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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很感激他?”
“是的。”
“既然懂得感激就该知道,陆昊一旦娶了你,对他的事业将是一大妨碍。”陆母语重心长的说:“你还没为人父母,不知道当父母的苦处。”
“我知道。”她怎会不知道,瞧瞧她妈妈之于安安的费心费力,不正是天下痴心父母的最佳写照吗?“你们希望我自动退出,以成全陆昊和杨珊珊?”
陆父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可以,只要陆昊亲自开口,我保证永远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
她的阿莎力和要求,反倒让陆家二老显得有些错愕。
“你认为陆昊非你不娶?”陆母的脸色有些难看。
“我认为感情这码子事,外人根本无从置喙。”谷予轩放下碗筷,起身预备离席。
在她向二老告别时,陆母扬起嗓子说:“你配不上我们陆昊的,这点相信你自己比谁都清楚。”
谷予轩弯身穿上鞋子,在玄关处作了五秒钟的低吟,才昂首阔步走出陆家别墅。
“让我帮你如何?”声音从转角处冷不防的传来,结结实实吓了她一大跳。
“杨珊珊?你真是阴魂不散。”看到她,谷予轩满腔的怒火登时烧得劈啪响。
“陆昊明天晚上就回来了。”杨珊珊无视于她眼中狂跳的火焰,接着说。
所以陆家二老才会选在今天摆出这场鸿门宴?谷予轩冷冷的在心里哼了一声。
“我的事不劳你费心,赶快进去当你的马屁精兼报马仔吧。”
“我只是想帮忙。”杨珊珊今天看起来颇慈眉善目的。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感情这种事外人怎么帮忙?真得动用到别人的力量,那么这份感情就绝对有问题。
“倔强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高兴。”长眼睛没见过比她更矛盾、更鸡婆、更烦的女人。“我现在是兵临城下,你不赶紧趁虚而入,当心让我找到反攻的机会,到时你就只好含泪祝福我喽。”
“乐意之至。”
“违心之论。”光看她脸上的表情就是一副言不由衷的奸诈相,还故作大方哩。
她知道她不是个坏人,但女人遇上感情这档事,就容易变得六亲不认,举止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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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缓缓进入市区,秋雨开始白天空霏霏而下。
背着沉重的包包,在中途下了车的谷予轩举步如铅地行走在街道上,突然觉得眼前仿佛蒙上厚重的阴霾,令她伫立在十字路口,不知何去何从。
你配不上陆昊的!
每个人都这样说,一句话就将她打人十八层地狱,想超生都难。
谷予轩深深地、深深地长叹一口气,临到所住社区之际,一辆豪华轿车飞快急驶而至,就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她尚未看清是哪一个住户,警卫已经冲出来制止人随便停车。
“小姐,这里是不能停车的。”
“我进去找个人,五分钟马上就走。”女人的声调很特殊,是一种娇柔软哝的嗓音。
谷予轩认出来了,这个一身华丽衣饰的女子就是她爸爸外遇的对象赵燕苹。
“你要找哪位,我帮你按对讲机叫他下来,你还是先把车子开到旁边,别挡住大门。”
“谷仲安。”
“你找我爸爸做什么?”
谷予轩的倏然出现,令赵燕苹脸色一变。
“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爸爸把整个公司都给了你,我妈妈被你害得中风,到现在还不良于行,你竟敢大刺刺的跑到我家来撒野,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
“是又怎样?”赵燕苹拿着不屑的眼光往她脸上轻描淡写的一瞟。“是你爸爸硬缠上我的,我可没拿刀子逼他,至于你妈妈那母老虎,她根本是自作自——”
“啪!”谷予轩没让她把难听的话说完就赏了她一记大锅贴,逼她朝后跌退了四五步。
“你,你敢打我?”赵燕苹惊惶地大叫。
“打得好。”一旁的警卫不劝架也就算了,居然还在敲边鼓。
“给我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我就叫你横尸街头!”
“你,你……你这个小太妹!”话声才落,谷予轩自包包拿出的美工刀已经咻地飞过她的头部,紧嵌入距离她仅仅数步远的行道树。“你你,你……”再也撂不下狠话,她仓卒打开车门。猛踩油门——
“有种再来啊,”警卫很马后炮的指着远去的车屁股骂,“什么东西!”
