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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二人一番。她教了不到一个时辰,王婶就执意留她吃饭,她也不好推辞,于是又和他们一家人一起用了晚饭。她心想以后要是总来教孩子,就免不了总蹭饭,怕是要给他们添不少麻烦,在回去的路上就买了点熟食点心当作加菜,果然家里的大人孩子都是极喜欢的。
第二日她又去架阁库抄笔记,最后几页她抄得格外认真,心想当初跟苏大人最后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这就算作我对他的告别吧。等把文书写出来了,再誊一份,就连同这些笔记一起烧给他,当是同事一场的情谊。虽然谈不上有什么深厚感情,余庆元对苏大人至少是怀有敬意和亲切的,加上他的死太冤枉,也太突然,她总感到一种深深的遗憾,如果不做点什么,是决不能排遣的。
衙门下班的时候她也刚好抄完了,收拾好纸张文具,把原件还给管库房存档的小吏,她就要往外走,正撞上气喘吁吁跑过来的魏忠。
“还好赶上了,走,我差使也办完了,咱们吃饭喝酒去。”魏忠说着就拉住余庆元的袍袖往外走。
余庆元也不拒绝,一边跟着他走,一边问:“正荃兄呢?不叫他一起来?”
魏忠顿了一顿,说:“他今天有事不来了……走吧,咱们吃上了再说。”
余庆元被他拉得直趔趄:“哎哟,魏兄你别急,咱们就在我家附近吃吧,我有话要带给邻居,叫他们别等我。”
“你在邻居家搭伙?唉,我就说嘛,你不娶亲就算了,连个小厮都没有,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谁照顾你啊!一个堂堂的状元郎,跟邻居搭伙成什么体统!”
“不是不是。”余庆元好不容易摆脱他走直了,忙摆手道:“我闲来无事教他们家里孩子识几个字而已。”
“原来如此。真别说,你性子活泼,学问好,教书应该不错!”
两人一路说笑,就到了余庆元家附近,她走进王家去说今日饭前教不了,让两个孩子饭后带着功课到她家里去。王婶应了,她就跟魏忠在附近找了个馆子坐下,点了酒菜。
“魏兄,陈兄最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怎么看着有点不对劲?我昨日遇见了他,也没说上两句话。”余庆元第一件事就是问陈正荃的近况。
魏忠喝了一口酒,欲言又止的半天,还是开口说道:“唉,庆元贤弟,下面我要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余庆元心里更好奇,忙请他继续说。
“你知道,正荃是个迂腐的……”魏忠指指脑袋。“这次你去晋地办差,不是一直住在晋王府上嘛,出了事之后又是晋王得了利,正荃就觉得你是晋王那党的。”
余庆元哭笑不得,心说我是被晋王死盯着那党的还差不多,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惶恐的说:“我一个从六品小官,怎么就能成了哪一党的了呢?”
“可不是嘛!”魏忠拍了一下桌子。“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说你肯定是身不由己,哪就够得上结党了呢?可他说他平生最看不惯这些朋党夺嫡的事情,纯属祸国殃民,还说圣上既立了太子,太子就是正统当拥,那些觊觎大宝的人,更罪加一等。”
余庆元叹了口气,心说这格外正直的风格,确实是陈正荃无误了。
“正荃兄说的也有理,只是他误会我了,回头我去跟他好好说说就是了。”
“唉。”魏忠又郁闷的喝了口酒。“庆元你是有所不知,我还不懂他的心思吗?什么正统啊结党啊的,说到底,他是打心眼里认同太子那套治国方略罢了。君是君,臣是臣,以法为度,统的是天下,治的是顺民,其他的都是歪门邪道,这可不就是他嘛。这是轮不着他站队,要是问他往哪儿站的话,肯定是太子那边!到时候这些最看不惯之类的话也都当白说!”
