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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没错,他们一僧一官,在墙角下寒暄太奇怪,余庆元再不多说,就跟着广心往殿里走。广心选的是条小路,一路上几乎没人,弯弯绕绕,他走得十分畅快娴熟,直到将她引到一处宫室前,伸手示意:“余施主请。”
余庆元抬头一看,门楣的牌匾上书“坤宁宫”三个大字,心头就是一惊,但此时她别无选择,只能压住忐忑,迈步向前。这里本是新帝的母亲,前任皇后的居所。老皇帝退位后,如今的皇太后匆匆搬进了慈宁宫,此处还未打扫整修完毕,所以显得有些空旷,但仍大气堂皇。殿内和宫殿里想必是被清了场,所以空无一人。广心也不请她坐,两人只站着说话。
“余施主想必也看出来了,贫僧对这紫禁城格外熟悉,这本因贫僧就是在此出生长大的。”广心略过寒暄客套,连问也不用,直接为她答疑。
余庆元此时最担心的是接下来自己的问题,所以听到这种皇家秘辛,也没太在意,只点点头,打量广心。之前对他相貌最大的印象就是光头僧袍,经他这一提醒,到觉得其五官轮廓同老皇帝以及新皇帝都有些相似。
广心看懂了她的眼神,继续解释道:“不错,说起来,贫僧俗家姓朱,算血缘的话,正是如今太上皇的胞弟,晋地朱施主的亲叔父了。”
这话才令余庆元有些吃惊,因为这位前朝皇子,正是传说中太上皇夺嫡时被诛杀的皇子之一。她不知广心说这些用意何在,开口问道:“法师此时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广心也不解释,笑一笑继续说道:“朱施主本是贫僧看着长大的,对他的脾气秉性,怕是比他爹了解的还多些,所以才会不遗余力的帮他,哪怕他做的事,可能是重演他爹当年的那幕。”
余庆元叹了口气:“法师果然慈悲。”
虽然广心当年没死,但那时的太子必然没被留下活口。广心作为手足相残的受害者,还要一心一意的帮助当年的晋王夺嫡,如果说不是苦心报复他胞兄,为的就是给天下扶持一个好皇帝了。
广心又颂佛号,接着说道:“朱家人的秉性,在朱施主、朱施主的父亲和贫僧身上,都显露无余。当年他父亲放贫僧一条生路,过去贫僧助他成事,和今日他对你,都是那克制中的一线心软,大局中的一片私心罢了。”
“不懂爱子,何以爱民如子。”余庆元苦笑道。“新皇会是一代明君,您的苦心没有白费。”
广心微笑:“当年贫僧说他二十一岁前不可纳娶之煞,一来是替他争取不被挟制的时间,二来是见他天性中有些率真求全之处,怕他遇见心仪之人太迟,动了真情,却交臂错过。未想到一语成谶,你同他遇刺那天,正是他二十一岁生辰。”
余庆元听了这巧合,也觉得浑身寒毛倒立,口中却道:“人的天性,却不是到了某日就能突变的。我同他本就无缘,也便谈不上错过。”
广心听了她的话,点点头:“余施主的心境,向来比朱家人通透。贫僧是出了红尘六界之外的人,才看破了。朱施主和他父亲,都有太多执念,但对执念往往既不能破,又不能放。贫僧的兄长对贫僧不能杀,又放不下心。朱施主对你,亦是不肯杀,又舍不得撒手,就都是如此了。”
“法师所言是也不是。”余庆元摇头道。“你和我,亲情和男女,之于帝王,从来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他们真正想要的,都已得到,这些所谓执念,不过是千古洪流中的小小浪花罢了。”
广心闻言又颂了一声佛号,笑道:“余施主的确知他甚深,无怪他念念不忘,可惜他所知你,却始终是少了,又晚了。”
余庆元也笑了:“所以他一直只听不说,不肯出来见我吗?”
余庆元早就觉得她与广心两人的话题导向诡异。广心是好心解释开脱不假,也早知必是替新皇办事,只是有些话,太像试探她私心想法,就猜到了他们所说一定是新皇帝听得到的。
广心脸上仍一片风轻云淡,毫无被拆穿的惭色,朗声笑道:“我早说过,就算是你当面质问,余施主也断不会拿虚言敷衍,明澜,你到底怕的是什么呢?”