谷予轩收回美工刀,一回眸,却见母亲不知何时站在社区大门口,直勾勾的望着她。
母女俩对望了十数秒钟,什么话也没说,谷予轩上前,搀着母亲的手臂,两人无言地坐上电梯后,崔慈心突然伏在她肩上,情绪失控的放声大哭。
从这一刻开始,她无限地同情母亲,渐渐明白她费尽心思要帮安安找个好婆家的心情,一个女人在面对丈夫的不忠时,自然而然会担心子女步上自己的后尘,跟自己一样倒霉。
对她和安安而言,两情相悦,进而共许终身只是理所当然的人生旅程,然对妈妈来说却是女儿一生的幸福所系,岂能不慎。
想到这儿,她就不再忿懑陆昊母的势利,也不再怪罪他们卑劣的手段。一切皆出于爱呵。
将母亲扶上床时,她犹紧紧抓着她的臂膀不肯放。
“抱着我,轩轩,抱着妈妈,妈妈好怕。”
这一夜,她就那样和衣躺在母亲身旁,直到夜渐渐深了,母亲熟睡以后,才轻轻打开房门,来到客厅。
谷仲安躺在沙发上打盹,鼾声如雷,一听到脚步声,却立即转醒。
“轩轩呀,过来,爸爸有话跟你说。”
“那个女人跟你告状了?”用膝盖想也知道。
“呃,”他不自在地扶了扶眼镜。“你都已经是大学生了,讲话怎么可以这么不礼貌,赵阿姨来找我是有重要事情跟我商量……”
谷予轩皱紧秀眉,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你跟那女人的事我无权过问,但是。她要是胆敢再出言不逊,中伤妈妈,我绝不放过她。”
“轩轩,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谷予轩压根不想听他解释。一个已婚的男人,背着妻子搞外遇,无论有多么堂皇的理由,都不足以委过卸责。
“我的个性你了解的,把我惹火了,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身心俱疲,连多说一句话都是沉重的负担。她朝父亲摆摆手,便径自返回房里。
倒在床上,她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想的都是陆昊。他离开台湾多久了?两个月?三个月?都不是,是一百二十三天三个小时又四十五分五十一秒,五十二秒,五十三秒……
为了不打扰他,这一百多个日子,她首度拿出他留给她的电话号码,执起话筒——
“喂?!”还没拨号码呢,居然就接了通电话。
“谷予轩吗?是我。”杨珊珊的声音听起来既疲惫又慌张。
“很晚了,我要睡了,天大的事都等明天再说吧。”
“陆昊出事了。”
“他,他出了什么事?”一定是很糟糕的事,否则杨珊珊不会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来。谷予轩拿着话筒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他的车在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
一颗心像停止跳动,径自发疼着,谷予轩强压抑住不安情绪,急问:“他有没有怎么样?”两手忘情的死握着话筒。
“车子半毁,人目前被送往邻近的医院急救。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杨珊珊再问:“明天你可不可以一起到伦敦一趟?”
轰的一声,谷予轩只觉脑门嗡嗡作响,杂乱得毫无头绪。
“我、我……”我怎么去呢?
“我已经订了明早八点三十五分的班机,七点五十以前没见着你的人,我就自己去了。”
话筒那头传来嘟嘟响声,谷予轩仍呆愣的坐在床上,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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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清早,谷予安就从中和赶回来。
“轩轩,你真的要到伦敦去?万一陆昊他……”谷予安不安地塞了一大叠美金在谷予轩手心,再三叮咛,“凡事要看开点,你的生命里头不只有他,还有我和爸妈。”
“我懂。”谷予轩紧紧抱了抱她,心中的悲伤和忧虑自此决堤。“帮我找个借口跟妈和爸解释。”
提着简单的行李,坐上李永年的车,她再也止不住泪水,任性地哭得伤心欲绝。
“不要太难过,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陆昊福大命大,死不了的。”
他的安慰比不安慰还糟,她甚至哭得比先前更加肝肠寸断。
到了机场,她才知道同行的不只她和杨珊珊,还有陆昊的父母亲。
四人目光短暂交会,便各自低眉垂首,生怕触及到不想思考的话题。
在飞机临到伦敦机场时,陆父突然开口问谷予轩,“万一陆昊有个三长两短,你有什么打算?”
