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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庆元又举杯敬他:“你或出于无意,亦无从知道我的那些庸人自扰,但对于我来说,你所提点训导过的,却没有一句不是正中痛处的至理名言。”
蔺程听了这话,想到一路走来她承受的压力,不禁心中酸痛,茶杯也掩住了嘴角一抹苦笑。想来如今她越谢自己,日后知晓他一直都对她有所欺瞒的时候,想必会记恨得越厉害吧。
于是蔺程岔开这个话题,给她讲了许多自己初入官场时的逸闻趣事,剔去了那些不可告人的,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居然仍有许多值得说的。余庆元从未曾想到有一天能了解到他的这一面,也听得津津有味,像是一转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亥时。
这一年蔺程的手没法包饺子,就看着余庆元包。她总是不停的往饺子里装馅,有几次都撑破了,也要每个都捏成浑圆饱满的样子。
“这样兆头才好。”她放下最后一个,手背一划,脸就白了一片。蔺程一直忍住不说,等到饺子煮好上桌后,才伸手去替她擦。他的手指刚接触到她脸颊,外面的鞭炮就响成一片,烟花在天空中绽放。两人的动作都在这子时的欢庆中定格了片刻,新的一年就这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洗澡换药什么的真不是故意为了让蔺大人露肉,而是一直不洗澡进入下一年不好,误会的都出去面壁。【别解释
、花月
守岁那夜的暧昧两人又是默契的都未再提,蔺程是心怀叵测,余庆元则是自欺欺人。过了除夕,便有家在本地的官员士绅上门拜年,好在此时蔺程的伤虽尚未活动自如,但表面已经看不出什么了。他又不必对别人行太多礼,所以应付得还算周到。余庆元还帮他想了被人看出行动不便后的托辞,教他说是不小心被鞭炮炸的。蔺程想起去年她喝醉了要拿鞭炮炸他,她自己想必已经是不记得了。他不能应,只得苦笑摇头。
出了十五,衙门开始忙活办公,蔺程也全好了,余庆元不必也没时间再照料他,只脚不沾地的忙着自己的公务。民居建筑的工程都已完成了十之七八,其余也不需她在亲自督导,这个时节最吃紧的,是农田里的活计。
工部就近为她调配的工匠材料开始慢慢到了,为了能赶上春耕和采茶,八轮车和蓄力犁的制造都在日夜赶工。前者是工序难,后者是需求量大,余庆元如今每日见的最多的人就是毛秀才和普尼,她不通机械,但擅长把话说清楚,所以要做许多发明家和制造者之间的沟通工作。与此同时,她还选了一批能说会道、头脑机灵的小吏,教给他们这些新型农具的使用方法,以便今后向农户提供培训。
到了二三月,虽然不是面面俱到,但她督造的农具已经开始在田间地头被用上了。车派发到村,犁派发到户,效果不算神奇,可比起从前,效率还是有不小的提高。她见这个项目上了正轨,就也不再多加插手,开始往更偏僻的地方去,查看整修水利灌溉设置,有时白日赶不回县城,就在外面风餐露宿一两晚也是有的。蔺程管不了她,就叫常翼之给她选了两个最好的护卫,整日跟着。余庆元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想再出意外,所以也不嫌烦,有空的时候,还跟护卫学着比划两招防身的技巧。
春茶收下来之后,因为开了与暹罗的贸易,口粮也从此不愁,虽然还没完全恢复到灾前水平,灾区最困难的日子就算过去了。余庆元每周照常与孙侍郎汇报,他的批复都简短及时,只响应要求、解答问题,根本不做评价。蔺程为几个办事得力的官员请了功,却没带她,她觉得这样最好。如果能不引人注意的让她一直在这里当差,她是求之不得的,功劳如今对她未必是好事。虽然也清楚当下的平衡远非牢不可破,她仍怀了坦然的侥幸,踏实的过着每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日子。
