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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场,要么夫家受不了她把她休了,要么她遇上个厉害的夫家,被□得服服帖帖,不管怎样都是她吃亏,何必呢。”
马子梅连连称是,阮春临说得语重心长,可不知怎么的却产生了如是联想:邱芷蕙对顾锦书拳打脚踢,顾锦书还死抱着她的腿不撒手,阮春临一阵发寒,突然就说不下去了,僵在那儿,这时门砰砰砰的响起来,接着顾齐宣就出现在二人面前。
“什么事啊,怎么汗都出来了!”
“老夫人!是圣旨!”
阮春临有些没反应过来,重复了一遍:“圣旨?”
“圣旨!皇帝下的圣旨!”
“哦,是要拿人,还是南巡哪?”
“都不是!您快去前边大厅吧,全家都跪在那儿准备接旨呢!就差您了!”
让顾家接的圣旨?阮春临僵硬了。
×××
阮春临急急忙忙赶到前厅,还未看清来人模样就已跪下伏低,只听顾齐宣道:“大人,人全到了。”接着便有个粗哑的声音道:“扬州顾锦书接旨。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天道维国,以人嘉之。朕于宇室,闻尔平匪一方,益名乡里,善德颙戴,特今敕尔副千户职,燃薪奕世,彪炳荣胤,锡之敕命于戏。”
顾锦书基本上一句也听不懂,但总算知道叩头谢恩,然后从地上爬起来,不忙着接圣旨,先去搀阮春临。宣旨官一脑门子黑线,不过以他的经验,非常清楚这个愣头愣脑的年轻人惹不得,于是耐心地笑眯眯地等他忙完,才递过卷轴去:“恭喜恭喜,顾千户。”
顾锦书赶紧又弯膝跪地接过来,抱在怀里一脸疑惑问:“这……敢问圣旨说的是什么意思?”
宣旨官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答,顾凌章拍拍袍子下摆,淡淡说:“意思是你之前一直帮官府抓山贼打流匪,被通报上去,嘉奖下来,给了你一个锦衣卫副千户做。”
阮春临心里顿时像挖了口蜜泉,汩汩往外涌甜水,“快,大人里面请!”众人众星拱月地把宣旨官迎了进去。
“这种事情皇帝也能知道?”顾锦书惊讶地瞪大眼。
顾凌章对他翻了翻白眼:“知道才怪,这不过是给你官做的借口,总不能写我不在紫禁城里呆着,偷跑出去玩遇到刺客,被这个人救了,所以要好好奖励他一下吧。”
“我救了皇帝?”顾锦书越发听不明白了。
“朱公子。”顾凌章道,看顾锦书依然愣着,只好说得更明白,“就是当今天子朱厚照。”
顾锦书既不喜也不惊,细细回想一番后若有所思道:“难怪开口必学耗子叫,吱啊吱的——他是想说朕吧?皇帝长那个样子呀,我还以为会比较、比较……威严呢,原来他喜欢到处跑的传闻是真的,不过他去梅花谷又是做什么?”
方实昭插嘴:“以皇上对寿屏的喜爱程度,我猜他应该是想去会会屏风的设计者,他在扬州边玩边打听,应该不难知道顾孝廉你的住处,说实话,在下初见此屏,也是十分地神往,故而与其他同僚好一番争抢,其中不乏大打出手的血腥场面,这才赢到了来扬州的机会……”
来扬州折磨我的机会么。顾凌章想到那些药汁药丸,表情变得十分痛苦。暗骂顾锦书,你这愣厮为什么不在皇帝面前多提提邱芷蕙,让他以为你的心愿是娶这个女人做老婆,然后发一道圣旨赐婚,那才皆大欢喜!
“好了,言归正传。顾千户,圣旨你已经接了,我这里还有一道皇上的口谕呢。”方实昭话题一转,突然就从屏风转到了圣谕上,“你听好,皇上知道那些人不是普通山贼,而是刺客,背后势力应大有来头,他要你暗中彻查,记得,是暗中彻查,皇上不欲打草惊蛇。”
是不想暴露自己溜出来玩吧!顾凌章心中鄙夷。
顾锦书道:“我也觉得,我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有组织有纪律身手又好的山贼。”三人聊着天也离开了前厅。
方实昭自身上摸出一个犀角小盒,巴掌大小,打开后里面是白玉垫底,金丝缠着两颗龙眼大小的蜡丸。
他分别交给顾凌章和顾锦书一人一颗,嘱咐道:“这是我炼制的百海丸,材料珍贵稀罕,所以一共只得五枚。临行前皇上交给我这两颗,分赏你们二人。”
顾锦书推辞说:“我一向身体倍儿棒,用不着吃药……”
顾凌章听出方实昭意思,想来这肯定不是普通药丸,便问:“什么用途?”
