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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会留下一口气来,福儿,你想他们会不会蠢到只看见浮面的意义呢?
好矛盾的命运啊,死法不同,却会在同一刻的刹那断绝最後一口气,有时候我都要惊叹,世间到底有谁能真正彻底地了解命运这玩意呢……
她没有死,义爹迟早会寻来,因为他从不会放弃他的玩具,除非
如果都没有死,那麽同样死过一回之後的命运呢?会不会相同?
那夜,鸣祥的话,她难以忘怀,所以,她不曾告诉任何人,早在一见破运时她就恢复记忆了。
没有说,不承认,就表示她还是丧失记忆,连带著,义爹就有可能永远丧失记忆,不会再来打扰她的生活她知道这是她的异想夭开,但总是一个希望埃
如今果然还是失败了吗?
那酷似义爹的男人,一身的黑衣、头戴斗笠,站在远处的屋檐下,像在等著人,没往她这儿看,但
但,是义爹吧?
斗笠虽遮住他的面貌,可那身形、那浑身的感觉……
她咽了咽口水,心头竟有几分害怕。
为什麽会怕?
要怕,早年跟在他身边就会怕了,岂会等到现在?
下意识地摸索到拐杖,紧紧地握祝
“姑娘?”
如果真是义爹,她该怎麽办?
“姑娘?”
身子轻轻被摇晃,她恍惚回神,瞧见不知何时那像破运气质的男子走到她的面前。
“姑娘,你有事需要帮忙吗?”
“不……没有……”
“喔,是这样吗?在下葛六宝,初来贵宝地,对附近不熟,姑娘能不能介绍一下……呃,比方说,这附近哪儿有地痞流氓小混混之流的?”
“我对这里不熟。”再回头,瞧见方才那戴斗笠的男人已然不见。她微愣,直觉四处张望。
“不熟吗……”葛六宝搔搔耳,又摸摸鼻子,想了一下:“那也没关系,方才我瞧姑娘就不像是本地人。先别说口音不对,光从我刚偷听到的,也够知道姑娘的身世了。”
“偷听?”禳福回神讶道。
在这里,除了破运外,还会有谁知道她的背景?顺著葛六宝的视线望去,瞧见饭馆里的掌柜跟店家小二往这里直偷瞄,她忽地想起这姓葛的男人方才就正好站在饭馆前。
“这个城镇就是这样,没什麽大奸大恶之人,太安宁了,只好凸自个儿找话题聊是是非非的,我以前来过一回。”葛六宝没瞧著她,微笑:“为的是来瞧瞧这条溪……姑娘,这条溪是没有什麽,但,在我家乡也曾有过这样的小溪河,溪河连串著每一户人家,顽皮起来直接跳下河,游了一圈又回到我家後院”
他像是在回忆。要回忆,为什麽找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来侃侃而谈?
“姑娘要不要放下拐杖?我想,那人走了,应该不会找姑娘麻烦才是。”
禳一幅闻一吉,才知这叫葛六宝的,是瞧见了她的不对劲,好心地来壮胆。她心里微微感激,笑道:
“多谢公子。”
“哎啊,可别对我笑,若让我师兄瞧见了,我可完了。 姑娘,需要我去找带你来的人吗?”
“不不,他忙著买杂货,我不碍事的。”禳福只当自己是错认。
“喔”葛六宝仍站在原地,没有离去的打算。
许是在陪她等来接她的人吧一!禳福瞧他堪称清秀的相貌,见他依恋不舍地注视那条小溪,她轻声道:
“你的家,不在了吧?”
葛六宝讶然。“姑娘”
“你跟我家……相公很像。”第一次对外人提到破运在她生命中扮演的角色,不由得有几分不自然。
“哦?这麽说你家相公跟我必有几分神似之处姑娘?”葛六宝见她专注地看著自己眉间,他微愕,不动声色地侧过脸,指著那先前追著小贩到处跑,如今眼所谓的地痞流氓打起来的男子。“那是我师兄,他真厉害,一下子就把这些小混混给找出来了。”
“你的师兄很具福相。”
葛六宝听了闻言大笑:
“这可是头一次有人说他有一幅气,平常大家都怕他,以为他是个大魔头,唉,谁教他长得像大魔头……”
“你却不然。”
他愣了下,慢慢往她看来,眸中开始有了防备之意。
多嘴一向不是禳福的性子,但
她轻声说道:
“你跟我相公好像。我还记得义爹教我排八字算命盘之前,曾指点我如何看人面相……那时,我刚遇见我相公,我义爹以我相公为示范,教我如何看人面相,我只懂皮毛。你命虽长,父母兄弟缘分却短、且一生无子女……没有子女是因为你背负血海深仇吗?眉间的朱砂痣就是为此而藏起的吗?”