魏忠跟她也不避讳,当说的不当说的都说了一堆,直听得余庆元背后冷汗涔涔,心中感慨不已。虽然大部分他们这个层级的官员还参合不到利益斗争那一层,但光是凭观点,就已经隐约的站了队了。这种不图私利、只为维护个人信仰的站队,到了真刀真枪斗争的时候,肯定会比钻营的人更坚持,而结果也肯定更惨烈。
“你也别跟我这儿忌讳,庆元,其实你心里也是认同晋王那套的吧?人家都说他是主张推行宽松富民政令的,我何尝不是呢?正荃这人也真绝,现在竟然是连我也远着了。”还没等余庆元想出来说什么,魏忠已经迫不及待的又说了下去。余庆元定神看他,见他连灌了自己几杯酒,样子竟已是要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
、遗腹
余庆元和魏忠两人的饭局并未持续多久,就以魏忠迅速的醉倒告终了。余庆元见他行路不稳,想要送他,也被他执意拒绝了。看着魏忠一边嘟囔着“人各有志”,一边歪歪扭扭的往西边家里走去。余庆元长叹口气,想起晚上还要给王家孩子上课,就连忙也回了自家小院。
两个孩子都是第一次到余庆元家,在他们心目中状元是顶了不起的人物,想来家里大人也吩咐过不准淘气,所以刚上门的时候相当拘谨。然而余庆元家中简陋不生疏,对他们又一向和气,坐了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习惯了周围的环境,院子里充满了孩子的欢声笑语。余庆元教大能简单的字的时候,大牛就在一旁温书。然后她再教两人算术,最后再给大牛讲讲文章,一个时辰就过去了。她把孩子送回家,才有心思去琢磨魏陈两位同科的选择,想来想去,只觉得可惜。魏忠说的没错,本来就是“人各有志”,为了各人理想各投其主无可厚非,余庆元是个身不由己的人,看到明明还可以安全站在岸边的人主动下水,难免有一番感慨罢了。
第二日白天余庆元在翰林院里整理了一天的笔记,将那文书要如何写想了个大概,又草拟了提纲,一个工作日也就过去了。她出了鸿胪寺的门,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从袖袋里掏出了昨天从卷宗里抄到的苏大人家的地址,一路走到了西城。
西城地贵,苏大人的宅子虽然在什刹海边,但只开了很小的一个门,一不留神就走过了。余庆元敲了半天,才出来一个看样子有六七十岁的老家人出来应门,说明了来意,家人又进去通传了半天,才请她进去。
如果这座三进的小宅子在它平时的状态,余庆元会觉得它和主人很像——典型的小官员和典型的小官邸,富贵得有限度,在京城显得平淡无奇,但足够舒适。然而现在它除了气氛凄凉,实际上也空旷。许多房间都搬空了,零零碎碎的箱笼摆得遍地都是。余庆元被引到正房,里面只有三个人:一个年纪和苏大人差不多的妇人,想是他的结发妻子;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想是他的儿子;一个年轻些的女子,正是她在遥城见过的那位妾室,果然如晋王所说,已经显怀了。三人都形容有些憔悴,穿着孝服。
他们见了余庆元也不热情,只按规矩客气的见了礼。余庆元得知苏夫人娘家姓周,那少年正是她的儿子,名唤苏鹏,怀孕的妾室叫蒋姨娘。
“苏夫人,在下冒昧来访,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余庆元来得确实冒昧,便诚心诚意的作揖道歉。
“余大人不要客气,这时节有人能惦记着我们孤儿寡母,我们已经感恩不尽了。”周氏虽然不是大家闺秀,但仍是非常通情达理的妇人,听了她这话马上福身回礼,表情也是诚惶诚恐。
余庆元心中又是一阵难过,清了清嗓子说道:“在下和苏大人虽然交往不深,但对其人品才华都是真心钦佩的。”
周氏也不多话,只擦了擦眼角,道声谢谢,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余庆元又找话题道:“我见府上这些箱笼,可是要搬迁呢?”
