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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没有想到会接到大哥这样的一通电话。
电话中的大哥用强压制住的平静语气对我说,小蒸,你能回来一趟吗?韩骍出了车祸,可是,你别太担心。
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二十多年,我能不了解大哥的性格么?他只是不想让我听起来严重罢了,可是都叫我赶回北京了,这还能不严重吗?
我赶紧请了假去收拾行李,哥说给我订好了机票,这又给我省去了不少的时间。奶奶去世的时候我没有在她的身边,这是我最内疚的事情,所以不管韩骍的情况到底怎样,我都不能再留下任何遗憾。
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我又一次拨通了大哥的电话,“二哥呢?我想和他说话。”我现在更担心的是二哥的情绪。
“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大哥的声音从被我握的热乎乎的手机中传出,这声音中好像也被蒙上了一层热气,搅得我心里乱乱的。
“为什么?他也受伤了?”我更加忐忑。
“没有,他……只是情绪不太好,你还是……回来再说吧……”
“算了,不说了,到了北京再联系。”“我匆匆的按下了结束通话键,没有办法,我无法忍受大哥断断续续又小心翼翼的话语。合上翻盖时,我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我总是无法想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不幸都要折磨同一个人呢?
抵达北京后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医院,在这个我从小就惧怕的、冰冷的地方,我遇到的第一个亲人就是姐,看着她松散着头发进进出出,我心里头特别不是滋味。
我扑上去紧紧的抱住了她,我们是流着同一管血液的亲姐妹,所以相互的安慰根本无需语言。
“韩骍还没有醒过来,你进去看看她吧!”姐不高的声音中透满了疲惫,令我心酸。我略微点了一下头就跟随她进了病房。
看到那白茫茫的一片,我莫名的感到不详,静静的躺在那里的韩骍怎么那样的陌生?她的脸几乎与床单融成了同一颜色,她脸上的呼吸罩已经朦胧不清,这样也好,可以遮蔽她同样苍白的嘴唇。
二个就坐在他的身边,听到有人进来竟一动也不动,这还是我认识的哥哥么?他一向很敏感,有个风吹草动他的身体都会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二哥……”我叫他,然后我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
他慢悠悠的转过了头,这时我才发现,他的鼻梁上竟架着墨镜。二哥很少在室内戴墨镜,韩骍以前就说过,他墨镜总是戴不习惯,常常一拂脸的时候才会记起来。
“小蒸回来了啊。”二哥停顿了这么久才叫出我的名字,哥哥,我几个月没回来,你都不记得我的声音了吗?
心里堵得慌,可还是接下了哥的话。“嗯。哥你在屋里戴着墨镜干嘛?”
“哦,随便带的。”他敷衍我。他和我说话的时候还是冲着病床的方向,连着正脸也不给我看。
一想到我离家几个月的功夫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在飞机上的那种想呕吐的痛感又一次涌上了喉咙。我想伸手摘掉他的墨镜,可是我不敢,事实上,除了韩骍,没有人敢做这种涉及到他眼睛看不见而无法反抗的事情。
看了看躺在床上不醒人世的韩骍,再看看坐在旁边一动不动的哥哥,我真的受不了的这种压抑,走上前,伸手摘掉了他的眼镜,虽然我想到了,但仍然出乎了我的意料,哥哥的眼睛肿的几乎睁不开,本来很深的双眼皮,现在却红肿的看不出来。
“邢涣蒸!”二哥果然立马就翻了脸。
“二哥……”我的声音马上就软了下来,一来,我从来就怕他的,二来,我这样突然的行为对于一个盲人来说是很伤尊严的,再次就是,看到他的眼睛,我心疼啊,真的很痛,痛的喘不过气来,觉得心脏好像不再工作了似的。我开始哭,很大声的哭,好像这样的哭声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才会有,可是现在,我竟然哭得看不清楚了二哥的脸。
“小蒸……”二哥朝我的方向伸出了手,他以为自己的吼声吓到了我,我看到他脸上写着的内疚。看着他红肿的眼,另一双漂亮的,喜欢眯着的眼睛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二哥,韩骍倒下后,你究竟流了多少眼泪?