“我没想那么多,也不愿想那么多。”谷予轩直视着他淡然一笑,“但,如果真的不幸,我会陪他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秒钟。”
“希望你不要忘记你现在所说的话。”
“需要我录音存证吗?”她嘲弄地牵起嘴角,眉间眼底有股悲凉,更有股不屈的傲气。
空姐开始广播,飞机马上就要降落,她的心情也跟着荡向谷底。
全然未知的前程,是什么样的结果等在那里?她直起腰杆,准备即使有千万困难,也要坚忍的挺过去。陆昊呵!等着我,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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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近三十个小时的急救,陆昊虽然已经脱离险境,但仍需待在加护病房观察。
护士见他眼睛睁开时,马上趋前检查他的意识状态。
“记不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给我手机,我要拨一通越洋电话。”陆昊艰难的支起上半身,并示意护士帮他把枕头垫在背部。
“你的双手目前还不能动弹。”护士望着他俊美的脸庞,口气倍极和善的说。
“我急着要通知在台湾的亲人。”
“我们已经帮你联络过了,说不定他们很快就会赶到。”
“不,还有一个人。”他痛苦的咽下一口唾沫,麻药逐渐退去后,受到重创的四肢开始如针螫般的疼入五脏六腑。
“你心爱的人?”
他喑哑地发不出声音,只能颓然的点点头。
“把电话号码给我吧,她叫什么名字?”护士善解人意的道:“她要是能来一趟,相信对你的病情大有助益。”
陆昊除了苦笑还是只能苦笑。这数十个小时,他跟死神搏斗得已届筋疲力竭,根本还没有时间去询问自己的伤势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
几分钟后,护士没有带回任何消息,倒是他想见的、不想见的人统统到齐了。
杨珊珊很俗气的买来一大束花,却找不到花瓶可以插,只好缠着护士帮忙想办法。
陆昊的父母和酒厂的部属围着陆昊忙着问明情况,只有谷予轩立在一旁,像是多余的。
“我去找花瓶。”接过杨珊珊手中一大束五颜六色的花,她来到茶水间,方才那名护士适巧也在那儿洗涤医疗器皿。
“你叫Fiona?”那是谷予轩的英文名字。
“你怎么知道?”真是意外,谷予轩瞪大眼睛瞅着她。
“陆先生告诉我的。”护士从左侧的大铁柜中,取出一只陶瓶递给她。“他醒来时,第一个想联络的人就是你。”
“但,你怎么猜到那个Fiona就是我?”弃恶从良,发狠K书后,她的英文能力好多了,和老外对答起来,居然丝毫不费力。
“他的眼神。”护士笑着说,“他看你的眼神,和看别人的眼神不一样,虽然你们一直没机会多讲几句话。”
是吗?若真是如此,那倒是她此行最大的安慰。
“他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护士一愕,脸上的笑变得很不自然。
“他伤得很重,要完全复元并不容易。”
“什么意思?请把话说清楚。”
护士十分惋惜的叹了一口气。“他手脚的筋骨全断了,就算出院,也还需要一段很长的复健期。”
“然后呢?他可以走路,可以……”
“你是想问,他会不会变成残废?”护士愁眉深锁的顿了下,“坦白说,我不知道,你得去问主治医生。花,你把花都插到瓶子外面去了。”
谷予轩赶紧把花束全部塞进陶瓶里,没注意到水一下就溢了出来,弄得她狼狈不堪。
“别难过,事情也许没你想像的那么糟糕。”
护士走了以后,谷予轩还呆杵在水龙头前,心里面异常惶恐,眼泪迅速爬满她的脸。
“怎么回事呀,找个花瓶找了半个世纪那么久。”杨珊珊从她背后摸了进来。“喂你,”一见到眼前的泪人儿,她就知大事不妙。“坏消息?”
谷予轩没回答,捧着花瓶回到病房。
当医护人员要求他们不要打扰病人太久时,陆母出乎意料之外的要她留下。
“她也不能留下来。”护士说:“明天早上八点半,你们才能再来探望他。”
那一夜,是谷予轩生命中最长的一夜。她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床边,看着异国的天空,不吃也不喝。
即使杨珊珊快问破嘴皮子了,她仍是无言地紧抿着双唇。
三天后,陆昊终于转到一般病房,但医生同时也宣市了他因伤势过重,只有五成机会可能完全康复的恶耗。
陆母抱着儿子哭红了眼睛,连陆父都忍不住老泪纵横。
哀伤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