他的话音未落,年轻的皇帝就从殿后走出,摘了珠帘冠冕,只身上仍是方才的明黄礼服,意气风发,英俊逼人,只是眼中神色焦灼,不错眼的望着余庆元。
广心见状无声退下,余庆元连忙拜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他只立在她面前,也不伸手相扶,等她起身同他平视时,才又开口道:“只要你愿意,往后见了朕便可不拜,这座宫殿,也早晚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晋王——现在应该叫皇帝,亮出底牌了。这么久没见,他应该能和小余进行一番理智的对话了吧?
广心不是神棍,就算是乌鸦嘴吧……但他是真的疼皇帝父子,也是看得透,识大局的人。
他们遇刺的时候是仲夏前后,所以晋王是狮子座。
、淑妃
余庆元见他神情严肃,也无往日轻薄之举,便知他也怀的是“背水一谈”的决心了。可她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自己掌握主动,因而也不被他的严肃所动,只是站直了回她的话,语气也轻松。
“微臣恭贺陛下登基大喜。俗话说的好,锦上添花不若雪中送炭,陛下与微臣君臣一场,微臣也效过不少犬马之劳。如今陛下得偿所愿,想要有所报答,微臣对这份情心领了。只是之前的那些戏言,微臣本未当过真,陛下也不必非要苦心报答,依微臣所见,不如就算了罢。无论如何,往后微臣也自然会一如既往效忠陛下的。”
饶是皇帝对她的性子有所了解,也做好了她拿话来噎的心理准备,也被这番使“君臣”这顶大帽子将两人摘清的话气了个好歹。可她越这样说,他越不能拿天子威压来镇她,否则就是中了她的计。他吸了口气,不仅面上不恼,还现出些脆弱的诚意来。
“庆元,你说的都对,尤其那句‘锦上添花’。我也曾问过自己,若你是寻常女子,且不问我会不会如此念念不忘,就当我仍对你倾心不已,又会不会以后位相许呢?答案是并不能。不必你来提醒,我也已经悟到自己对你之心,真是十足真,但却从未如话本里写的那般不管不顾的纯粹。我许你这个位子,一来是我想要你,二来是你比旁人都更合适。所谓母仪天下,不是一句空话,你想的那些事情,在这里实现起来,比别处都要快。”
余庆元只道是自己长进了,没想到他也有备而来。先退一步,又放出饵来,连情爱也不谈,露出的委曲求全之意和难得的坦率,正是以退为进。这时若自己也露出脆弱来,肯定会被追击到底,只能一边顶,一边绕。
“陛下,您若要谋略,微臣在朝中仍可以给,若要实干,可能反而到了民间能做的更多。在其位,就要谋其政,若是皇后之位真的只是承蒙天子恩泽那么简单,那自古以来,后宫也就不会被视为埋葬红颜之所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后宫插手朝政说来简单,就算陛下您顶的住朝堂上的压力,但这样真的会比你我仍是君臣更好吗?”
“庆元,三年了,你长大了。”皇帝怎会想不到这些,只是此番不放手一试,他永不会甘心。此时他见她同他平视而立,脊背笔直,一张脸脱了稚气,多了些许女子妩媚,更多了自信和英气。越爱看,就越觉得心痛难当,于是也不再同她争理,只想倾吐些心声。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将自己藏得只剩一双眼睛。其间点点滴滴,拼拼凑凑,直至今日才觉得见到了真正的你。原来我始终都没懂,或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余庆元对这三年来的浮沉也感慨良多。眼前的人折辱过她,也帮助过她,给过她绝望,也给过她温暖。他懂她志向,却不懂她所求,愿为她付出,却不给她选择。同他的纠缠,已经成为自己过去的一部分,虽无法相爱,但这份印记是洗不去的。若是作为共患难的朋友,她很愿意同他共话这几年来的心路,但情势如此,她不敢露出半点软弱,对这样掏心窝子的话,也只能沉默以对了。
“可只有一点没变。”皇帝说到这里,只觉得情难自禁,忍不住伸出手去抚她的脸。“那就是你的不情不愿。”
余庆元最怕他动手动脚,她如今身在他的后宫,他想要怎样,是谁都管不了的,所以下意识的心中一跳,躲闪的动作便有些大。
皇帝本来没想怎样,见她如此避之唯恐不及,加上之前谈话中的种种不豫,心头猛的涌起一股邪火,又往前迈了两步,拿双臂箍她:“你猜猜,朕今日会不会破了自己往常的规矩,哪怕不情不愿,也勉强收了你?”
