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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出城足有十几里,王兰田让马慢下来。这匹大花马跟他八年了,不能让它太累,天黑前能赶到二豪镇就得了。
王兰田只顾急切地向前追赶柳琴她们,却没有发现身后远远地跟着一个人。
后面跟着的是乔大宝。王兰田走出天意德商号后,乔大宝非常担心。那天,魏师爷不怀好意的话语,一直萦绕在乔大宝心头。乔大宝曾多次想把这件事情告诉掌柜的,让他小心一些,可每次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他心里明白,自己的胆子太小了。特别是辞别前,那只温顺的老黄狗一反常态的举动,更让他吃惊。乔大宝见掌柜的去刘三银家里辞别,他锁上大门,牵出了提前从隔壁的商号伙计那里借的一匹马,藏在南堡门旁边。王兰田策马出城后,乔大宝迅速跟了上去,他想在暗中保护掌柜的。
王兰田驶过几道沙梁子后,远远望见前面有马队卷起的一团团雪沙。王兰田拉住缰绳,准备让他们过去。可这批马队飞驰到近前却停住了。王兰田一看,每个骑乘者胸前都有一个“兵”字。
是八旗兵!来者不善呐。
这些人马围着王兰田一圈又一圈地转着。大花马被骑兵的马匹所挤迫,慢慢地向后退去,逐渐被兜上了沙梁子深处的一面山坡上。
马队停住后,为首的清军武官从马队外围走了进来。他向下撸了撸套在眼睛以下的羔羊皮脖套,露出了整张脸。不用看,王兰田知道他就是穆兴云!
原来,魏师爷把事情办砸了。他找到的那两个叫蒋富贵、沈昌发的马弁是土匪中砸明火的出身。当年,官府猛剿胡匪,他俩无处躲藏,才投到清军中,神使鬼差地当上了委署骁骑尉的。那次,跟随王兰田的商队赴东北,却没能保住宝马。李副将把火气撒到了他俩头上,将他们贬到了右营。虽说魏德财重用他们,但魏师爷这点小伎俩还能骗得过胡匪?他俩心知肚明,知道事情办完后,魏师爷肯定会将他们灭口。所以,他们在等银子。魏师爷从乔大宝的口中探得王兰田的行踪后,返回了协台衙门,给了二人不少银两,让他们到城外伺机除掉王兰田,并许诺事情办完就让他们回老家。谁知,蒋富贵、沈昌发拿到银子后却没了踪影,这让魏师爷的计划泡了汤。王兰田马上就要出发了,一时也找不出啥人选,穆兴云大骂了魏师爷一通之后,决定亲自出马。
“你胆子可不小啊!案子还没结,就想跑?”
王兰田说:“是谁定下的不能回老家这个规矩?是您?我怎么不知道。”
“本官说你不能出城你就不能出!你出城是不是想给陶克陶胡送信呀?”穆兴云冷笑着说了话。
此刻的王兰田,已经没有什么牵挂,并不惧怕他的威胁:“大人您怎能血口喷人?我在你们协台衙门曾说过,你要是有证据,拿我怎么办都行。可惜,你没有!”
“没有?本官会有的!否则本官也不会在这么冷的天等你了。”
“非常遗憾,让你白白受冻了。”王兰田冷冷地说。
“白白受冻?”穆兴云驱马走到王兰田近前,小声说,“我追出去几十里,你还能逃过我的手心?”
王兰田讥讽道:“追出去几十里,又转回了这里。看样子,您为了我可真下了不小的辛苦啊!”
“哼!我为你办了事儿,花了那么多银子,你没有还账就想走,没那么容易!我看你还是乖乖地跟我回去,了结了这桩公案最好。到时候你做你的生意,我守我的城池,井水不犯河水,咋样?”
王兰田并不为他的话所动:“你已经敲诈了我不少银子了,还想咋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经棚驻防期间,敲诈了多少商户?我们多伦诺尔跑东路的商户又有几个没被你敲诈的?现在不同了,戴彰勋大人来这里当同知,他是清官,最痛恨你们这样的人。要我回去也可以,我回去就会联合那些受你敲诈的商户们去告你!”
王兰田的一席话,原本是要警告穆兴云,要他抛弃这条野心,放自己一条生路。谁知,王兰田的话却激怒了这头野兽。穆兴云心里清楚得很,大清国虽然内忧外患、官场腐败成性。但是,地方官肆意刮削民脂民膏,一旦被人告发,就要按照《大清律例》的规定,首先是被革职,查出端倪之后就被抄家,然后要凌迟处死的啊。这时,穆兴云眼里冒着凶光,手慢慢伸向了挂在腰间的匣子枪。
“你再说一遍?”
