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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程也不急,拿手覆了她放在桌子上的手,不用力,只使指腹缓缓的摩挲:“我只觉得与你格外投缘,莫非,你同我一样?”
余庆元被他的话和动作吓得酒醒了一大半,腾的抽出手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大人……我们不一样,太不一样。”
“哦?”蔺程也不恼,只欺身上前,将脸凑在她面前。“那你倒是说说,何处不一样?”
余庆元能感觉得到他带着酒气的呼吸,马上觉得自己腿都开始发抖了。认识了这么久,也听说过流言,怎么就没想到蔺程是个真的断袖呢?想来自己本来就有些女气,又不近女色,平时对他的暧昧态度想是也没瞒过他的眼睛,会引来怀疑觊觎也完全说得过去。蔺程今日有备而来,若是不拿出那最有说服力的理由,她怕是不好脱身了。
“我……我不是大人喜欢的类型!”她负隅顽抗道。
“我倒觉得你好的很,你何不说说我喜欢什么类型,嗯?”他不退反进,这句话是对着她的耳朵低语出来的。
“大人!”余庆元被他的气息扰乱了思绪,心一横,摊牌道。“我与你最不同之处不是旁的,而是我本是女子,而你是男子。你不会喜欢我的!”
她匆匆说完,偷看蔺程脸色,却没找到到她想象中的震惊和愤怒。只见蔺程连眉头都展了,露出个她从未见过的微笑,站起身来,背过手去,也不看她,而是望着天边一轮明月,悠悠的说:“庆元,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亲口告诉我呢。”
余庆元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要炸了,原来蔺程今日设局,就是为了要她自己坦白。他早就心知肚明,都怪江锦衡当初八卦留下的印象太深,她只念他是断袖,全没想过另外一种可能性!如此这般,别说她放松了警惕,就算是有备而来,也想不到他会如此行事吧。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继续试探蔺程为何要逼她坦白,而不能再纠结于刚才那个局本身了。
“你从晋地回来之后。”蔺程转过身来,仍坐在她对面,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余庆元虽然勇敢的迎着他的目光,但心里更乱。
“你是如何知道的?你既知道的这样早,为何后来还能若无其事的待我?”
“晋王当时暗地里查你,我见他行事蹊跷,又见到你本是双生兄妹中的一个,便猜到了,之后再看你,就处处可验证。”蔺程到了这时,也不再相瞒,解释得简短又明白。“至于所谓若无其事的待你,倒并非我有意请君入瓮,只是不管你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是余庆元罢了,我并没有备下对男余庆元和女余庆元的两套面目。”
余庆元听了这话,又气愤,又感动。被瞒了这么久,刚才还被那样下套,她自然是气得肺都要炸了。但想到之前种种,蔺程从未因她是女子,就对她有任何不屑不信之意,更没有轻辱的行为,反而委以重托,给予指点。这一份尊重,又令她感动得想哭。再加上拿不准他刚才挑逗之语到底是为了诈她做戏,还是有几分真心,一时间心头纷乱,泪水模糊了视线。
“那你今日又为何逼我同你坦白?”她仍是不依不饶的问道,好像不是她的惊天秘密刚被人戳破,而是她握着蔺程的把柄一般。
蔺程见她眼眶发红强忍泪水的样子可怜,虽有些心软,但并不想功亏一篑,于是继续逼她:“你看事情一向清楚有见地,就是和自己相关的事上总是有意糊涂。如今你不妨先莫问我,倒同我说说你觉得我为何要如此行事吧。”
余庆元再忍不住,眼泪刷的冲出眼眶,竟是痛哭起来:“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我再受不了这些,求你就让我装这一时糊涂吧。”
蔺程硬生生忍住了要拉她入怀安慰的冲动,只长叹一声,用平淡无波的声调说道:“今日且先如此吧,只是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回去再好好想想,早些想通,早些来同我说。”
说罢,他再不多看她一眼,拂袖扬长而去。余庆元自己在亭中又哭了一阵,才失魂落魄的走回了衙门里的小院。
作者有话要说:小余的乌龟壳被戳破之后很可怜啊。蔺大人的手段你们怕吗?连假装断袖都不在话下,所谓有节操,也只是为了满肚子的阴谋诡计服务的假象吧!
