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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香识妻路-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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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成两份,一份自然是薛隐的,另一份则吩咐沉香给西门岸送过去。
“二娘,不给太妃送一份过去吗?”沉香悄声问。
孟桐道:“不必了。现下我送什么东西过去,她都未必看得上眼。”
沉香轻叹:“还以为太妃是个心善识大体的,没想到还是……”
“休得胡言。”此时正在厨房,人多嘴杂,孟桐立刻打断她,“人在屋檐下,便是如此。在孟家有阿爹,我对胡氏再不敬,他也不曾指责我,只因她是个外姓人。而如今在这王府之内,我才是那个外姓的。”
主仆二人正打算相携离开,正巧遇上来取太妃饭食的离春,她冷眼扫过孟桐精心妆扮的脸,不屑地扬了扬眉,“这是你准备给王爷吃的?”
孟桐也不说话,就算她如今是妾,也轮不到回答一个丫鬟的质询,就算是太妃亲自养大的又能如何。
“王爷不吃海产,你难道不知道吗?”离春把厨娘叫了过来,“我不是吩咐你给王爷熬了清粥吗?”
孟桐见不惯她颐指气使的模样,冷道:“王爷以后的饭食就不劳你费心,以后王爷只吃我吩咐准备的。”

孟桐端了鱼粥进门,苏浅在门口闻到味道眼神有些复杂,面有难色,谨慎地问了一句:“夫人,这是厨房准备的吗?”
孟桐摇头,“有问题吗?”
苏浅如拨浪鼓似地摇头,“这鱼骨头不多吧?”
孟桐觉得他问得极是奇怪,“鱼能没有骨头吗?”
苏浅一愣,欲言又止。

孟桐端着漆盘坐到榻前,披头就问:“你不吃鱼?”
薛隐明显一滞,随即反问:“谁说的?”
她掀起盖子,一股鱼腥味瞬间扩散,“我给你熬了鱼粥。”
薛隐迅速瞥了一眼,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你熬的?”
“算……是吧……”孟桐只会纸上谈兵,若是让她洗手做羹汤,那只是会一场灾难。但不可否认,这碗鲜美的鱼粥是在她的指导下完成的,也算是她熬的。
“吃,谁说我不吃的。”薛隐眯着眼讨好地笑了起来,“只是这鱼骨头多吗?”
孟桐眨眨眼睛疑惑地盯着他,“方才苏浅也问这事,你知道我如何回的?”
薛隐自然是不知道,逆着光朝门口望去,只见苏浅高大的身影半隐半现,好奇的脑袋直往屋里探。
“我说,鱼能没有骨头吗?”
薛隐赔着笑,重复地问:“真的有骨头?”
“王爷不是说不挑食吗?”孟桐挑眉。
薛隐这下再也笑不出来,却还是硬着头皮说:“谁说我不吃。”
孟桐反倒犹豫了,“王爷可是对海产过敏?”
“那倒没有。”薛隐把心一横,冒着被取笑的危险说道:“我吃不来鱼,骨头多,我怕卡喉咙里。”
孟桐瞪大眼睛看了他半晌,终于噗嗤一声大笑出来,银铃般的笑声在屋内回荡,清绝的容颜也变得生动起来,“你又不是孩童,怎么还怕这个?”
“因为我没吃过。我生在大漠,随父亲四处征战,又长年戌边,就算是河鲜也是极少见到,更别提军中凄苦,哪里吃过海产。那年我十二三吧,和母亲回京,头一回吃鱼就被卡了一根刺,整整疼了我一天一夜。从那以后……”薛隐闭了嘴,他见孟桐的笑容消失,面色凝重,忙转移话题,“不过,我这人向来不挡住,又是你亲手熬的,就算是卡几个鱼刺又能如何?”
都说军中艰苦,粮草辎重常有供给不足,一日二餐能饱腹已是幸事。孟桐在家时就常听时任户部尚书的父亲在调派粮饷时捉襟见肘,只得以次充好,从民间收购陈谷子烂米往军中送。当时她不以为意,此刻想来面前的男子便是吃百姓喂养生畜的粮食撑起大周半壁江山,而那些锦衣玉食的王公贵族却在筹划如何从他手中夺走军权。不可谓不讽刺,不可谓不荒唐。可朝堂便是如此,军队只是当权者的工具罢了。
“这鱼的骨头都已经去了,你可放心吃。”孟桐舀了一勺放凉的鱼粥,柔声道:“吃吧,凉了腥味重。”
一碗鱼粥下肚,真的找不出一根鱼刺,薛隐心中感慨万千,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若是长久下去,怎生了得。
用过午饭,薛隐不愿再睡,命苏浅去书房给他拿几本兵书,苏浅领命离去,一刻钟后他捧着一撂公文出现。以他的意思,王爷都能看书了,处理公文应该也是不在话下。
薛隐怒了,拿了一撂丢过去,“苏浅,你能有点良心吗?本王昏迷了七八日,昨日刚醒,你今日就让本王开府主事?”
“王爷,您身负重责大任,不顾数十万薛家军死活,说挡刀就挡刀,您问过我们的意见没?您问过西南百姓的意见没?”苏浅向来耿直,“您若是没了,那也没什么话说,但您还活生生地躺在这,薛家军和西南百姓就是您不可推卸的责任,您能坐势不理吗?”
“本王没说不理,只是让本王缓缓不行吗?”
苏浅直来直去,厉声拒绝,“不行。末将怕王爷美人在怀,温柔乡中难免英雄气短,忘了您肩上的重担。”
薛隐自知理亏,“好吧,备笔墨。”
自薛隐占城剿匪负伤以来,军中庶务已荒废了不少时日,更不必提日常的公文,苏浅搬来的只是一小部分,其中泰半由军中司马高鉴代为处理,剩下的都是需要薛隐亲自过止才行。
孟桐从外面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榻上的男人衣襟半敞,露出腰间和肩上缠着的层层绵布,咬着狼毫笔,一手快速地翻动,眉头紧蹙,面色凝重。夕阳的余辉打在他瘦削的侧脸,映出他眸中凌厉的微芒,专注而认真。
“桐儿,你过来。”抬头看到她,挥手让她过去,“听说孟相家的女公子习得一手好字,可是真的?”
孟桐施施然走过去,“自幼得家父教诲,还算拿得出手。”
“如此甚好。”薛隐让出身侧的位置,轻轻一拍,“过来帮我批阅公文。”
“王爷,万万不可。”苏浅出言阻止。
“你还好意思反对?”薛隐睨了他一眼,“要不是你的字太丑拿不出手,本王何至于如此狼狈。”
孟桐近前,见薛隐一手的墨渍,莞尔一笑,“这委实不是妾能做的事情、”
“如何不能?本王说行就行。”







