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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蔺太傅交待的差事,想必这其中利害,他必与你讲过的。”
刘琦似话里有话,余庆元不解,追问道:“蔺大人只与在下匆匆数言,并未曾讲过旁的,刘兄所言为何,还请示下。”
刘琦低头不言,又走了几步才开口:“确有一些事你去之前当知晓。既然蔺大人未与你交待,徐大人向来不问这些,锦衡贤弟又是最不便和你提的,虽然愚兄不知当不当讲,却还是说与你罢。”
余庆元屏住呼吸等他下文。刘琦又踯躅了片刻,终于说道:“晋王最近对晋商有意拉拢整治,江府却是和太子交好的。”
余庆元恍然大悟,原来这里面还有些皇子夺嫡的门道在里面,她不知蔺程立场如何,但若有些事情落在他眼里成了把柄,这后果就可大可小了。她十分感谢刘琦帮她点名这些,又不好细说,只作了长揖,口中称谢。刘琦教她不必多礼,二人又说了些闲话,到了东单,余庆元往南,刘琦往东,两人别过,就走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礼物
出发前那天晚上,余庆元正在家里最后一遍清点行李,突然听到有人敲她的前门。她本来访客就少,这个时间实在想不出会是何人,只得披好衣服,走出去应门。她存了警惕,先问了来者是谁,回答的竟是江锦衡的声音。
余庆元连忙开门,请他进来。她家里简陋,连个像样的待客的地方也没有,好在夏夜气候宜人,就在院子里点了灯和蚊香,请他在一丛竹子旁的小几边做了,她进屋去烧水泡茶。
这几天天气炎热,她在家里是只穿中衣,并不束胸的,刚才情急之下自然来不及,借口泡茶,转进卧室去穿好束胸,再备好了茶水端出来。江锦衡不与她客气,推辞的话也不说,稳稳的坐着,一边慢慢品茶,一边打量她的小院。
“你这地方是太简陋了些,不过倒还算雅致。”
余庆元闻言笑了:“锦衡兄夜访,就为了点评我这陋室?”
江锦衡冲她直瞪眼睛:“你明天要走了,我自是来送你的,装什么糊涂!”
余庆元也不言,只笑嘻嘻的喝茶,心想就要大半年见不着,临走和他聊聊也是挺好的事,只是这人混熟了也忒不讲究,这样不请自来的夜访,也只有他才做得出吧。
江锦衡又自顾自的问:“行李可都备好了?”
余庆元答道:“都备下了,比我进京赶考的时候东西多了不知几倍,那时想着什么在路上或者到京城都能买,这次连冬天的鞋袜都备了两套。我看我可不是由奢入俭难了。”
江锦衡笑她:“连你这都叫奢?你不用担心,我看你是没得俭可入了,再入就入成叫花子了。”
余庆元知他是锦绣堆里长大的,没见过什么寻常百姓的生活,不与他争,只打趣道:“我若成了花子,也不问锦衡兄讨饭,你只给我支打狗棍,我便好开张了。”
江锦衡一拍大腿:“我这次来倒真有东西要给你的。”说着便从袖子里拿出个木盒。
余庆元接在手里,见这盒子手工颇精致,问道:“是锦衡兄自己做的?”
“是,你打开看看。”
余庆元打开一看,盒子分两格,里格有又盖,外格里装的是只小巧玲珑的竹筒。
“小心点儿。”江锦衡见她要拿那竹筒,忙提醒道。
“这是做什么用的?”余庆元见竹筒一端封死,一端有好多小孔,拦腰一道接缝,心中一动,说道:“难道是装椒盐的瓶子方便我路上吃饭?”