初时,葛六宝不以为出息,後来愈听愈惊讶,听到她提起他额间的痣时,神色已然变了。他缓缓开口:
“你义爹是”
“哎啊啊,我在那里打人赚钱,你却在这里调戏良家妇女!老六,你好毒啊姑娘,在下风大朋,别看我长得一脸奸臣,事实上我的内心善良可比天上菩萨”
“师兄,这姑娘已经成亲了。”
“成亲了?跟你吗?这麽快,才一眨眼的功夫而已。葛六宝,你也太过分了吧?”
葛六宝的脸抽搐一下,很具耐心地说道:
“我是说,她已经是有夫之妇了。”
“咦,那你在光天化日下跟她做什麽?”那叫风大朋的青年在抗议的同时,不忘对禳福露出像魔头一般的笑容:“有夫之妇我也不会太介出息,在下风大朋,刚用尽盘缠,想赚点路费回去,不知道嫂子家可不可以让很可怜的我包吃包住”他皱眉,打向那几个很皮痒的地痞流氓:“拜托一下,我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还敢再来偷袭我!”
“臭小子,你抢咱们的钱,还想逃之夭夭?”
“哎啊啊,什麽叫抢?我这叫伸张正义,反正你们强收的保护费也算是不义之财,用不义之财来救济贫民百姓正是我风大朋该有的作风!”风大朋很轻松地侧过身子,顺便补送一拳一脚再给一个大铁头。
“咱们这个城里没有乞丐,没有贫民!你救济什麽?”
“我就是贫民,当然就是救济我啊!”
那几个小混混咬牙切齿的,知道遇上狠角色了。其中一名瞧见禳福像是外地来的,又在这狠角色的身边,互相使个眼色,忽然冲上来。
“小心!”葛六宝叫道。
“看我英雄救美!”风大朋逮到机会显威风。
“师兄,不要乱来,这姑娘行动不便啊!”葛六宝见风大朋的招数太猛,不小心将人推向牛车,车子一晃动,她惊叫一声,连忙要稳住身子。
“福儿!”
一出店门,往树下望去,就瞧见禳福身陷打斗之中。破运立刻丢下肩上扛的杂物,脚步飞快地奔向树下。
在天水庄时自学武艺时,他曾戴上好几公斤重的手环与脚链,直到要杀她义爹的那一刻才卸下来,自此就再也没有戴上的意义了,因此他脚程奇快,才眨眼工夫就奔到树下,身手很快地挡住倒向禳福的身躯,同时左手抄起她的腰身,旋身将她抱在怀里。
混乱之中,他也不管谁对谁错,谁一对他与禳福出手,他立刻翻掌打出,直取对方要害。
“好狠的手法啊!嫂子,你要小心!”
破运才听有人喊道,忽见一脸邪气的男子向自己打来,他顿觉此人并非像方才那些三脚猫武功,立刻严阵以待,右手一转,将禳福移到背上,确定她稳住了,才双掌击向那人。
“住手!破运,他们没伤我!”
“师兄,那是这算命姑娘的相公啊!”葛六宝叫道。
“算命”两个字钻进破运的耳里,他大惊失色,对上那风大朋的双掌时,一时失了神,连退数步。
“破运!”
“咦,是这嫂子的相公?怎麽对每个人都出招这麽狠?人家只是小小小小的地痞小流氓,偶尔欺负他们一下就够,也不必逼他们去见阎王吧?”风大朋不甚苟同地说道。
“破运,你没事吧?”
“我……”破运慢慢回神,心脏跳得好快,不敢看在自己背上的禳福,只能瞪著前方。“我很好,我没事。你……你……恢复记忆了吗?”
“喂喂,老六,为什麽这个人在跟自己的老婆说话,眼睛瞪著咱们,咱们不是他老婆吧?”
葛六宝的嘴角开始抽搐。
禳福微微笑道:
“你是说,想起咱们私奔之前的事吗?我若想起来了,怎麽会不告诉你呢?”
但,方才的“算命姑娘”……想要问出口,却不敢问,怕他的追问肯定他心中的疑惑。
只是,若禳福真恢复记忆,为什麽还要故作失忆,不戳破他的谎言呢?