四月里的一天傍晚,蔺程突然来敲她的门,要她同他出去一趟,余庆元并没问他来由,稍微整了整衣冠,就跟着他出了门。两人也没坐车,慢慢悠悠的走出了城,来到在城乡西边浑水河边的一个亭子边。余庆元抬头看那亭子,是新整修的,工程的文书经过她的手,所以还有印象。
“是这亭子修得不好?蔺大人要找我示问?”她已经看见亭子里摆了酒菜,就一边往里走,一边贫嘴。
“亭子修的好,才请你来共饮。请坐吧,我已教侍卫都远远的守着,此处安全,也没人听得到我们谈话。”
余庆元笑着坐了,见那河边野花正开得烂漫,天边一轮明月刚刚升起,就觉得蔺程此人看似严肃古板,生活又简单,其实该有的品味情趣,骨子里一点儿都不少。她看着蔺程为她倒酒,也不端起来喝,只故意逗趣道:“往日都是大人说我,今日终于轮到我说大人,这郊野花月,亭中对饮,端的是好风雅。”
蔺程笑得爽朗:“说来惭愧,今日本是要向你赔礼的。前日我翻阅官员档案,才发现三月初九是你的生辰。当时不知,公务也繁忙,都未及有所表示,今日补上吧。”
蔺程把余庆元自己都说愣了,三月她一直在外奔忙,差不多有半月都未回衙门住,连自己都忘了还有过生日这回事,没想到这时被翻了起来。
“大人好意我心领了,但大人原是太客气了,不过是生辰而已,每年都过,没什么值得特别庆祝的。”
“话不能这么说,你乙亥年生人,今年倒是个整生日。”蔺程举杯敬他。
余庆元听她这么一说,才想起来在这个世界里,她今年可不是整二十了嘛!想到这一点,她有点儿伤感,又有点儿高兴。伤感是因为离现代越来越远,高兴则是因为二十岁说起来还相当年轻。于是她也举起杯,干掉了杯中的米酒。
“谢谢大人的好意!你不提起,我倒都快忘了。这米酒当是本地山民家中的出产吧?这么香甜的,我倒也是第一次尝。”
蔺程今日特意选了米酒中的陈酿,不仅格外香甜,还格外醇厚,贪杯起来,是颇容易醉人的。他也不理她关于酒的话题,只接着说道:“我二十岁时,可巧也官居六品,不过当时却是在户部当差。”
余庆元对蔺程的过去只是略有所知,所以每次说起这个话题,都颇有兴趣,于是她接着问道:“大人知道了我的生辰,却不知大人的生辰是何时呢?”
“我整大你10岁,不过我的生日是十月间的。到今年秋天便是而立之年了。”蔺程挺喜欢目前话题的走向,嘴角翘起,自饮了一杯酒。
“我只怕再活20年,也难有大人今日的成就。”余庆元摇摇头,觉得杯中酒十分美味,所以不劝也喝。
“我同你一样,少时也是一门心思想要入仕、建功立业,如今却心境有所不同。你到了我这般年纪的时候,或许也会如此。”蔺程说到这里顿了顿。“你若不耐烦我说这些私事,就只管讲,我不烦你便是。”
余庆元八卦之心正盛,如今机会难得,哪里会不耐烦?于是她连连摇头:“只要大人肯讲,我再愿听不过。”
蔺程淡淡一笑,继续说道:“我不知你的学问来自何处,我自小读书,有父亲教的,也有母亲教的。”
“哦?此话怎讲?”余庆元的胃口已经被钓得再高也没有,只一边喝酒,一边追问。
“你是梁州人,想必也知道些,蔺姓在连州不多见,但我的单名‘程’字,作为姓氏,在连州确是大姓。”
余庆元一想还真是,程家可不是连州最广为人知的名门大族么,莫非蔺程家里也如现代那些图省事的父母,直接将母姓给他当了名字?
“莫非……令堂姓程?”
“正是。”蔺程点点头。“我母亲当年是程家长房嫡出的幼女,金尊玉贵的娇养大,我父亲祖上有些积蓄,自己却只是位名不见经传的教书先生,学问是好的,但不屑于世故,不肯走科举仕途。那时你还未出世,想必不知,当年两人的婚事,在连州也曾沸沸扬扬过一时,如今问那老些的人,也应当还记得那时街头巷尾的种种议论。”
余庆元听到这里,隐隐觉得接下来的八卦可能尺度有些大,都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再听下去了。故事既然这样开头,她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这蔺程的父母,当年该不会是私奔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余你长点儿心吧!蔺大人会没有目的的跟你闲说八卦吗?