“可辟百毒。”方实昭自豪地道,“像是蜂虫、蛇蝎,雷公藤、白附子等等,均不在话下。”
“肯定巨难吃。”顾凌章第一个念头是味道。
方实昭横了他一眼:“顾孝廉你每天喝的药里不乏剧毒者,万一我拿捏不好分量……哼哼,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它的重要了,中毒濒死之人如在断气以前服下即可化去大部分毒性。”
“那不是还有小部分么!”
“吐一吐,拉一拉,也就差不多了。”
顾锦书一听忙道:“那我的这颗也给大哥!”
“顾千户你现在要暗中帮皇上调查刺客背后势力,敌人在暗你在明,上次是毒箭,下次可能就是茶水,你也留一颗在身上以防万一的好。”
顾锦书莫名其妙得了个官做,一时之间连去哪里上任都不知道,还是左卫街上的千户所派人来把他接过去的,里面的人对他的大名如雷贯耳,也很热情,这种家境富有又没脑子和脾气的青年,是很多人的结交对象。
顾锦书不到一天就跟大部分人混熟了,被长官和兄弟们带着,四处去作威作福,他发现这些人整天不是操练,就是上街喝酒吃肉,再不然打打群架,看花灯看姑娘,和自己想象中的锦衣卫一点也不一样。
第四天他实在受不了,装病在家,对顾凌章和方实昭大吐苦水,才吐两句,阮春临来了,嘘寒问暖一番心疼,顾锦书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她相信自己不过是浮生偷闲,身体好着呢。
阮春临放下心后,话题一转就跟他提起了婚事,说对方是佥事家的女儿,之前与马子梅说好的那三个都回绝了,她的乖乖锦书现在不止做大官,还认得皇帝!不娶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可怎么行,传出去都丢皇上的人!
阮春临一拉开话匣就滔滔不绝,说得顾锦书大惊失色,求救地看向顾凌章和方实昭,那两人理都不理。
逍遥自在的日子突然到头,顾锦书被内外夹击,成天疲于奔命,不由得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完成皇帝交给他的任务,然后辞官不做,风光入赘邱家,像大哥大嫂一样,过上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现在撇开逼婚不谈,光是一堆官面上的应酬就能要他的命。说到应酬,朱冠亭好像也派人送了礼来贺他高升,他还不曾回谢,这天下午他沿街巡到盐运衙门,想想顺便了结这个人情,省得时间一长忘掉就不好了。
因为端午将近,正是蛇虫出没时节,所以家家户户门悬艾叶,置放菖蒲。顾锦书站在大门口,看见正对的四方院中,两个小厮仔细洒着雄黄粉。朱府管事匆匆迎上来,问清来意后引他往花厅里去,奉上香茶,又请他少坐片刻,就退了出去。
顾锦书百无聊赖,站起来四下走动,先是在厅里踱步,看看摆设,然后到走廊上活动筋骨,不经意看到一个人影从月亮门外闪过,他正想找人问问朱冠亭什么时候来,于是便跟上去。
那人步子迈得极快,可是身形稳健如风,只一眼就看得出是习武之人,顾锦书眼前一亮,想跟他打个招呼再切磋一二,于是喊道:“兄台留步!”
那人一惊,猛地回头,宽额阔口,方正脸庞,一字胡修剪得整齐干净,他一见顾锦书,表情便十分警惕,一手握拳,一手成掌,手背上青筋暴起,双脚前后一错,是个攻防一体的势态,顾锦书大有兴趣,“嘿!”地一声轻喝,使出一套少林罗汉拳法。
他本着讨教切磋的精神,却不知对方为何神色陡变,眉头耸起,眼底杀意大炽!
顾锦书也许其他方面迟钝,但在武学上却是绝对的天赋异禀,甫一交手,他就觉得奇怪,这人跟他无冤无仇,干嘛一上来就恨不得把他打倒?
那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乍惊之下,有失分寸,忙退开数尺,双手格挡在胸前,沉声道:“在下得罪顾千户了么,何以突然拳脚相加?”
顾锦书抓抓头发:“你认识我?”