我曾经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但是这一刻我怕了,我怕命运,怕命运会带韩骍离开,因为倘若韩骍离开了,我也会随之失去心爱的二哥。
见我没有像往常那样将自己的手递给他,他只好尴尬的收回了停在空中的手。姐一直站在玻璃门的外面,看到这样的情形,忍不住走了进来,然后无奈的拍拍我的头告诉我不要再哭了,是啊,也许韩骍躺在这里已经听了太多的哭声,所以她倦了,倦的不想醒来。
“哥,你出来,我找条冷毛巾给你敷敷眼睛。”这眼泪不是说不流就能马上停下的,我说的断断续续。
“不用了。”二哥很果断的拒绝了我。此刻我突然发现,二哥竟然那么熟悉,好像变回了那个不认识韩骍之前的二哥,冷漠,寡言,任性。
“焕熏,别再这样了,爸妈也已经不再年轻,不要再让他们着急了好么?”姐也劝他。二哥此刻可能想到了某个场景,眼睛竟然又湿了,然后他撇过头去,不要让我们看到他难过的样子。
“焕熏,听话。”姐连说带哄,示意我和她一起将二哥拉起来。
二哥终于不再抗拒,任我们拉起了他,可是,他的身子竟是如此的僵硬,哥哥,我心里轻轻的唤着他,你到底在这里坐了多久啊!
他的左腿本来就需要注意保护,在这坐了那么久,血液循环就更差了,起身后他根本就走不了路,是我和姐姐勉强把他架出去的。
我管医生要了些小型的冰袋,轻轻的敷在了二哥的眼睛上,他什么话也没有,竟那样笔直地坐着,我总是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等我出神的时候突然听他叫我的名字,第一遍的时候我没听见,直到他推推我的手臂再叫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
“哦?怎么了?”我问。
“你回家歇歇吧。”二哥说,我就知道,他还是会关心我的。
“不用了,我在这里陪你,陪韩骍。”我用手拍拍他的手臂,想给他一些安慰。
“彩彩在家呢,你去陪陪他吧,除了爸爸妈妈,他不让别人给他洗澡,你回去帮帮我吧,成吗?”提到彩彩的时候,他的声音哑了一下。
“我给他洗澡吗?”我问。
“是啊,你跟他说是爸爸说的,彩彩会听话的。”他也有些无可奈何。
“恩,好的。”我答应着他。
“还有,别让他碰到香皂,彩彩最爱玩那个,要是被他拿到了,他就不想出浴缸了。”
“哦。”
然后我就离开了,回到家后,看见彩彩坐在妈的怀里“看”电视,我一下子就哭了,我想,说不定这个可怜的孩子马上就会没有了妈妈。
我妈给我使眼色叫我不要哭,也许,这些天彩彩也净哭了。彩彩果然是个乖孩子,起初我去拉他的手时他有些认生,后来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就问我,你是小姨么?爸爸说你会来给彩彩洗澡。
恩 ,对啊,彩彩真乖。
没花多少时间就帮彩彩弄好了,坐在家里我的心一直悬着,没办法,我又去了医院。
因为我基本上是半年才回一次家,所以彩彩总是会不记得我,是啊,他只能靠声音记人,这么久都听不到我的声音,他不会忘记才怪。
我们大学的同学都有一个特殊的传统,就是写信,在互联网,手机,这么发达的时代,可以保持着这习惯也很难了,我就常常往家寄信,有时候就直接写给韩骍,叫她读给二哥听。记得上次还和他们说要带梨膏糖回来的。
有的时候韩骍回完信会叫二哥写些什么,当然是一些比较简单的字了,比如什么“天天开心”。看到二哥歪歪扭扭的字,我觉得很开心,每次想家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看。
监护室门前一阵动乱,我赶紧走过去,一看来了一大堆的医生,说是要再进行抢救,我的心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在我走掉的这几个小时里,韩骍究竟费了多大的力气来和病情做抗争?