根据生日,人物的星座也挺明显了吧,小余是白羊金牛,蔺大人是……是天蝎!为小余点个蜡烛。
到底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蔺大人这样的奇葩呢?我们接着往下看……
、剖白
蔺程已经看出她所想,摇头道:“他二人是一见钟情不错,但好在没作下什么荒唐事,虽然过程颇多波折,最后也是明媒正娶,只是我母亲从此再未受过族中半点荫庇罢了。”
余庆元暗自叫好,这时代的大家女子,能有这样的勇气和骨气,最后还能在和家族的抗争中成功,实在难能可贵。见蔺程的人品教养,想来他的父亲也是值得这样一份倾心的。
“令堂如此重情,殊为不易,在下实在佩服。”余庆元诚心诚意的赞道。
蔺程笑笑,继续说道:“我母亲任性,本是我外祖父疼出来的,她若坚持,家中其实也不能拿她怎样。也有侥幸,毕竟是幼女,家中两个姐姐嫁得好,对她便没有旁的指望。好在我父亲并不是那轻浮薄情之人,一直待我母亲是极好的。不要说从未有通房妾室,她生了我之后,父亲见她辛苦,竟再不肯让她生,所以家中也一直只得我一个独子了。”
先放下古人如何避孕这个问题不想,余庆元最大的感想就是,蔺程的爹真是古今难寻的好男人!但为了保持自己“古代男人”的立场,她也不好如此称赞,只拍马屁道:“大人如此,哪怕只得一个,却比那不成器的子孙满堂强得多了。”
蔺程不接这话,还是讲自己的故事:“我母亲在闺阁中的时候,家里也是给读书的。她若不是自作主张女扮男装的去了书店,也遇不到我父亲。所以我的学问,有父亲教的,也有母亲教的。”
余庆元听见“女扮男装”四个字,还是心里发慌,所以这次没敢接话,只继续听蔺程往下讲。
蔺程瞥了他一眼,忍住笑继续道:“我从小用功发奋,说来可笑,不是为别的,只是为了出人头地而已。因为父母招来的流言甚多,旁人看我的眼光不同,加上表亲中非富即贵,我想着只有将书念得比别个好,官做得比别个大,才能令他们都服我。”
“大人如今可觉得得偿所愿了?”余庆元现在觉得蔺程做官的能力和动力来源都说得通了。
“难说。”蔺程示意余庆元喝酒。“书念的定然是不够好了。其实我父亲若是肯走科举仕途,定是要比我强出许多的,只是他心不在此。我中举之后,两人如释重负,连书院都不再开,干脆结伴云游四海去了。如今又认得了你,觉得自己的学问比你,也都尚有差距,只是再没什么动力苦读进益罢了。做官一事,浮浮沉沉,我也曾官居一品过,欣喜过后,亦难免兴味索然。想来战战兢兢做到留得一条命告老还乡,已经是幸事,还不比如今,能为百姓谋些生计福利,有得力知己相伴,来得踏实。”
被称为“得力知己”,余庆元受宠若惊,完全不顾自己已经喝了多少,忙又敬了蔺程三杯。
蔺程满意的点点头:“私事亦然。我父母如此的好处就是,他们从来并不催我传宗接代,连当年我纳那两房侍妾,都颇不以为然,殊不知这世上并不是每人都有如他们般好运的。哪里就有那样巧的事呢?在那一时遇到那一人,又得以携手终老,能如此这般的,怕是十个里也没有一个罢。”
余庆元此时已经晕晕乎乎,随口附和道:“可不是!如此说来,知己眷侣,正是比功名更难得的东西——对了,大人难道没订过亲?”
余庆元有这一问,也是因为隐约记得江锦衡之前跟她说过的八卦,兼觉得蔺程虽然有可怕之处,但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没人盯着不科学。
蔺程也不避讳:“当年初入官场,为了联姻助力,订下过一门亲事,不知是那家小姐的幸运还是不幸,还未过门,就香消玉殒了。再后来,联姻助力对我来说反而不是好事,我也就安然不再谈这些……”
“庆元,你呢?”蔺程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牢牢盯着余庆元酒后遍布红晕的脸问道:“你如此醉心仕途,也是不纳不娶,又是为什么呢?我将家中同自己的事都同你说了,你便别再拿那天煞孤星的一套来敷衍我了罢。”
余庆元被他突然一问,也有些心惊,只是方才听故事听得投入,加上酒精和氛围让她放松了警惕,头脑已经跟不上这样算计,茫然的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蔺程也不急,拿手覆了她放在桌子上的手,不用力,只使指腹缓缓的摩挲:“我只觉得与你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