第39章 第 39 章

薛隐的伤势一天天地好转,按西门岸的说法,他已能行动自如。但他却比刚清醒时更加萎靡,吃了睡,睡了吃,醒着的时候就让孟桐念公文,等他做好定夺,再由孟桐在公文上批注。
孟桐出生时给孟谦带来平步青云的机会,孟谦对她疼爱有加自是不必赘言,她的功课更是由他亲自教授,一手行书写得行云流水,但她不示张扬,从未在人前露出分毫,却不知道薛隐因何知晓。
“王爷,您的右臂已经伤愈,批阅公文想来并非难事。”先前的文书多由高鉴先滤过一遍,送到薛隐手中的大都是涉及钱银的事项,自他醒后,所有的文书无论大小事务,全都被苏浅搬到内堂。孟桐每日埋首于公书中,口干舌燥倒是其次,与薛隐终日腻在一处,不免让她有几分不自在。
除去在京城的纠葛,她对他的了解仅限于朝中议论纷纷的虎狼之师薛家军。传言中,薛隐十四岁上战场,第一战就力克慕容鲜卑的第一猛将慕容博,助薛定晋平定幽州之乱,结束了大周与慕容鲜卑十多年的纷争。十八岁那年,薛定晋病逝,他成为薛家军的统帅,袭陇国公,在西北与戎狄交战,曾退敌七百余里,以阴山为界成对峙之势。至今六年过去,薛隐退居西南三年有余,戎狄仍不敢犯大周半分,足可见其威慑之力。
于她而言,薛隐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男子。她虽已做选择,但是说起来做起来难。