“破运,你先放我上车。”
他迟疑了下,依言将她抱上车,垂下头道:
“方才我把货丢到人家店门口,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语毕,没有抬头地回杂货铺前。
禳福微微烦恼地瞪著他的背影。
“姑娘双腿不便,没有看过大夫吗?”葛六宝忽然问道。
禳福视线始终不离破运,随口答道:
“我这一生注定了不良於行。”
“那就是姑娘找遍名医也束手无策了?既然你相公是武林中人,想必也听过有个神医慕容迟,近年他虽销声匿迹,但如果能找著他为姑娘医治”
“我已经有一双腿了。”她笑道,对著迎面而来的破运说道:“要回家了吗?”
破运终於抬眼望著她。她的神色很自然,一点也没有流露出蒙受欺骗的感觉……真的是他误会了吗?
她若想起一切,怎会不告诉他呢?
“破运?”
“嗯,回家了,咱们回家了。”他轻声应道,也无心跟另外两人说话,牵起牛车,慢慢往城门而去。
“老六,你一直看者他们背影,这麽舍不得吗?”
“萍水相逢,哪儿来的舍不得?我只是在提醒自己,咱们平常在江湖上跑,若遇见慕容神医,可要请他过来医治这姑娘的双腿。”
“啐,萍水相逢能做到这种地步?”
“因为我的心就跟我的脸一样善良嘛。”
第七章
回到家後,他没说什麽,就牵著牛车出门还给借主。
禳福第一次瞧他郁郁寡欢又强打笑颜的样子如果,告诉他,其实她恢复记忆了,不想回天水庄了,他会以为由口己是不想拖累凤呜祥他们而留下的吗?
“钦,当初我的确是怕义爹与我未死,万一真有相似的命运,那麽鸣祥见到我了,会不会有朝一日她也会遇见义爹?所以,我一见破运,就叫他带我走。刚开始,的确是为了不想拖累天水庄的他们……可是,为什麽我不让凤鸣祥见我,却愿让破运陪著我呢?“她喃喃自问。
难道她就不怕破运遇上她义爹吗?
虽然她宁愿将白天那神似义爹的男子视作误认,心中仍有些惊惧不安地但就算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想走了。
她想留下来,跟破运过著平凡的生活。想要让他陪在自己身边的意愿竟然让她产生一种赌赌看的想法。
“莫非……我真的真的喜欢上他了吗?“自言自语中竟也能含笑,可见喜欢破运并不是让她难以接受的意外。
见天色黑了,他还没有回来,她心里虽觉诧异,仍进厨房去炒些菜。
炒菜於她,简直是天大的工程。破运只需一会儿工夫,她就得花上一个时辰,往往下一道菜出来时,上一道已凉透了。
等到她炒了三盘菜出来後,破运还没回家。她心里微觉怪异,但想他心情不好,也许是到哪儿散步了吧。
反正她哪儿也不能去,就坐在桌前等著他。
等著等著有人来敲门,她以为是破运,一开门瞧见是陌生的汉子,她讶然,听了那人说几句话,她又关上门,若有所思地回桌前去等人。
等到她都昏昏欲睡了,才又听见有人开门进屋。
“破运?“她眨了眨眼,瞧见他有此一摇摇晃晃的,扑鼻的味道让她想起刚失忆时躲在马车里天天闻的
“啊,你喝酒了?”
“很难闻吗?对不起,我只是太高兴了……”
“高兴?”
他见她拄著拐杖上前一步,似乎想要扶他,他怕她摔著了,连忙退一步,摇晃不稳地靠著墙。“我准备跟人组队上山打猎了。”
“组队?”
“嗯。”浓密的睫毛掩去他垂下的眸。他低声说:“我买杂货时听见外地来的商人要收购大量的兽皮,愿付一笔金额当定金外,猎到的兽皮依品质好坏再论价,只要成果丰硕,到明年春天都不用再出门了……“也有足够的时间跟金钱照顾她了。
禳福偏著头打量他微醺的脸孔,问道:
“你很难受吗?”
“不,怎麽会难受呢?我开心都来不及。“破运轻笑。“不必担心猎下的皮毛会不会没有人要?会不会”往前几步,黑眼模糊地看见桌上摆的几样菜。“你还在等我吃饭吗?对不起……我一时太高兴,忘了……”腹中涌起恶心的感觉,推门就往外奔去狂吐。
吐了又吐,差点把心肺都一块吐出来了。他闭上眼蹲在角落里,直到有人在拍他的背,他才张开眼,慢慢转过身去。
在月光下,她的神态一如往常地自然,彷佛对他的所作所为并无斥责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