王兰田的帽檐和眼睫毛上挂满了冰霜,没有察觉到穆兴云眼里的凶光,继续说道:“商户们都已经觉醒,不会再任你们宰割了。你已经拿了不少银子,我劝你放手,否则,我们去同知署告你……”
“?!”地一声,王兰田觉得胸口被巨大的力量猛烈撞击着。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一股鲜血喷了出来,意识也有些模糊了。
“你??”
穆兴云“?!”地又一枪,王兰田一头栽到了马下。他仰望着那浑浊的天空,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穆兴云跳下马来,狠狠地踢了王兰田的身体一脚:“打死你还不是像碾死一个蚂蚁!想跟我斗?找死!”说完,跨上战马,带领八旗兵们离去。
不远处的柳拨子里,藏着的乔大宝惊呆了。这个开枪的人不就是在经棚敲诈王掌柜银子的守备穆兴云么?穆兴云的马队走后,乔大宝连滚带爬地跑到了王兰田身边。鲜血染红了大片的雪地。乔大宝跪倒了雪地上,用手胡乱按住王兰田身上那潺潺流血的伤口,无论他怎样努力,可就是堵不住。他抱着王兰田嚎啕大哭:“掌柜的,您醒醒,都是我害了你呀!呜呜呜……”
王兰田艰难地睁开眼睛,用手指着苍天:“……穆兴云……大宝……要报仇……”说完,王兰田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王兰田的身体渐冷了,乔大宝对着天空大喊:“老天爷,你睁睁眼吧!这个千刀万剐的魏师爷,我和你们不共戴天!!”
良久,乔大宝擦了擦眼泪,准备上马。匆忙中,踢到了一个金属物件。他没看仔细,捡起来往怀里一踹,飞身上马,向多伦诺尔城疾奔。
南堡门,绿营兵在设卡检查过往行人。乔大宝没有停下,纵马一跃,从路障上飞了过去。
绿营兵们惊呆了。反应过来之后,乱哄哄地跨上马,向城内追来。路上,行人以为是马受惊了,纷纷避让,。乔大宝冲进巡警局的院子,正巧,局长田良成刚从屋内走出来。乔大宝飞身下马,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泣不成声。
田良成认识乔大宝。一见乔大宝满身血污,田良成以他的职业敏感,知道出大事了。他一把拽起乔大宝,急切地问:“快说!出啥事了?”
乔大宝哽咽着,泪流满面:“王掌柜的被人杀了。您可要为他报仇啊!呜呜呜……”
田良成听后,心里激灵一下,生怕听错了,又追问了一句:“哪个王掌柜的?快说!!”
“呜呜??还有谁?是我们天意德商号王兰田掌柜啊!”
田良成急了:“他在哪儿?谁干的?”
“在城外南沙梁子山坡上,是协台衙门守备干的!”
田良成听罢,气冲丹田:“你来带路!”
说完,他掏出警哨,疾吹了起来。
巡警们见局长如此急促地吹响警哨,清楚是发生了大事儿,全部涌了出来。集合、备马,由乔大宝带着,疾驰出城。
南堡门的绿营兵正在查拿闯入城里的骑马者,见到乔大宝领着他们过来,心里也就明白了。
南堡门守卫问田良成:“是不是有了大案子?”
田良成板着脸说:“杀人了,在城外,快挪开路障。”
绿营兵们七手八脚地挪开路障,田良成一行直奔事发地而来。
在城南十五里许的南沙梁子山坡上,一具尸体躺在那里,身边的雪地早已染成了红色。田良成跳下马来,眼里含着泪水,走向那具早已僵硬了的尸体。他认得,这就是自己的恩人??天意德商号掌柜的王兰田。他强忍心中的悲痛,大喝着:“仵作!”
巡警局的仵作应声跑了过来。别看这个仵作身份低下,可验伤的经验倒是挺丰富的。他翻了一气尸首后,向局长田良成报告:
“局长!是枪伤,匣子枪打的,两枪全打在了致命处。”
“匣子枪?”田良成心里明白,使用匣子枪的,在多伦诺尔城多说也没有超过四支。
仵作又道:“这周围都是马蹄印。看样子,凶手不是一个人。这群马是朝城内方向去的。”
“城里?”
“没错!”
仵作的一句话,更加印证了田良成的猜测。他马上吩咐其他巡警:“仔细记录,填好‘尸格’(古时,官府衙门验尸单格。也称验状、尸单。),然后把王掌柜的尸首抬回巡警局。带上天意德商号的伙计乔大宝,回去录口供!”