江锦衡又气又笑,从她手中抢下竹筒,小心翼翼的拿有孔的一端对准了远处的一个花盆,拧动靠近自己的一段,只听嗖的一声,紧接着就是花盆的脆响,再一看,硕大个花盆已经碎成数片,土洒了一地。
余庆元又惊又气,跑去查看,发现那瓦片和土间,已经插了十数支钢针。
“把那些针捡出来吧,一共十八支,别少了。”江锦衡得意的支使她。
余庆元回头瞪了他一眼,小心的把针都挑出来,走回去放在茶几上。
“看,可以这样装回去。”江锦衡从中间拧开竹筒,教她装回钢针。
“盒子里还有不少备用的。”他指指盒子里关着那大半边说。余庆元打开一看,果然寒光闪闪,竟有几百支。
“送给你路上防身用。”江锦衡把竹筒交回她手上。“我这几天连夜赶制出来的,只此一份,赔你那破花盆是尽够了吧。”
余庆元打量他,发现他确实眼下发青,想来是花了不少时间在这上面,心头一热,竟不知说什么好。
江锦衡也不见怪,只继续说道:“这一路虽是官道,通常都是太平的。可我见你的样子,不像是身上有功夫。带上这个,万一有个状况,拿来防身总是好的。平时留心,莫伤了自己。”
“锦衡兄如此用心,我简直无以为谢了。”余庆元千般感激,又不知从何说起。
“何必客气,这还是上次和你说起‘蓄力’后想到的,我后来拆了那水车,将那西洋发条又研究了研究,现在已经能仿制个□不离十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做出比那更好的。”
说起做手工的话题,江锦衡就显得格外兴奋,余庆元不愿开她那现代常识的金手指,也就没多插话。两人聊了一会儿,茶喝光了,话也跟着少了,天色渐晚,院中便能看到那满天的繁星。
“晋王这个人,你相熟吗?”余庆元想看看江锦衡自己对这朝中派别有何看法。
“不熟,只见过几次而已。”江锦衡回答得太快,看样子也不想多谈。
“嗯。”余庆元放下手中茶杯,抬头看天,心情也算不上失望,想的是她若有自己的骨肉亲人,也必不会为提醒朋友而背后讲他们的是非吧。
于是又无话,江锦衡再稍坐了片刻,就起身告辞了。余庆元不留他,送他出了门,最后收拾了行李和院落,将那盒子放进随身包裹,打碎的花盆扫进簸箕,也便睡了。
第二天一早,有驿站的马车来接她,差役刚帮她把行李搬上车,蔺程的马车也到了。蔺程都没正眼看她,只下了车,说了句“路上小心”,将个布袋扔上她的车,就赶着去上朝了。余庆元因为出发兴奋,也没在意,和同行的户部掌管铸币银饷的苏主事在鸿胪寺门口集了合,就一齐往南边的晋地去了。苏主事和家人随从共乘一个大点的车,她在自己的小车上闲得无聊,想起蔺程给的布袋,就翻出来看,里面是几百两银票和不少块散碎银子。她将东西都倒出来,袋子也翻过来,研究了半天,里面连张字纸都没有。余庆元心想这不是让她捎带给别人的了,就是教她自己花的。上级给下级送钱,她这应该不叫受贿。想到她之前全副家当除去那些御赐不能变卖的,统共也没有几百两,出门在外手头有点钱确实踏实多了,余庆元就高高兴兴的把一张银票揣在怀里,又在银子里拈几块小的装进袖袋,其余的也都小心的放进了包裹。
作者有话要说:
、赶路
马车一路往西南,朝着宣武门走去。江锦衡本带了几本书想在路上无聊了看,但这头一天格外兴奋,她一直撩着帘子往外看,直撩得手都酸了,早把那看书的事抛到脑后。
她先是看那天桥杂耍的稀奇,马车从围起来的一群人旁边驶过,人群中央的赤膊大汉刚好喷出个火球来,围观的人吓了一大跳,发出一阵惊呼和笑声。接着他们路过陶然亭,余庆元心想这好地方穿越后还没来过,回京之后一定去瞧瞧。后世的牛街这时还没有形成,只有些零星卖茶叶的商号,和平民的砖房草房。没用半天的时间,马车就出了宣武门,再往外走,路边就多是农田,虽然穿越之后的小时候在老家也没少看,余庆元还是觉得新鲜——那份带着使命东奔西跑的成就感终于又回来了!
