,很少听到你们两个夸别人的……”顾凌章翻了翻眼皮,邱若蘅忙回归正题,“相公,现在怎么办?”
“你去同她说,如果不肯嫁锦书,那就只好嫁陈渊了,二选一,她看着办。反正我回来的路上顺便去岳丈那里小坐了一会,他倒是很同意有一个漕运总兵做女婿。”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十指春风』开张在即,邱芷蕙简直忙得没有空沾椅子,除了家就是绣庄,人手不够,她也顾不得矜持了,搬花瓶、挂匾、支架子样样都躬身亲为,本就累得够呛,偏偏还有人不识相地烦她。
“芷蕙,我来帮忙啦!”
“不用你来,你是我什么人啊?王祥!怎么挂的匾,左上角歪了!上去重挂过!”
“知道啦二小姐,不是我偷懒,梯子在外头,马助他们用着呢!”
“岂有此理,你们不会多准备几把梯子?”
“有二少爷在,还用得着梯子嘛。”
王祥话音未落,顾锦书在柱子上蹬一脚,拔身飞上梁,壁虎似的吸住,一只手轻轻松松拎了匾问:“芷蕙,往上往下?”
邱芷蕙没看见一样往外走:“马助,你们梯子用完没有?磨磨蹭蹭的,照你们这进度我明年都别想开张了!”
顾锦书叹口气,在王祥指点下挂好匾,跳下来。
自从邱若蘅找她说了陈渊的事,邱芷蕙就跟吃错药似的连轴转。
陈家派人去邱府提亲,连吃两次闭门羹,明明有人在家,就是不应门。
陈渊大怒,在他看来自己的身份摆在那,更有顾凌章、邱澍和朱冠亭三人担保,这都能碰了钉子,邱芷蕙也太不识抬举,可他不知道,邱芷蕙心情比他更恶劣,只有绣庄能让她暂时忘掉这实在有太多无聊和不堪的俗世,她觉得这群男人都有毛病,他们压根不了解一个女人就满脑子想着娶她,娶到手不如意再随随便便休掉?
顾锦书三两下把绣庄布置得妥妥当当,邱芷蕙实在没有可干的,一咬牙,提起装了香烛和绣幡的篮子,打算去天宁寺求支平安签。
想当然尔那东西又嗡嗡嗡地跟了上来。
“芷蕙,你去拜佛吗?我正好也要去拜拜,一起吧!”
“我跟你拜的不是一尊佛!”
“不是也没关系,我陪你,东西我帮你拎。”
瘟神!邱芷蕙面部扭曲了一会儿,随后使出各种贱招,比如埋头走路,走得飞快,但普天之下,比顾锦书还快的目前尚未出现,就算有那也屈指可数,绝不会包括邱二小姐。又比如不理不睬,然则顾锦书是个完全不会看眼色的,自言自语说得极其投入,内容无非是救下了沁文爬上树的猫,捞回了洗衣妇漂走的衣服。
邱芷蕙疲惫不堪,她自问为人如钢刀般犀利,但顾锦书的脸皮简直就是铜墙铁壁!她必须练就削铁如泥的本事才能克敌制胜,但——
世上有怎么惩治不要脸的秘笈吗?邱芷蕙搜肠刮肚,她想不出来啊她!
人至贱则无敌,如果再加上江洋大盗都自叹弗如的身手,那可以说真的是很难甩脱的。邱芷蕙被脸长得像桃花一样美好的苍蝇烦了一路,拆庙的心都有了,她宛如地狱罗刹女般走入殿中,把篮子这么一放,连正在布道的住持都忍不住看过来。
此时正是香火鼎盛之际,善男信女们无不侧目,但随之看见了紧跟其后的顾锦书,便纷纷放心,各自沉浸回去。
邱芷蕙将绣好的缯幡献给庙祝,敬了香油钱,说明来意,跪在蒲团上,照着经书默念祈福的句子,诵经需要心境澄明,可她总觉得两道火辣辣的目光无时无刻不在自己背上扫来扫去,每次回头都看见顾锦书若无其事地别开眼,要么就是不要脸地继续盯着她,还微微□,这登徒子!竟敢在佛堂净地面露如此轻浮之相,若非极力克制,邱芷蕙怕不早抓起香烛直直□这厮天灵盖。
最终只得咬紧牙根草草念完,此时邱芷蕙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已到了极限,再被顾锦书多看一刻都要疯魔。
“施主可要求签?”住持和顾锦书似乎熟稔,亲自过来接待,顾锦书忙说:“要!”然后看向邱芷蕙,邱芷蕙哼了一声。
接过签筒,顾锦书殷勤地递给邱芷蕙,邱芷蕙看也不看,傲慢道:“你先!”