可这时,乔大宝却不见了。巡警们左右寻找,发现在纷乱的雪地上,一道马蹄印向南延伸去……
057:第十二章:拒贪官,王兰田回程被杀 '本章字数:2467 最新更新时间:20120727 07:32:39。0'
五、五雷轰顶
柳琴和伙计们接近天黑的时候才到达二豪镇。牛二掌柜的打了前站,安排柳琴和伙计们住进了天顺祥客栈,等待王兰田赶上来。
天顺祥客栈坐落在镇子东北,一进镇子的第一家。客栈的院墙是用泥土夯筑的,院子非常宽阔,客房大概有十七八个单间和四个大通铺的样子,能容下很多客商。而且,这里还提供照料马匹、看守货物等服务,旅蒙商们大都爱住这儿。
天顺祥客栈的掌柜是个寡妇,三十出头,风姿绰绰。她与经常路过这里的王兰田他们很熟悉。这个女掌柜的听说王兰田的女人来了,感到非常新奇,她想看看她到底长啥模样。寡妇开店,是非很多。在经常与旅蒙商的打情骂俏当中,她发现王兰田并不为之所动。有一次夜晚,她故意坦胸露乳地来到了王兰田的房间试探他。谁知,王兰田竟然被吓得跑到院子里的货物上去睡觉。要是换了别人还不像狼一样猛扑到她怀里,流着哈喇子去掐她那雪白的乳房?女掌柜的猜测,王掌柜的女人一定是貌若天仙。当她看到柳琴是一个与她年龄不相上下的普通女人之后,越发钦佩王掌柜的这个正人君子。于是,她热情地接待、做饭,还将柳琴娘俩安排到了上房,并把炕烧得暖暖的。
吃完晚饭后,柳琴便哄可儿睡觉。她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总是在胡思乱想,想王兰田的一切。
当年,自己的父亲在自己刚生下时,就与王兰田订了娃娃亲。小的时候,在山西老家,两个人每天都在一起,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打王兰田长大后,他的父亲就带着他到“东口”外的多伦诺尔做生意。临别时,二人互赠荷包,也互赠了思念……人们常说“商人重利轻别离”,可他不是。是他怀着无限的眷恋,把自己从老家接到了这里。柳琴对自己的男人是非常满意的,多年来,他们夫妇之间从没有过什么隔阂。自己的男人虽不擅长甜言蜜语,但是他憨厚、耿直、仁义,又是那样的精明。这些年来,这个男人精打细算、吃苦耐劳,为家里带来了巨大的财富,也让自己和可儿过上了幸福的日子。可是,自打自己的丈夫上一次出草地回来,总是心神不定的。他人好像也变了许多,似乎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们娘俩。柳琴是个贤惠女人,从不打听丈夫的事儿。但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她能猜出王兰田心里想着什么。现在这个世道,生意不太好做,坏人也不少,自己的丈夫能这样子处理货物,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张金义被抓起来之后,她才明白了丈夫的处境。
入夜,刮起了白毛风。狂风夹着鹅毛般的雪片子铺天盖地而来。院子里的碎石子、柴草和羊粪蛋子被风刮地满世界飞舞,打得窗户纸劈里啪啦乱响,叫人心里直发怵。这种白毛风很可怕,它会把人或牲畜全部卷走,甚至把人活活冻死。幸好在睡觉前,女掌柜的在窗户纸外面挂上了一层厚厚的棉窗帘,并用石头紧紧压住。否则,那些像厉鬼般嚎叫的寒风一定会冲破那薄薄的窗户纸钻进屋来肆虐。已经半夜了,白毛风仍在“嗖嗖”地凄啸怪叫,刺耳、阴森、恐怖。
可儿被吓醒了。他瑟瑟发抖,骇作一团。他紧紧抱住妈妈,把头缩进她的怀里:“妈妈,我好怕。”
柳琴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安慰着:“可儿别害怕,别害怕,有妈妈在,有妈妈在呢……”
她虽然极力安慰鼓励着可儿,但听到外面阴森森的风声,自己心里也发紧,浑身也跟着不住地颤抖。
柳琴在极度地挂念。按说,当家的在城内办完事儿,骑着快马早就应该赶上来了,怎么这时候还没到?这会儿,兰田可千万别在路上,会让白毛风给卷走的……柳琴在抑制自己,不要想这些不吉利的事儿,可就是管不住。
“可千万别犯傻呀,找个人家躲躲吧……”柳琴一直在小声嘀咕,甚至希望刘三银他们留住他喝酒而耽误了行程。每当听到大黄狗的狂吠声,她都要坐起身来点着油灯观望。大黄狗的叫声停止了,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