可怜作者给创造的花前月下,最后就变成这样了……
、调令
她又醉又累,没有如自己想象的那样失眠,而是回了房连衣服都不脱,倒头就睡。只是睡到后半夜三点左右的时候,又突然惊醒,觉得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竟再也睡不着了。
就像是艺术家的灵感突然来到一样,她仍不知道蔺程的终极目的是什么,但却突然将他对她的态度看透了。那态度从始至终都是一致的——他的所作所为,无非都是为了要她主动卸下所有伪装。这期间他的节奏有时不慌不忙,有时又如昨日那般苦苦相逼,有时不用她说,他自己就点破了。他们初识时她对他莫名的怕,也正是下意识对这种探究的抗拒。
然而她真的怕他吗?他这样吓她瞒她,她恨他吗?黎明前分外沉重的夜色令她的思维格外敏锐。为何非要只看他的态度呢?难道她对他是怎样的心情,不是同等重要、而她却一直在逃避的东西吗?如果说世上有什么东西是他无法用他的手段获知的,那一定就是这她自己都还没有想清楚的事情了。
余庆元睁着眼望着窗外的天光渐渐变亮。当她愿意面对的时候,想清楚一件事情就并不要太久,而且她发现自己毫不介意将那些能说出口的如实告知。
“抱歉,打扰了。”
她未等天大亮,就去敲蔺程的门。蔺程打开门,还没来得及请她进去,她就道了声歉,自己走进房中坐下了。
“蔺程。”她不叫尊称,也不叫表字,而是直呼其名。“做人不是办差,我今日来,却不是帮你分析你不拆穿或拆穿我的动机和时机,你若想令我知道,总会同我讲。我只想告诉你,虽然你想必也无歉意,但昨日和昨日之前你对我的欺瞒和推促,我都不怪你。我不仅不怪你,还仍敬重你、信任你、视你为知己中的知己。不管你想听什么,我所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这正是蔺程想要的答案了。他本来就没指望余庆元拿着一堆自己的假设来与他验证,更不觉得她会一下子对他倾诉衷肠,他这时所要的,无非是一个从此坦诚相待的起点罢了。
“这是昨日送到的。”他不接刚才的话,只递给她一封吏部的公文。
余庆元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她的名字,正是遣她返京的调令。
“早就想与你澄清,这调令只是个引子罢了。”蔺程解释道。
“看来我办差办的真不错,居然这么快扭转时局了。”余庆元有些怅然,但还是强打精神的开玩笑道。
“这次晋王应当是对时局有十成的把握,才会调你回去,所以你可放心。”蔺程的口吻仍是公事公办。
“你该是不想我走吧?”话说开了,余庆元索性没皮没脸了起来。
“确实。”蔺程微笑了一下。“不过不知是因为私心更多,还是更因了知道你也不想走。”
“没试试不放人?”她觉得如果自己现在是在二十一世纪,应该也会这么说话。
“事情没落定,这一次早晚得放。”
“你什么时候回京?”余庆元想着干脆原形毕露到令蔺程后悔跟她摊牌得了。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想回京?”蔺程逗她。
余庆元不说话了,低头看手里的调令。
“你回去想做什么?工部里面我还是能说得上话的。”看见她的反应,蔺程有点儿高兴,也有点儿后悔,便不解释,继续下一个话题。
“兵器。”余庆元想也不想的回答。
蔺程闻言只挑了挑眉毛:“我让孙侍郎安排。”
“我几时走?”余庆元刚觉得自己无所畏惧了一回,就又有点儿想掉眼泪。似乎一旦承认了是女子,情绪就要格外女性化一些一样。
“不急,等上一个月也是可以的。”
“那就一个月后吧。”她挥挥手上的纸。“我带走了。”
“庆元。”蔺程把她叫住。“京里有我手伸不到的地方,你可以信任晋王。”
余庆元冷笑一声:“以前不就是这么着么?谢谢您帮我想着。”
蔺程再不说话,只挥挥手让她走了。余庆元出了门,忍了半天才把眼泪忍回去,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失落,更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失落。蔺程就是那个样子,冷静不失分寸,每句话都说得对,每件事都想得周到。她觉得指望从他嘴里说出些带人间烟火的话来这件事本来就是她的错,但她还是忍不住想了。她开始回想之前与他的那些似有暗潮汹涌的时刻,却想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蔺程给了她他对她有所不同的错觉。这错觉令她没有能掐死那最后一点点没有指望的幻想,如今发作起来,伤心倒是其次,那种恨自己无能的感觉才最为诛心。