“哦……好!”顾锦书双手合十拜了拜,便开始摇签,不多会儿竹签掉出来,他捡起一看,嘴里念叨着:“六六签,六六……芷蕙呀,该你了!”说着把竹签插回去。
邱芷蕙握住,敷衍地摇,老半天才掉了一支签出来,不等她弯腰,等得焦急的顾锦书马上捡起来,看一眼,喜出望外道:“六六签!和我一样!”
什么?邱芷蕙大惊,一把抢过道:“这个不算!”
“怎么不算?”
“一定是你没插牢!”
“可是你摇了好久呢!”
“你!”
顾锦书笑嘻嘻地看着她,那笑容很像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可邱芷蕙知道他其实只是在傻乐而已。
“就这个嘛!走,我们一起去看签文!”
“你!别动手动脚的!我自己会走!”
邱芷蕙气鼓鼓被拽到解签处,老和尚问了签数后,不紧不慢地翻找签文,刚翻到那一页,邱芷蕙眼疾手快去撕,她本意是先拿来看,如果有什么混蛋句子就当场销毁,但忙乱之中,只撕掉了一半,还有半张剩在那儿。
“芷蕙……”顾锦书愣了愣,邱芷蕙恼羞成怒道:“干嘛!”
顾锦书低头去看,还留在原处的那半张签写着:
六六,下签。
曾经拣秋叶,赋字两三行。今年未得许,来年若可偿?
顾锦书一下子就木讷了,六六大顺,怎么会是下签呢?
看到他露出失望的神色,邱芷蕙心下大慰,得意洋洋,忙去看自己手上抓皱的半签。
如今拣秋叶,白发乌衣廊。经年未得许,来生若可偿?
邱芷蕙念了两遍,怎么感觉好像不是什么好签?
两人面面相觑,都一副愣样,邱芷蕙突然笑了,顾锦书也就跟着笑起来,这两人一个狞笑,一个傻笑,看得旁人不寒而栗。顾锦书是个凡事都不往心里去的,不好的就当没发生,邱芷蕙则是松口气,跟这草包没缘分那是最好不过,谁要跟他一起白头……想吓死人呀。
“顾锦书,你看到了,佛都说我们没缘分。”邱芷蕙乐呵呵把手中半张签拍在桌上,挽起篮子悠然往外走。
“可能佛今天睡着了。”顾锦书认认真真地道,然后露出一个舒心自信的笑容来。
邱芷蕙为之气结,扭头狠狠瞪他一眼。
顾锦书眉开眼笑:“芷蕙瞪人的样子也这么好看。”
邱芷蕙生平头一次恨自己长得不凶悍,头一次渴望有一副泼妇的皮囊。
“芷蕙,大哥说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求亲,你就只有嫁给陈总兵了,你不要嫁给他好不好?”
“我当然不会嫁给他!我也不会嫁给你!”
“可是大哥说你恐怕只有这两个选择啊。”
“你大哥吃药吃傻了吧!我谁都不嫁,你们能奈我何?!”
“芷蕙!”顾锦书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伸臂一拦,邱芷蕙赶紧刹住以免撞他身上,顾锦书蹙眉道,“其实不瞒你说,我最近才知道原来未出阁的姑娘被男人看去了身子是很严重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还传开了,让你名节受损,大哥说唯一能弥补的法子就是娶你过门,芷蕙,求你让我弥补我犯的错吧!”
他话没说完,邱芷蕙以篮子为武器,一肘子抡过去,恼羞成怒叫道:“闭嘴!被你看了是我倒霉,我就当被狗咬一口得了,做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我告诉你顾锦书,不要得寸进尺!说不定当日你偷看我就是故意的,否则天知地知,又怎么可能传开?对,名节对女人是很重要,可还有更重要的,就是我的幸福!何况,我光明磊落,我没做错事,凭什么妥协牺牲的人是我?我偏不!”
顾锦书被她咄咄逼人的气势唬得一愣一愣,半晌喃喃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想可能是我道歉的时候声音太大,被旁人听了去吧……”
邱芷蕙气得要死,此事在她心中积愤已久,虽大吼了一通但仍余怒未消,反正四下无人,她便用篮子左一下右一下地抽打顾锦书:“你何止是笨!你简直是异于常人!看了就看了,居然还大声喊——你这猪脑子,我恨你!我恨你!”