周氏说:“余大人说的正是,居京城不易,我们母子和蒋姨娘正要搬回苏家老宅去,除了两个老仆,连家人也尽数遣散了。余大人来得可巧,动身的日子就在后日。”
余庆元忙说:“得以送别夫人是在下的荣幸。夫人和小苏公子要是有什么困难,只管同在下说,尤其蒋姨娘身子沉重,路上要多加小心。”
周氏又擦眼泪:“先夫子息艰难,多年来只得鹏儿一根独苗。如今蒋姨娘好不容易有了喜,他又去了,我怎样也要保住这个孩子,才对得起他的在天之灵。”
蒋姨娘闻言也低低抽泣了起来,拜倒在周氏面前:“承蒙姐姐不弃,我这下半生就守着姐姐和老爷的孩子过了。”
周氏将她小心扶起,一边安抚,一边对余庆元说:“让大人见笑了。蒋姨娘纳进来之前,也是老家远近闻名的绣娘,做的针线都做过贡品的,到了我们家,是她受委屈了。”
余庆元听说蒋姨娘还有这一技之长,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苏大人为官多年,当有一些积蓄,若是苏家对她们不好,周氏和蒋氏两个妇道人家还可以靠这些积蓄和手艺过活。等到苏鹏长大些,这个家也就能重新立起来了。
说到这里,余庆元也不想再多打搅,便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的正是蔺程给她的四百两银票,放在周氏手上:“之前和苏大人一起出门办差,当时手头紧问他借了点现银,实在抱歉今日才还,劳烦您收着了。”
周氏也不知她说的真假,又不好当场打开看,只能收下放在一边。余庆元见钱顺利送出去了,就起身告辞。周氏和蒋氏不好出门相送,就遣苏鹏送她,二人一路无言快走到大门口,一直沉默的周鹏突然开口说道:“我爹,真的是个贪官吗?”
余庆元脚步停滞,扭头看那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是对世界充满好奇,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年纪,如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除了探究,还有几分愤怒、羞愧和哀伤。余庆元越想回答好这个问题,越无法开口,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费力但认真的说道:“别听别人怎么说,你只管记得你爹他是个好人,而且他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这个家。”
少年也不确定自己的问题有没有得到回答,但这个答案似乎让他稍微安心了些,于是他低下头,轻轻的说了一声多谢。余庆元忍住泪意,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声珍重,就走出了苏家的大门。
回家的路上余庆元一直仰着头,决心再不为此事掉眼泪。在这个局中,她也不过是一颗棋子,能比别个更横冲直撞,无非是没有牵挂罢了。投入感情越多,倒越容易害了他人。她又觉得自己狭隘。本觉得蒋姨娘以色事人,虽然同情,心中还多少存了些不屑。但见苏家如今状况,今后却少不了靠她的一技之长养家糊口,她凭自己,想是倒要比靠男人活得更有尊严些。反观自己,擅长的事情在这个时代作为女子基本毫无用武之地,若不是扮作男装,恐怕也少不得依附旁人吧。早知道要穿越,就学点医术农技类的专业,哪怕只是烹饪针线拿得出手,自己也好有个退路。如今甭管前面有多少豺狼虎豹,自己怕是只能将这条为官之路走到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放太傅出来遛遛。
最近好多读者鼓励的留言,特别打气,更重要的是能帮我随时纠正思路。因为不想有太多填不上的悬念坑和闲笔,这文不是现写现发的,一直存稿20章左右,期间不停的改前文、改大纲,想给自己的构思一个交代,更不想让读者失望。要体现人物性格中的一致性和成长,同时兼顾言情和权谋之间的平衡,没有及时的反馈和反思真的挺难。我特别享受这种去了解读者喜欢什么样的写法,有什么样的情绪,再去结合自己的初心,挑战自己,逼自己去想去写,不把“众口难调”当作借口的成长过程。所以诚心诚意的谢谢每个看文的人。当然这世界上确实没有人人爱的东西,好在爱情和自我完善的美梦你我都有,不管文怎么样,我们总可以一起聊聊。
、汇报
花光了老板的钱,办砸了老板的差,余庆元觉得向老板汇报的时机终于成熟了。她本想请示过蔺程之后再去拜访苏家,但潜意识里隐约觉得他不会认可,就干脆先斩后奏了。之后两日她又想了想汇报时该说哪些要点,组织语言打了几遍腹稿,做足了被各种憋死和吓死的心理建设,才发了封公函求见。蔺程也不矜持,次日就回了她,于是当余庆元站在他在内阁的书房里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没准备好。
好在蔺程这人最不爱大惊小怪,对她明显的消瘦只多看了那么一眼半眼,一句评论都没发表。余庆元倒是觉得他的气色好了些,加之好久不见,多看了几眼。蔺程挑起眉毛,指着自己的虎口说:“谢谢你的偏方,确实有用。”
余庆元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哪件事,心想果然还是绕弯子拉家常的风格,但好歹算是句善意的话,竟让她莫名的心里暖了一下,没那么紧张了。
“下官还看见过……那止鼻血的方子,大人需要吗?”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觉得自己用满嘴跑火车来应付蔺程的顾左右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