那人一怔,表情有些不自在,顾锦书笑道:“对不住,我闷死了,所以才想——”他说到这儿,突然被竹圃尽头传来的一个声音打断:“顾大人啊!我的顾大人——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让小人好找。”是朱府管事。
顾锦书回到花厅,厅里多了一只大鹦鹉,朱冠亭正在拿食逗它,见顾锦书进来,一把鸟食撒在槽里,搓着手来到水盆边,仔仔细细洗净,白胖胖的弥勒佛笑脸堆起:“真没想到顾千户这会儿登门,怠慢了。”
顾锦书道:“我突然起意跑过来的,是我打扰才对。”
朱冠亭哎哟一声,握住他的手,亲昵地拍了拍道:“我与凌章素来兄弟相称,你我千万不要这么见外。”
顾锦书“嗯啊”一番,把来意说了,想起方才那个人,便向朱冠亭打听。
朱冠亭眯着眼睛听他描述完,笑道:“那是我夫人娘家一个远房亲戚,也是自小喜欢拳脚功夫,他来这里小住几天,不日就要回去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朱冠亭留他用饭,顾锦书赶紧告辞,这时外面走廊有细细的说话声,还有小儿啼哭,原来是崔姝儿抱着喜隆经过。朱冠亭抱起儿子,笑着对顾锦书道:“我这宝贝,十足会挑时候,别人都是提早出世,独独他是推迟,非要等到端午佳节,方肯降生。”
顾锦书看着那小家伙,忍不住夸赞了两句。朱冠亭一手举着喜隆,一手搂过崔姝儿,热情道:“端午那天小儿周岁寿宴,我府中开台唱大戏,是宁王赐的官家戏班,我已经给凌章递了请帖,顾千户,你我一见如故,你不来可说不过去!”
顾锦书离开盐运衙门,走在路上,不住地回想朱府那人的身法拳路,总觉得似曾相识,想到入神处,他就往路边台阶上一坐,双手左右比划着。
“顾锦书,你到底是卫所的副千户啊,还是这家当铺的看门狗?”
顾锦书抬头看去,台阶下立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花青短比甲,桃红袄子,水蓝褶裙底下露出石绿色绣花弓鞋的鞋尖。顾锦书笑道:“芷蕙,怎么是你!”
邱芷蕙提着篮子笑盈盈地步上台阶,大大咧咧坐在他旁边,掀开篮子盖说:“吃不吃桃?”
顾锦书啃着桃子,邱芷蕙问:“什么事愁眉苦脸的,真不像你。”
顾锦书摸摸脸:“愁眉苦脸?我有吗?”但他马上就叹了口气,“哎,没错,我快愁死了!当官原来这么无聊,回到家里,太奶奶又要我娶吴大人的女儿,烦恼啊。”
邱芷蕙道:“哼,你这个人的讨厌之处就在于,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事情,到你这里就成了烦恼,不要脸!”她说是这么说,脸上却笑嘻嘻的。
顾锦书心道:等我查出那些刺客的底细,立下大功,马上辞了这个副千户,向皇上请旨,入赘邱家做芷蕙的相公去!
他想到刺客,忽然一震,眼睛瞪得大大,桃子咬在嘴上,汁水沿着下巴一滴一滴,滴在飞鱼服襟口。
邱芷蕙莫名其妙,拿手在他眼跟前晃,又在他头顶上拍:“喂,我的桃子没毒啊!”
台阶下经过的行人,见到如此放浪形骸的女子,无不瞠目结舌,摇头叹去,邱芷蕙却全然不理,她抓住顾锦书嘴上的桃子□,顾锦书回过神,脱口而出:“对了!就是刺客!我方才怎么没想起来呢!”
“说什么呐?”邱芷蕙一愣,顾锦书倏地跳起来,凛然道:“朱运使夫人娘家的远房亲戚和梅花谷的刺客用的是一模一样的功夫!”
“你到底在说什么呐?!”邱芷蕙几乎被他绕晕。
顾锦书匆匆回到家中,把那人形貌对顾凌章和方实昭描述了一遍。
方实昭道:“会同一种武功,并不表示就是同一个人。”
顾锦书道:“但是他认识我,而且出手相当重,对了,他的表情也有点慌乱。”
方实昭“嗯”道:“只有怀疑可不够,你还得拿出更确切的证据,皇上才会相信。”
顾锦书想了想,道:“要不,我回头派些校尉们守住盐运衙门,看那人都有些什么动向?”
方实昭忙道:“你千万记得叮嘱他们,要‘暗中查探’。”
顾凌章靠在椅背上,手指哒哒敲着卷云扶杠,思吟片刻,抬眼瞥了顾锦书一记,淡淡道:“行了,我有法子。”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崔姝儿在雅间坐定,要了小菜和酒,等上菜的时间里,她起身出去一趟,买了一只小孩玩的鼓,一些点心,回到楼上,却故意进了自己雅间的隔壁。
她掩上门,来到桌边坐下,这才脆生生道:“公子,好久不见了。”
“是有些日子没见了。没想到姝儿现在做了母亲,却比以前更为美艳风情。”
崔姝儿笑道:“公子也比以前更会说笑了。还是说正事吧,公子打听的那个人叫曹重昔,是宁王府来的。我家老爷每次与他会面总是慎而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