余庆元避了那一下之后便后悔了,见果然激起他火来,也不敢挣扎,只拿双手格在两人之间,阻止他进一步靠近。
“陛下,微臣心不在此,强留无益。”
皇帝冷笑一声,抓住她双手手腕:“心?你心在哪里?蔺程那里?你以为不跟着我,就能跟他?”
皇帝对他们本只是猜疑,怒极攻心,才拿话激她。但这话正说到她痛处,不能否认,又不能认下,只能将牙关咬紧,抬头对皇帝怒目而视。皇帝见状便有七八分明了,一时间更加恼怒,将她逼得又往后走了几步,直到后背抵墙,退无可退。
“陛下……”余庆元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令他恢复理智,还没等她申辩的话出口,只听皇帝身后响起一人声音,虽不熟悉,但在此时却悦耳如天籁。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皇帝回头一看来人,先是怒意更盛,刚想发作,就听见她道歉道:“臣妾不知陛下在此与外臣议事,一时冲撞了,请陛下恕罪。只是皇太后有话要同陛下交待,一时半刻又没见到您,才差了臣妾出来寻的。”
“下次遣宫人来便好,不必劳动你。”皇帝此时的面色和语气都已恢复到八成和缓,清了清嗓子,替两人介绍道:“这位是杨淑妃,这位是最近一科的状元,工部余大人。”
余庆元在心里无限的感谢这位久闻大名的锦薇的小姑,却不敢仔细看。只偷偷打量了一眼,就知锦薇所言非虚。只见这位先前的晋王侧妃、如今的淑妃杨氏生的端的一副好相貌,美艳而不流俗,端庄而不寡淡,更难得举止文雅,气度大方,加上宫装华服,真如神仙妃子一般。皇帝先前说过“淑”字不衬她,衬这位杨妃倒刚刚合宜。
“微臣余庆元见过淑妃娘娘,方才失礼了,请娘娘见谅。”余庆元连忙见礼。
“余大人快请起,原是我不慎重,该我同陛下和大人赔礼才是。”杨淑妃安抚余庆元,仍不忘提起皇帝。
皇帝本是打了好好说话的主意而来,却被计划外的妒火冲昏了头脑,淑妃的突然出现,如兜头一盆冰水。他的第一反应是呵斥,但杨淑妃搬出太后来,提醒了他今天本是他的登基之日,如此失态实在不妥。再加上她本身就是一个对自己理亏的提醒,想到先前还特地去问过余庆元对纳杨氏为侧妃的感想,皇帝只觉得自己的怨气如扎漏的皮球,十分可悲的泻散掉了。而自己行事一错再错的不祥预感,就是点破一切的那根针。
“朕去慈宁宫同皇太后说话,余大人在请这里稍等,朕回来仍有话同你说。”他心头苦涩,一时半刻都撑不下去,拿着现成的借口,不看余庆元,也不看杨淑妃,转身拂袖而去。
余庆元长出了口气,可见杨淑妃还未走,皇帝又不让她走,就也不敢抬头,只垂手在一边立着。杨淑妃打量了她片刻,叹了口气,柔声说道:“余姐姐,你抬头坐下来说话吧。”
作者有话要说:又一隐藏人物出场了。杨淑妃也是好人,这文没邪恶女配。
、大能
余庆元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虽然方才那一幕被她撞见,自己的身份对她当瞒不住了,但被她如此镇定的点破,也不是不惊讶的。
杨淑妃款款走到茶几前的一把透雕玫瑰椅边坐下,又拿玉手比了比对面,请她坐下。余庆元站了这么半天,又同皇帝激烈对质,此时早已心力交瘁,加之双方本都是女子,就再不客气,也不避嫌,同她对面而坐,开口道谢:“谢谢娘娘方才为我解围。”
杨妃无奈笑道:“我是同你解围不假,但若说只是仗义而为,没有私心,余姐姐想必是不信的。”
余庆元虽不心虚,但听了这话仍有些惭愧。人家没有责任了解前因后果如何,从杨淑妃的角度来看,自己就是个跟她夫君有莫名其妙纠缠的奇怪女子,她肯这么说,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庆元虽绝非有意,但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娘娘恕罪。”余庆元诚心诚意的道歉。
杨妃闻言笑意更深:“余姐姐果然是个周到人,可我说这话,却也不是为了你想的那样。你想必是听过我嫂子生前同你讲的我还在闺阁中时一些小儿女之态,所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