顾锦书一边被殴打一边陪着笑脸,时不时还发出一两声“呵呵”,这种态度简直是火上浇油,以至邱芷蕙三两下把篮子打烂后干脆直接上手,对他又掐又捶。
也不知过去多久,邱芷蕙终于喘着气停下,软软靠住一旁树干。
顾锦书护着要害的手慢慢松开,小心翼翼瞄她两眼,确定她不会再扑上来继续发泄兽性后笑道:“芷蕙现在气消了吗?”
邱芷蕙瞪他一眼,她十指连同手腕都酸痛不已,但心里还真没那么堵了。
“混账东西!我的手肯定好几天拿不住针了!”
“弄伤了吗?我看看!”顾锦书一听大骇,倏地冲到面前托起她的手检视。
邱芷蕙吓了一跳,他这速度简直匪夷所思,一闪就到了面前,一闪又抓住了她手,完全看不清怎么动的,刚才他要摆脱她其实很容易吧,真是个猪脑子来的。
“是拉了还是蹩了?怎么那么不小心,下次不要用那么大劲知道么?”
听听,这叫什么话,邱芷蕙从惊吓中定定神,无所适从地回味着这诡异的关心,被打的反过来怪打人的不小心整伤自己,她倏地抽回手,一边揉着一边噔噔退了两步,因为近在咫尺的顾锦书的脸,有一种让她本能为之抗拒、且说不上来究竟为何物的东西。
“小心啊!”顾锦书见她朝一个凹坑踩下去,不假思索倾身来拉。
而邱芷蕙在他有所行动的时候便警惕得浑身僵直,那一脚也没有踩下去,于是两人扎实撞在一起,顾锦书顺势把她抱紧,她头上那枚发簪,三朵梅花一朵划过了他下巴,另一朵险险戳到他眼睛。
顾锦书下意识往后避开,这时另一种异样的感觉扰乱了他的判断,这种异样感觉,让他没来由心跳加速,身体发热,导致他一脚踩空,踉跄撞树,后脑勺磕在枝桠上,眼冒金星,顾锦书在暂时失去思考能力之际,还努力地想要找出那异样的感觉究竟来自何物何事。
“芷蕙,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顾锦书牢牢抱着邱芷蕙,一脸防范。
邱芷蕙被他一问,反应过来,当机立断推开他,并甩他一个耳光,面红耳赤大喊:“顾锦书,你要不是草包,那就是个万中无一的淫贼!”
顾锦书捂着脸,看邱芷蕙仓皇逃窜,十分困惑地站在原地思索:“刚才为何有一瞬间突然觉得心跳得好快……”
懵懵回到家中,顾锦书发现每个迎面过来的人都在看到他时大惊失色。
顾勉秀正在厅中喝茶,一抬眼,一口水一半喷射一半外涌,呛个半死,“咳咳咳”指着他。
“咦,学广你在啊!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直到丫头打来水给他洗脸,他弯腰看一眼水盆,被那张脸猛地一惊吓,直拍胸口:“啊!我怎么变这样!”
顾勉秀终于顺过气,无比惊愕道:“锦书你是被打劫?被寻仇?谁人这么好身手、不是,这么大狗胆……”
“没有,我去芷蕙的绣庄帮把手。”顾锦书洗净脸,挽好头发,总算恢复了往昔俊秀,只是下巴上一道浅浅的划伤,看起来十分诡异。
顾勉秀想起那天他送胭脂给邱芷蕙,也是额头上破相,这次更惨,被打得脸也肿了,头发也散了,不由开玩笑:“锦书,你这每次接近邱二小姐都弄得跟一场血光之灾似的,肯定八字不合,就不知道你们成了亲,是她克你,还是你克她……”
顾锦书尚未来得及接话,一声呵斥响起:“呸呸呸!胡说八道!”
顾勉秀回头一看是阮春临,便稍微收起玩乐心,笑道:“太奶奶。”
“嗯。”阮春临落座,道,“这种玩笑不要乱开。”
顾勉秀吃吃笑道:“我哪有开玩笑,锦书和芷蕙妹妹的事,怕也快了。”
阮春临一阵奇怪,翻着眼皮问:“他俩的事?我家锦书和那女人有什么关系!”
顾勉秀道:“外边都传开了!太奶奶没听说吗?”
阮春临一惊,还真没听到风吹草动,她疑惑问:“听说什么?”
“锦书连人家清白身子都看了,还不娶人家?岂不是想把姑娘往绝路上逼!”
“什么?!”阮春临大惊,继而大怒,拐杖狠狠一剁地,咬牙切齿道,“又是他!”
他?顾勉秀和顾锦书都是一怔,阮春临猛然起身道:“扶我过去东厢院子!”
顾凌章正在核对盐会这一季各家所得盐引份额,门被砰地推开,他笔悬在半空,看阮春临怒气冲冲走了进来。
“顾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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