医生们紧张的做着努力,二哥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只是被姐姐往外边拉,我看他那双刚刚消些肿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一种近乎于绝望的心碎。
“谁是病人的家属?”一个医生走出来了,以我的经验来说,估计又要下病危通知书了。
“这是她的丈夫。”姐姐牵着二哥走到了医生跟前,二哥也紧张的把手紧紧的攥了起来。
“在这里签一下子吧。”医生本要把笔递给哥哥的,看了一眼情况就知道他眼盲,便把笔转递给了姐,姐很尴尬的站在那里,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代替二哥来做这件事,这样会让二哥觉得自己更加无用。
我走了过去,夺过了姐姐手里的笔,冲着医生说:“不是应该让丈夫签字的吗?”然后我把笔放在了哥哥的左手里,帮他调好了位置。
二哥始终没有说话,低下了头每一笔一划的完成了自己的名字。
、番外(四)邢焕然
要不是韩骍出事,我还在吉林忙着工作,一想到父母都急白了头,我就特别内疚。我回到家看见儿子在陪彩彩玩的时候,心里才有了一丝欣慰。杉杉终于长大,不再是那个与自己叔叔作对的小混蛋了。
我叫刚从医院回来的小蒸陪着彩彩,带着儿子一起去了医院,这些天杉杉的任务就是和彩彩在一起,很少有机会去看韩骍。
一进楼道我就感觉到这医院好象是我家开的一般,我的父母、妹妹、韩骍的爸爸、一大堆人都留在走廊里,我和妻子带着儿子进了韩骍的病房,昏迷了三天半,韩骍已经被调回了普通病房,在下了四张病危通知书以后,医院方面大概一顺其自然了,觉得韩骍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但是如果要醒过来,大概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叔叔!”杉杉有些害怕的抱住了焕熏,焕熏如同雕塑一般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听见了侄子的声音,便把他抱在了自己的腿上坐稳。
“杉杉下来,叔叔的腿会疼的!”妻子赶紧叫儿子。
“嫂子,没关系的,我禁得住。”焕熏的嗓子有些哑,听着他从喉咙中挤出的声音很是费劲。
我递过一杯水放在了他的手里,他用两只手抱着杯子,泛白的关节让我以为他要将这杯子捏碎。
“喝一口吧,嗓子都哑了。”我心疼,只好给他发出了命令,我记得从小他及时性格再犟,他还是听我这个做大哥的话的。
他果然拿起杯子将水喝了下去,然后依旧把杯子死死的攥在手里。
“哥,繁星看起来……怎么样?”焕熏突然抬起头问我,眼睛中闪烁着我以前不曾见过的光芒,那是一种想迫切知道答案的渴望。是啊,自己守在了爱人身边这么久,要知道她的情况还得通过别人的描述,只是一种屈辱,一种身为男人所不能承受的侮辱。我是男人,更是和他一起成长了好几十年的兄长,焕熏的痛苦,我了解。
“韩骍挺安详的,应该感觉不到痛苦……”话说了一半我就收住了,突然想到,“安详”这个词形容死者才比较适合吧?毕竟我们都处在非常时期,尤其像焕熏只能通过语言来接触周围环境的人,对修辞一定会更加敏感。我抬眼看他的脸,果然表情有了一丝波动。
妻子也感觉到了气氛骤冷,于是说:“这瓶点滴打完了,我去叫护士拔针吧。”
妻子带着杉杉离开了病房,就听见焕熏叫我:“哥。”他向我的方向伸出了右手,“怎么了?”我赶忙握了上去,因为没有人在他伸出手的时候舍得让他无助的手在空中停留。
“我几岁的时候你出的国?”他问。
“啊?这个我不记得了,我是和你姐一起去的,”
“我姐后来不是回来了么?”焕熏问我。
“是啊,她和你分不开,非要在北京上小学,在你身边。”我小时候的记忆还真不多,只不过很清晰的记得涣熙从小就不能和她这个同胞弟弟分开。“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昨天我陪彩彩回了四合院,彩彩说院子里那棵树上有刻着星星。”焕熏放在我掌中的手有些颤抖,我看得出他说话时候的不平静。
“是你刻的?”我问。
“不知道,只记得小时候有一个小女孩为我在树上刻下过一颗星星,还为此划伤了手指。”焕熏回忆着。
“你是说,你认为那个女孩就是韩骍吗?”我确实有点吃惊。
“嗯,我觉得是,因为她的一个朋友认识我,还说小的时候和我一起玩过。小时候就奶奶姐姐和我住在胡同,奶奶走了,我再也不知道小时候自己住的是哪里了。”焕熏把手从我的掌中抽出,轻轻的低下了头。
“没关系,你可以问问你姐啊,她一定记得。”我知道他又因为想起了奶奶而难过。
“恩,那你帮我把她叫进来行吗?”焕熏突然这么客气的说话,真的不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弟弟。
我到了走廊,涣熙坐在那里的长椅上,神情有些呆滞。“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我问她,因为我知道这些天最最劳累的人就是涣熙,我不在家那么久,家里的那么多大事小事都由涣熙顶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