蔺程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如何想,他不是存心想试探什么,只是事情走到这一步,非这样做不可。他何尝不想一时痛快,说些安抚她的甜言蜜语,也偿了自己忍了这么久的心事。但如此哪怕哄得住她一时,却难保她往后不会看轻了他,兼埋怨她自己。蔺程知道在余庆元的心底某处,藏着她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巨大勇气。如果不将这点勇气放出来,即使如他现在这样,愿意单方面为这点念想付出再多,甚至冒着令她厌恶的风险,也不会真正有对她来说圆满的结果。可他算计的毕竟是人不是差事,就算觉得自己的道理都对,但对能不能见效,心里也没底。
这一回余庆元觉得自己对交接工作和打包上路这一套已经无比熟悉了,加之蔺程为她找了几个能干的人接手,连学校里的先生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她很闲。常翼之舍不得她走,请她跟蔺程去家里做客好几回。常夫人是个娇小俏皮的少妇,和常翼之在一起的画面十分恩爱甜蜜,想来不是靠河东狮吼镇住那位大汉的。她望着他们,就想这一物降一物的说法,虽然看似有道理,但谁降住了谁,却是毫无规律可循的。
进了五月,理县的雨季就快到了,如果再不走,不仅路上会艰难,余庆元觉得自己也快熬不下去了。那点儿小儿女心思倒在其次,她最是受不了自己的矛盾矫情——明明希望别人不因为自己是女子就态度有差异,但一旦真的前后一致,又格外不甘心。她此时只想验证一件事,到底自己就是这个德行,还是因为蔺程对她来说真的那么不同。既然并不能通过再向旁人自揭身份来试,她就只能找蔺程谈谈了。她给自己鼓了好几天的劲儿,还没攒够勇气去找蔺程,蔺程就来找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蔺大人熬人家姑娘跟熬鹰似的,这笔账以后要是没有点儿感天动地的大动作,我看他很难找补回来。
小余的策略大家明白吗?她不甘心被耍,也玩儿心计,摆高姿态,想用“我不怪你”来套蔺程的真心话,没想到人家还有后手……
、雨夜
出发前三天的夜里下起了雨,余庆元解了束胸,穿着中衣坐在窗边,看着烛火,听着雨声发呆,敲门声响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问了来人,知道是蔺程,也就懒得绾头发,披了件宽大的外袍遮住曲线,就给他开了门。
蔺程刚办公事回来,还穿着整整齐齐的官服,将伞放在门口,迈步进了她的房间。虽然前头也见过她衣冠不那么端正的样子,但这么不设防的姿态还是第一次,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觉得她没机会穿女装打扮起来实在太可惜了。
余庆元被熬了这几日,又想好反正要与蔺程谈清楚,如今也不吝什么,开口笑道:“大人,从前不觉得,如今你我的情状,竟正是那‘孤男寡女’四个字了。”
蔺程怎会不知她是讽刺自己之前明知她是女子,还做了好多态度暧昧、与礼不合的事情?不过他向来也从未以君子自居,所以面色分毫未变,拉了把椅子往她跟前坐下,仍只是照着自己想的说。
“回京有一条沿长江顺流而下,再经大运河北上的水路,说起来比坐车还要快些,你想不想试试?”
余庆元闻言便知,这是他帮着想办法让她避开晋王呢。她自己也在踌躇此事,陆路必经遥城,她实在怕见晋王,又想看看大能一家,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你且想想,明日后日再告知我不迟,船都是现成的。”蔺程两边都已安排好,待她决定,取消一边即可。
“这季节的江南应是风景甚好。”她也不急说正事,就靠着桌子,拿手拄着腮,有一搭没一搭的瞧着蔺程。
“你之前可去过?”梁州离京城跟江南不是一个方向,蔺程想她应当没去过,但明知故问。
“没有。”余庆元摇了摇头。“但总感觉像去过似的。”
她在现代去过不止一次,却也不是诗词里的那个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