那时的官道也不过是土路,时间长了颠得人骨头发酸,余庆元兴奋了半日,就晓得其中利害,兴奋劲被颠没了泰半。晌午只在车里吃了点儿干粮,晚上他们驶到房山附近的霸州官驿,因为之前就传达了他们要来的消息,晚饭和房间在他们到之前就已经备下了。
余庆元和苏主事同桌吃饭。苏主事是个三十出头不到四十的中年人,中等身材,蜡黄脸,看着有些严肃。他带了个随身的小厮,另有位年轻妇人,伺候左右,想是他的姨娘,吃饭的时候都没有上桌,另送了饭菜回房间,饭厅里只他们两个对坐。这位苏大人三甲同进士出身,家里老爷子曾经是帐房,在户部管钱管了近十年,对这个年代的财务相当熟悉。余庆元之前看过他写的文书折子,走的是严谨简洁路线,文采什么的谈不上,但脉络清晰,能把事情说得一清二楚。她相当佩服这种理性派的专业人士,就跟他请教了许多大燕朝国家财务运作的基础知识,苏大人的态度虽然谈不上殷勤亲切,也给她讲得一丝不苟。
她从苏大人那里得知,和她原来世界里的明朝一样,这一世的大燕朝开国皇帝也曾经搞出过“空印”的案子。上京对账的地方财政官员因为怕对不平来回跑,就都揣了盖好印章空的报表来,这其中可以做的手脚猫腻就太多了。开国太祖发现了这档子事,龙颜大怒之下斩了无数的官吏,从那开始,地方财政要是有一点儿失控,就都成了本朝的忌讳。
余庆元吃过饭之后和苏大人问了晚安,就在驿站附近走着散步,一边走一边拉伸酸痛的骨头,当作当天的体育锻炼。她揪了根草棍在嘴里含着,模仿着现代电视剧里官痞的样子迈着方步,想着“空印”这个案子。在职场上,道理是一方面,老板的喜好又是一方面,她本来觉得调查票号这件事朝廷的来意就不善,了解了前情之后,她觉得此行怕是会比想象的还艰难。
虽说晋地票号是民间组织,怎么也说不上是地方财政失控,但无论哪朝哪代,这种有钱有组织甚至有武装的存在都不会让朝廷愉快。何况本朝的传统就是看钱看得紧,这么一大摊子不受朝廷监管的资本运作在一边如火如荼,就算朝中有人,怕是也罩不了太严。朝中人罩得太不严也就罢了,可这后台又是江家和太子,并不是随便寻个错处就能处理发落的。
她不怪蔺程把她拉进这个烂摊子。最后出正式文书的是苏主事,苏主事是个技术人才,只实事求是的记录就是。她理论上只是来总结想法建议的,而且回去汇报给蔺程就行了,蔺程要怎么跟人传达她的想法,怎么圆这个局,是他自己的决定。蔺程这人虽然唬人,但办事滴水不漏,又是个有担待的,虽然余庆元相信关键时刻他不会犹豫拿自己替他挡枪,但这次派她出来的原因多半还是因为信任,她断不会直接就成了肉盾。余庆元决心就算自己人轻言微,也要遇事多看多想,念着这其中利害,以及蔺程的难处,多提点儿有建设性的意见,不给他使她挡枪的机会。
她在外面盘桓了半个多时辰,觉得把今天的信息理得差不多了,就回房洗漱睡觉去了。第二天他们清晨出发,下午早早就到了保定府。保定府是个不小的地方,她本想好好逛逛,但完全不得抽身。别看她和苏主事在京里都只是屁大点儿的京官,出了京后来巴结套话的人一下子就成了几何级数增长,再加上她又挂着新科状元翰林院的名头,当晚几个当地有头有脸的官员非要设宴款待,余庆元一晚上就都花在挡酒赖酒,兼往袖子里倒酒上头了。
回到驿站之后,她就更为蔺程的老谋深算所折服了。她大大方方的使了银子出去,唤人给她准备洗澡水,又请人给她洗了沾满酒气的衣服拿出去晾着,驿站的人都把事情办得妥妥贴贴。她舒舒服服的躺在被窝里时想的就是:要不然做个贪官吧,怪不得人人都想做贪官,这银子就是好花啊,蔺程这是要用糖衣炮弹腐化我啊!
因为头天喝得多,第三天他们起得晚,本来想要到正定的,可到了定州就天擦黑了。她刚到驿站歇下,一匹快马就送了封信给她,她乐了,这人能算到他们昨天喝酒,今天只能到定州,想是蔺程无疑了。她拆开信之前先猜了猜蔺程写什么样的字,想的是筋骨强劲的柳体,没想到是竟是赵体,细看还有点儿二王的风流。信写得简短,连抬头都没有,只说莫在正定停留,第四天直接夜宿阳泉,争取第五天到目的地遥城。落款是光秃秃的“蔺程”二字,余庆元心想这人用一笔这样的字写这么一封信,怪不得一直拆穿她,原来自己就是个自相矛盾的行家里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路之后余庆元跟苏大人悄悄说了蔺程来信的事,苏大人略一沉吟,说道:“这便是了,前几日还听人说要查正定府里的帐,说是被人参了一本挪用军费,蔺大人定是不想让我们淌这浑水,我们就依他说的,不在正定停留好了。”他们便差车夫快走,从正定城里穿城而过,直到天黑才到了阳泉。
余庆元乐得不和大地方官僚应酬,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