薛隐趴在榻上双眼迷离,他从不知道一个女子埋案提笔的姿态竟是如此迷人,以至于他怎么看都不会腻。
“王爷。”孟桐又唤了一声。
薛隐恍然回神。
“你的肩伤已经痊愈,这批阅公文一事……”
薛隐起身端坐,“这半个月来,确实辛苦你了。”
孟桐赔笑,“为王爷分忧是妾的份内事。”
“你还是这么生份。”薛隐微叹,“你初到西南,人生地不熟,与我又有诸多间隙,难免生份。这半月来,想你也对本王治下有了粗略的了解。这便是你如今身处的环境,不比大周的京城,香车宝马,繁华若梦。你自幼长于京师,锦衣玉食,未曾受过半分的委屈。我却让你远嫁于此,心中有太多抱歉,自然不能让你对此地一无所知。不知从这些公文中,你可还满意你现下的处境?”
孟桐心中一惊,他竟然用这样的方式对她敞开怀抱,胸怀之广阔让她汗颜。这些公文随便一份都能让朝堂震惊,他却对她毫无隐瞒,只为了消弭她的尴尬处境。
“若我说不满意,王爷又当如何?”
薛隐面色淡然,问:“说来听听。”
“当王爷当得这般一穷二白,想必您是普天之下第一个。三年的时间并没有改变西南的贫穷,薛家军投入的银两如同打了水漂。虽说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但都是普遍的作物,没能实现大的丰收,地方上难征赋税,王爷只能贴补更多。此其一。”
“其二,薛家军有一部分已转入军户,与当地人通婚,生儿育女,延绵子嗣,均有了羁绊。若是大周此时遭遇大军压境,薛家军仅余老弱残兵可调,于江山不利。”
“简而言之。王爷如今要钱没钱,要人没人。”
薛隐点头称是,“这半个月你倒是看得通透,如今你可曾后悔?”
“不,我不悔。”孟桐搁下狼毫,转身与他相对,“王爷为我舍命,就算是粗茶淡饭,贫困潦倒,孟桐也绝无怨言。”
薛隐眸光一暗,微恼,“我心悦于你,护你周全是我心甘情愿,你不必把这挂在嘴边。”

是夜,两人同榻而眠,红烛轻摇,微风吹送,浅淡的花香自远处传来,沁入心扉。
孟桐裹了一袭红纱往里移过去,薛隐还没睡下,被她的一番动静闹得睁开双眼,眼前红纱曼妙,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他顿时口干舌燥,身子往内移开。孟桐却不容他闪躲,抓住他的手臂,直接了当地问道:“王爷不想要孟桐?”
薛隐心尖一颤,燥热更是难耐,面对心宜的女子如此直接的挑逗,他焉能不情动。同榻半月,每逢午夜梦回,触及她柔软细腻的肌肤,情潮涌动,难以自持。没有她的首肯,他万万不敢强迫于她,怕她恼羞成怒,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感情前功尽弃,能看着她就是一种极大的满足。可是今夜,她如此的不同,叫他如何压抑即将绝堤的冲动。
他闭了眼装睡,“我累了,睡吧。”
“王爷的伤……”她的手指覆上他结痂的伤处轻轻抚触,“不是已无大碍了吗?”
他当即跃起身,抓了一条薄被盖在身上,背身以对,“疼,谁说没大碍了,疼死了。快睡吧!”
“王爷这般岂不是同孟桐生份了吗?”孟桐语气幽怨,“白日里还说心悦于我,却拒我于千里,王爷这是嫌弃孟桐不洁之身吗?”
“谁说你不洁?”
“王爷难道忘了,当年孟桐被劫持,是王爷救我出来。”
“被劫持了而已,你不是安然无恙吗?”
孟桐轻笑,“一个姑娘被劫持,还能清清白白地回来吗?”
薛隐索性起身,倚在榻上,“如何不能?那帮匪寇又不是丧心病狂,见色起异之辈。那帮闲人碎嘴让你没了声名,你平白遭受如此大的冤屈,却不争不辩。你是傻还是笨啊?”
“王爷怎知我是被冤枉的?你又不匪寇,怎还为他们辩护?”
“我……”薛隐词穷,当年之事是他最大的隐忧,他深知此中内幕,却不能还她清白,这已是他今生最大的遗憾。
“对了,王爷曾与他们交过手,可还记得他们的样貌?”
薛隐目光闪躲,“不记得了,当时着急救你,以至于让他们逃了。”
孟桐倚在他身侧,枕着他的手臂道:“如此说来,王爷救了我两次。”
“举……举手之劳。”薛隐心虚更甚,一边是当年的错事困扰,一边是她暖玉温香在抱,不免心猿意马起来。
“难道说王爷当年就心悦于我?”
“这……”
孟桐大笑,“我跟王爷开玩笑的。王爷对姚小九一片赤诚……”
“我已经说过……”
孟桐佯怒,撑起身直视他的双眼,“王爷心中若是没有小九,为何拒孟桐于千里呢?”
薛隐躲闪不及,直直撞进她水气氤氲的眸中,她的瞳仁漆黑清湛,映出他彷徨挣扎的眉眼。一面是失去她,一面是得到她。爱一个人就会有贪欲,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他都不愿意坦言他就是当年劫她之人,至少在她心中他即便有着种种缺点和不足,但依旧是为爱献出生命,至情至性的男人。在他逝去的未来人生中,她会重拾信心,清傲如昔。可老天爷却不肯收他,他仍然要面对那个草率行事的薛隐,那个他不愿意承认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人好像变少了?都哪去了?
好困啊,最近在群众路线教育,天天抄笔记,抄得我头晕脑胀,回来满脑子白天看的党史。
大叹,我党真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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